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睡吧~”声音中透着失望,亦有几分不耐。

如锦低眉,犹豫片刻,最终伸手搭在他的腰上,开口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与你说,而是担心你不信。”

唐子默睁了眼,她的语气松动,不比从前那般防备。

“我、我想查一桩案子。”如锦终于出声,盯着他的后背又道:“就是一年前,陈浩宁未婚妻的那桩命案。”

唐子默坐起身来,低首望了身边人,她的面上露着紧张。

如锦亦跟着坐了起来,二人并排,“她是清白冤死的。”

侧首,唐子默问:“你认识她?”

如锦点头。

“你可知,这事若是要查起来,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你大姐?”唐子默皱了皱眉,并没有问她为何要查这事的原因。

如锦凝望着他继续点头,“我知道,从前也是怀疑过的。”

“从前?”唐子默反问,“现在不那么想了?”

“想。但是四姐说了,不是大姐下的毒。”如锦的眸中闪过恨意,咬了咬嘴唇。

唐子默有些微愣,“这便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事?”

“是。”

“非查不可的事?”

“对。”

唐子默心中诧异,“是不是比我们的以后还要重要?”

如锦望过去,见到他目光专注,有些哑口地垂下了头。须臾,不见他说话,便徐徐开口,“我不知道,只是自我回燕京,它便是我最重要的事。子默,我什么都不求,就只想要这一个真相。”

唐子默的心中闪过涩意,“因为这个事,所以你才频频与陈家人往来,频频试探陈浩宁?”他亦非木讷之人,若是锦儿想要查花家姑娘洞房丧命一事,那关键自然还是在陈浩宁那位新郎官身上。

这般想着,从前以为她心中有陈浩宁的疑虑,自然而然就消去了。

“嗯。”如锦闭眼应声。

她说她什么都不求,就只要那一个真相。这是不是说明,当初她嫁给自己的时候,亦是无欲无求,只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终究还是问了,这便是最不好回答的问题。如锦盯了堇色被褥半天,最后才启唇,“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

“比我还重要?”唐子默的手伸过去。

如锦微微一侧,为难地望向他,“这不一样。”说着伸手过去,抚在他的手背,“我们是夫妻。”

唐子默闻言也不纠缠,“她是怎么死的?”

如锦将薛弄熙告知自己的话全然说了出来,似是一点都不顾忌唐子默会因此而轻视薛家人,轻视她的娘家。语气很平淡,但神色却总是皱着,唐子默能察觉出她潜在的那份隐忍、那份怒意。揽手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缓缓道:“世族之间,比这更黑暗的事还多了去。”

如锦表情微顿,叹道:“是啊,大家都心照不宣,明知有端倪,也只装作不知。”

感受到她话中的惆怅,唐子默侧头过去,承诺般道:“我陪你一起查。”

“本以为是大姐…”如锦语气一顿,觑了眼唐子默才道:“线索断了,无从查起。”

唐子默从一早就察觉到薛家几姐妹间的那份不自在,本以为只是一般女儿家的小心思,或是因为小矛盾引起的,却不想期间这般复杂。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她明知与薛家有瓜葛,还下定决心查这桩命案?

据自己所知,花家那位姑娘,在燕京除了平易王府,根本不与外人走动。而锦儿又常年不在燕京,她们是怎么识得的?当初唐子默还曾利用过去年的那场亲事,外界一度议论纷纷。

其实,谁心中都能有那份猜忌吧?便是当真有私情,又岂会当夜就断魂?

