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与我无关?你既然进得了我逐月楼,就要遵守我逐月楼的楼规,如今红杏出墙,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影响我们逐月楼的形象,让我这个楼主脸上无光,岂能与我无关?”漠风回到房中,连喝了几杯茶,但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我们怎么伤风败俗了?不就搂了一下吗?何况我又未嫁,何来红杏出墙之说?”七寂毫不畏惧地与漠风针锋相对。

不就搂一下?莫非她还想跟他上床?她对得起天寐吗?一整晚漠风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他们仅仅抱一下吗?他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人会不会——漠风越想就越不舒服,这女人以后得好好管着,免得让她给天寐带绿帽子。

这一晚漠风闭着眼睛,但思绪却很乱,他一直认为七寂进入逐月楼是有目的,但与她相处这一段日子,他竟然找不到任何端倪,她既不跟任何人联系,也没有人来找她,派她灭黑风帮的时候,她狠到一个活口都不留,在沙漠之上,他有危险,她甚至拼死相救,如今司马宸要杀的人,她也毫不犹豫,一刀一个,如切生菜一般,这女人究竟是何来历?她究竟属于哪个势力圈?

她与这个七杀是同党,还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英雄惜英雄?她不是觊觎七杀的武功,为了学武就自动献身吧?这女人怎么就那么没脑子?无论漠风怎么想,他的心都是不舒服,他把这个归结为替天寐不舒服。

这天过后,七寂就再没有独处的时间,漠风无论去到哪里都带上了她,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就让她在外面守侯,总之她要随叫随到,无论任何时刻,漠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他要替天寐好好看着她,不能让她有机会去勾引别的男人。

七寂本来想好好学习七杀传授给她的七杀剑,但如今所有的时间都被漠风占去,对漠风实在是怨恨,可借只是敢怒不敢言。

傍晚她随司马宸与漠风来到漠都的第一楼——醉香楼,听说是宴请什么从大渊国来的贵客。

“你在下面守着,就这个位置,不能擅自离开半步。”漠风上楼之前恶狠狠地叮嘱七寂。

“嗯”七寂虽然很不情愿,但唯有答应,但没想到一站就站了三个时辰,从月上柳梢头一直到夜深人静,她刚想走动几步,漠风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从窗边探出头来制止她,那一刻七寂真恨不得一甩手中的白绫,将他从窗边扯下来,活生生摔死。

夜深北风呼啸,七寂又冷又饿,闻着酒楼飘下来的肉香,她的肚子咕嘟咕嘟地叫,更觉得身体冷得没有一丝暖气,就连呼出的气也是冷冰冰的,她抬头往上看,发现偏东一角依然亮着灯,进去的人根本没有出来的迹象,这死漠风,早知当日就让流沙吞了他好了,留着祸害千年。

“小兄弟,漠都早晚温差很厉害,夜晚冷得耳朵都掉了,你怎么穿这么少出来?”旁边的一个年轻侍卫看七寂冷得发颤,好心地脱了一件衣服给她。

“我是没想到王爷他们那么晚都不回去,谢大哥你了。”七寂实在是冷,所以也不拒绝想伸手接过,但她的手早已经冷得僵硬,扣子扣了好几次都没扣上,年轻侍卫实在好心跑来帮她,但就在这时,漠风从窗边将头探出来,刚好看到她与年轻侍卫靠得很近的一幕,她竟然允许他将手放在她胸前?漠风顿时将脸沉了下来,这女人连侍卫都不放过?

七寂穿上了这件棉袄,整个身子暖了起来,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司马宸自信而爽朗的笑声,七寂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舍得下来了。

笑声未停,一行人就走了出来,当中一人高大粗壮,那本来就狰狞的脸有几条蚯蚓般的伤痕,纵横交错,看起来实在可怕,尤其他的眸子透出的是骇人的阴狠。

“鬼煞就此告辞,答应王爷的事,我们一定做到,请王爷放心,只是——”

“鬼煞你放心,本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会遵守诺言,就此击掌为誓。”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七寂不禁再打量了一下那个长得狰狞的男子,原来他就是鬼煞帮的帮主鬼煞,果然人如其名,长得像鬼一样,看来这该死的漠风真是步步为营,接近司马亮是早有预谋了。

七寂只顾着看鬼煞,没留意漠风看她的眼神有多可怕。

卷一 清歌 051:幻觉

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鬼煞就已经消失在夜空当中,少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七寂依然觉得空气弥漫着战场的硝烟味,抬头一看,漠风的脸阴沉得可怕,那勾起的嘴角充满讽刺与嘲弄,谁又得罪了这个阎王?

