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些红色的烟雾是辣椒粉,暗卫首当其冲,不停打着喷嚏,双眼给刺激得泪流不止。

山贼趁机逃之夭夭,南宫溯咬牙切齿,挥手让暗卫们到附近的小河清洗。地上倒下了过半的侍卫,好在军医检查后得出,他们中的不过是迷药,身体并无大碍。南宫溯只能在原地扎营,待他们醒来再上路。

将近入夜,昏迷的侍卫才陆陆续续醒了过来。看起来迷药的分量并不重,侍卫醒来后,精神尚好。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南宫溯下令连夜赶路。担心那群山贼会趁夜偷袭,众人打醒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周围哪怕一丝动静。

雪泠见武功高强的暗卫被山贼的小玩意弄得满脸狼籍,差点笑出声来。瞥见南宫溯满脸怒气,便躲回马车偷偷抿嘴无声笑了一番。这群山贼不仅胆大,组织性也相当的强,从他们身上带的药粉和那些小黑丸就可知,他们必定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是何人竟敢戏弄烈国皇家的队伍,雪泠思索了一会,找不到头绪,便随它去了。

本来需要一天的路程,南宫溯他们愣是一晚上赶完。雪泠在车上一直颠簸着,虽然身下有松软的垫子,仍旧一夜无眠。整整一夜,山贼奇怪地未曾来犯。

队伍进入中京时,日已在中天,望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雪泠感慨万分。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不过是个华丽的牢笼,而她,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经历了许多事情。

二皇子轩辕容已死,六皇子轩辕昱被圈禁在王府中,轩辕瑞退位,清成为辰国的储君,即将登基…这一切的一切,当初她随着南宫溯和玲珑离开的时候,从未想到事情会发展至如此…

“公主,辰国凌丞相已在宫门迎接。”车外的玲珑低声提醒到,雪泠随意应了一声,掀开窗帘。

宫门前站了两排威武的侍卫,为首几位身穿官服,恭敬地立在宫门前。

“公主一路辛苦了,在下已准备了驿馆给南宫将军和一众侍卫。公主殿下暂居皇宫内,可好?”凌丞相有礼地询问道。

“为何公主要和我等分开?若公主发生何事,南宫如何跟我皇交代?凌相,公主还是和我等一同入住驿馆罢。”南宫溯忽闻凌相安排雪泠入住皇宫,却将他们移居在宫外的驿馆,皱起眉道。

“既然将军坚持,那么就委屈公主移驾到驿馆了。”凌相见南宫溯不悦,眸底一闪,温和笑道,顺从了他的意愿。

“今晚设宴招待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请公主和南宫将军务必赏光。”

“一定,”南宫溯微微颔首,便与凌相请辞离开。

是夜。

御花园内灯火通明,众多达官显贵,以及其它国家的使臣低声交谈着,座无虚席。侍女匆忙来回忙碌着,宴会上一片欢声笑语。

雪泠安静地呆在上首的下一位,视线不时飘向不远处空着的座椅,手不由隔着衣衫,轻抚着玉佩,似乎如此便能减缓紧张的情绪。

今晚,轩辕瑞宣称抱病,不参加夜宴,宴会全权交与七皇子轩辕清主持。各位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皇子甚感兴趣,尤其是他自小流落民间,却能转眼成为储君,辰国的政务也处理的得心应手,让人不能小看。

“七皇子驾到!”

在座的人皆起身行礼,雪泠怔忪了片刻才站起,望着由远及近的清。

一身杏黄色的袍子,头戴玉冠,无双的俊颜,清冷的双眸,脸颊有些瘦削,缓步走来。雪泠不由痴痴地望着他,忘记了繁复的宫廷礼节。

众多宾客第一次见到七皇子的真容,绝色的容颜,传闻武功高强,均诧异地瞪大双目。不少人心里盘算起家里的未婚女子,如今七皇子未娶妻,又是未来的辰国皇帝,若能攀上这人中之龙…

“众位不必客气,尽情品尝我辰国的美食美酒。”待轩辕清在上首落座,凌相笑吟吟地宣布道,而后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敬酒,不时寒暄夸奖,引得宾客们不断发出愉悦的笑声。

轩辕清一言不发地坐着,起初有几位邻国的使臣来敬酒,他微微一笑,痛快饮下。在清冷的双眸直视下,使臣们虽笑着,但后背已冷汗淋淋。过后,便无人敢上前与他对饮。

雪泠拿起酒杯,就要上前,南宫溯伸手阻止了她。

“公主,还是末将去敬酒罢。公主金枝玉叶,酒还是少饮的好。”

言罢,眼神一飘,玲珑立刻扶着雪泠坐下。雪泠也只好乖巧地放下酒杯,看着南宫溯几步走到上首,举杯与清敬酒。

“七殿下,南宫代我烈国公主祝殿下千岁!”

