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举起酒杯,对着薛俊然再道:“大哥你今日好似也有心事,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俊然苦笑,饮了杯酒却被呛到,咳了好一阵子,手持的酒杯歪着,醉道:“我今日见着了一个我想念了许久的女子,可是、却立马知道她要嫁人了。”

“呵呵,大哥,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啊。”亦然伸出四个手指,先是放到俊然面前,而后又晃动在自己眼前,眼神随着手指而动,无奈道:“四天,还有四天,珠儿就进宫去了。”

俊然听了弟弟的话,嗤笑一声,意料之中地道:“我早说过,路表妹不值得你那样待她,你偏不信?你这是错付了感情。”

“是,是我有眼无珠,竟然爱上了那样一个女子。为了她,我不惜同母亲多次辩驳;为了她,我对我亲妹妹冷漠相对;为了她,我对他人视而不见。我心中眼中只有她,她为什么还要弃我而去!难道一个妃位,就那样诱人?”

亦然说着。那心底的满腔怨气又提了上来,紧捏着手里的酒杯,恨不得就将它毁碎。

俊然心生同情,望着眼前模糊晃动的人影就道:“各自追求不同,路表妹她就爱那宫中的繁华。你束缚不了她,现在弄清楚,也是极好,省的今后糊涂。”

亦然心痛,痴痴道:“我倒是希望一辈子都糊涂。”

俊然听后斥道:“糊涂!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二叔那样肝胆义气的大丈夫,你怎么就这般愁肠千转?”

亦然将自己的脸颊帖在石桌上,冰凉刺痛着他的神经,人倒是越发的清醒,“是啊,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大哥,连你都觉得我不配做我父亲的儿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该和父亲一样到战场上去,披甲杀敌?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我只想安逸地生活,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白头偕老…”

亦然呆呆地喃呓,说话声音越来越轻。

俊然抬头望天,那梦幻着的半月,让他觉得恍惚。二弟从前说这些,他是没有体会,可是自那日见到她后,自己也有过这种念头。安逸闲适的生活,何其不令人向往?

俊然低头从怀中摸出一支碧瑶,珍珠碧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俊然瞧着恍惚,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一直期盼着再次见着她,但是没想到会在今天的这般情况下。

原来她是秦家的二姑娘,原来她的闺名唤作秦霞。如同夕阳时最美的一抹晚霞,让人看得到却接触不到,想呵护她,手却停在空中。

自己头一次见她时候,那双泪眼汪汪的深眸,纯正的黑眸,引得自己不得不陷进去。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心情是那样的糟糕,让自己忍不住就想要去安慰,想要抚平她心中的疼痛。

遇到了她,自己才真正相信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原来,有的时候,情也是可以这般美好,这般迷人、这般简单。无需太多的言辞,只一个眼神,便让自己不能自已。

今日在秦府,母亲同秦夫人闭门聊天,自己同她出屋子后。她笑着对自己道:“原来你是薛家的少爷。”那样的明眸,再也看不到一丝往日的伤心。

她的笑就那样绽放在自己的眼前,带着明媚,笑着意外,还带着一丝复杂。

那是薛俊然看不懂的复杂。

交谈了几句,说到那日在唐府,她脸色骤然一变,沉着脸对自己道:“真是不巧,薛大少爷,遇到你的那一刻,正是我这辈子最倒霉最伤心的一瞬。”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她说她唯一的亲人死了。这也是薛俊然至今都听不懂的话,据他所知,秦府一切平安。中秋之前,难道她担心的是她的大姐,现今宫中圣眷正隆的蓉嫔?

在自己都没有捉摸透的时候,却意外知道了她同唐子谦的亲事。

原来,她已快嫁做人妇。

相逢未嫁时,再见各自都谋得良人。这算是缘分吗?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上天要他俩相遇?

望着眼前晃动着的步摇,薛俊然一遍遍地问出自己的心声,“为什么、为什么?”

听到薛俊然的话语,薛亦然侧头望过去,见兄长拿着女子的饰物,好奇地就道:“大哥,这是什么?”

俊然不语。

亦然再问:“大哥,你何时也有了心上人?”