王爷身份尊贵,早已经有豪华马车等候在旁,漠风与七杀在王府地位超然,也早早有人拉着骏马过来,漠风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坐在了马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七寂。

“寂兄弟,吃了没?”七杀突然掉转马头,来到七寂身边,手里竟然拿着一个大鸡腿,七寂愣了那么一瞬,她不奇怪七杀会留一个鸡腿给她,但她是奇怪七杀竟然敢当众与她搭话,她记得在星月教两人的关系都是疏离而冷淡,人前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我没有吃。”七寂也就是愣了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如常。

“上马吧。”七杀竟然众目睽睽一把将七寂扯上了马,没有一点要避嫌的意思。

“我的属下,自有我照顾,小公鸡你过来——”漠风轻喝一声,马儿已经到了七杀跟前,七寂看漠风当着七杀的面叫她小公鸡,好不气恼,回眸狠狠瞪了一眼漠风,就拿起七杀手中的鸡腿,大啃起来,没有回到漠风身边的意思。

“我与寂兄弟切磋武功,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没想到惹墨兄弟不快,既然如此寂兄弟还是回主人身边吧。”七杀说完,七寂已经将手中的鸡腿啃完,她身形一转,已经稳稳落在漠风的马背上,司马宸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不过这样更好,他不怕他们不和,就怕他们太合拍。

“七杀兄误会了,我的属下麻烦到你,我心感不安,既然七杀与我家的小公鸡投契,以后多来指点他的武功。”漠风展颜一笑,表情谦让得很,这男人实在虚伪,七寂嘴一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好,那七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七杀拉了拉缰绳,马儿就跑到司马宸豪华马车的左侧,漠风也不落后,轻喝一声,马儿蹿到马车的右侧,一左一右,将马车里的人保护得严严密密。

七寂多了一件棉袄,又吃了一个鸡腿,照例应该很温暖才对,但坐在漠风的身前,她却感到阴风阵阵,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回到温暖的房,七寂立刻钻进了被窝里。

“天寐对你情深一片,如果你敢再招惹别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漠风极力压抑自己心中的不爽,但声音还是带上怒气,这个女人野性难驯,得趁这段时间将她降服才送回给天寐。

不知道是沙漠七寂的相救,还是一段时间的相处,漠风竟然慢慢忘记当初带她出来的目的,曾经的他是打算出来后,让她死得合情合理,既绝后患,又不影响他与天寐的感情,如今他发现他竟然下不了手了。

“你究竟脱了多少个男人的衣服?”两人已经躺下好一会,漠风突然又冒出了这一句,七寂的嘴角抽了一下,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老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他还嫌她那次不够丢脸吗?漠风见她不答,也没有再追问。

第二天七寂起床的时候,竟意外发现漠风也在运功调息,淡淡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没有往昔的冰冷薄情,让人很想亲近。

“看什么?不是发现我英俊,又想勾引我吧。”漠风突然睁开眼睛,直视七寂。

“自恋狂。”七寂白了漠风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七寂觉得漠风不可理喻,漠风觉得七寂猫儿改不了吃腥,总之两人就是越看越不顺眼,更让七寂难受的是漠风今天一整天都不外出,在他阴冷的目光打量下,七寂也无法集中精神练武,只得跑出去透透气,到了外面却发现正在张灯结彩,府中仆人人来人往,一副忙碌的样子。

“今天晚上是四王爷二十八岁生辰,皇上会携众臣前来。”漠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居然连七寂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嗯”七寂淡淡应了一声,脸上没有惊吓也没有喜悦。平静得就如漠风跟她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王府那么多条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七寂发现她去到哪里,漠风就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哪里。

