宋允清看着弟弟一副耍流氓的模样,心里大概明白几分,那女孩脸色绯红,再也不敢推开宋汉南了。

“嗨,我叫宋允清。”她走到女孩面前,“我是汉南的姐姐。”

宋汉南笑得好不得意,一把搂过女孩的肩,把她困在怀里,“这是笑笑,程笑笑。”

直接无视耍无赖的弟弟,允清牵起她的手,“吓坏了是吗?笑笑,你别介意,我弟弟喝醉了,有机会到我家玩。”她把笑笑拉近了些,凑到她耳边,说:“你别怕,我把汉南关起来,不让他出来吓你。”

程笑笑一下子就笑了,眉眼干净,对允清点了点头。把弟弟叫到一旁,他的眼神还注目在笑笑身上。

“就是那个女孩子?”

宋汉南点头,“程笑笑。”

“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她说,“今晚你故意的吧?让我来见笑笑,她怕你。”

“她怕我们家。”宋汉南也是无奈,“所以,先让她见宋家最好相处的人,压惊。”

允清回头,程笑笑对她笑,眼里尽是紧张和羞涩。姐弟二人并肩而站,漫天的繁星作陪衬,如画之美。

“方以明呢?”允清记挂这件事,伸出手说:“把他地址给我。”

汉南耸肩,“这么急?我帮你直接把钱还了不就行了?”

允清接过他递来的纸,摇着头,“他不一样的。”

宋汉南无法理解,允清也不打算跟他多说,纸上写着一串地址,繁然路,号,方以明。

她心里咯噔一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时间还早,允清照着地址去找,这个地方在城北,她去的也少,繁然路在R市的开发区,不如市中心的繁华。虽然不到八点,但附近的居民大都不在外逗留。楼房一幢幢,灯光透出温暖。

她在小区里绕了好大的圈子,怎么都没找到号,后来问了路人,才在繁然路的对街找到。单独成户的房子,用栅栏围着,允清四处打量了番,屋里亮了灯,她按门铃。方以明走了出来,他惊得合不拢嘴,“是你?”

允清笑,对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说:“是我。”

“哎呦!我的妈呀!”他一拍脑门,没个好运气,“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哪有。”小清低下头,“我来还钱。”

方以明表情纠结,“不是说过了吗,不要你还了啊,真够折腾的。”他不耐烦,伸手说:“拿来。”

“什么?”允清没反应过来。

“钱啊。”

“哦,好。”她在包里翻找,动作越来越急,唇膏钥匙“噼里啪啦”掉到地上,她没有找到,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方以明不耐烦,“算了,吵我睡觉。”

“你等一下。”

方以明走得头也不回,允清急了,跑过去抓住他的手,“你别走,我…”

“你什么?”他烦躁,“小姐我拜托你,好歹我也是帮过你的人,我都说不要你还钱了,你是不是钱多啊?找上来也就算了,钱呢?又说没带,你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说了我不是冯迟,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宋允清怔怔望着,方以明更加不爽,“放手啊!”

他几乎是用吼的,允清一下子难过,冯迟哪里会这样凶她,越是和想象相反的事实,越叫她执着,这是人性本能,无论对方做什么,反对什么,她都坚信自己内心,是冯迟,就是冯迟!

允清把方以明抓的更紧,疼的他倒吸气,“再不放手,我就打你了啊。”他吓她,“我可是会打女人的。”

允清没有退缩,轻声:“那你打吧。”

方以明真的被气到了,“我说小姐,你是不是没人要啊?喜欢倒贴是吧?长得漂漂亮亮,我告诉你啊,要是别的男人早就把你骗了,欺负死你!”

方以明皱眉时,眼角也会上扬,就是这些细节,让宋允清差点落泪,怎么可能不是,世界上怎会有第二个人,连细枝末节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我不信。”她说话都带了鼻音,“你会欺负我吗,冯迟?”

方以明别过头,几秒的静默,他才开口,“你不相信对么?”他眼色一沉,宋允清尖叫:“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方以明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就往屋里走,“什么冯迟不冯迟的,我忍了你很久了,这么漂亮的女人送上门。”

“放开,放开我!”宋允清被倒挂着,血充脑顶,撞得她头晕目眩。她奋力挣扎,“你别乱来,你放我下来!”

