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常常会想,他迷糊的路痴七宝,会不会在世界的另一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会不会像从前那样打他的电话,苦兮兮地告诉他,“言,我迷路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法原谅自己,若这一天真的到来,那他不是束手无策?不行!他是她的奥特曼,必须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旁,所以,飞机是必买不可!飞行是必学不可!

想到这里,他又失笑了,酸酸楚楚,无法言喻。

仰望,那扇窗里的人睡觉了吗?在干什么呢?她那样的人儿,也能带孩子吗?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他便想起从前的他和她,她何尝不是他带大的呢?

小虔一直凝视着爸爸,凝视他阴晴不定的脸,此时却见爸爸唇角浮起了微笑,这样的微笑好奇怪,像在梦里一样…

可是微笑总能鼓舞人心。小虔今天在游乐场玩了一天,早都累得想趴下,此时更是瞌睡连连,但他却坚持着不肯睡,不打扰爸爸,因为他说过,会一直陪着爸爸的。

终于见到了爸爸的笑容,他松了一口气,小心地说了句话,提醒爸爸他的存在。

“爸爸?这是哪儿?小虔想睡觉了…”他努力撑开眼皮对爸爸说。

沈言从冥思中惊醒,终于发现睡眼迷糊的儿子,那惺忪朦胧的神态,和他妈妈有何二异?他不禁想起,曾经的小初七,每次也是玩累了回家,每次都是这样半路就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再度望了眼楼上的亮光,摸摸儿子的头,柔声道,“好,我们回家睡觉去。”

这是他第几次在这个楼下徘徊?却始终没有上去?

他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遥望她,遥望她的笑容,遥望她曼妙的身姿,遥望她平静的生活。似乎,她离开了他,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她,依然能美得让他惊心,而他若贸然出现,是否会打破这种美丽呢?她如此不肯原谅他,他的出现又是否会令她不开心?重重惶惑,致使他只敢是遥望了…

回到家中,小虔已经在车里睡着,他轻轻抱起他柔软的身体,在他红扑扑的脸上一吻,那甜甜的奶香,粉嘟嘟的味道,融化了他整颗心。

他要怎样感谢上苍竟然让这千万分之一的巧合落在他身上?让他竟然可以在茫茫人海五十亿人口中巧遇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他和初七的孩子,让他有机会和荣幸见证孩子的成长?

孩子…孩子…

她那么怕痛,连注射都要他千哄万哄的娇娇宝贝,居然有勇气生孩子吗?而且还是一个人漂泊在外…

不,七宝,你不是一个人,你知道吗?

三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在公司好端端地工作,突如其来的腹部绞痛让他不堪负荷,他以为只是中午饮食不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只要挺过去就没什么事了,是以强撑着工作了半小时,把最后的工作处理完,但那痛竟然一阵比一阵紧,不得已之下,他打了林医生的电话…

却原来他患了急性阑尾炎…

住院,手术,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本来以为这只是生活中极其寻常的一个小事件,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同一时间,远在法国马赛的初七也腹痛异常,随即入院,临盆…

当他得知这个巧合之后,有些自得地笑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止一次,他的手指在世界地图上法国的版图内勾勒抚摸,不止一次对着地图喃喃自语,一如对着心中的她:七宝,你相信心灵感应吗?生孩子是多么辛苦而危险的一件事,我不能在你身旁,可知我有多懊恼?可现在不懊恼了,原来上帝用另一种方式让我陪伴你,感受你。在天涯的两端,你痛,我陪;你苦,我知。

世界上没有人能如你我一样,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不可分离的一体,这是从你三岁开始就注定了的,所以,你痛的时候,我怎能不感知?

七宝,四年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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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睡觉了!”

初七从浴室出来唤着她的宝贝儿子时,小米正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他看见了傍晚遇上的那辆车,他知道车里坐着一个人…

可是,他该不该把这辆车的存在告诉妈咪?

不,他答应过那个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他不能不守信用。

“哦!来了!”他钻进被子里。妈咪说过,今晚要早点睡,明天一大早要去看外公,他一贯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初七穿了睡衣出来,见儿子那么乖,心里颇为欣慰。话说儿子除了继承她一些小小的缺点,基本上还是很听话的,这已经足够让她骄傲了…

出房间和妈咪道了晚安,她正准备睡觉,电话铃就响了。

初时一怔,她的世界里没有电话已经很久了,乍一听,还真是不习惯。不过,谁会往这里打电话呢?心念一动,不禁笑了,只有一个可能…

“深海哥…”她拿起电话,想也没想就笑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于深海的爆喝,“死丫头!你还记得我吗?居然玩消失?还一消失就是四年?你还舍得回来?”

面对于深海,她确实觉得自己有点没良心…

记得从前,她已有困难都是直接找于深海帮忙的,但四年前,她却谁也没惊动。在她送于深海离开机场的那天,潜意识里,就把于深海划成了沈言的同类,沈言这个家伙,太过分,怎么连她的死党也举旗倒戈,弃明投暗偏向沈言了呢?