“跟着你,免得你连王府那个五十岁的管家也勾引,破坏王大婶地幸福。”漠风气定神闲地说,七寂被气得脸色发白,最后阴着脸回去了。

“穿上吧,免得太寒酸,丢我得脸。”晚上漠风扔了一套衣服给七寂,料子虽然不错,但款式却老式古板,而漠风他自己则是一套天蓝色地衣袍,款式新,料子好,更是衬得他风流倜傥,气宇轩昂,这男人估计是想用他来做陪衬了,七寂心中暗骂,但嘴里却什么都不说。

皇上驾临的确非同凡响,王府四周挂满灯笼,地上铺上了红色的毯子,富贵而奢华,桌子上摆放地是白玉做的碟子,桌子上的点心,果子都是精致到极点,就连斟茶倒水地丫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衣袂飘飘,香风阵阵,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漠风与七寂去到后花园的时候,司马宸人已到,今晚他身穿暗红色衣袍,更显得唇红齿白,面如白玉,只是那眸子微微浮肿,一看就知道沉迷酒色,他懒懒坐在长椅上,极为轻佻地看着花园当中轻弹琵琶的绝色女子,这帝王家地人还真能演,表面无欲无求,实际都是野心勃勃。

“五王爷到——”管家洪亮地声音刚停,司马亮已经大踏流星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估计是贺礼,但他们来不急寒暄几声,一把尖细地声音已经在后花园响起,原来是皇上到了,众人忙跪拜迎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今日是四弟生辰,不必多礼。”皇上地声音倒是响亮,但总给人一种无力感,听起来很不舒服。

“四皇兄生辰,妩儿没有什么好礼物,亲手绣了一件衣袍,希望皇兄喜欢。”司马妩声音柔而不媚,清脆如山涧溪流,让人如沐春风,周身舒坦,这天下第一每人果然名不虚传,单单这声音也令人浮想联翩了。

“妩儿人美手巧,这一来,让宸哥哥府中的女人全都变得黯淡无光,羞得不敢出来了。”司马宸带笑的声音充满温柔。

“四皇兄再笑话妩儿,妩儿可把衣服拿回来了。”话落众人大笑,气氛融洽得好,这暖暖的亲情让人好不羡慕。

在今日这样浩大的场合,身受司马宸器重的漠风,也只能落座在偏西的一个角落,而七寂是漠风的一个随从,只能站在一旁,估计如果不是司马亮曾多次提及七寂的救命之恩,七寂根本没机会跟随漠风出席宴会,见到圣颜。

众人落座之后,歌舞弹唱,觥筹交错,七寂趁这个当儿,眸子微微上挑,偷偷瞧了司马妩一眼,她记得漠风与司马亮两人闲聊时,把这个司马妩赞得天上有,地上无,她有那么好吗?

七寂虽然只是匆匆朝司马妩瞥去一眼,但双眼还是被她的荣光所灼伤,她今日身穿粉色衣裳,眉如远山,腮如桃花,乌发轻挽,但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与魅惑,但又却让人感觉清纯得如空谷幽兰,硬是将人的目光锁在她的身上,无法移开。

相比七寂的惊鸿一瞥,漠风就显得很平静,他静静地坐在一旁,朝司马妩瞥了一眼之后,又将头低了下来,眸子没有七寂想象中的色咪咪。

“四皇弟好福气,这歌姬那天籁般的歌喉在我宫中也无人能出其右,但说到舞姬,西蒙国前些日子送来的柔姬定让皇弟欢喜。”皇上司马勒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手,一个窈窕女子轻盈地走了出来。

女子红艳长裙,高贵而妩媚,酥胸微露,袒露双肩,艳丽无双,但又没有任何风尘味,长袖一甩,已经舞起来,身形飘忽轻盈如仙,姿态翩翩如蝶,说不出的勾人,道不尽的风情,将人的三魂六魄全都勾去了,直到曲罢舞停,众人依然如痴如醉。

“知弟莫若兄,皇兄果然了解我的心意,这份厚礼臣弟笑纳了。”司马宸实在喜欢这份礼物,从他的声音就可以听出他的喜悦与兴奋,众大臣也在这时齐赞皇上英明,四王爷好福气,气氛十分热烈。