“砰”,门被踢开,然后又重重关上,方以明把她扔到地上,力道不轻,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他压了上来,他在扒允清的衣服,“冯迟也是像我这样对你的吗?嗯?你说话啊。”

“滚开,你别碰我!”宋允清厮打,手脚并用,“我会恨你的!”

“你恨不恨关我什么事?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方以明力气大,宋允清的外衣被他扒开,黑色的内衣包裹着浑圆,起伏之间更添诱惑。

允清嘶声尖叫,眼泪鼻涕一把抓,她眼里再无眷恋,全是惊恐。方以明心一狠,低头蹭向她的胸部,一只手将她轻易钳住,另只往下移,竟去解她的裤子。

“冯迟是你的男人么?竟然你说我是他,我就代他做该做的事。”方以明邪笑,“我和他比,谁比较厉害?”

允清挣扎不脱,“哇”的一声,竟然大哭起来,“你不是冯迟,你不是冯迟!”

她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冯迟不会这样对我!”

方以明停止了动作,居高临下看着她,宋允清衣衫不整,头发乱成一窝,脖颈,胸前,布满了红紫的抓痕。

方以明跨坐在她身上,他沉默了半晌,翻身下来,“你记住了,我是方以明,你再认错,下次我就上了你。”

他不轻不重地拍她的脸,“记住,这是教训。”

宋允清哭着跑出方以明的家,陌生的街道,她不知要往哪里去。巨大的恐惧笼罩全身,方以明差点把她强暴。那张熟悉的脸,做着禽兽不如的事。她认识的冯迟,温润如玉,从不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哪会像刚才———

让她身心俱伤。

方以明不是冯迟,她还是没有找到冯迟,老天给她不靠谱的希望,却让她承受这么现实的痛苦。方以明刚才轻蔑地说:“再认错,我就上了你。”

宋允清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止不住。手机响第一遍,她没有力气去拿,不死心的,铃声又响,屏幕上赫然亮着三个字———

梁跃江。

宋允清握着手机,抽泣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对方一遍遍问她怎么了,在哪儿。语气急得要跳楼。

梁跃江找到她时,她窝在角落里,外套被扯得七零八落,鞋子也掉了一只,隐隐可见内衣,还有白皙皮肤上一道道的抓痕。

宋允清看到他,哽咽道:“小江。”

两个字,让梁跃江的心都疼了,他眼里聚了滔天怒意,拳头紧握藏在身后,全身都紧绷着,小清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清儿乖。”梁跃江把她揽在怀里,声音都在发抖,“没事了,我来了,我们回家。”

他把西装脱下来给她盖着,将她横抱着,死死扣在怀里,允清自顾难过,所以没有看到梁跃江眼里的湿意。

在梁跃江的家,宋允清坐在沙发上,圈住自己不肯动。

“去洗澡好不好?”他小声哄着,“清清,我在门外陪着你,你不要怕。”

允清摇头,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她终于抬头看他,一句“小江”叫的好委屈。

梁跃江不做声,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疼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已经是他骨血相溶的一部分。他心疼,有把刀一下一下划在他心口。

“小清!”梁跃江突然抱住她,哑着声音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就算被人强…强…”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通红,“小清,我也要你。”

心折

“小清!”梁跃江突然抱住她,哑着声音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就算被人强…强…”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通红,“我也要你。”

***

梁跃江头一低,耸动的肩膀在极力压抑,允清蜷缩着手指,梁跃江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她的手上,又湿又烫。到最后,这个男人再也忍耐不住,在她面前哭得撕心。

允清喉咙不断吞咽,她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伸手不停地拍梁跃江的肩,梁跃江不理会,自顾说话,“你不要怕,我帮你做了他,我不告诉家里,我帮你保守秘密。”他抬起头,眼角都是泪水,“清清。”

宋允清“嗯”了声,四目相对,除了眼泪,还有一触即燃的回忆:疼惜和爱意,梁跃江总是来得这样直接。

“你别哭了。”允清凑近他的脸,“梁跃江,你别哭了。”