“公主?”轩辕清薄唇一掀,淡淡问道。

“也是我烈国未来的皇后。”

“是么?”

两个座位相当接近,毕竟烈国是与辰国相当的强国,因而雪泠完全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抬头见清看向她的双眸,除了清冷,没有一丝波澜。犹如他们初次相遇时,清显露出的淡漠与陌生。雪泠双臂环住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清的眼里,她已变成陌生人了吗?

南宫溯将雪泠的神情收入眼底,唇边扬起抹浅笑。“听闻殿下上次重病后,记忆有些缺失。末将本来并不相信这流言,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啊。”

清失去了部分的记忆,而那缺失的部分,就是她的存在么?

雪泠垂下眼眸,藏于袖中的手掌紧握。

原来,玄沁所说的后遗症就是这个么…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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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溯将雪泠的神情收入眼底,唇边扬起抹浅笑。“听闻殿下上次重病后,记忆有些缺失。末将本来并不相信这流言,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啊。”

清失去了部分的记忆,而那缺失的部分,就是她的存在么?

雪泠垂下眼眸,藏于袖中的手掌紧握。

原来,玄沁所说的后遗症就是这个么…

抬首见清一言不发,冰冷的气息萦绕,南宫溯则全身紧绷,墨眸一沉。

好霸道的气势!此人如果成为辰国的国君,对烈国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威胁!

南宫溯抿着唇,暗暗心惊。

片刻,凛冽的气息忽然销声匿迹,南宫溯松了口气。见眼前之人垂下眸,无视他,惬意自酌,不由恼火。

淡淡扫了周围一眼,南宫溯勾唇,疑惑道。

“怎么不见辰国未来的皇后?如此重大的宴会,她不是该随侍殿下左右么?”

“…南宫将军,你的话未免太多了。”轩辕清冷冷地回答道,衣袖一甩,起身离开。

本来热闹非凡的宴会,霎时鸦雀无声。众宾客见七皇子面色不愉,甩袖离去,皆诧异地望向上首前的南宫溯。

南宫溯脸色发青,沉默地看着远去的轩辕清,眸底燃起阵阵火焰般的怒火!

“南宫将军,”凌丞相快步上前,歉意地解释道。“准皇后身体欠佳,殿下一直担忧不已,所以才会如此震怒。请南宫将军谅解!凌某在此向将军赔礼了。”

南宫溯脸色稍缓,淡淡道。“原来如此,也怪末将一时口快…凌相请起,南宫也有不是之处,凌相如此多礼南宫可消受不起啊。”

说罢,南宫溯转身回到座位上。凌相摸摸鼻子,向一众宾客赔礼,场上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多了不少审视的目光,雪泠叹了口气,对身侧的玲珑道。

“我们回去罢。”清已走,她又何必继续留在此处。

“公主,您身体不适吗?”玲珑皱眉,担忧地看向脸色发白的雪泠。

胡乱地应了一声,玲珑便扶着雪泠离开御花园。南宫溯与凌相寒暄了一会,在身后她们紧紧跟随。

“公主,三日后,便是七皇子的登基大典。但,准皇后抱恙,封后大典推迟十日举行。”刚回到驿馆,南宫溯就径直告诉雪泠,临走时凌相告与他的话。

“延迟十日?”雪泠蹙起眉。

“是的,所以,公主,登基大典后,我们立刻启程回烈国。”

“什么!”雪泠吃惊地瞪向南宫溯,“为什么要如此紧迫?”

“公主,”南宫溯剑眉微皱,“我等来此已经过了半月,如若等推迟十日的封后大典之后才启程,公主身上的毒将会在路上复发。”

“你没有带解药出来?”雪泠冷哼一声,问道。既然怕她毒发受苦,当初又为何要下药,现在又假惺惺地担忧她的身体!