就在这时,七寂才记起她似乎还没有看到圣颜,七寂微微抬了抬头,主位之上,一个身穿蟒龙黑色长袍的男子端坐着,虽然没有司马宸的俊美,但五官轮廓却格外分明,很容易让人想到凛冽的肃杀之气,但偏偏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让这种肃杀冷峻之气消失殆尽。

他身材挺拔,本应如青松般傲骨铮铮,如高山般给人压迫,但偏偏微微驼背,给人的感觉既疲惫又无力,软绵绵的似乎会不久于人世一般。

七寂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这皇上给人的感觉还真奇怪,但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束凌厉得船头人灵魂的光,直射七寂而来,七寂迅速抬头朝光线射来的方向看去,目光尽头,皇上司马勒正低头喝酒,脸上漾着淡淡的笑,苍白的脸庞显得疲惫而虚弱,怎么看都不像——

莫非刚才那一束光只是幻觉?

卷一 清歌 053:酸溜溜的

宴会结束,群臣散去,空留一地的奢华,在往回走的路上,七寂显得神不守舍,她还在想宴会上那一抹光是幻觉还是真实?该是什么情感,看人才会有这种穿透骨髓的凌厉与刺痛?七寂努力回想她这十四年来,所遇到的形形式式的人,但当中并没有司马勒这一号人,虽然那一抹光稍纵即逝,但却深刻得让七寂不能无视。

走在七寂前面的漠风,突然停住脚步,双眼死死盯住七寂,似乎想在她身上刺穿一个洞一般。

“你盯住我干什么?我今天没有勾引人。”七寂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有点恼怒地说。

“今天美女如云,随便拽一个都比你漂亮百倍,你这等姿色还想勾引谁?”漠风话尖酸刻薄得很,冲口而出的话,都如磨锋利的刀刃那般伤人,七寂气恼,快步离开,漠风看着她的身影微微出神,他心中所想的事,比七寂想的还要杂乱。

今日他很低调地坐在偏西一角,宴会除了随口附和几句之外,几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普通得如人海中的一粒尘土,但为何西漠帝王生命力,会朝他投来凌厉的一瞥,虽然快如闪电,但漠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丝毫从没有见过这个司马勒,为何他一个帝王独独注意到他?

漠风的心有点烦躁,司马勒注意到,莫非他的身份已经泄漏?他并不是在意身份戳穿后的危险,而是他的行踪只有七寂知晓,莫非她是司马勒的人?但一路走来,这女人似乎对漠都陌生得很,这并不像装的,漠风希望一切都是他多想,他曾经很想揪出七寂背后的势力,但如今他竟然不想追查下去。

明知留这个女人在身边就是一个祸害,但却下不了手,都怪天寐,天下那么多女人,偏偏看上她,弄得他左右为难,漠风把这全归到天寐的头上。

自宴会之后,七寂发现漠风与以往有了微妙的不同,他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的出身,师门,他的处心积虑,导致七寂每次回答他的问题都小心翼翼,因为这个男人绝对会从一个小小的破绽挖出一个大洞,然后一点点往下挖,但她七寂是何许人?怎会轻易让他找到把柄?

接下来的一个月,七寂跟上漠风夜闯皇宫,潜入御膳房偷了一幅山水画,被漠风逼着杀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有西漠四大豪族之首郭明武,听说爷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七寂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犹豫,有朝廷的一个重要官员,也有一个普通的书生,听说书生挺正直,倒下去的时候,看七寂的双眼充满恐惧与不解。

“我死后一定会下油锅的,听说很痛,炸得骨头都没了。”回来的路上七寂幽幽的说,眼睛飘渺得很不真实,那神态让漠风的心蓦地一滞。

“我每次看到街上卖的油炸,我都会想到自己,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我不怕痛,我只怕炸得我娘认不出我了,我怕我这身血腥味吓到娘。”

七寂幽幽如梦呓般的声音传来,漠风的呼吸突然觉得有些困难,在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后悔,逼着她杀了一个又一个人,比较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但当他正想说一句话安慰她的时候,七寂已经恢复正常,冷漠无比地拭擦这剑上斑驳的血迹,似乎刚才说的话只是漠风的幻觉。

