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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两名婢女道:“你们到门外守着,我想清静清静。”

婢女们应诺,薛池推开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她紧张的扫了扫屋内,心中思忖:她现在身边还有影卫吗?

原先曹太后没被关起来时,时谨为了保护她,在她身边放了四个影卫。现在曹太后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她身边的影卫撤没撤走。这些影卫们非常擅长于藏匿,她从来就没有找到过他们的踪影。

薛池慢慢的向前走,穿过了书房,到了内室。

她看见屋中的圆桌边坐了一个人,他瘦得厉害,身影透着一股孤独,像一匹形单影只的狼。

薛池看他这么瘦,鼻子就有点酸,她慢慢的走近。内室的窗帘全放下了,光线有些暗,等她适应了光线,才发现他一直是盯着她在看的。

薛池坐到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长安哥,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来。”

她低下头,看到萧虎嗣放在桌上的手,袖口露出的地方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她认出来了,是上次被时谨令人围射时留下的,他身上的伤痕现在应该多不胜数。

他只是看着薛池不说话。薛池有点紧张的望向四周,这是时谨的地盘,时谨上次放了萧虎嗣就很勉强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萧虎嗣低低的开口:“别紧张,几名影卫只是隐匿在园中,离得很远。隔了两间屋子,门口的婢女也听不清内室的声响。”

薛池一怔,舒了口气,上下打量着他:“你身体好些了吗?”

她眼中的关切并非作假,萧虎嗣看了一阵,目光柔和下来:“好了。”

薛池垂着头,绞着手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心中惊疑不定,萧虎嗣再度出现,总不会是想再掳走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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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压抑。

他就只是坐在那里,却成为了屋中最黑暗的一处存在。

薛池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从前她希望别人对她好。老师、同学、邻居,每一个人的善意都能让她生活得更轻松一点,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的对她好,而她却完全无法回报时,这份好会让她如此负疚,无法面对。

她真希望萧虎嗣早已放下。

萧虎嗣看出了她的心思,目光黯下来:“小池。”

薛池抬起头:“嗯?”

萧虎嗣看着她,目光黯淡,然而始终有团火焰在最深处燃烧:“小池,你现在心悦他吗?”

薛池想了想,她觉得没有,她对时谨的感觉很复杂,应该更多的是习惯和依赖。不过这个答案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萧虎嗣。

但就在她犹豫期间,萧虎嗣的目光明亮了一分:“你讨厌我吗?”

薛池摇了摇头。

萧虎嗣握住了她的手,力气很大:“你走得太匆忙,我总觉得有许多话没有和你说,一定要来见你。以前你说过,讨厌我将你当作物件,强迫你的意愿。所以我这次专程来问你,跟我走好吗?”

薛池立即摇了摇头,想抽回手却抽不动。

萧虎嗣的手很用力:“为什么?你没有讨厌我,也没有更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走?我比他对你更全心全意,永远将你放在第一!”

他的掌心很粗糙、很炙热,完全不同于时谨的碰触,薛池像要被他灼伤,然而她知道必须要断绝他的念想:“长安哥,谢谢你这次能询问我的意愿。我谢谢你对我的心意,可我并没有同样的心意…对不起。现在的日子,我觉得很满意。做自己喜欢的事,身边是个自己不讨厌的人。而且…你心里一定明白,时谨不会罢休,你这样固执又是何必呢,再来一次,你活不了了。”

萧虎嗣抿了抿唇:“你喜欢做的事,换个地方,我也会帮你做。”对于活不活得下去,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薛池却明白了他的态度。

萧虎嗣的这种固执简直让人不能理解。薛池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给过他光亮,他就像是一个经年累月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紧紧的追随着这点光明。

薛池不想跟他走,也不想让他闹起来送了命。她看了他一阵,狠下心来缓缓的道:“长安哥,你知道吗?我现在…有孕在身了。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和你走的。”

萧虎嗣一震,脸色渐渐的变白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薛池知道不能让他看出撒谎的迹象,努力平稳着气息,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半点也不闪躲。

萧虎嗣像脱了水的鱼,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手渐渐的放开了。

薛池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但是由于他自身的经历,亲情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他在幼小的时候,就只有母亲维护着他。在被萧嗣掳去食国的路上,薛池就曾经多次注意到,萧虎嗣对人沉默冷厉,但他对带着幼童的妇人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有少许礼让。如果是她作为一个娘亲对孩子的爱护,他应该会尊重吧。

他低哑干涩道:“如果你愿意——我会好好对他。”

薛池摇摇头:“我不想和你走。也不能和你走,孩子更需要生父的疼爱,我也习惯了和他在一起。再说我有着身孕不能赶路,一不仔细这孩子就保不住了,也一定会被时谨赶上。长安哥,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罢手对大家都好,何必要闹到不可收拾?你走吧,这世上有许多许多好女子,你不要这样戒备,会有很适合你的人。我把你当成最好最好的朋友,但我们没有缘分。”

萧虎嗣长久的沉默不语。

薛池走到窗边,挑了帘子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越来越焦急。她怕再迟点有人会来寻她去用晚膳。

她这样焦急的样子让他心如刀割,终于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好,我走。我走之前帮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薛池警觉起来:“只要你能平安的走,什么也不需要做!”