“深海哥?你还好吗?”四年了,四年没听过他的声音,想说的只有这一句而已,还好吗?只要你过得好就足够…

“不好!”于深海怒气冲冲,“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四处找不到你,这个电话我没隔几天都会打一次,看你会不会傻乎乎地跑回来住,这一回,总算没让我绝望!”

“呵呵…”面对这样的质问,初七只会傻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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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更晚了,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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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他来过,风往尘香

“丫头啊!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我永远比不过沈言了…”于深海的话里不无惆怅。.

“呃?”初七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当你真正从我们眼前消失,我找不到你,可是沈言找得到;我做不到的事,沈言能做到;我感受不到的,他能感受到…”

初七被他越说越糊涂,脑子里只明确一件事,“你的意思是…沈言找到我了?”那么那个冰淇淋…不是她的臆想?

“丫头,我结婚了…扩”

初七屏息等着他的回答,却等来这么一句话…

适才的心境已被打破,初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渐渐的,心里涌起喜悦,每一个人都该得到幸福的,深海哥尤其…

“恭喜你哦!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嫂子?”她发誓,她是真心诚意的菏。

于深海却只是一声苦笑,“很晚了,睡觉吧!”

“呃…嫂子在等你啊?”她笑得促狭。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晚安,丫头!”

“等等!深海哥,你这个房子,我想要买下来,不如卖给我吧?或者,我付租金给你。”她心中有个打算,看来她暂时得留在此地了。

于深海没有说话。

“深海哥,我不是从前的丫头了!我有钱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可是国际芭蕾舞巨星哦!一次出场费够我吃很久了!”她急切地表明自己的经济状况,怕的是于深海对自己的实力过于低估。话说她真的很有钱,她在沈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每年都有分红到她账上,只不过,她从来不屑于去动而已…

“是吗?”于深海清浅一笑。

“所以…我付房租给你…”她声音有点沙哑。

“好!晚安!”

“…”这么快?初七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有点不适应。

电话握在胸前,她拨了个号码,也不管那边现在是几点钟,时差的问题她从中学开始就没搞清楚过…

等有人接了,她压低了声音说,“瑞安,我今天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个男孩…我反正看着像,太像了…瑞安,我可能要住一段时间才回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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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

白菊、香烛、酒。

黑衣男子清瘦的身影在满山青松中愈加显得颀长清秀,他身边,同样穿黑西装的小男孩静静的站立。

“爸,四年了。你要保佑我。不,四年来,你一直在保佑我,保佑我们,谢谢你。我和初七都很好,虽然我们不常常见面,但是,我们…和从前一样相爱,不,应该说,更加相爱了…”他始终微笑着,心中些微的酸楚,他相信,世界上一定有这么一种情感,就算一辈子不见面,情深依然可以如海,比如他,和七…

“爸,这是我和七的孩子,您的孙子,叫沈虔。我第一次带他来见您。他很乖,很能干。小虔,给爷爷作揖。”他拍了拍小家伙的头。

他的手机响了,在静谧的墓园十分刺耳,他看了眼,是公司来电。

“总裁,今天十点,和亚太网络有个会谈,还有半小时。”秘书职业化的提醒在耳边响起。

“知道了,马上来。”

他牵着儿子的手,朝着墓碑上的照片深深鞠躬,“爸,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十五分钟后,他的车在川流不息的马路穿行。

小虔仰起头问,“爸爸,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虔,去陪爸爸谈生意。”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难得向幼儿园请了一天假,舍不得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陪管家。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四分钟,如果不堵车应该来得及。

十、九、八、七…红灯倒数,在他数到零启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最后一辆出租车贴着车身滑过,车窗开了一半,里面的女子露出半张脸,那如黑夜明星般闪亮的眼睛让他一颗心狂跳。

可是,只是一瞬,便交错而过了,身后其它的车辆喇叭按得天响。

应该是她…

今天是父亲忌日,她定是会来拜祭的,这正是去墓园的路。

心中确定以后,反一片明镜。

再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他毅然踩下离合器,他相信,他们一定还会相遇。哪怕就此朝相反的方向背向而驰,只要不停往前走,就一定会相遇,因为,地球是圆的。

这句话,很小的时候,她就说过。那时,他嘲笑她矫情,小资。到了现在,他终于懂了,矫情也是一种幸福,小资很温暖。

十三分钟后,他牵着儿子的手,和亚太网络总裁共席而坐。

十三分钟后,她牵着儿子的手,和母亲一起,站在父亲墓前。

“咦,有人刚刚来过啊?是言言吧?”米妈妈注视着墓前的白菊和香烛。

初七默默看着,不语。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

空气中有淡淡白菊花的清香,混着松脂溢出时清冽的香味,却无法遮掩那似有似无的刮胡水的香味——她最喜欢的香型。

她对这种香型异常敏感。

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沈言,她之所以总是给他买那种香味的刮胡水,是因为喜欢在这种香味中和他亲吻。

她吸了吸鼻子,想更清晰地捕捉到这种香味,却再也寻觅不到了…

难道是她的幻觉?那么,到底是因为知道他来过,菜会心理作用觉得这空气里都有了他的味道?还是,真的留有他的味道,所以她知道他来过?