如锦的脑袋侧在唐子默胸前,不顾一切地说出这些,是对他的信任,亦是依赖。如自己所想,他便是发问,亦总是保持了一个度,自己不愿多说的,他从不多做纠缠。他心中或许有许多疑惑,但也定然能明白自己对他说出这些,亦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

头一次将这桩事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忐忑。如锦的心很平静,虽说不该轻易信人,但是对于唐子默,她真的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闪烁避谈,都是他在迁就。

“我没有法子,便只好故作可怜,同大姐说那样的话。只有那样,她心中才能平衡,毕竟谁都不喜欢见着过得比自己幸福的人在眼前晃悠,这种心理,是女人家都有的。”如锦说着,复又唤道:“子默,你对我好,我都清楚。”双手环过他。

唐子默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闭了闭眼才道:“锦儿,你能对我说出这些话,我很高兴。”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本就不该瞒你的,说着要坦白,却总是藏了事。你待我虽宽容,但糊里糊涂总是难免多想,毕竟你曾经亲耳听到过我对陈浩宁说过那样的话。只是今日,我没有想到,他会跟你谈这个。”如锦说着抬眸,又好奇问:“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唐子默面上闪过愠意,作为一个男儿,居然被一个外人提点着要爱护妻子。当时听得是莫名其妙,愣了好久才听明陈浩宁的意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自己何时委屈过她?

再说了,怎么都是他房中之事,既是私事又是家事,他陈浩宁有何资格出面?最让他伤心的还是,锦儿会对外那般扬言。现在想想,虽仍有几分气,但心中显然好受多了。她连这样的秘密都告知了自己,也算是意外所知。

二人间又近了一步,“就提醒了我几句,锦儿下次莫要理他。”

第316章 安排

自从和唐子默说了那档子事之后,再有谈及平易王府,二人间显然和睦了许多。除了“自己前世是花落槿”这一条不能说的,其他可是再无隐瞒。二人间言谈融洽,关系突飞猛进,独处时总是笑语不断。

从一开始的客气,慢慢变得打闹亲热。如锦待他亦不复从前般谨慎,偶尔也会恶作剧,不过总是适可而止。唐子默也会主动提及陈家的事,例如陈浩宁被太子殿下委派了什么任务,完成得如何,得了褒奖之类。

四月中旬,唐夫人进宫陪产。十八,宫中传出消息,梨贵妃生下一名公主,母女平安。

如锦本以为唐夫人会在宫中多留几日,却不防第二日就回了府。她面上虽是笑容不减,但那份失望之意难免表露在外。虽说梨妃并不是没有儿子,但在皇室之中,公主到底不比皇子。

唐夫人将余莹唤到跟前,拉了她的手道:“莹莹,在府上的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余莹乖巧颔首,“回姑姑话,一切都好。”

“那几个教规矩的妈妈说你学得很快。”唐夫人眯眼笑道。

余莹娇羞一笑,“也是她们教得好,姑姑选的人好。”

“好孩子。”摸了摸她的发,唐夫人又道:“院子里有什么缺的就只管跟你二表嫂说,哪个婢子伺候的不好也不要忍着,你尽管将这儿当做自己家,莫要客气。”

“侄女明白,谢谢姑姑。”余莹盈盈福身,跟着就柔声道:“姑姑吩咐的那般周到,侄女住的很好。”

“嗯。”

唐夫人应声招手,“莹莹啊,待等到过两日,娘娘就会遣几个宫嬷嬷过来,有些东西你得细心学。”

余莹突然面色一僵,抽回被抓住的手就道:“过、过两日…这么快?”

“不快了,你来府也有二十来日了,我本应了你母亲,最慢一个月给你安排的。”唐夫人说着,似有不好意思,便又道:“最近娘娘方临盆,也抽不出空忙这些,你且再等等。”

“莹莹、莹莹不急的。”

余莹说着突然往后一退,目光闪烁着盯着地面。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是箭在弦上了吗?自己心中有他,这么多年就一直只有他,但也知道母亲悉心培养自己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还小,今后还有很多时间,不愿违背母亲,日子便这样过去了。

但是现在,自己真的要马上被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了吗?

不、她不愿意!