萧虎嗣却不肯说了,他起身走至窗边,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薛池一眼,推开窗一个翻身就窜了出去。

外头立刻传来影卫的厉喝:“什么人!”

薛池急忙跑出屋去张望,有一名容貌陌生的影卫落在她身前:“薛姑娘,您有没有事?”

薛池摇头:“我没事!”

影卫松了口气:“那就好,您放心,我们已经有人去追了。”

他说着拿出了一只细长管装物。

薛池盯着看:“这是什么?”

影卫解释道:“这是作为信号的烟花,传讯围捕他。”

薛池一下抢了过来,影卫根本没想过她会抢,居然让她得手了,莫名的看着她。

薛池脸色很难看:“你另外发种信号,让所有人不必追了。他是我的朋友,不过误会一场,殿下那里我会解释的。”

影卫沉默片刻,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薛池却并不知道这名影卫嘴上答应,实际上却对她阳奉阴违。他掏了一把烟花出来,按照不同颜色代表不同暗语,依次发射。

他们是受命保护她,却并不觉得要听她的命令,尤其这命令十分诡异。

薛池焦虑不安的踱步,她不知道萧虎嗣要为她做什么。

为了替她固宠,将时谨后院一帮女人给杀了?时谨应该已经遣散了吧,她没有关心过进程。

为她报仇,把大曹氏给杀了?

…为什么想来想去都是杀人?也许是他临走前身上带着点死气和杀意吧。

薛池想不清楚,啃起了指甲。

不管他要做什么,最好是能悄无声息的做完。

她忐忑不安的和孩子们一起用完晚膳,这才离开了善堂。

她觉得白天的影卫一定会向时谨禀报她的异常,他应该晚上会来找她。然而她一直等也没有等到,实在是太困了,像有人拿胶水去粘她的眼皮似的,支撑不住,只得先睡了。

薛池睡到半夜却被人摇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屋里虽然没有点灯,然而将近中秋,月光十分明亮,投入窗内的月光照亮了床边的人——是时谨。

他带着一身的凉意,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薛池支身坐起来:“怎么了?”她渐渐的清醒过来,心中有种直觉,觉得时谨这副样子一定和萧虎嗣有关。

时谨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

薛池硬着头皮道:“我真不知道。”

时谨声音凉凉的:“今夜,突然有刺客潜入慈宁宫…刺杀了太后。”

薛池瞪着眼看他,好像完全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时谨也不说话,与她对视着。

好半天薛池才反应过来,颤声问:“刺客呢?”

时谨眯起了眼睛,观察她的反应:“皇宫是这么好闯的?刺客似乎不计自身死活,一路奔袭而至,令宫中侍卫措手不及。然而他进得来,却出不去,刺死了太后,却被蜂拥而来的侍卫堵在了慈宁宫,以一己之身苦战百人,终于力竭身亡。”

薛池看了他一阵,人一下就软了,半声也没出就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时谨面色一变,一伸手就搂住了她:“池儿!”

她软软的,没有一点反应,时谨心中一慌:“快传余太医过来!来人!掌灯!”

时谨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用手轻拍着她的脸:“池儿,池儿!”

屋子里点起了灯,有人端了温水捧了帕子过来,有人捧了吊命的九转金丹丸过来。

时谨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慌得手都有点轻颤,他后悔,不该因为气恼就故意吓唬她。她一向坚韧,他从没想过她会受不了。对,她有时也挺娇气的,以前就出过疹子,那时候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余太医被两名影卫半夜从家中架了过来,衣衫不整的爬到了床前。

他一抬头,不由唬了一跳,摄政王眼圈…是不是有点儿红?

时谨已经厉声道:“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余太医埋着头连声称是,一边的婢女拿了丝帕盖在薛池腕上,余太医半闭着眼睛,把指头搭在了她腕上。

过了一阵,余太医面色有点古怪,看了时谨一眼,不太敢说话。

时谨转过头来看着他:“说。”

余太医只觉一股彻骨凉意,这一个字,便像把冰刀子捅了他一下似的。

他不敢说,也不敢不说,好半天才艰难道:“这位,这位姑娘受惊昏厥,并无大碍。”

时谨心弦一松,立即又眯起了眼睛看他:没有大碍你这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干什么?

余太医直哆嗦:“她,她现在身子娇贵,必须静养,不能大悲大喜…”

抬头一见时谨还看着他,余太医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这位姑娘她,她,有身孕了…”一说完,他汗把后背都湿透了。

妈呀,这个姑娘她在是平城风云人物呀,他早猜到对方身份了,然而未婚先孕,这个搁哪都是丑事啊!他会不会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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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谨先是怔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脸上才浮上了个笑容,这笑容越来越大,屋子里瞬间从寒冬进入了炎夏,满室光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余太医发觉自己貌似是想多了,虽然摄政王这反应有点怪,但好歹自己的小命看来是无忧了。

他连忙狗腿的加上两句:“依脉象看,这有八成是男胎。”

时谨维持住高冷淡笑的样子摆摆手:“是男是女都无妨。”

余太医算是把着脉吃了定心丸了,这摄政王是大大的高兴啊,脸都快笑裂了还要装,就连他这样不会看人脸色的都看出来了。

时谨温和的对他道:“要不要服些安胎药?”