漠风漂亮地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越来越受到司马宸的器重,这让七寂在王府的地位也跟着上升,吃得好,穿得好,就连赏赐也不少,而漠风就是典型张嘴不出力的类型,但他那份赏赐却远远超于七寂,除了名马宝剑,金银财富之外,自然还少不了各种类型的美容,燕瘦环肥,风骚害羞应有尽有,但每次漠风都是用同一个理由将她们打发。

“我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从来不要别人用过的女人,你这身子给过王爷吧?”漠风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却屡试屡灵,可见司马宸这个色狼玷污了多少如花少女,但走得夜路多,总会有见鬼的一天。

“漠爷你误会了,小蝶还是冰清玉洁,这身子还没有给过别人,就是为了服侍漠爷你。”小蝶粉脸通红,欲说还休,七寂躲在被窝里,突然有笑出声的冲动,看你漠风还怎样说。

“今日我的下属身体不适,还死赖在房中,三人在房始终不好,要不小蝶姑娘——”漠风一看不对路,开始从七寂下手。

“漠爷,属下身子虽然不好,但却忠心耿耿,怎会破坏主子的好事,我这就出去。”七寂伸伸懒腰,不理漠风那恶狠狠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潇洒决绝,让漠风恨得牙都咬烂。

七寂走出房门就后悔了,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着真是活受罪,早知就不跟漠风斗气好了,真是损人又不利己,七寂叫苦不迭,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等号了,但出乎她意料,只那一会儿,大门打开,那个娇滴滴的小蝶就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甜笑,不知道那男人又灌了什么迷汤给她喝?

“怎么那么快就完事了?”七寂小声嘀咕,其实看见小蝶出来,七寂心中还是很欣喜的,毕竟不用在外面喝西北风了,但她刚想踏进房门,一阵疾风袭来,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严密得不留一条缝,她七寂就这样被漠风挡在了外面。

“你主子现在要睡觉了,你既然那么忠心,就在门外守着。”漠风恶狠狠地道,七寂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刚才差点就被突然关上的大门夹到了,这男人实在是记仇,她这不是为了他好吗?

这一晚实在是冷,七寂来回走了好几圈,也没有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于是跑到前方的大树下练起武功来,只有练武才能让她凝神静气,忘记寒冷。

房中高床软被,漠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这么冷她不会冻死吧?这种女人冷死也是活该,但冷死了天寐怎么办?冷死也好,天寐身边就少了一个祸害,他放鞭炮庆贺还来不及呢?但漠风这一夜睡睡醒醒,总是睡得不安稳。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爬起来,打开了大门,门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让漠风打了一个寒颤,此时天上的月光凄迷而清冷,照在这片土地上更让人觉得寒彻骨,漠风看到远处一个孤单的身影,正蜷缩在大树下,手里拿着的剑在夜里发出森冷的光,不是这该死的女人是谁?

漠风轻轻地走进七寂,此时她还紧紧握着她那把青龙剑,额头上的一缕发丝湿湿的,估计是刚才练武出汗所致,但她一停下来,嘴唇就已经冷得有点发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极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孩,让人禁不住隐隐心疼。

漠风的脚步轻得如飘絮落地,因为他知道这女人警觉性强,一点点动静都会惊醒,他迅速而准确地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拦腰将她抱起,他这样做完全是给面子天寐,否则这个女人冷死在街头,他也不会看一眼,漠风对自己说。

七寂比漠风想象中要轻得多,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如一只乖巧的猫儿,小脸冷得通红,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沁人心脾,竟诱得漠风很想将头凑进她怀中,狠命地呼吸。

此时她的小嘴微微嘟起,恢复红润,看着那樱桃小嘴,漠风的心竟然快了几拍,感觉身体也有点燥热,估计是刚才被小蝶撩起火了,但这女人抱着怎么感觉那么舒服?漠风竟然有点不想放手。

漠风轻轻将她放在被子上面,然后再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让她的头露出来,她以前那睡觉的习惯实在太糟糕,怎能整个身子钻进被子里面呢?她娘怎么不教她?漠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刻,他看她的眼神又多温柔。

