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干脆,那卜掌柜心中过意不去,想了想,在她要踏出店门时开口了:“公子且慢,公子,我家少东家今日送堂少爷堂小姐回京,应该会送到城外五里坡,公子这时出城,兴许路上能遇上。我家公子相貌是极好的,素常喜穿蓝衣……”

为了一个普通的引见,将做了二十几年的老掌柜辞退,看来沈思意是个极多疑的人,自己如果与他正面接触,只怕他连听她说话都不听,直接又开始琢磨是谁泄露他的行踪了。

五里坡恰是在往浔阳的路上,洛云瑛想了想,带着宋杰与邹平回了客栈,退了房间上了马车,一径出城回浔阳。路上她低低地交待了宋杰与邹平几句,嘱他两人按计划行事。

古人一般在城外五里处有一凉亭,送亲迎友都在这个地方,他们也不用打听,出城后见到凉亭邹平就放缓速度。

“姑娘,凉亭边停的有马车,亭子里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位就是穿蓝衣。”邹平低声道。

“按计划行事。”

螳螂捕蝉

邹平慢慢把马车靠过去,三人下了马车,洛云瑛蹲到路边干呕。

“公子,好点吗?”宋杰在一边递帕子递水囊,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

“唉!公子,我早就说了,这嘉平不用来,丰裕那是什么商号,岂会销咱家的产品,你不信,看看,这白跑一趟白受罪了吧?还巴巴儿写什么计划书,结果可好,人家的掌柜连引见都不替你引见……”邹平站在一旁唠唠叨叨。

“好了,少说两句,没见公子不舒服吗?”宋杰瞪他。

邹平不满地叽咕:“我是恼火,咱们写了那么周密详细的计划书,丰裕要是和咱们合作,明明能赚钱的,可惜败在连面都见不上这里。这计划书也用不着了,公子,撕了罢?”

洛云瑛青白着脸无力地点头,邹平从马车囊袋里摸出计划书,手指一动才撕了一个小边,宋杰一把抢了扔掉,骂道:“还费力气撕什么撕,直接扔了,快扶公子上马车。”

他随手一扔,恰好往亭子里飘,那份计划书落在那蓝衣人脚边不远处。

三人上了马车,邹平一拉缰绳,那马撒蹄飞跑,宋杰大叫:“慢点慢点,公子不舒服,不要跑太快。”

马车晃悠悠以几乎等同于步行的速度前进,走出几里地后,宋杰忧心忡忡问道:“姑娘,后面还没人追过来,那人会不会不是沈思意?如果是沈思意,会不会不看那份计划书?会不会看了计划书又不动心?”

洛云瑛听他一连串的问题,微笑不语,邹平笑道:“宋杰,我们要不要打赌?我赌沈思意会追过来。”

宋杰看了看洛云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赌他会追过来,姑娘,你觉得呢?”

洛云瑛沉吟了一会问邹平:“咱们走出几里地了?”

“约十里了。”

“靠边停车。”

洛云瑛下了马车站到路边,手指探进喉咙。

呕……这次不是干呕,把早上吃的全吐出来了。

“姑娘,怎么啦?”宋杰和邹平大惊失色,这回不是装的了,两人一人递水一人擦汗,吓得脸都白了。

洛云瑛直起腰,斜靠着马车喘息,这具身体极弱,她刚才探得深了,这一吐只差把五脏六腑吐出,一时间难受得脸色发青,额头渗满细密的汗珠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嘉平方向过来一辆马车。

宋杰和邹平喜道:“来了,姑娘,你算得真准。”

那马车越来越近,邹平皱眉道

:“姑娘,不是刚才停在亭边的那一辆。”

洛云瑛有些头晕,定定神道:“拦住,向他们求助,就说咱们水囊没水了,拿车里那个空水囊跟他们要点水。”

车上的人掀开帘子递出水囊时,洛云瑛愣了一下,脱口问道:“公子是敏儿什么人?”