余太医忙道:“不用不用,母体十分康健,好得很,药补不如食补,微臣开张单子,注意饮食便是。”

“要不要唤醒她?”

“不用不用,有孕在身,多睡些好。”

时谨点了点头,继续温和道:“你回去后要注意别乱说。”

这句话的正常版本应该是“管住你的嘴巴,小心你的狗命”or“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余太医当心中有数”,没想到今日时谨一说,那叫一个温和叮嘱,余太医肉都麻了:“微臣谨记,微臣谨记!”

时谨面带笑容的一拂袖子,余太医被人领到一边去写单子,什么多吃什么少吃什么别吃,为表忠心他挠腮抓耳费尽心思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页,这才如踩云雾般退了下去。

时谨将薛池放在了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不动了。

薛池醒来就看见他一副温柔入骨的样子,不由疑心自己走错了片场,但她没心思计较这些,短暂的迷糊之后就想起了萧虎嗣的死讯,立即红了眼圈,一撑坐了起来。

时谨原是满腹柔情,被她这副态度当头浇了盆冷水,神情一滞。

他勉强笑道:“你动作仔细些,别…”

薛池截断他:“他的尸体呢?我得给他收尸。”

时谨抿唇,抬手按住她的肩:“你不该忧心这些,躺下歇息。”

薛池拂开他的手。

时谨盯着她:“十日后你就要嫁给我了,然而你此时还在为另一个男人垂泪,池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薛池擦了擦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死了还不许我哭一会?这是能相提并论的事吗?好吧,我心里没有你。”

时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沉默的坐在一旁。

薛池觉得他不是这样好脾气的人,此时也懒得理会,她内疚得要命,脑子里嗡嗡作响,真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填才能摆脱这种难受。便径自起身穿戴齐整,想出去找两个人打探消息,再怎么样要将萧虎嗣的尸首找回安葬,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替他做的,她努力的镇定思考,想找出点头绪。

这样刺杀太后的重罪,她能轻易找回他的尸首吗?一般人也不可能打探到相关消息吧。

薛池系腰带的手停住了,侧过头来看时谨。萧虎嗣这事,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时谨的责任,她不该迁怒他。此时为了萧虎嗣的事儿去支使时谨,也未免太不体谅时谨心情了。换位思考,若是时谨为了檀心的事来使唤薛池,薛池早把他掀八百米远了。

薛池犹豫再三,咬着牙拿不定主意。

时谨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早将她这些纠结看入眼内,他就等着薛池为了萧虎嗣来求他。

薛池犹豫一阵,觉得就让时谨把她掀八百米远,她也不能就不管萧虎嗣了。

她垂着头,低声道:“时谨…你能帮我把他的尸首找回来吗?”

时谨平静的看着她:“上次他掳走你,我放过了他,已说过是最后一次。”

薛池嗯了一声:“但是我不能不管他,求你了。”她仰着脸,眼中含着泪,嘴角抿着,面上涨得通红,有点尴尬,有点期望,又有点痛苦。

时谨走近她,抬手扶住了她的肩:“池儿…我发现,你很在意他,胜过了我。你是我捧在心上的人,然而你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他的神情很平静,薛池却感觉到他的失望和心疼。

她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对,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都死了,还计较什么呢?”

“我若是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但是我对他很愧疚,非常非常愧疚…如果连给他收尸都做不到,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心无芥蒂的和你成婚,过幸福和美的日子…”

时谨微微露出个嘲讽的笑:“你要胁我。”

薛池摇摇头:“没有…我们会成婚的。”没有办法了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似的捂住了胸口,最近…身体是有些不对劲。

时谨神情一动,露出些担忧,转而又嗤笑一声:“好了,你赢了。我怕你负疚,怕你不开心,怕你成婚后永远惦记着他。只能告诉你——他没有死。”

他目光中含着凉意,薛池却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她欣喜的捉住了他的袖子:“真的?真的?你先前吓唬我的?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情吓我?算了,没事就好——他在那?”

时谨淡淡的道:“宫中侍卫皆是精锐,若是只凭一人便可闯宫行刺,历代帝王如何安睡?在他闯入慈宁宫前便已被拦截住,我早得了消息,有些准备,趁乱将他救走了,现在他正在庄子上养伤。”

薛池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用脚趾想她也知道时谨是为了她才救的萧虎嗣。

但她却不知道,时谨拿了萧虎嗣却先来试探薛池。他早知薛池对萧虎嗣内疚,又知有时人死了会让人记一辈子,还不如活着。

但若薛池伤心一会子就完了,他借机杀了萧虎嗣,便是从此清净。

只是薛池这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强烈,又怀了身孕刺激不得,这一试之下倒教他自己苦闷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