两个人的眉眼这会贴的极近,泪眼婆娑的,倒真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如今梁跃江即将三十而立,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小清也有自己的经历,她的婚姻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也不得善终。

两小无猜,终究成不了善男信女。

宋允清避过梁跃江的眼神,淡淡道:“我没有。”

“嗯?”他不解,说话的时候鼻音重的很。

允清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触碰梁跃江的头发,这个动作,当年两人还在一起时便经常做,旧日场景,让允清迟疑,手指停在半空,最后还是摸了过去。

“小江。”她说:“我没有被□。”

梁跃江没反应,她继续说:“我碰到一个人…坏人,我挣脱了。”

梁跃江面无表情,小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没有受欺负…”

“别说了。”梁跃江一把推开她跑出客厅,小清走到卧室门口,她看到梁跃江站在窗边,手撑着墙壁大口大口呼气,房间没有开灯,从客厅透进的光微微照亮,梁跃江回头见到她,狼狈的眼泪来不及收回。

宋允清心里不是滋味,她不习惯男人的眼泪,尤其对方还是梁跃江。拽紧的衣角皱巴巴的,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小清要走,梁跃江一句“别逃”让她生生停住脚步。

他没有说“别走,别离开”,而是说,“清清,你别逃。”

梁跃江一步步走近,隔开仅剩的微光,她的周围全是他的气息。两人还没贴近,宋允清的脚步还来不及往后退,梁跃江抓住她的手狠狠拽进了怀里。

“你让我死去活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坏。”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小清觉得心像针扎一样,这么无措的梁跃江,可怜又可恨。

“我跟你没有关系。”小清下意识地撇清,梁跃江的情绪失控让她惊惶,就好像拉开的距离被一点一点缩短,两个人越靠越近,但这并不是她需要的。

“我跟你没有关系?”梁跃江显然恼怒,“胡扯嘴硬!”

“什么叫没有关系?该有的我们都有了,能做的我们也做了,你当这认识的二十多年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允清无话可说,梁跃江又一步逼她,“你真的很不乖,脾气差劲,喜欢跟自己死扛,宁可把自己逼上绝路,也不愿回头看看,纵然之前有错,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愿相信,世界上还有‘知错就改’这个词呢?”

“我不想跟你吵。”小清别过头,内心剧烈翻涌压不下去。

“这不叫吵架,这叫陈述事实。”

“梁跃江!”

“你又吼我。”他不怒反笑,“不仅不乖,还不可爱。”

宋允清气极,“你!”

“我是个无赖。”他凑近说:“还不要脸。”

“我不想跟你说话。”宋允清要走,她恨透这样的感觉,她完全招架不住这个男人。

“你要往哪走?你这个样子,回家让你妈妈担心吗?”又戳中她的弱点,宋允清恨恨望着梁跃江,盯着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梁跃江眉目舒展,“留下来。”

小清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别多想。”梁跃江仔细研究她的表情,“留下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想。”小清急急辩解的模样叫梁跃江好笑,“还说没想?脸都这么红。”

“留下来吧,休息一晚,整理一下自己,你这样会让苏姨担心,我不会为难你,我晚上睡卧室,你睡沙发,我会把门反锁。”

宋允清的脸色更坏,这男人把自己说的多伟大似的,他睡卧室,她睡沙发,还把门反锁让她别多想。有心思的人是他梁跃江才对吧!

“浴室你知道在哪,我这没有女人衣服,你将就着穿我的衬衣,被子枕头我待会拿来。”梁跃江说的正经,转身背对她。

宋允清早就憋红了脸,梁跃江不用看也猜得到,笑意加深,与房间暖黄的灯光融在一块,这个夜晚让他死去活来,这片刻的安宁多么难得。

梁跃江把衣服拿给她,她没有伸手去接,把衣服搁在沙发上,他说:“我让汉南跟你家里说你和他在一起,在度假村明天回家。”

小清还是没作反应,他也不再说话了。凌晨两点半,梁跃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卧室门是紧闭的,他一直盯着,到三点的时候他再也耐不住了,轻声走了出去,梁跃江一下子愣住。

“你,你还没睡?”

