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沉着脸,“你只管顾好自己府里就好。那些闺女,你皇阿玛本来是准备指给十二。听说你外祖母病了,就留给宗室们了。你回去跟十二说,就说我说的,叫他好好过日子。后院放那么多女人,他想做什么?还嫌咱们事情不够多?不够乱?”

皇后虽然说的严厉,话里话外,却是向着娇娇。听的十二福晋热泪盈眶,连声答应。回到府里,一面准备行李,一面跟十二说了。十二不过淡淡一笑,“额娘当年没少因为后宫进人跟皇阿玛闹别扭。如今看来,她眼里,还是容不下沙子。”

娇娇一笑,“容不下最好,我倒得了便宜。”夫妻二人当即放下心来,远赴山西不提。

山西果然是龙起之地,到了太原没几个月,娇娇就传出喜讯。第二年五月,十二进入而立之年,家里添了个胖小子。

好消息报到乾隆那里,老抽很是高兴。大手笔赏了。想起当年十二出生的时候,曾带着皇后游山西五台山,如今,京城天气炎热,不如借机故地重游。和珅听了,挑拇指赞同。话说这位宰相最近跟晋商发生点纠纷,正想着如何解决呢,老抽就给他递楼梯,怎么不感激涕零、忠心为主哇!

刘墉站在下头看着,肚子里暗恼。君臣两个都是不着调的,一个知道玩儿,一个知道搂钱。幸好没怎么耽误政事,如若不然,哼!

听着乾隆跟和珅商量带谁伴驾,刘墉走神了。掐着胡子琢磨,这回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带家眷。老八都好长时间没出去玩了,整日里就知道在那些京城贵妇中厮混,也不知道闷坏没。

这三人正在这边乱想,礼部尚书纪晓岚上前启奏,说是到六月,皇帝要到天坛祭天。问万岁爷要去出巡,祭天之事,礼部应当如何办理?

乾隆想了想,瞄一下下头站的几个儿子,捋着胡子笑说:“皇子代朕祭天就是。十一贝勒永瑆、十五贝勒永琰,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俩了。朕去山西这段时间,由你二人监国。”

这边交待完毕,回到后宫,就去找皇后,共同拟定了后宫随行名单,定下五月下旬,从京城出发。

和珅出了养心殿,抬头看看天。刘墉跟在后面,问:“天色如何?”

和珅一笑,“六月的天,可是经常雷雨交加呢!”不知道天坛上,有没有避雷针…

刘墉自然不知和珅心中所想,琢磨部里还有事未完,乾隆吩咐他随行护驾,还开恩准许带上端柔公主。他得赶紧回去跟老八说说,叫她早些准备行李。拱手唱诺,二人分道而行。

和珅回到家里,叫来冯春,附耳叮嘱一番,侯冯春领命退下,这才乐呵呵笑了。嘉庆啊嘉庆,不知道,你喜欢雷劈还是电烤,是半生不熟的,还是焦糊糊的呢?还是外焦里嫩、香气喷喷的呢?

不说和珅琢磨如何在祭天那日引电下雨、雷劈十五。刘墉忙了半日,回到府里,长八姐带着丫鬟婆子们迎进来,替他换了衣服,顺便说了刘强、刘健两家来信。

刘墉点头,“他们俩带着媳妇去上任,倒也互相有个照应。就是孙子们的功课,不能耽误了。别因为出门在外,就放松看管。每天多背多记,还是要的。”

长八姐一笑,“我早就交待媳妇们了。这个还用你说。只不过,刘家孩子将来定是要参加科举的,这应试技巧,也要多学。这一点儿,刘强哥俩可是比咱们有经验。随他们教导吧。”

刘墉听了,这才点头作罢。“夫妻”俩对坐着吃完饭,喝茶时,谈起去五台山拜佛。长八姐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小四子,八成又嫌库里东西太多,想花花了吧。也是,盛世皇帝,从汉武帝到唐明皇,哪个不是喜欢奢侈?算起来,小四子比那二位,还算勤政呢!最难得的是,小四子没废后。哎,我明日就去老九家,叫他带我一起去。路上,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刘墉听了点头应允,“你多出去走走也好。整日里呆在这四方城里,我又忙,没空陪你。多走走看看,散散心,对身体也好。你瞧十二贝勒媳妇,陪着十二贝勒走南闯北,比之其他皇家媳妇,气度上,可是高了一大截呢!”