时辰一到,七寂幽幽醒来,此时天还是灰蒙蒙,并没有全亮,房中那盏油灯早已经油尽熄灭,床上漠风似乎还在沉睡,发出匀称飞呼吸声,夜静得让人安心。

七寂抚摸着那暖暖的被子有点发愣,她昨晚不是在外面喝西北风吗?怎么会回到这里?她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但自她疲倦地靠在树下睡着那一刻起,后面的记忆竟然一片空白。

“我怎么会在这里?”七寂见漠风醒来,忍不住问他,不会是他抱她回来的吧,如果是这样,这男人还有那么一点人性,不算坏透。

“你不是以为我抱你回来的吧?你可真会自作多情。”漠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七寂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噎死,她怎么会那么傻,会以为这个男人抱她回来,但既然不关他的事,那她是怎么回来的?这个问题七寂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你下次再敢跟我作对,绝不轻饶。”漠风穿衣服的时候又阴冷无比地蹦出一句。

“这么冷的天,温香软玉在怀不是很好吗?我也是为你着想,是你不识好歹将我赶出去而已,小蝶姑娘身材可真是不错,最重要冰清玉洁,符合你条件。”七寂装得十分委屈地说。

“女人宁缺毋滥,她我还看不上,以后你别多事。”漠风说这话淡淡的,但却说不出的孤傲清高,虚伪的男人七寂见得多了,但还没有见过如此虚伪的,想他在逐月楼还不算左揽右抱,众女环绕吗?那还不够泛滥吗?莫非他还认为一天换几个才泛滥?七寂眉一挑,瞥了漠风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无限的鄙视,但却不再言语。

晚上漠风从司马宸的书房回来之后,嘴角一直挂着笑,那双眸子更是亮如星辰,莫非司马宸终于赏了一根入得了他法眼的女人?

“今晚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漠风转头吩咐七寂,声音带着轻快,来到这里那么久,终于让他有机会去鬼煞帮的老巢了,这次一定要将三大黑帮连根拔起,居然跟西漠皇室勾结了。

“不回来了?”七寂问。

“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是不舍得年少的侍卫,还是五十岁的管家?”漠风冷冷地说,但声音酸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不懂。

“七杀这段时间指导我武功,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明日一早走,我去跟他说一声,免得担上忘恩负义之名。”七寂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眸子犀利得穿透漠风的五脏六腑,似乎在鞭挞这无情无义的男人,忘了她的救命之恩一般,七寂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漠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去拒绝。

“你想去就去,我又没捆你的手脚。”漠风虽然是这样说,但声音却明显听出他并不是很情愿,七寂也不理他,一溜烟地跑了,看着那娇小的背影,漠风竟然想冲出去把她扯回来。

“不就是教了几招吗?说得情比海深,义比山高一般,还要跑去告别,弄得生离死别一般。”漠风冷哼了一声就开始收拾东西,但心中实在不爽。

东西收拾好,漠风就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这女人怎么还没回来?他站起在宽敞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但越踱就越心烦,去了那么久,从一岁讲到出嫁也都讲完了,还赖在那里干什么?孤男寡女,她不懂得要避嫌吗?漠风的眉皱得越来越厉害。

“他们不会——”突然漠风脑海浮现他们那晚搂抱在一起的场景,整个人掠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这女人如果再敢跟七杀搂搂抱抱,我要她的命。”漠风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不多久人已经到了七杀住的地方,他屏住呼吸,轻灵地攀援上屋前的一棵大树,将七杀住所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月光下七杀与七寂正在深情对视,眸子里那依恋不舍的神情,让漠风气血上涌,有点呼吸困难。

漠风很艰难才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但没想到七杀这该死的男人,竟然还伸手抚上七寂的发丝,那神态俨然一个男人,正肆无忌惮地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

卷一 清歌 054:丝丝缕缕

“漠风这男人不简单,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但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七杀一边轻轻拂着她的发丝,一边低声叮嘱着,声音带着淡淡的伤感,这次一别不知道何日再重逢?