“无关风月,就是这般。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知道,我对她的心意。”

俊然怔怔地说着,一字一字,说得极为缓慢。

为什么自己也会如此念着一个人。俊然这一刻,竟然有些后悔早上答应母亲说要娶沈愉的事情。可即使自己没有婚事在身,又拿什么去阻止秦霞同唐子谦的亲事。

自己又如何保证,她的心境同自己一般?或许,在她的脑海中,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薛国公府所谓的天之骄子,居然也会有如此自卑的时候。俊然低头,不管这手中酒的烈性,如同清水一样饮了一杯又一杯。

对于俊然的举动与丧气,亦然似是极为有兴趣。伸手就想要夺兄长手里的步摇,却见对方紧张地避开,而后警惕的目光射过来。亦然脸色狐疑,纳闷着就道:“大哥,原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原来也有令你动情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亦然笑,只道:“当初沈家的大姑娘意外去世,你虽难过,却并不伤心。今日是怎的了,大哥,这都不像是你了~”

“是吗?”

俊然不答反道:“二弟,我终于明白你早前的烦恼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为了路表妹能够不顾一切了?”

亦然心寒,“可那又怎么样?我的付出,在她的眼中,一文不值。”

俊然再道:“为什么这酒越喝越清醒,二弟,这真的是酒吗?”

亦然摇头,笑着为彼此各自倒了一杯,而后握着手中的酒杯道:“是人清醒,不是酒的问题。大哥,你体会到了我这些时日的感觉吗?便是这样,想自己麻木,想自己不再思考,却总是输给了心。”

俊然认同地望向他,“明白、明白。”

二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就喝了许久。周围的一切似是都不重要,只想喝着酒,寻求片刻的失神。

“大少爷、二爷?”

清脆的女声响起,二人却怎么都没有抬头,均是爬在石桌上,没有一点反应。

阿莲担心地望向旁边的吉祥,开口道:“吉祥姐姐,这可怎么是好?大夫人让咱们过来,现在大爷喝的烂、烂醉如泥,怕是不好回去回话。”

吉祥年长,略作思索就左右望了望,不满道:“这青云苑的人都去了哪?怎么任由两位爷喝成这样?等会夜深露重,沾了湿气,伤了爷的身子,谁担待?”

阿莲也是一脸难色,望望旁边的吉祥,又瞧瞧那趴着的二人。

吉祥走上前,又唤了几声,后来更是犹豫着伸出手推了推。但薛俊然和薛亦然二人怎么都没反应,吉祥只好转头对阿莲道:“今日怕是请不去大爷了。这样,我将大爷送回屋子,你把二爷送回去。让院子里的人好生伺候着,等会回去我去同大夫人回禀。”

阿莲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二人半背半扶着,就将薛俊然和薛亦然往各自的住处送去。

阿莲身量小,背薛亦然背的大气不接下气,等好不容易到了薛亦然的屋子,却发现房间里是一片漆黑。阿莲刚跨一步,就被门槛给绊着了,直挺挺地倒在了薛亦然的身上。

着地的疼痛将薛亦然疼醒,他眯着的眼睁开,屋外仅有的月光射进来,薛亦然恍然间见到了路珠儿。轻轻地启唇唤道:“珠儿~珠儿,是你吗?”

阿莲情急,便想起身,却被强有力得臂膀强搂住。摇摇头,看着身下的薛亦然,阿莲就道:“二爷,您认错了,奴婢不是表姑娘,奴婢是…”话说一半,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就不再说下去。

薛亦然根本就听不见阿莲的话,认定了眼前之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一个劲地喊着:“珠儿,珠儿~”

阿莲见状,大胆地俯身,凑近神情迷离的男子,在他耳边轻轻道:“二爷,我是珠儿,你的珠儿…”

第139章 诱主

清晨一早,未至天亮,如锦便醒了。起身在白芍白英的服侍下净了脸,如锦边穿着衣裳就边好奇问道:“昨儿夜里怎么那么吵,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英瞅了眼对面的白芍,犹豫地看着如锦,似是在琢磨着该不该说。

如锦见她吞吞吐吐,心里便愈发的好奇,拂了白英上前扣纽扣的手,严肃道:“怎么了?但说无妨。”

见如锦正了色,白英便不敢再扭捏,只好规矩地回道:“姑娘,昨夜里青云苑,出事了。”

青云苑中,住着薛府的三个少爷。

因是男儿们的地方,如锦平时鲜少过去。唯一的一趟还是初至燕京时,跟着廖氏探二哥才踏进的。

“出的是什么事?”