“末将身上有解药,然,用法只有我一人清楚!即使他人抢得解药,若不知用法,服食后也只会无效。”南宫溯微微一笑,双眸满是笃定。

“只要回到烈国,末将立即将解药给公主!因此,公主还是准备三日后的回程。”

“你已经决定了,不是么?”雪泠丢下一句,只留给他冷淡的背影。

连续几日,雪泠均是辗转难眠。玲珑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以烈国公主的身份,雪泠站到了高高的看台上,整个仪式,看得清清楚楚。

清一身明黄龙袍,飘逸的长发,头戴冠冕,冷峻的神色,威严凛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雪泠的视线未曾有一刻从他身上移开,他虽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雪泠轻轻地叹息着。今晚,皇宫再次设宴,雪泠虽不喜人多之处。然,能多一分一秒看的见清也好。

可是,南宫溯却坚持仪式一过,下午便启程回国,不清楚他为何如此急不可待。

不远处的清已单跪于地,接过礼官手中的玉玺。缓缓起身,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俾倪众生的神情,淡淡地扫向台下。

目光落到雪泠,未有一丝停顿,眼中丝毫不起一分波澜,便已转开视线。

雪泠心里一紧,咬唇垂首,身子微晃,玲珑赶紧扶着她,眼里充满不忍。

“公主…”玲珑低声唤道。

“没事,我没事。”雪泠稍稍定了定神,淡然回答道。

灿烂的朝阳照射下,清的身侧,金黄的光晕环绕,犹如仙人下凡,不染轻尘。清冷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暖色,五官也柔和起来。如此天人之姿,让在场的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雪泠深深地看着他,将这一幕印在心头。

相信,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这曾给予她温暖的人,完全接受她异能的人。即便从今以后,两人不能相守在一起…

“公主,马车已在宫外等候多时。”南宫溯立于雪泠身后,恭敬地说道。

雪泠依依不舍地看了清一眼,跟随南宫溯悄然离开皇宫。

路上相当的顺利,临走前,凌相礼貌地挽留了一番。

“公主跟南宫将军不参加我辰国的立后大典,实在可惜。既然两位有急事,凌某在此祝公主与将军一路顺风。”

说罢,转向雪泠,递上一锦盒,笑道。“公主,小小敬意,请笑纳。”

身旁的玲珑双手接过,缓缓打开。

是一支玉钗。通体碧绿,上面是——六角雪花!

雪泠诧异地盯着盒里的发钗,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玲珑轻轻唤道,雪泠这才发现她的唇边漾起愉悦的笑容。如此会心的笑脸,已经许久未曾出现。难怪玲珑与南宫溯用惊异的神情望着她,而凌相则笑得高深莫测。

“公主对凌某的礼物还合意吗?”

雪泠报以一笑,“谢谢你,我很喜欢。”无视南宫溯的探究的眼神,伸手将玉钗插在发髻上。

马车渐渐远离皇宫,雪泠看着窗外不断退后的景色,默然不语。

“公主,玲珑斗胆请问,见到玉钗,您为何如此高兴?在烈国宫里多的是这种材质的饰物,但…”公主之前都不屑一顾,下半句话玲珑吞进了肚里。

“玲珑,你知道吗,这是雪花。凡草木多为五角,唯独雪花是六角,因而雪花也被称为‘六出’。”摘下玉钗,轻轻抚摸上面的六个棱角,雪泠淡淡解释道。“由天而降的雪花很美,捧在手心里,转瞬即逝。以往的冬天,我经常趴在窗台上,一遍又一遍地想留住它们…”

最终,在逐渐冰冷的掌心里,她什么都没有留住…

这件往事,她只对一人提起过。原来,他还记得…

感觉到车外的南宫溯以及身旁的玲珑探究的视线,雪泠闭上眼。连日来辗转难眠,让她相当疲惫不堪。不久,她便在马车微微的颠簸中,安然进入梦乡…

玲珑轻柔地将雪泠平放在软垫上,帮她盖好被子,手臂一拂,轻点了她的睡穴。

“我让你调查那皇后的事情如何了?”南宫溯闪身入了马车,低声问道。

“禀将军,轩辕清的确将一女子安置在他的寝宫之中。但,寝宫防守极其严密,而且轩辕清下令,任何人不得窥视那女子的容貌。甚至连对宫廷画师也下了禁令,属下无能,无法得到关于那女子的消息。”的

南宫溯皱起眉,“他竟与烈国先皇一样,不准画师临摹皇后的容颜?如果不是我曾偶然见过皇后一次,公主怕也难以寻回。”

沉思了片刻,他道。“玲珑,加紧防范,恐防有诈!”