余莹为难地望向唐夫人,后者目光不解,似是还想不通她方才话中的意思。余莹复又往前,安稳了情绪才道:“侄女的意思是,大表姐养身子要紧。”

唐夫人微笑,自己和她说话都喊了唐梨一声“娘娘”,她却喊“大表姐”。

其实这侄女,便是和雪儿都不亲,又何况是早早进了宫去的唐梨?唐夫人亦是明白,她这是在套交情,难道是担心之后进宫的生活?

想到这,就难免想到唐悦。她进宫后,圣上宠信了几回居然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唐夫人不得不深思,眼下光是年轻美貌的姑娘多了去,要怎样才能长此以往地得圣上恩宠?

唐悦年纪太小,没了新鲜就自然会被放下。唐夫人突然想到了唐梨,当初便是以一舞赢得圣上青睐,之后多年圣宠不断。只是随着唐梨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升,她再也未曾舞过。

莫不是,圣上格外喜欢会跳舞的女子?

这般想着,看着余莹就忍不住问道:“莹莹,你可习过舞?”

余莹本心中正惆怅矛盾,无措间突然听到这个问话,不解地抬眸,“习过一二。”

唐夫人面露惊喜,进一步问:“可精通?”

似是想到了什么,余莹心中一个咯噔,摇头道:“不曾,小时候师傅说我动作不够柔,母亲亦不舍我受累,便没有深学。”说着还做难受的表情,垂眸黯淡。

其实不管余莹怎么回答,唐夫人心中都已经有了打算,“改日我请了燕京最好的师傅过来教你。”

“姑姑,这是为何?”余莹心急了。

唐夫人起身,走到余莹身边,摸了摸她的发才道:“为了让你得宠,为了你不与你五表妹那般。”

不知怎么,想起早前在宫里见到唐悦的场景,唐夫人心中一紧。她握了自己手喊“母亲”,那副眼圈儿都红了但就是不敢落泪的模样,惹得自己心中都生出一股伤感。虽不是自己肚子里出去的,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怎么会说没有感情?

送进了宫,这辈子就都进去了。圣上已年近半百,作为长辈,谁能愿意如花似玉的姑娘走进那个圈去?

可这样的心境,又岂能与唐梨说?

盯着目光面前如花的妙龄少女,唐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她为娘的安排,亦是她自小就认定的路,谁都无法改变。自己能做的,便是在她进宫前将她训练得更好、更完美。

宫中的妃嫔贵人大都出自官宦大族,从前也都是大家闺秀,温柔体贴。见着眼前的余莹,她突然觉得这般标准的女人,圣上大致都觉得千篇一律了吧?

盯着余莹瞧着瞧着就突然心生一计,能舞是一回事,但还得特别,否则如何吸人眼球?唐夫人拉了余莹走近,摸了她的手道:“莹莹啊~姑姑有个想法,你且听听如何?”

余莹好奇地凑耳过去,听后却是脸颊绯红,当下就抽出了被唐夫人握着的双手,摇头直道:“姑姑,您、您怎么能让莹莹学那个?”

似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姑姑这是为你好。”

“可、可这也太、太…”余莹的话没说出来,眼泪却流了出来,“不、侄女不要。”

瞧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唐夫人心中也是一软,但是能怎么办?

既然要进宫,就得进得有价值!

“莹莹,你不学这个,怎么脱颖而出?相信姑姑,我不会害你的。”唐夫人苦口婆心。

余莹只是摇头,“不、我不要。”那抹着眼泪的手愈发用力,最后眼眶也不知是哭红的还是被搓红的。

唐夫人难免不悦,低了头理了情绪,复又走过去,用帕子帮她擦了眼泪,哄道:“真的是为你好,瞧你五表妹,进宫了现在怎么样?什么都不成,圣上不喜欢,便是有贵妃娘娘帮着,又怎么样?”

余莹只是低着头,练舞以色取悦别人也就算了。可是还要学那些,难道真当她是了坊间的女子?