长八姐一笑,“论眼界,那孩子算是宽的。可要论心态,怕是谁也没法跟你那媳妇比。我就奇了怪了,正史上,她不早就没了吗?如今,硬生生多活了十几年。虽说偶有小病小灾,后位却是越坐越稳。你说,这个媳妇,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刘墉淡然一笑,“有问题如何?没问题又如何?总不能让一个在佛堂里呆了六年的皇后出来以后,还跟以前一样争宠献媚?她能看明白,不给十二惹事,就算不错了。横竖你我都在,总不至于,让一个女子去天天谏言,惹怒弘历吧?”

“那倒也是。不过,这个媳妇也算不错了。起码,她当婆婆,十二媳妇后院就能少操不少心。听说,她拦着小四子,不让往十二后院放人。就凭这点儿,十二家的就比郭络罗氏过的舒坦。”

提起郭络罗氏,刘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长八姐顿了顿,低头自嘲,“都上辈子了,说不定,她早就转世投胎,还说那些作甚。总之,是我负了她。她要怪我,我就受着。”

刘墉看长八姐一眼,靠近了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哄劝。二人温存之时,刘妈从穿堂门绕进来,瞥见大姑娘蹲在后堂门口捂着帕子流泪,呜呜咽咽不敢大声痛哭,身边一个小丫鬟也无。还以为老爷、太太说她什么,赶紧上前,“哎哟我的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来来来,给奶娘看看。”一面骂着:“春香那死蹄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让大姑娘您一个人在外头蹲着!看我不打烂她的皮!”

大姑娘哼一声站起来,抹把眼泪一甩,大踏步往绣房去了。长八姐在房里听到声响,出来问刚才可是大姑娘来了?怎么不进来?

刘妈咦一声,以前大姑娘不是最粘太太,太太也最喜欢大姑娘,怎么今日,躲在门口哭,不见太太就跑了。到底谁给了她委屈受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老八跟老四的感情,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PS:最近看新闻,看的热血沸腾。小鬼子真是不死心,哼哼

正文 103出家出嫁

长八姐听刘妈描述,觉得八成大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来找父母,又见父母说话,不好打扰,这才蹲在门口哭哭啼啼。想了想,跟刘墉说一声,便去东院瞧闺女。还没走几步,就见王琦一身骑马装,甩着鞭子进穿堂门,迎面大笑:“这是去哪儿呢?我才到郊外打了野兔子,带来给你们尝尝鲜。大妹妹呢?叫出来,剥了兔子毛给她做手套。”

刘妈见王琦身后,嬷嬷带着小厮,拎着十来只兔子,等在二门。急忙招呼小丫鬟,送到厨房收拾。长八姐站住脚,对着王琦笑笑,“在屋里呢,也不知谁惹她生气了,刚才听刘妈说,哭着跑出去了。”

王琦听了大笑,“不过五岁孩子,正是天真活泼时候,你跟老四太娇惯了,这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走,我陪你哄哄去。”

到了东院大姑娘闺房,王琦上前叫门,“玟玟,是我,王琦姐姐,我来看你了,开门了。”

长八姐也跟着叫。二人敲了半天,刘玟总算开了一条缝,透着门缝看看二人,问:“什么事?”

长八姐一笑,伸手就要摸她头,嘴里轻声埋怨:“大姑娘这是怎么了?你王姐姐看你来了。还不开门让进来。”

刘玟扭头避过,对着二人冷眼盯了一番,扭头回屋。长八姐、王琦不知何意,随她进来。就见这丫头对着黄花梨交椅,爬啊爬,费了半天劲,总算爬上去,坐稳了,才招呼二人,“坐吧。都不是外人。”

长八姐、王琦大眼瞪小眼,按照刘玟所说坐下,刘玟这才挽挽袖子,“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上辈子是圣祖八阿哥嫡福晋郭络罗氏。”闭嘴不再说话,只盯着二人,看她们作何反应。

长八姐面色如故,手指却先是一动,随即颤了两颤,压在膝盖上,死死压住不动。王琦则是瞅一眼刘玟,瞅一眼长八姐,愣了半日,叫了声“八嫂——?”觉得不合适,再叫“大侄女?”好像也不对,要叫她妹子,呵呵,明显长八姐、刘玟都不会乐意。这时候偏偏这家伙脑子好使起来,跳下椅子,对着长八姐说一句:“八哥,九哥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开了门,一溜烟没影了。