心中一个咯噔,如锦走到屏风前的凳子上坐下。想起二哥,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自那日知道了路珠儿的为人之后,二哥就总是颓废消极,不思进取,终日喝酒解愁。父亲责骂了他几顿,就是母亲,也经常去与他谈话。然他就是没有振作,学业方面更是过分,这阵子连国子监都没有去。

如锦知道这些情况,却迟迟没有过去看他。因为自己着实不知该如何开解或者劝慰,这种事情,除非当事人想开,否则外人说什么都是无用。

白英略有停顿,白芍就接话,“姑娘,是这样的。昨夜里,大夫人屋子里一个叫阿莲的姑娘,闯进了二爷的屋子。二爷宿酒未醒,那婢子竟是向天借了胆,勾引了二爷。”

如锦听得后背不经意就绷紧,紧张道:“后来呢?”

白芍一咽口水,语气轻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凑巧被院子里的小厮给撞见,二夫人昨夜得知,急急过去,说她狐媚惑主,竟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大夫人赶过去,不知同咱们夫人说了什么,闹起了争执。”

如锦心中一紧,想了想望着二人埋怨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知我?”

“大夫人不允许惊动别人,只说是小事,犯不着惹得阖府上下都过去。”

如锦讥笑,嗤了一声道:“小事?这是小事,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白芍低头,半晌才抬眸,见如锦脸色忿忿,似是解释般才道:“姑娘许是不知,阿莲是崔妈妈的闺女。”

“哦?”

这个新鲜。如锦想到那个最近在府中颐指气使的妈妈,目光复杂了几分。

白英嘴快,往前挪了一个步子就插话,“姑娘,阿莲是崔妈妈的女儿,大夫人维护,肯定不愿会将事情闹大。对了,听说那阿莲赤身裸体地被人从二爷的床帐里拖出来,那场面别说多丢人了。”脸上尽是鄙夷。

如锦面色暗沉,复又问:“二哥怎么样?”

如锦还是比较关心薛亦然,这种不光彩的事被揪出来,丢人的可不止只有阿莲。

不过事情如此突然,如锦忍不住就往深处想。阿莲是大伯母屋里的人,是她亲信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巧合地就出现在二哥屋里?再且,青云苑里里外外小厮、婢子那么多人,怎的就让她近了二哥的身,还成功地进了帐?

这事太过蹊跷,母亲最近同大伯母又闹矛盾。这种关键时刻发生这等事情,如何不让人起疑?

如锦不禁怀疑,自己兄长是否被人算计了。

白芍睨了对面白英一眼,怪她多嘴,竟是将这种羞事说得这般直接。不过瞧了眼如锦,见主子没有怪罪才微微放心,答道:“阿莲现在被关了起来,听说她被人拉走的时候,二爷人还未醒。二夫人便让取了醒酒汤来,等到快三更的时候才醒。二夫人一直呆在二爷的屋里,听说都快寅初,二老爷该上朝了,夫人才回了月怑院。这个事情,昨夜里闹了一宿。”

最后一句细如蚊呐,如锦听后心中倒是生了几分不好意思。昨夜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好似是听到外面的什么杂乱声,可不过没过一会,便又入了梦。

最近的日子似是越来越安逸,竟然连平时的警惕都没有了。如锦心中怪自己轻心,却又担心那边的形势,便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白芍瞧了如锦,才低头回话:“大夫人和二夫人意见不一,这个事还没处理。阿莲,她现在毕竟是二爷的人,下人们就是处置,却也不敢怠慢。现在只关在了柴房,没什么大事。就是崔妈妈,她昨夜跑到大夫人面前,哭着喊着说女儿清白,并非是勾引,反是二爷…”

止了一会,观察着如锦的神色,见对方听得认真,白芍才继续道:“二夫人不承认,还说如今出了这种贱奴诱主的事情,便是崔妈妈管教下人不力,当惩一戒百。”

母亲,这是不愿二哥纳了阿莲?如锦听白芍转述的这几句话,对母亲的意思就大致有了个定数。狐疑地抬头,“是谁发现的?”