心中的羞愧与骄傲不允许她点头。

唐夫人将她扶向炕前,让她坐着又说道:“你若不学,那进宫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步你五表妹的后尘?”

余莹不满泪痕的小脸抬起,咬了唇颤音道:“那、那我可不可以不要进宫?”声音细如蚊呐。

唐夫人却听得清晰,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就摔倒,手扶着案桌道:“你、你说什么?”

余莹见状,低头心有愧疚。

她知道母亲和姑姑都盼着自己要进宫,这话本就没有希望。可是最近住在唐府,与他相隔的是那般近,这是从来不曾想象过的。若是一直接触不了也就不会有那份奢望,可现在…

她心中很矛盾。

“姑姑,侄女说若是进宫没有得宠的希望,那不如不要进宫。”余莹突然直视唐夫人,撅着小嘴又重复了一遍。

唐夫人听着,倒是没有方才那般惊吓。她这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觉得不必要安自己所言?以为她只是小女儿家的脾气,便好言道:“莹莹,也不是说这个道理,你的容貌不说你母亲夸,就是我见了都喜欢。这燕京姑娘中,你可是顶尖的人。”

余莹垂耳,这些话她从前听得不少。

“可是宫闱之中,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姑姑这样打算、这样安排,还不是为了你?”唐夫人见她情绪稳定,续道:“若是定了进宫的命运,你就要活得精彩。你之前那么多年的努力,难道不想要有个好的结果?”

“我、我自是想的。”

余莹想的,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她想的、还可能实现么?

她没有那份勇气,不敢跑到母亲跟前,大声说出自己心中有人,并不想进宫。那样的话,母亲会崩溃的,她期盼了那么多年,一定会受不了的。其实很多时候,她一直在想,为何作为母亲,她不能允许自己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似是从有记忆起来,她就受严格培训,吃穿虽好,但心里并不快乐。

见到二表嫂,她能那样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旁,能够为他扣纽扣、理衣襟,多寻常普通的动作?却是那般幸福、止不住的幸福。

她羡慕、亦嫉妒。

以进宫为名,留在唐府,见证他们二人的欢笑。

忽然觉得好讽刺。

想到这儿,余莹唇角勾起,却突然也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心底闪过激动。若是自己答应了,是不是还能在唐府住上很久?那套所谓魅惑男人的本事…若是自己学会了,他可也会爱上自己?

这样一想,对着唐夫人郑重点头,余莹清脆的声音响起:“莹莹都听姑姑的。”

秦霞的身边没有了阿萝,情绪变得低落,素日也时常发呆,精神不济。而唐子谦原先的嗜睡,却莫名其妙的好了,神采奕奕,本身似是毫无知觉。秦霞虽然好奇,但是身边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心中憋得烦闷,难免脾气焦躁。

如锦走进流云轩,周边透着几分肃然与冷清,春宜迎了出来,请安道:“二奶奶。”

如锦微微颔首,她今日只带了春桃出来。等春宜将自己引至门边,便让她们姐妹二人叙旧,自己则走了进去。

秦霞懒懒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也不睁眼,沉声道:“不需要伺候,出去!”

如锦轻笑出声,故意提了音道:“嫂嫂这是生谁的气呢?”

秦霞唰地睁开眼,见到一脸笑意的如锦径自坐在桌边,神态怡然自得。她腾地坐起身,眉目含怒地望了眼门帘,质问般道:“你来做什么?是谁就这样放你进来?!”