“你认识敏妹?”那人奇怪的看她。

“一面之交一面之交。”洛云瑛有些尴尬,脱口而出的话显然失礼了。自己连话都没跟人说话呢,这敏儿叫得太亲热了。只因这人与客栈中的少女相貌有一两分相似。

“哦,在下沈思意,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那人下了马车,朝洛云瑛拱手施礼。

合作的商谈比预料中顺利,与沈思意谈妥条件订下合约,在嘉平又呆了七天搞定生意的起步,洛云瑛三人离开嘉平。

出城后,宋杰和邹平一路不停地笑着议论着。

“姑娘,你说咱们跟这沈思意,谁是黄雀谁是螳螂呢?”

“都是都不是。”洛云瑛笑着道。

沈思意真是多疑又小心之人,凉亭听了宋杰与邹平的对话,看了那份计划书后,明明动心了,却还怕有什么圈套,还返回城里换了马车换了服饰前来,不知她们如果不拦车求助,他会停下来打招呼吗?

不过他能答应自己那份强权契约,并且没有多费唇舌,洛云瑛却有些意外,隐隐地觉得跟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声公子是敏儿什么人有关。

因着这个直觉,她虽然想问沈思意敏儿是他什么人,却没有问出来。

沈思意相貌不错,不过比之跟敏儿同时出现的那位差了许多,洛云瑛猜测那位是敏儿的亲大哥,沈思意是疏堂的,联想到卜掌柜那句当家的出城送堂少爷堂小姐,以及打听到的情况,洛云瑛猜那两位可能是沈贵妃的弟妹,这是到嘉平访亲,现在已回京了。

洛云瑛猜得没错,那高挑秀逸容颜精致的男子,就是沈贵妃的弟弟,程忠与陈五口中的国舅沈思聪,京城第一美男子,那少女是沈贵妃的妹妹沈佳敏。沈思意的父亲忌日,沈季派了沈思聪前来拜祭,沈佳敏也跟着来了。

小姑娘真可爱,不知以后能再见否。洛云瑛想着沈佳敏,唇角不自觉地挑起。

“姑娘,我咋觉得咱们亏了呢!”宋杰道:“咱们替丰裕开的店才五天,就售出五千两银子的货物,丰裕赚的比咱们还多。”

“是啊!丰裕是赚得比咱们多得多。”洛云瑛点头:“不过,强龙难压地头蛇,

没有丰裕装模作样的拼斗,咱们替他开的那店,也没有那么好的生意。”

“姑娘,你这招太绝了,谁能想得到呢?”邹平赞道。

洛云瑛笑笑,这些招数,其实在现代用老了的,也不是她首创的。

她那份计划书,总结了丰裕在嘉平城的销售业绩,提出了龙虎斗之计。假另一强势入侵势力的名义,在嘉平挨着丰裕的总店开起另一商号,摆出与丰裕势不两立明争暗斗的架势,大造声势,打起促销优惠等等销售仗。

她那天一与沈思意签下契约,马上写了手书派了宋杰赶回浔阳带货,自己与邹平留在嘉平布置店面,店面是沈思意给她银子,她出面买下来的,掌柜的她让沈思意派了最得力可靠的一个老掌柜过来,商号名字洛云瑛懒得想,直接用了云天。

云天与丰裕面向公众的第一仗就是那位老掌柜的跳槽,沈思意那天亲自到云天要求洛云瑛辞退那位跳槽的掌柜,洛云瑛拒绝了,两人一时激动,越争越大声,从店里争到店门口再到大街上,你一言我一语辩驳了近一个时辰,期间各自不小心摆出背后的靠山,沈思意的靠山是沈家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云天的靠山是某位知名不具的王爷。围观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最终的结果是沈思意败北,并且,那位老掌柜其后又挖走了丰裕十名伙计。

云天与丰裕的第二仗是,云天开业大酬宾所有购物顾客赠送银耳环一对,丰裕那边在第二天立即推出当天购物的顾客,首饰免费保养三年。

第三仗是,云天开业第三天时,云天推出购物送贵宾银卡,以后凭卡消费每次均有神秘礼物赠送。丰裕在隔天马上推出贵宾金卡,也有神秘礼物赠送。

第四仗是,云天推出价值二十两银子金饰优惠价一十九两,丰裕这次连迟一天都没有,立刻推出价值三十两首饰酬价二十八两的活动。

……

这几天,嘉平城的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趋之若骛,一会儿进了云天,一会儿扑进丰裕,像不要银子似的抢购着。