“听说是青云苑里一个打杂的小厮,唤作、唤作…”白芍说至一半,皱了皱眉就看向旁人,轻道:“白英,那小厮叫什么来着?”

白英看着如锦,恭敬地回道:“回姑娘,是唤作小生。”

“打杂的小厮,打杂的小厮那么晚去二哥屋里作甚?”

如锦马上就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琢磨着又道:“府里不是有规矩,等入了夜,除非是巡逻当差的人,或者就是主子近身的人,其他人不准到处走动吗?”

白英积极道:“姑娘不知道,这个叫小生的小厮不一样。”

如锦敛神,“怎么不一样了?”

“小生原是齐妈妈的儿子,是大少爷从前的随从。他在青云苑里颇有关系,行事起来也很是随意。从前大少爷极其看重他,每次出府都会带着他,后来齐妈妈犯了事,他不能再跟着大少爷身边。然大少爷又去对大夫人道,说念在主仆一场,不忍小生被调到外院,不如就留在清风院里打个杂。就是这样,大夫人才允了小生留在青云苑,当了个闲差。”

白英年纪微微比白芍小一点,做事总是率性,一股脑地就将她早上打听来的道给自家主子听。最近姑娘跟二爷走得近,好多次都让人去瞧瞧打听二爷的情况。早猜到这个事情姑娘会上心,所以此刻白英脸上有些得意。

如锦并不如何注重脸上的这个表情,只在心中想着这其中的关系。

大伯母如今近侍妈妈的女儿阿莲,跑去勾引了自己二哥。然后是大哥从前的随从,也便是大伯母以前亲信的儿子,撞见了这一幕?

若要说都是凑巧,未免太过牵强。

如锦断然肯定,这其中定不如众人看得这般简单。从前婢子勾引爷的这种把戏并不少见,就是前世在陈府,好些丫头都爱往陈浩宣的床上爬去。

想着想着,如锦竟然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道:“我去瞧瞧母亲。”说完就转过屏风。

白芍紧张地冲着如锦的背影道:“姑娘,您还没用早膳~”

“你们不必跟来,就留在屋子里。”

“是。”

白芍紧跟上去的脚步停下,见如锦出了屋子才看着身旁的白英,没好气地嗔道:“让你多嘴,二夫人现在气头上,姑娘跑去,可不是再提烦心事吗?”

白英站在那里搓了搓手,不服道:“姐姐您怎么总是怪我,何况这么大的事,姑娘早晚都会知道。”一脸委屈。

“二夫人离开青云苑时的脸色都是青的,同二爷肯定没谈好。现在又一宿未眠,姑娘冒然过去,可别…”白芍说着,埋怨地就望着白英。

那方低头,不好意思道:“姑娘过去,许是能为夫人解忧也不一定。”

说了这话,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看向白芍,目光愧疚。

后者见她这般,只微微长叹一声。

海棠院西墙角偏僻处,粗大的大树后,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说大夫人会如何处置?”清亮的女声,带着一丝急切。

青衣小厮服、瘦高面黄的男子幸灾乐祸道:“大夫人怎么处置还不得顾着二夫人?瞧昨夜二夫人的阵势,恨不得扒了阿莲的皮。”

说着抬头见女孩不信,伸手握着她又道:“麦芽,这个你还别不信。我娘在府里这么多年,二夫人同大夫人间的不合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夫人是绝对不会让二爷身边留着大夫人的人。”

麦芽左右瞧了瞧,脸上还是有些焦急,“小生,这不会闹出人命吧?”