七寂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淡漠,但那双闪烁的眸子还是透露了她的情绪,就在这时一把刺耳而又响亮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也破坏了两人的美好温馨。

“小公鸡——小公鸡——”

“小公鸡,你在哪?”声音尖细而刺耳,突破夜空,直冲云霄,除了漠风这杀千刀,还有谁那么可恶?七寂眉头深皱,这个男人他又想怎样?小公鸡这名字这么难听,他偏天天挂在嘴边?

“我很想用脏布将他的嘴封住。”七寂嫌恶地说。

“嗯,我也很想。”七杀的眉头也紧锁,但嘴角却露出难得笑容,温暖得如春阳融化冰水一般。

“小公鸡——”听到门外不绝于耳的呼唤声,七寂实在无法再静下心神与七杀多聊一句话。

“我走了。”七寂淡淡地说。

“嗯,我送你。”七杀说完,与七寂缓缓踱了出去,门外漠风长身玉立,黑发飘扬,虽只是静静地站着,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优雅与光华,但谁也想不出这么优雅的人,竟然会发出如此难听的声音。

“想不到我家小公鸡在七杀兄这里呀,实在是打扰了,我管教无方。”漠风怒极,但笑容却艳极,声音也好听得如溪流缓缓在心田流淌,乍一看真是像极一个风度极佳,气量过人的翩翩公子,但纵使漠风在人前装得多高明,七寂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那正在燃烧蔓延的怒火,因为他呼出的气息是灼热的,是发烫的。

“寂兄弟过来,我欢喜都来不及呢,怎会打扰呢?听说明日墨兄弟要出远门,恕七杀有任务在身,不能亲自相送,日后墨兄弟,我一定上门赔罪。”七杀这话也说得十分客套,让漠风挑不出一丝刺儿,明知她是女子,还虚伪地寂兄弟,寂兄弟地叫,叫得实在恶心,漠风嘴角抽了一下,但却没有表现任何不满。

“既然如此,小公鸡我们先回去了,日后回来,一定过来与七杀兄共饮一杯,也不枉费这良辰美景。”漠风说完拱拱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七寂本来还想跟七杀说一句什么话,但一碰到漠风冷冽的目光,就把所有要讲的全吞了回去,七杀盯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微微出神,最后竟然长叹一声,叹声充满郁结与无奈。

七寂跟在漠风的后面,两人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显得异常的压抑,回到房中,七寂开始收拾,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好,而漠风就懒懒地卧在床上,想着他的心事,这夜风平浪静,没有漠风的冷嘲热讽,也没有七寂的反唇相讥,两人友好得有点诡异。

第二天早上司马宸设宴给他们饯行,漠风心中高兴,但却什么都不表露出来,而对于七寂来说,却哪都一样,所以也没有所谓的悲喜,两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在司马宸看来,还以为他们留恋这里,心里生出几分快意,出了王府,早已经有豪华马车等候着,漠风进入车厢里面,七寂就与马夫同坐在一旁,车厢虽然宽敞,但如果挤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七寂还是觉得窘迫。

车夫是一个话唠子,一路上不但说一些江湖奇闻,还有青楼艳事,说起来有声有色,好像他真的亲临过一般,偶尔也说一些引人发笑的笑料,七寂虽然冰冷,但听着听着,还是被引得发笑,她极少笑,但笑起来那声音却好听得很,可惜这笑声飘到漠风的耳朵,却让他十分不爽。

这女人对着他的时候,就像哭丧一般,整天绷着一张脸,对着别的男人就媚态百出,她是不是有问题?他漠风长得不比那粗鄙不堪的车夫要顺眼?

“进来——”漠风冷冷地唤了一声,七寂听到他的声音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声,但却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她用厚厚的棉袄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来对抗呼啸的北风。

“叫也不进来,你不是又准备勾引车夫吧?老孟你不是也看上她了吧?她可是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当漠风那尖酸刻薄的话传来,对上车夫那瞪大的眼睛,七寂气得脸都白了。

“墨爷,我家中老妻虽然已经年老色哀,但我还不至于要一个男人,我——我——”车夫老孟的脸也涨得通红,充满委屈,漠风听到车夫老孟充满怨气的控诉,嘴巴微微张开,他竟然忘记这个女人是女扮男装了?但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收得回来?