刘玟不作计较,倚在交椅上,凉凉地看长八姐一眼,“罢了,上辈子的事,还提他作甚。往后,你跟老四一个被窝里,知疼知热,好好过日子吧。明天送我到尼姑庵,我要出家。”

长八姐张口要劝,刘玟手里茶杯扑头盖脸摔过来,“你还嫌害我害的不够惨?去跟老四说,姑奶奶要出家。”

“出嫁?好啊,明天就给你挑个好人家。”刘墉说着,不顾闺女绣房男子免进规矩,背着手、沉着脸进来。长八姐看刘墉气傻了,急忙站起来要做和事佬。刘墉摆手,“以前你们俩之间的事,隔着一堵墙,爷算是清楚。两口子过日子,谁负谁,都是说不准的。要说负心,孝敬皇后比你还委屈。过去的事,你不提,我们也不提,五年来,我们夫妻二人如何宠你,你哥哥嫂嫂如何让着你,你不是不知道。从今往后,你还是我刘府大姑娘。好好孝敬你母亲。要是不听话,送你到宫里皇后身边教养。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你也是从小尝过的。不用我跟你再提吧?”

寄人篱下!刘玟可不陌生,当年安亲王府内,风霜利剑,尝了多少。刘墉这番话,可是吓住她了。跳下交椅,一跺脚,钻到被子里,大哭不止。

长八姐看了心疼,本想上前劝劝。刘墉一把拉住,狠狠道:“心疼了?就是处处让着,才养成她那脾气。将来嫁了人,上头公婆下头小姑,看谁让她。走,回去睡觉。”

长八姐知道刘墉生气,听他说话也有道理,站在床前好生哄劝几句,见刘墉催的紧,只得跟着出了绣房,回正屋休息。

刘玟气了半夜,哭累了,才听刘妈过来劝喝水吃饭。忍不住饿,吃了一点儿,问:“王姐姐走了?”

刘妈笑着回话:“没呢,老爷说,明天太太要到公主府去,叫王小姐留下,明天早上,一同去。”

刘玟点头,“嗯,给我收拾衣服,明天我要去公主府住些日子。”

刘玟去找端柔公主,刘墉、长八姐都没拦着,好生给她收拾东西,送到端柔公主府上,商议定跟着去山西,这才回去。刘玟则是在公主府生了根,死活不肯回家。端柔公主听王琦讲了缘由,长叹一声,罢了,她不回去,老四也能少吃不少山西陈醋。住着就住着吧。另外又派了几个老嬷嬷伺候,生怕刘大姑娘受一丝委屈。跟着乾隆去山西时,也带着刘玟一同逛逛。

出了京城,望见太行风光,眼界开阔,刘玟这才不再动不动就闹别扭。倒是刘墉,因为长八姐没事就去哄刘玟,吃了不少陈醋。为此,端柔公主、王琦几个,当笑话讲了一路。

刘墉、长八姐的笑话,没过多久,就传到帝后耳朵里。舒倩闲来无事,一路上自然拿来笑一笑,乐一乐,权当提神。乾隆则是哼哼两声,刘墉真不识趣,娶了八妹妹,还不好好疼着。这要是朕——摆摆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对着外头蜚言流语,刘墉只做充耳不闻。两只眼睛则是在门当户对的大臣里面,到处瞅。巴不得哪家跟他说,自家公子今年几岁,跟你们家大姑娘顶顶合适,不如咱们结个亲家。早早把刘玟送过去,当童养媳。

他可没想过亲生女儿受欺负。那是,连皇帝公爹都不怕,谁娶她谁倒霉嘛不是?

他这么一搜寻,倒是提醒了端柔公主。看看马车外王琦直着腰跨在马上,对着刘玟叹息,“你王姐姐今年有十五岁了吧,是时候找人家了。”

端柔公主、长八姐虽然不舍,可也不愿意耽误王琦终身。二人商议一番,找上皇后,说请皇后帮忙挑个好人家。

舒倩琢磨一番,王琦是汉家女子,若是嫁到宗室里头,难免会因为出身,被人瞧不起。不若找个汉臣之家。趁着陪乾隆吃饭时,小心说了。乾隆听罢摇头,“王家丫头,性子太过刁蛮。随行文武大臣都看在眼里,你让朕挑哪一家?这不是逼着人造反嘛!”