小生见她瞻前顾后,捏了捏女孩光洁的脸蛋,笑着道:“那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存了那种心思?一心想着往爷的床上爬,你以为阿莲是什么好人,就是个记仇的小人。早前我妹妹不过是在院子里指使她做了几次事,她现在得势了,竟买通外院的婆子,处处为难阿曼。”

提到这个事,麦芽也一脸不公,忧着道:“阿曼在外院是吃了苦。可你现在这样,得罪了崔妈妈,总是太过冲动。”

小生一听,感激地望着眼前的人,握紧她就道:“还是麦芽好,现在还关心着我。放心,这个事,我自有打算。现在阿莲出了事,二夫人那边不松口,大夫人若是受了气定是撒在崔妈妈身上。我在青云苑还有大爷护着,这十几年的主仆不是白处的,你且放心。”

说到这,叹了口起又道:“四姑娘也真是的,若你我的事情再不能定下,你可就得跟着她去靖安侯府了呀。”

后者听了,亦是不舍,反握紧眼前的男子就焦躁道:“小生,我不想去秦府。去了那里,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便是嘤嘤的哭泣声。

“还有些时日,我再想想法子,再想想。”

二人正苦恼时,旁边突然传来“吱”的一声,竟是树枝被人踩断了的声音。二人忙松了手,面面相觑,一脸凝重。

第140章 撞见

小生先是探出一个头,惶恐地望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就道:“五、五姑娘。”

如锦站在落叶堆满的原地,对方才的所闻,也是极为震惊。现望着眼前的小厮,又瞧着旁边露出来的杏色裙角,强装镇定开口问道:“你是小生?”

手心捏紧,殊不知自己也开始冒起了冷汗。

这种场面,平时就是看见也该当做没看见啊。本只是想走截近往月怑院去,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听到这种对话。想要退后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了附近还未清理掉的树枝,如锦也是慌了神。周围又没有其他可躲避的地方,只好站在原处。

若是慌乱跑掉,才显得心虚。

何况,自己是主子,撞见的不过是小厮丫鬟,他们还违反了府里的规矩,自己做什么要躲避?

小生听着这问话,心中没底,却还顾着主仆之别。走出来跪在如锦面前,张口就道:“是,奴才小生,见过五姑娘。”

树后的麦芽听到这话,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身子都不禁哆嗦了起来,双手攥紧了衣角。

五姑娘同自家姑娘有个共处,就是喜欢将小事化大,一旦知道点风声,就能吵得沸沸扬扬。落在了这位小祖宗的手里,自己这次可真是在劫难逃。

如果是以前,或许还能硬着头皮出来求求她。可现在五姑娘同自家姑娘许久都没有往来,怕是不会卖这个面子。且五姑娘的性子,何曾顾及过别人,自己该怎么办?

如锦的目光射向树后。小生注意到,心慌地就叩头,“请五姑娘饶命,请五姑娘饶命。”

小生在外面哀求,麦芽心知自个躲不了。再者听着那声音,也着实是躲不下去,心一横走出来也跪在了如锦身前,“姑娘,是奴婢的错,不关小生的事。”

“不、不,五姑娘,是奴才,是奴才大清早跑过来缠着麦芽姑娘。她不肯同奴才说话,是奴才硬拉着她。求五姑娘大发慈悲,不要牵连无辜。”

麦芽闻言,又是感动又是埋怨,对着如锦便接道:“是奴婢,是奴婢有事托他,所以才拉着他在这儿。”

婢子小厮被发现私情,又公然拉拉扯扯,按规矩,是该仗毙的。下人间不准谈情,这是各个府邸公认的规矩。奴才既是主子的人,自然不能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感情。除非是主子做主,才可婚配,否则只能一辈子伺候主子至死。

如锦望着眼前两个争相揽罪的人,心中说不震惊、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俗话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殊不知眼前的二人身份虽然卑微,却真诚相待。真是难得,如锦目光望向远处。

“五姑娘,求求您,饶了麦芽。”

“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姑娘明察。”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没有听到如锦回话,心里更是急了。小生转头看着麦芽,瞪着厉声就道:“都说了是我的错,你别这样。”

“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麦芽也是一副无谓,摇着头望着小生就流下泪来。在齐妈妈被赶出府后,她心知小生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他现在这样出面,无疑是只有死路一条。

“好了,你们谁都没错。”

都是爱着彼此,又能说谁对谁错?

如锦轻轻地说完,低头见着麦芽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脸泪痕。

如锦与她见过数面,走到她身前站定,淡淡开口:“你是麦芽,四姐姐身边的丫头吧?”语气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