如锦侧首,“听说嫂嫂你最近身子不适,我特来瞧瞧你。”

“呵,你来瞧我?”秦霞冷嘲,“怕是不如你意,我身子好好的。”

“哦,这就好。”斜眼睨过去,只见秦霞一滞,如锦笑得越发畅快,“原道是怎么没了阿萝,你竟是这样难过。唉,早知的话,你事先出言一声,我也就不那样做了。”

“少在这儿假模假样,薛如锦,你到底来做什么?”一脸警惕。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妯娌间的走动罢了。”依旧是风轻云淡。

秦霞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开口,总是一副惬意地摆弄茶盏模样。终是忍不住起身,走动薛如锦跟前,亲自提壶给她倒了杯茶,笑道:“喝吧~这茶杯可没什么好瞧的。”

如锦将手中空茶杯放下,轻笑道:“我不渴。”说着半抬头,就那样望着秦霞。

后者是当真受不住,恨不得将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给撕烂,咬牙怒道:“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我这儿可留不住你。”

“我都没对你这样咬牙切齿,怎么你反而是先沉不住气了?秦霞,凭良心说,我可曾得罪过你?”

秦霞眸中恨意顿现,但没有开口。

“我实在想不到一个沈怜,会有这么多后果。你本是我夫家长嫂,沈愉则是我娘家大嫂,关系都该不浅才对。现在闹成这样,又岂是我所想见?”如锦的声音似是在感叹,又透着一股无奈,“我一直想、一直想,我当初真的错了吗?”

秦霞望过去,眼前的人目光空洞,却布着浓浓哀愁。

“家无宁日,我从未想过和自家人斗,且还这样激烈。你说,若是没有沈怜,咱们现在的日子多么平静啊?”

对于如锦的反问,秦霞又何曾没有想过。多少次黑夜,她也有在心中自问,若是没有沈怜,她便不必来到燕京;若是没有沈怜,她更不可能没有自我。若是可以随心所欲,她又何必落到这种地步?

面对丈夫的时候满心愧疚、满口谎言,面对心上人的时候亦担心被轻视。其实这样的自己,真的很糟糕。

连自己都讨厌。

“为沈怜做那么多,你可有后悔过?秦霞,你的生命中本不该有她,被她所累,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怨言?”

秦霞听了果真细细思索,脸上带有点点忧伤。但是瞬间,她也回过了神,转看向薛如锦,横眉道:“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觉得你又有多好,别以为拥有的就不会再失去!”

如锦不怒反笑,“听说你最近和表姑娘走得很近?”

秦霞微愣,继而道:“怎么,难道连我与谁往来,唐二奶奶你也要干预?”

如锦站起身,摇头看她,“这倒不是,只不过是问上一问罢了。”

秦霞别头。

如锦看她两眼,最后才道:“大嫂还是保重身子的好,可别因为我让人带走了阿萝就病了。你若是这样,大家保不准都以为我陷害了你什么似的。”说着就敛眉走到门边,侧转身拧眉又道:“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你且就忍忍,等母亲消了气自然就让你出去了。”

见到如锦的背影消失,秦霞才原地跺脚,“真是可恶,走之前还不忘挖苦我一下!”

春宜进屋,方走到将双臂撑在案桌上的秦霞身边,喊了声“奶奶”。措不及防间,脸庞立即被人甩了一个耳刮子,“谁让你将她放进来的?!”话中有浓浓烈火。

春宜的手按在被打的脸颊上,跪下忙道:“奴婢、奴婢…”

“如今连你都不听我话了?”秦霞一点都没有往日娴宁的模样,望着跪下的人就斥道:“连婢子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亏得我素日待你这样好。”

“奴婢知错。”春宜只匍匐在地。

秦霞心中郁结难耐,便只得将火气发在春宜身上,冲她发泄。最后许是骂累了,便道:“去和表姑娘说,让她来这边走走,我有话要对她讲。”

须臾,春宜回来,行了礼就回道:“回奶奶话,表姑娘说她不过来了。”

“为什么?”

“夫人请了教舞的师傅,她不得空。”春宜一本正经地回话,语态恭敬。

“呵,不得空?”秦霞讽刺道:“都是借口!”双手握拳,她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出了流云轩,如今并没有回流雨轩,在园子里走了走,与身后的春桃话起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