舒倩无奈,“这——那就挑个平民百姓?怕只怕,王琦生父在天有灵,心里不舍。好歹,她也算的上忠烈之后。”

乾隆端着茶杯想了想,“罢了,王家丫头多少算地上固伦长公主外孙。到时候,看看蒙古哪里有合适的,封她个多罗格格名号,多给些嫁妆,也算朕可怜于她。要是三妹妹舍不得,留她小夫妻二人在京城中多住几年就是。”

舒倩听了,点头称是。心里打鼓,好好的汉家姑娘,送到蒙古和亲,刘墉、长八姐知道了,还不跟你拼命啊!要知道,刘家可是汉人,和亲这种事,可谓是耻辱哇。

哪知道,长八姐几个得知,脸上居然惊讶之色全无。借着伴驾之机,刘墉还特意向乾隆隐晦表示,自家夫人对万岁您的这番安排,很是满意。

最满意的当然是王琦,能名正言顺到草原上海阔天空玩闹一场,想家了还能回京城,能不满意嘛!再说,蒙古是哪儿呀?那可是老丈人家!

行了一些时日,到暑气渐生之时,乾隆带着大小老婆、文武百官、儿子闺女媳妇们,来到五台山东台脚下。十二早就带着绵蕊、谷穗、雨顺迎候。娇娇接了皇后懿旨,留在太原照顾刚刚满月的幼子。

乾隆没见到新孙子,心里想念,脸上便不好看了。和珅趁机出主意,“万岁您看,二阿哥、三阿哥得了您赐名,个个养的虎头虎脑、聪明可爱。不如,您再给四阿哥也取好福气名字,好叫小阿哥得知,皇祖父疼爱之心。”

乾隆一听高兴,抬头看看山上,太阳地里,一棵李子树结满果子,红彤彤的煞是喜人。摸摸胡子,对着十二吩咐,“还是老规矩,大名你这个做阿玛的费心。小名嘛,就叫满果吧。”

文武百官听了,想笑不敢,全都低头憋着。十二则是咧开嘴笑着答应,领着儿子们谢恩。

不多时,事情传到皇后这边。绵蕊坐在舒倩一旁,嘟嘟嘴,“什么什么呀,难听死了。”

婉贵妃看一眼绵蕊,捂着帕子笑,“大格格莫不是想了个好名字?说出来,咱们也参详参详。横竖,小名什么的,又不嫌多。”

绵蕊一笑,低头不语。

舒倩拍一下婉贵妃,“你呀,少来逗她。这孩子从小心高气傲的,你这么一激,指不定说什么出来呢。”

婉贵妃敛衽赔礼,“是啦,臣妾再也不敢。不过话说回来,小时候不觉得,长大了,越来越觉得,大格格跟主子娘娘小时候,真是越来越像了呢。怪不得,万岁爷那么疼爱。”

婉贵妃这么一说,愉妃也跟着拍手,“可不是,我就说,大格格像谁来着。居然忘了,主子娘娘小时候,也是这幅模样。这可真应了那句话,隔辈传呢。”

颖贵妃捂着帕子呀了一声,满是赞叹,“怪不得,听老人儿们讲,皇后主子小的时候,孝敬皇后就说,您长大了,定然是满洲第一美女。妹妹还想着,主子娘娘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看来,不用想了,看大格格就知道了。”

她一起头,几位嫔妃争先恐后奉承皇后、绵蕊。舒倩陪着笑笑,绵蕊则是低头不说话。众人只当她害羞,不很在意。

说着说着,乾隆便在外头笑问:“谁像皇后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偶又耐不住寂寞,恶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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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雷劈电击

他这一来不要紧,嫔妃们立马咋呼着跪倒一地。只有舒倩笑吟吟拉着绵蕊站起来,款款福身。

乾隆本想亲自扶起皇后,奈何皇后身边跪着绵蕊,此刻正抬头对着他笑。只得收了手,虚扶一把,“皇后免礼,都起来吧。”

众人山呼万岁,谢恩随乾隆重新按序落座。

乾隆抱着绵蕊,又问起刚才的话。绵蕊挣扎一番,跳下乾隆膝盖,红着脸行个礼,便告退了。舒倩看着好笑,将刚才的话说了,又说:“蕊儿这孩子,眨眼功夫,就快十岁了。小时候,才巴掌大小。真是女大十八变呐!”