小清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几个小时过去仿佛都没变过,她头也不抬,也不害怕,就当梁跃江不存在一样。

“小清?”不放心,梁跃江又开口。

“你不也没睡吗?”她回头看了眼,往旁边挪了挪。梁跃江坐了过去,“在想什么?”

“在想以前。”允清问:“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梁跃江不自然,这样的小清他太久没见过了,两人并肩而坐,温暖灯光平和气氛,轻言细语说当年。即使是这么普通的场景,梁跃江也不敢想过。

他太长时间没有吭声,允清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疑问。晃过神,梁跃江回答:“四岁,我第一次见你,宋叔带着苏姨还有你。”他比划着,“你大概这么高,娃娃头,我父亲抱着你说像一个苹果。”

允清笑,“后来你揪我的头发,说哪里像苹果了,明明就是个西瓜盖。”

“呵呵,你小时候真凶,追着我打,一点都不像女孩子。”梁跃江又想起来了,“我还点火把自己家的厨房给烧了,就因为你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允清笑出了声,“我说只要你去烧厨房,我就亲你一口。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你不知道,我爸爸他…”

她停住,梁跃江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这些纯真过往真美好,一想到物是人非这个词,梁跃江的心酸不止一点。

“小时候我真的被你气的半死,我常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女孩,你把我的头上扎满了小辫子,怂恿我烧厨房,骗我下水捉蝌蚪,然后把我的裤子扔到下水沟里,那天我光着身子哭着跑回家的。”

梁跃江声音好温柔,“我以为你会长成一个女霸王,没想到…”

“那我宁愿长成一个女霸王。”允清说。

早知如此,我宁愿变成不可爱的样子,不可爱,如此就可不被你爱。她轻声细语,却叫梁跃江难受至极。

“十六岁,我突然发现你长大了,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跟我闹,不再跟我大声讲话,你被苏姨教得很好,我和父亲去宋家作客,隔着老远,你在门口对我笑。”

梁跃江伸手挽起小清的头发,这亲密的动作让她愣住。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夕阳,真美,而你…”梁跃江近乎呢喃:“你比夕阳更美。”

“别再说了。”

“允清,你知不知道,我…”

“别说了。”

“我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有珍惜你。”

宋允清的眼泪“哗”地流下来,“是啊,你最错的事就是没有珍惜我,我当年那么那么迷恋你,小江,你连半点机会都吝啬给我,你说你爱我,可你怎么舍得?”

“你身体背叛了我,然后说心里只有我,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梁跃江,那不叫赌气,不叫生气,不叫教训,当年的你,是在要我的命。”

空气都凝住,她说的话字字清晰,如刀刻在梁跃江心里,总要在失去之后才能正视自己的过错,反思和纠正变得于事无补,你欠了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事实,就算她愿意原谅你,这辈子下辈子,梁跃江,你都洗白不了那些错误。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念及那些伤害,说出来时,还是无法一笑而过。

小清哭得稀里哗啦,哭声挠着心痒,梁跃江别过头看别处,客厅里的一盏灯把他眼睛映的好亮。再回神,他一把将宋允清抱在怀里,温度在怀,身体契合带来的熟悉感让梁跃江再也无法把持自己。

“我们重新开始,小清,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嗓音浸了水一般,哽咽道:“宋允清,你可以不答应,我也求求你,不要这么快拒绝。”

“让我再来爱你?”小清咬住梁跃江的肩,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梁跃江,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再来爱你?让我成为当年的乐颜?还是成为当年的冯迟?”

脱口而出冯迟这个名字,小清更加失控,死死咬住他的肩膀不放,“梁跃江,你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身上的疼比不过心里的痛,“等我一星期,我把事情处理好,就算没有希望,我也不许任何流言蜚语伤害你。”梁跃江死命搂住怀里的女人,“到时你再告诉我,你还要不要我。”

入墓

身上的疼比不过心里的痛,“等我一星期,我把事情处理好,就算没有希望,我也不许任何流言蜚语伤害你。”梁跃江死命搂住怀里的女人,“到时你再告诉我,你还要不要我。”

梁跃江短短的几句话,让小清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她来不及去想这些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一个星期后的自己要做出怎样的选择,梁跃江已经推开她,径自走向卧室,“啪”的一声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