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沈思意虽然多疑小心,到底也是大商家出身,家底丰厚,胆量眼光还是有的,那天订了合约后,一开口就订了五千两银子的货。

五千两的货五天售罄,丰裕那边的存货,听说也不多了,也得上京进货。

“姑娘,你说像这样的疯狂会一直维持下去吗?”宋杰问。

“会,虽然没有刚出现的这五天疯,但是,丰裕现在销两家的货,销量不止

不会降,还会大幅度地涨。”洛云瑛笑着道。

以后,像这样的竞争在这两家商号之间不会间断,无尽无休。嘉平的百姓会认为两家的竞争给他们带来实惠,会很有购物欲-望的。

除了送赠品比服务压价竞争外,洛云瑛还与沈思意约好,两家商号的掌柜会三不五时站在各自的商号门口,相互指责、对骂,甚至拳脚相加,制造十分激烈的场面满足嘉平百姓的窥探需要,当然最终会有一方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停止这场“残酷”的战斗。

两家商号的矛盾会成为嘉平城著名的,紧张的,无比刺激的,也最为持久的新闻动向。嘉平城的百姓会充分感到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买到了各种“物美价廉”的饰品。既然本城就有物美价廉的饰品,当然没必要到外地去购买了。既然这饰品是多么的物美价廉,买了就等于赚便宜,当然也可以多购买一些了。

“宋杰,回去后你跟着带上方勇,把丰裕的第二次订货送过来,辛苦你了。”

宋杰笑了笑表示没关系,洛云瑛有些累了,闭眼想休息时,想起出来半个月了,店里不知怎么样,于是问:“店里的情况怎么样?”

“啊?”宋杰局促地道:“我没回店里,那天回到浔阳已经天黑了,我把马车驾到我住那边的,第二天一早上了杜氏装了货就直接往回走。”

“店里没人知道?”洛云瑛问,见宋杰点头,暗暗叫糟,平时出来一次也就四五天,这次一走半个月,不知齐修远急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俺的完结穿越文,欢迎穿越:

故人第一篇文,下堂妻与绝色小弟弟虐恋情深。

穿越女乱世官场升职记。男主璧玉公子安博远雅致如玉,骑射极为出色,调情谈爱更加出色。

左手银子右手美男,经商谈情两不误,据说男主是忠犬。

男主是只呆攻。据说很香艳,虽然V前章节删了两万多字肉/肉,可后面的肉/肉还是不少。

心绪凄迷

马车在浔阳城门遇到邹天泽。

“洛云瑛,你给我下车。”邹天泽大喝。

洛云瑛理亏,老老实实地下了马车。

“邹平,宋杰,你俩给我先回去。”邹天泽朝邹平瞪去。。

邹平像按了按钮般,一提缰绳,马车往城里冲去。

“等等,我也下车。”宋杰急叫,头探出车外着急地看洛云瑛。

“你先回去。”洛云瑛朝他打眼色,她觉得,宋杰要是留下来,邹天泽那火可能更旺。

马车走远了,邹天泽打量了洛云瑛一会,破口大骂:“你还知道回来啊?要银子不要人了……”

洛云瑛合拢双腿站直身体,两手垂直紧贴着大腿,垂着头,如小学生在老师面前般,老老实实地挨训。

“为什么出去这么久?”邹天泽也就骂了几句,大概火喷完了,气消了,看洛云瑛在寒风里微微打颤,解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就要给她披上。

“不用,我穿了棉衣。”洛云瑛看他穿的不多,忙往回推。

邹天泽也不出声,把她的手往下拔,轻轻披上系好带子,把帽子给洛云瑛戴上,拢了拢狐毛领,那手退开在她肩膀停下,顿了顿,低声道:“下回出去,不能再这样了。”

洛云瑛很乖地点头,很想问他齐修远怎么样,有没有着急,却有些问不出口。

邹天泽自己开口了。

“修远快急疯了,想去嘉平找你,齐伯伯和白姨不同意,那天修远非要走,白姨拉着他不松手,他把白姨甩开,没注意着白姨碰到门框了,额头流血了……我这几天想过去找你们,又怕在路上错过了。”