容妃身边跟着十公主,一起向皇后笑说:“可不是嘛,大格格真是越来越有主子娘娘风范了。”

舒倩笑笑,“公主这样气度,才是天之骄女。跟我一个老婆子比什么。”

乾隆听了高兴,“天之骄女,本该如此。这些天赶路辛苦了。今日是六月初一,不兴远行。你们回去歇歇,明天咱们再登五台山。”

他这么一说,众嫔妃们只得散去。乾隆又跟皇后说些话,回忆回忆当年,又说起小达*赖上表,想来五台山拜佛,他已经准了。到了年底,小达*赖就能到了。

舒倩笑着谢恩。心里琢磨,乾隆老抽这段日子怎么老爱回忆过去?莫不是年纪到了?回光返照?

正想着,乾隆拍拍衣服站起来,“皇后早些休息吧,朕去芳嫔那里歇着。”

第二天,敬事房随驾管事就送来乾隆临幸芳嫔的本子,请皇后盖章。

舒倩叹气,这个乾隆,真是宝剑未老。要想熬死他,革命尚未成功,皇后还需努力啊。

换好衣服出门,就看见吴书来等在门口。见皇后出来,连忙托着佛尘上前打千儿,“主子娘娘吉祥。奴才奉万岁爷旨意,请主子娘娘与万岁爷一同登山。”

舒倩点头,“前头带路吧。”这个乾隆,又发什么疯?哪有皇帝、皇后光天化日之下,黏黏糊糊坐一辆车子。等着让大臣们看笑话?

到了乾隆身边,舒倩这才笑着舒口气。说是登山,乾隆老抽也不忘享受。瞧瞧这车子,宽敞明亮,三四个人睡觉都不嫌挤。对着乾隆行礼问安,谢他邀请一同上山。乾隆坐在车里一笑,“朕不过是觉得一个人上山烦闷,皇后随行,也好有个说话的。”

十二躬身立在车下听了,不由翻个白眼,这叫什么话?我娘堂堂一国之母,沦落到陪说话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反正睡觉都陪了,相比之下,说话其实也没什么。

十二这边放下心来,舒倩早扶着张月胳膊上了龙辇。不一会儿,后妃官员们都登上马车。宫女太监们各自跟着。一切停当,三声炮响,朝着碧山寺、集福寺缓缓行进。

到了碧山寺,拜过佛祖,乾隆略休息片刻,带着众人到集福寺去。集福寺里,有位得道高僧,名广空。乾隆少年之时,曾与广空和尚有过交往。今日入得古寺,自然少不得请广空前来说话。

广空这人会说话,一见乾隆,便说什么万岁龙体康健,百姓之福的话来。乾隆听了高兴,当即与广空对坐说话。说到兴起,午膳都是同桌而食。

舒倩带着后妃们在寺院后面吃素斋,绵蕊陪着说些山西有名的面食。十公主则打趣:“本以为你长大了,哪知道,比小时候还爱吃。这么好的素斋,都堵不住你的嘴!”

绵蕊抿嘴儿笑,“民以食为天,咱们辛辛苦苦上山拜佛,不就是求个风调雨顺,来年有吃有喝嘛。”

芳嫔听了,捂着帕子笑:“到底跟着大人出去见世面。格格这么小,就知道百姓不易了。”

舒倩一笑,“你可别夸她。她一个孩子懂什么,就知道吃饱了不饥。”

说着,众人都笑了。婉贵妃跟芳嫔趁机互相看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正在素斋上齐之时,大风骤起、乌云如摧。哗啦啦大雨倾盆,辟嚓嚓电闪雷鸣。打开窗子,向外望去,东方乌云,一层压一层,闪电劈开苍穹,推着乌云滚滚而来;狂风夹着石子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下。

婉贵妃等人急忙念佛。舒倩搂十公主、绵蕊在怀里,向外问:“去前头看看,万岁那里可好?”

小书子答应一声,带着人披了蓑衣奔到雨中。不一会儿回来答话:“万岁爷安好。万岁爷还让奴才嘱咐娘娘,雨下的大,先别急着出来。等雨停了再下山。实在来不及,就住在寺里也可。”

舒倩点头,安心带着众人吃饭不提。

前头方丈内,乾隆坐在桌前,望着窗外风急雨骤,问广空:“是福是祸?”