“这可说不准,我这个手下可是男女老少皆宜,你可要防着点,我也是为你好,要不中了他的道,晚节不保,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听到漠风的话,车夫看七寂的眼神就开始不一样了,那一抹嫌恶,那一丝戒备,让七寂如坐针毡,最后她实在坐不住,揭帘走了进来,但那脸却黑得可怕,漠风看见她进来,将眼睛闭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气得七寂要死,干脆就将眼睛闭上不再看漠风一眼。

马蹄疾疾,车内寂静无声,但却暗流涌动。

到了沙漠,早已经有十几个人侯在一旁,骆驼上的干粮、清水都很充足,看着湛蓝的天幕,漠风还是隐隐后怕,但没想到这一路却异常顺利,既没遭遇流沙,也没有撞见狼王,反而有大把时间观赏大漠风光,戈壁的壮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漠风赞叹不已,七寂总是不屑地说他没见过世面,当漠风漫不经心地问:“那你是不是经常穿越沙漠?”七寂就吓出了一声汗,跟这男人说话马虎不得,说多一点点就会露馅。

到落日楼是一个红霞满天的傍晚,漠风与七寂还没有走进客栈,已经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迎了出来,都是满脸横肉,一身煞气,让人不想靠近,他们看见漠风儒雅如书生,七寂瘦弱矮小,看他们的目光就显出失望来,估计他们以为司马宸派来的人都是三头六臂的,威风八面的,但碍于司马宸的面子,他们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怠慢。

“我是鬼煞帮鬼五。”鬼五的七寂实在不敢恭维,眼珠白多黑,脸上虽然没有鬼煞那蚯蚓般的疤痕,但眼耳嘴鼻放在他那张脸上,怎看怎不舒服,看了一眼绝对不想再抬头看一眼。

“我是巨龙帮的魔龙。”这个魔龙倒顺眼很多,高大魁梧,嘴角带笑,但笑容是阴冷的,一身华丽的白衣,但却掩盖不了他眼里的戾气,一看就知道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幸会、幸会,佛说五百的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看来我们真是有缘,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位兄弟,你们说说是不是?我叫墨狄,这是我的手下小公鸡,这一路有劳两位了。”漠风依然是文质彬彬,活脱脱一个酸秀才,尤其说的话,酸得连七寂都想堵住他的嘴巴,所以鬼五、魔龙看他们的目光就更加不屑了,忍不住打断了漠风的滔滔不绝。

漠风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话多得让人头痛,尤其他说的那些内容又迂腐至极,七寂看到鬼五额头青筋暴突,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魔龙耐心稍好,但再听漠风说了一个时辰的佛教文化,估计头晕脑涨,握住筷子的手突然猛地一拍,木质的桌子顿时裂开一条缝,声音不但惊醒了正在絮絮不绝的漠风,也引来了小二和众人的目光。

“龙兄,你怎么了?”漠风一脸单纯无辜地问魔龙。

“没,我刚刚看见一只蚊子罢了,但没想到没拍着,让它飞走了?”魔龙不自然地说,但全身煞气浓的三丈以外都能感受得到,可惜漠风除外。

“这蚊子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出来觅食,证明一定是很孤苦,生命力也很顽强,龙兄你不应该拍死它,佛说有好生之德,不能杀生…”听到漠风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地响起,七寂觉得自己的头都有点麻了,这男人还真能说,鬼五,魔龙眼里的嫌恶实在太明显,他们吃完饭就逃一般离开了。

“都走光了,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出外面捧一捧沙塞满你的嘴。”七寂恶狠狠地说,漠风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那笑容绚烂耀眼,实在是夺目得很,让七寂不禁呆了一呆,看到七寂呆呆看着自己,眼里散发着花痴一般的光芒,漠风竟然说不出的满足,那笑容漾满脸庞,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鬼五,魔龙为漠风准备的客房是落日楼最贵的一间,不但床铺温软舒适,环境也清雅怡人,还有不少绿色植物,这在满是黄沙的沙漠上尤为珍贵,看来他们这待遇还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