“对不起。”洛云瑛愧疚不已,自己忘记交待宋杰回店里报一声平安了。“齐伯母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怎能没事?这几天怕修远走,不肯吃药,一直发热着,修远是两头难,走又走不了,又怕你出什么事,就这几天时间,没个人样了,晚上你到我那边,我找借口把他叫出来,你们叙一叙。”

洛云瑛眼眶发红,本来想跟齐修远了断的,邹天泽这么一说,不见齐修远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我走得慢,你先回去吧,先去告诉修远我回来了。”勉强忍下泪水,洛云瑛对邹天泽道。

“常叔早回去说了,刚才你们的马车远远过来,我见邹平还是驾得如平常一般平稳,就知道没什么事,让常叔先回去报信。走,直接到我那边,说不定修远这会找了借口过去等着了。”

齐修远没在邹天泽那里,常叔倒是回来了。

“修远脱不了身?”邹天泽问他,一面又吩咐一旁的侍女送热水送晚膳到他房里来。

常叔看了看洛云瑛,欲言又止。

“什么情况说吧。”邹天泽面无表情道。

“齐夫人看来是铁了心不给齐少爷和洛

姑娘见面了,刚才我过去了,悄悄跟齐少爷说了,齐少爷跟齐老爷齐夫人说书肆要他帮忙,齐夫人都不给他走,拿起剪子就往自己手腕插……”

“好了,下去吧。”邹天泽摆手。

洛云瑛愣愣听着,常叔走了,她还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邹家的侍女送了热水膳食过来她也没有反应。

“洗脸洗手,吃了饭我带你去。”邹天泽拉她坐到椅子上,示意侍女上前服侍。

一顿饭邹天泽吃得极快,洛云瑛却数饭粒般半天没吃完一碗,菜也不夹,气得邹天泽狠叉了几筷子菜放到她碗里,恶声粗气道:“吃,有什么事吃完再想。”

把饭碗搁下,洛云瑛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换套衣服,略为妆扮一样,戴个帽子盖住脸,扮成邹平的样子和我过去。”邹天泽拉住她。

“我不去,邹公子,谢你了,麻烦你跟修远说,瑛瑛自已能照顾自己,让他不要拘禁于儿时戏言,就此了断罢。”洛云瑛很平静地道。

砰地一声,邹天泽将饭桌掀倒,又愤愤地补上一脚。洛云瑛略顿了顿,还是朝门外走去。

“洛云瑛,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你有没有心?”邹天泽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扳住她的肩膀狠摇:“你扪心自问,修远对你的情,仅仅是因为儿时的戏言吗?了断?一句了断就能斩断一切吗?”

他很激动,那张棺材板脸激愤得扭曲,牙齿因为极度气愤而咬得格格作响。

洛云瑛闭着眼由着他摇着,在他松开手后,却还是一声不吭往外走。

“洛云瑛,你就这么绝情,你想置修远于死地吗?”邹天泽在他背后愤怒地大喊。

洛云瑛哀伤地摇头,看不透的是邹天泽,齐白氏以性命相胁,她若是还与齐修远纠缠下去,那才是在置他于死地。齐白氏自绝的举动一个拿捏不准,就有可能丧命,真要发生那样的事,齐修远也无颜于世了。

“洛云瑛,算我求你了,跟我去看修远,他,他很想你。”

洛云瑛停了下来,转头默默地看邹天泽,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邹公子,我现在去看修远,跟他卿卿我我,使修远更加难以自拔,你是要我这么做么?”

邹天泽板着脸看洛云瑛,在洛云瑛清澈的眸光中,突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邹公子,依你看,齐伯母的反对,很坚定吗?”洛云瑛接着淡淡问他。

邹天泽怔了怔道:“很坚定,你上次害得齐伯伯差点丧命,白姨与齐伯伯伉俪情深,她怕齐伯伯再有意外,是无论如何不会给修远娶你的。”

这话说完,邹天泽自己先自失色,呆呆地看着洛云瑛,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你不见修远,是怕白姨……”

洛云瑛原来心里做

出选择时觉得很平静,而今有人了解了,却又突然觉得痛彻心扉,眼里的泪水快控制不住了,她朝邹天泽微一点头,急急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