广空看看雨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山西、河南、山东几省久旱无雨,六月正是夏苗生长之时,能下场大雨,自然是吉。”

乾隆听了,乐呵呵点头:“大师所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啊。”

广空微笑颔首,再望望□,嘴里吱一声,“奇怪,奇怪!”

乾隆皱眉,“何事奇怪?”

广空颔首:“皇上恕贫僧失礼之罪。贫僧看东方似有孽龙在雷电中垂死挣扎。而其他地方则一派祥和。故而深觉奇怪。莫不是,有东海孽龙私自上岸,这场雷雨,便是海龙王派人捉拿于他?如此看来,我大清国有万岁爷真龙庇佑,区区孽龙,又能如何。”

这话说的中听,乾隆心知广空胡诌,架不住心里高兴,举起手中茶杯,“说的对。这方丈之中,不兴饮酒。朕就借这杯茶,赏赐老和尚。”

广空微微一笑,举杯便饮。不多时,二人吃饱,乌云消散、狂风停歇、天色放晴。新雨过后,山中景色,如同蒙上一层雾纱,煞是好看。

吴书来带人撤下饭菜,正要请示乾隆接下来到哪里去游玩,就听外头和珅、刘墉联袂求见。一同前来的,还有京城和亲王、果郡王、纪晓岚、十一贝勒联名派来的千里奔骑。

广空一看,八成是国家大事。站起来对着乾隆行礼告辞。乾隆点头,对吴书来吩咐:“宣。”

和珅、刘墉带着传信兵进来,齐刷刷跪到地上,请罪不迭。乾隆皱眉,“何事如此?”

和珅看一眼刘墉,刘墉只作耳聋眼花,跪在地上不说话。和珅无奈,只得缓缓说来:“万岁爷,这事儿真不小。您看了和亲王、果郡王、纪尚书、十一贝勒的折子,就知道了。”

说着,那传信兵便颤抖着,高举双手,呈上来一份折子。

吴书来上前接过,送到乾隆面前。乾隆不看还好,一看大怒,捏着折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长吸口气,问那传信兵:“这事发生之时,可是众人亲见?”

传信兵原本是宫中二等侍卫,这次祭天,就在随行队列。听乾隆一问,赶紧趴到地上回答:“回主子话,祭天之人全部目睹。奴才当时就站在十五贝勒一丈外,眨眼功夫,十一贝勒好好的,十五贝勒他——”

“好了,”乾隆深吸一口气,瞪着地上三人,瞪了半天,终究无力摆摆手,“罢了,和珅留下,刘墉即刻回京,处理此事。万不可因此惊扰民心。去吧。”

刘墉磕头,带着传信兵下去。和珅奉命站起来,软语宽慰。

乾隆连连叹气,“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古往今来,祭天的人那么多,谁听说过哪个被雷劈了?若是雷雨天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大晴天。同样两个人,一个好好的,一个——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想遮掩,也遮掩不住。唉!”

和珅心里高兴,嘴上只能陪着乾隆忧愁。嘉庆再不是个东西,也是眼前这位生的不是?

刘墉一路急匆匆,来不及见长八姐,就骑马匆匆赶往京城。端柔公主打听到详情,拉长八姐到角落里,细细说了。长八姐一听大惊,“晴天霹雳?把十五给劈了个——半死?”

端柔公主点头,“可不是。这会儿这边知道的还不多。京城那边可是传开了。听说,说什么的都有。依我看,这一回,十五算了完了。”

长八姐点头,“是啊,分明就是天不佑他。这么一来,另外那位同去祭天的,岂不就是天佑之人?”

端柔公主摇头,“你真当小四子信呐?前些年那些祥瑞之事,他嘴上说高兴,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兄弟俩,站一块儿,左右不过三步距离。一个毫发未伤,一个外焦里嫩,往常关系好也就算了。你可别忘了,这两位,平日里,可是斗来斗去呢!指不定啊,这会儿正在查是不是十一动的手呢。你没见派刘墉回去,偏偏把和珅这个假十一党留在身边吗?”