分不清了…

唯一还能辨清的是,空气里白菊和松脂的香味,很香很香;

某人点的那只香烛颤颤地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真亏了言言,这几年清明也好,你爸的忌日也好,都是他来看望。”米妈妈的声音在唠叨。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初七便想起父亲的死,却是拜他所赐…

那么他现在如此殷勤是什么意思?赎罪吗?几朵破花,几根香烛,就想抹杀自己所犯的罪行?不,她不能再想下去…

她抛开思绪,不让自己在那样的泥沼里继续沉没。四年,她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只要稍稍靠边,她就马上强迫式的逃开,然后,疼痛会弥漫她整个梦境…

梦里的她痛苦不堪,可她却不知,到底是因为父亲的死因而痛苦,而是因为想念一个人而痛苦….

睡着的时候,她从来不敢思念,但是在梦里,她却常常想起沈言的脸,或笑,或怒,或古板…

这种想念导致的后果是,她在梦里也是痛苦的,苦不堪负…

可是明明知道很苦,还是会止不住地去梦见他,去思念他。这思念,竟成了戒不掉的鸦片,享受时如幻如仙;痛苦时,如坠地狱…

而后,午夜梦醒,总是泪湿满襟…

此时,这种痛楚又来了,提醒着她的身体和感官都刺痛起来,她咬着唇,轻道,“爸,不肖的女儿来看你了,对不起…”

她将墓前那一束白菊拾起,给扔得远远的,洁白的,如丝如缕的旧东西沾得满是泥土。

俯身,把自己带来的花放在墓前,重新摆好,想起父亲从前对自己的宠爱,如今阴阳两隔多年,心中的哀楚泛滥成灾。

“妈咪,那个花花很漂亮,为什么不可以和我们送的摆在一起呢?都给外公欣赏啊!”小米眼见那花洁白的花瓣上染了污泥。

初七一怔,小米的话好像透着什么玄机,看来她明天真的准备研究佛学了…

米妈妈在一边自顾自的说着话,细数她和丈夫走过的时光,初七看着,双眼凝泪,妈妈竟然还和爸爸有这么多共同的回忆值得珍藏,他们在一起多年了呢?初七算了算,自己二十九岁了,那么父母至少也有三十岁的感情了。

她和沈言呢?又有多少年了?

回忆,和她,都不想再说话。

那些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准自己想起的事,现在不是想的时候,那些撕心裂肺的情话,更不应该在爸爸墓前想起。

当脑中无可抑制地闪过他、文静和孩子从餐厅出来的画面,心中唯一想着的却是,你过的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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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很多事,所以更晚了。等下零点以后就没了,吉祥眼睛都睁不开了,明天白天再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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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重逢旧时阶

亚太网络经营不当,已无力支撑下去,而沈氏近年来致力于IT业,在经过多面考核之后,决定插手亚太,成为亚太的合作伙伴兼最大股东。.

今天,是签协议前最后一次洽谈。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洽谈结束后,是宴席。

整个过程,小虔都一言不发,虽然与席之人都看见了这里有个极不相称的人物,但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沈氏一方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有时总裁办公也带着儿子,尽管公司上下私下里都悄悄议论总裁的奶爸身份,可每每谈及,尤其是女员工谈起这话题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艳羡不已。

而亚太一方却并不知道沈言有这么一个儿子,只知道沈氏总裁早已离异,目前单身。这孩子是谁?怎么会带到谈判席上来?虽然心中犯嘀咕,但是碍于礼貌和教养,没有人提出质疑扩。

席上,亚太方女公关代表公司首先给沈言敬酒,举手妩媚,投足风流,加上媚眼如丝,顾盼生辉,不过是商场上惯用的风月一套。

沈言看着自己面前斟满的酒杯,微笑不语。

初度和亚太合作,看来亚太还不了解他的习惯菏。

然而,在他还没开口说话婉拒以前,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稚嫩声音却刺穿所有大人的声音,“爹地,你说过好男人不能喝酒的!”

清脆,冷静。

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沉稳。

全场震倒一片。当然,倒的是亚太的人,沈氏的阵营里以沈言为首,全都是唇角微扬,保持缄默的平和神态。

亚太女公关的脸更是红一阵白一阵,无数个念头齐齐往脑子里涌。

沈氏总裁有儿子?不是早已离异了吗?私生子?不喝酒?会谈带儿子一起出席?可怜的奶爸?还被儿子管得死死的?…

原谅她吧,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小孩一鸣惊人的震撼…

随即,一只白呼呼肥嘟嘟的小手举起自己的牛奶向在座众人有模有样地一敬,“我,沈虔,代表沈氏敬大家一杯,希望今后合作愉快。”

干净、利落。再度雷到一片,竟然一个个看着沈虔喝完牛奶,自己忘记了端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