“是,将军。”玲珑垂首应道,“属下定不离公主半步。”

南宫溯满意地颔首,身影一动,回到车外的马背上。

“啊啊啊——”

才离开辰国,进入两不管地区,前面的侍卫便传来一阵惨叫声。

南宫溯连忙策马上前,见到眼前的惨状,不由倒抽一口气。

竟有人在此处挖了个大坑,足有五六米深。而坑底,插满一根根青竹。一头深埋在地里,一头被削尖,不慎跌下去的侍卫的身体被青竹一刺而过。

“探路!”南宫溯手一扬,数十名侍卫组成一队,手执长剑,警惕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待他们安全走过,后面的队伍才慢慢跟上。

“嘶嘶——嘶——”探路的侍卫刚安然前行,身后骑兵队的马匹忽然发起狂来。激烈地跳跃着,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不少侍卫被甩下马,哀嚎不已。

“怎么回事?”南宫溯大声问道,见情况越来越遭,当机立断。“弃马!”

马匹上的侍卫听令立刻甩开紧拽地缰绳,马失了束缚,如箭般四处奔窜,转眼便不见踪影。

“将军,有人在草丛中放置了马钉。”一名侍卫将手中之物呈给南宫溯。

南宫溯手中翻转着这小小的物什,神情凝重。

烈国军队统一穿的鞋,为了行军时舒适,鞋底纳得都很厚。而马的铁蹄为减轻负担,一般较薄。这小小的钉子,看起来并不显眼,却刚好比鞋底的厚度薄,但比铁蹄要厚。由此可见,有人对他们很熟悉,连鞋以及铁蹄的厚度都计算得相当精确。他不由心惊,有人针对他们,且谋划已久。

马匹减少了一半,多出不少受伤的侍卫,既担心山贼再次偷袭,又担忧前路上的陷阱,队伍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连续几日,南宫溯等人神经紧绷,苦不堪言。

半途中,后知后觉地发现陷入了“迷阵”。在同一地区绕了整整十日才破除迷阵,侍卫已是减少到不足五百人,且个个精神萎靡。

夜凉如水,月已中天。

“呜…”低低的呻吟声从车内响起,雪泠双臂环绕,蜷缩在一块,额上布满冷汗。

好痛!针刺般的痛楚从四肢蔓延至全身,犹如成千上万的蚂蚁的啃咬,每过一秒,疼痛愈加剧烈。冷汗浸湿了衣衫,雪泠下意识咬着唇,丝丝血迹从唇角滑落。

“将军,公主的毒发作了…将军,玲珑请求您,给公主解药吧。此处离烈国不足一里了,公主已痛得把唇咬破,她身子孱弱,一刻钟也难以熬过。将军,南宫将军…”玲珑跃至南宫溯面前,苦苦哀求着。

“将军,不可。”副手上前劝说道,“离开辰国后,不停有人阻挠我们,许是为了拖延时间。怕就是为了公主的解药,将军,还是进入烈国的国界后再给公主解药罢。”

“你!”玲珑气急,“你就忍心看公主苦苦忍受痛苦吗?她是我烈国未来的皇后,怎能遭受如此对待。南宫将军,请立刻给公主解药!”

“将军,请三思!”副手急忙提醒道。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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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玲珑气急,“你就忍心看公主苦苦忍受痛苦吗?她是我烈国未来的皇后,怎能遭受如此对待。南宫将军,请立刻给公主解药!”

“将军,请三思!”副手急忙提醒道。

见南宫溯沉默,玲珑心下着急起来。

“将军,如若有人故意拖延,欲救走公主,又怎会舍得让公主受此折磨。南宫将军,再拖下去,公主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副手迟疑了片刻,道。“玲珑,我明白你担心公主的身体。可是,如果有人想拖住我们的路程,是为了让公主得到解药后才带走她呢?”

玲珑眉头一挑,噙着一抹冷笑,冷冷地扫向副手。

“你是质疑将军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暗卫们的实力!”

副手一时语塞,两人同时望向南宫溯。

只见他微笑颔首,语气笃定。

“的确,我们多虑了。还有数百名侍卫,暗卫也都严密守在公主身边。再者,玲珑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打开瓶塞。透明中飘散着淡淡的殷红,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扯,用力捏开,露出一颗小小的蓝色药丸。把药丸塞入瓶内,遇水即化,殷红渐渐散去,只余一片透明。

玲珑暗暗吃惊,原来解药是需放入公主先前喝下的毒药中,难怪南宫将军如此肯定,绝不会有人清楚解药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