长八姐听了,跟着点头,“也是。我这是关心则乱了。罢了,只要这事牵扯不到咱们,咱们呀,乐的看笑话。走走走,刚才主子娘娘还说,要去看佛花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不说各方人马如何安排。舒倩得知这一消息之时,已经是晚上。绵蕊正拿着梳子给皇祖母梳头发,听张星把这事当笑话小声说了,手一顿,扯下皇后几根青丝。

舒倩笑笑,拍拍绵蕊,“累了回去歇着吧。记住,这件事,你不知道。明白吗?”

绵蕊点头,放下梳子,行礼告退。

等她出去了,舒倩才挽着头发问:“十二贝勒知道了吗?”

张星急忙笑着点头,“十二贝勒那边也是才知道。不过,听小树子说,十二贝勒雨刚停,就带着山西布政使到山下查看河道了,现在还未回来。”

舒倩点头,“嗯,十二贝勒向来与诸位兄弟关系好,听说弟弟病了,一定很心疼吧?但愿这次祭天没有出别的乱子。”

张星点头,“主子娘娘跟十二贝勒想到一块儿去了。小树子也是这么说的。”

舒倩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儿子啊,你可千万别脑袋一懵,就说出十五不好的话来。做样子,也得让乾隆觉得,你是个好儿子、好臣子。

这边刚说完,外头就有吴书来唱名:“万岁爷驾到!”

舒倩皱眉,寺院里头,又是大晚上,跑我屋里做什么?带着人到门口相迎。

乾隆沉着脸进来,挥退众人,与皇后对坐,半晌无言。

舒倩低头暗思,“该不会,乾隆老抽给气的脑血管破裂,老年痴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乾隆爱吃荤菜,其实不然,能活八十九岁,肯定是养生有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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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流言四起

舒倩正琢磨,要不要叫太医,乾隆那边就发话了。“皇后啊,你说,十五是朕亲生的吗?”

“吱——”舒倩听了,顿觉脊背发凉。暗道,幸亏自己是皇后,要不然,换个宫女听到这般阴私之事,早就给扔到储秀宫后头那口枯井里去了。低头琢磨片刻,笑着回答:“万岁爷说笑了。虽然臣妾不喜欢顺恭皇贵妃魏氏。这么多年,都认为她横刀夺爱,抢走您所有的注意。可是,身为皇后,臣妾却必须为她说句公道话。这禁宫之中,戒备森严、宫闱肃穆,又有太后与臣妾和众位妹妹们看着。魏氏纵然有天的胆子、地大的本领,想要做出对不起万岁爷您的事,怕也只有一个‘难’字。”

乾隆听了叹气,“你说的,朕何尝不知。只是,朕乃天命之人。朕的儿子,怎么说,也是龙子吧?你大概也知道了。十五他,被雷劈了。还是众目睽睽祭天之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乾隆这么一哭,舒倩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乾隆好歹也是一位帝王,这般行事,只怕,是真的伤心了。而令他伤心的原因,不是儿子受伤,而是老天爷对他施加惩罚。

舒倩瞅见,知道这事只能软语安慰。轻轻站起来,挪步到乾隆身边,小心拉过乾隆一只手,轻轻按摩。看着乾隆脊背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换了只手,照旧按着,柔声宽慰:“六月天里,本就雷雨多。这天底下,每年因为雷电,不知要伤多少人。尤其是大森里里边,上一回,福康安福晋来看我,就说起云南当地雷电起火,可谓是大灾了。每年为这,多少人无家可归。臣妾初听十五之事,也吓了一大跳。后来听说只是伤着了,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再多想想,或许,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呢?”

“哦?”乾隆掏出帕子擦了泪,“此言何意?”

舒倩一笑,“皇上恕罪。皇子们长大后,总是要为君父分忧。比如圣祖阿哥们,从小就到战场上历练。臣妾想,男孩子不比姑娘,要娇生惯养,若是能多经历一些挫折,或许,更能培养他们坚韧的性格。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娘的一点儿私心。眼看我都是黄土埋到脖子里的人了,总是想看着他们能自力更生、不惧磨难。毕竟,做父母的,不能护他们一辈子。他们能够独立,臣妾心里,也不至于那般牵挂。想必,天下做父母的,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

乾隆看看皇后,想起前几年十二在东北打虎受伤,皇后尽管心疼,却从来没有半句求情,要十二回京。现在看来,皇后能这么想,确实目光长远。抬头问外头:“十二贝勒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