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早就猜到除了唐雪不可能会是旁人,但听到柳儿的回答,如锦还是变了色。碧玉年华的芳龄,何故如此看破红尘,要常伴青灯?

她晃了晃手,制止婢子出声,独自进屋。

屋里焚了清香,唐雪背对着大门,一身素裳,齐肩的发丝披在脑后,对着一尊白瓷观音转动手中的佛珠,喃喃诵经。便是听到身后脚步,亦没有丝毫停顿。

望着这样的唐雪,如锦突然鼻尖一酸。

这个向来喜爱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姑,素来总是乐观活泼的唐雪,此时竟是看不到昔日的一点影子。

唐雪念了多久,如锦便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终于,唐雪睁开了双目,将手中的木鱼锤放下,转身见到如锦,平淡地唤道:“二嫂。”

如锦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了她的双手就道:“三妹,你这是何必?”

何必、何必…

唐雪面无表情,只眉角处的动容透露着她对如锦平安归来的欣喜,“这样好,不必在为世间的事烦恼。不想烦恼,烦恼自远之。”

“三妹,你别说这样的话。哪有这么严重?你跟二嫂说话,不要这般冰冷。”如锦握紧了紧她的双手。

唐雪却抽了出来,转动着手中佛珠就摇头:“我已什么都看淡了。”

如锦让她坐下,对着清秀依旧的容颜,摇头道:“你还这么年轻,有大把的年华,怎么可以就这样下去?二嫂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府里府外,这么多变故打击了你。可是我们都还在,你别担心,凡事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

“帮不了我的,谁都帮不了我。”唐雪的声音有了丝波澜。

如锦闻此便续道:“你不说,如何就知晓我们不可以?你都还没有努力,怎的就放弃了希望?”

“我努力过了,但于事无济。二嫂,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或许、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她的眸中泛出一丝绝望,眼中噙着泪水,哑声道:“二嫂你平安回来了,真好、真好…”

如锦望得心疼,这样的唐雪,如何都无法和曾经那个喜笑吟吟的人重合起来。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她接受不了这些变化,定然觉得世事无常,生无希望。

早前府里是想逼着她进宫,之后又阻挠她同陈家三少爷的事。她想得浅,不懂那些利害,只是情窦初开的情愫被扼杀,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美好。

不能再这样任由她胡思乱想下去!

如锦上前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三妹,事情不一定如你想的那样,许是还有转机的。只是你不能自己先放弃了希望,否则谁也帮不了你。母亲那般疼你,你这样岂不是伤她的心?”

说着摸着她齐顺的中长发,惋惜道:“那样好的发,你也舍得下手?”低首帮她拭泪,蹲下又道:“跟嫂嫂说,到底是怎么了?”

唐雪毕竟不是那般悲观的人,开解一二自是也能想通。只是府中诸事皆乱,唐夫人寻不得空同她谈话,便是相谈起来,或许也是长篇大乱,规矩礼仪。那样的话,无非更加抹杀了唐雪的希望,思想越是往死胡同里钻。

唐雪起身抓紧了如锦的衣袖,低泣道:“二嫂,大嫂她服毒去了。你知道吗,那是母亲给的药,是母亲让大嫂自杀的。大嫂进府后待我一直很和善,她说话都轻声轻语的,为什么她小产了,大哥就要休她?

还有表姐,表姐她也没了。我不相信,她怎么都是大家姑娘,怎么可能会和小厮做出那种事。二嫂,你知不知道,表姐出事前是从二哥书房里出来的,再之后书房里的侍候的丫鬟就投了井。

我不相信会这么巧。为何家里的人都变成这样,你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歹人?”

对上她的目光,如锦轻轻摇了摇头,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三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唐雪平时纵使机灵,但连续遇到这么多事确实很难接受。出事的都是家里至亲的人,发生得那般莫名其妙、那般匪夷所思,让本就感情坎坷的她倒了下去。

“没事的,三妹,不会再发生其他了。”

唐雪抬起了头,摇头道:“不、我总觉得还没结束。二嫂,我真的好怕。你知道吗,现在大哥都不理睬母亲,而三哥也不知听谁说表姐早前喜欢的是二哥,如今每回相逢都冷眼相向。”

如锦听着听着,突然莞尔说道:“其实你还是很关心府里的事情的。瞧,你虽然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但对府里的事这般清楚。昨夜我回来你便得了消息吧?”

唐雪抿紧双唇,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何必这样对自己呢?你在意着急家里的事情,那可以出面调解啊。你这样关在屋里念佛,能有多少用?”如锦缓缓说着,拉起唐雪的手就往内室去,将她按在镜台前坐在下,用帕子抹干了她的泪水,笑颜道:“瞧,多标致的姑娘,难道你一辈子都想素斋念佛?”

唐雪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如锦拿起梳子帮她梳发,还是忍不住摇头,“那样好的发,你三妹真是狠心,竟是下得去手。”

“我、我…”唐雪吱唔着,心里已然生了悔意,“母亲不准我和陈家的人往来。”

她和陈浩宇的事,如锦是知道些许的。轻轻一笑,复又轻责道:“瞧,都有了心上人还不知晓爱护自己。他若是见了你这般模样,岂不心疼?”

唐雪却凝滞了眉色,拉了拉如锦正拿着木梳的胳膊,极为犹豫着道:“二嫂,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见她欲言又止,那般为难,如锦突然似明白了什么,正了身接道:“其实呀,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些事就该自己懂得争取,你若是想要却不愿伸手,旁人又怎帮得上忙?三妹,得一知心人不容易,你要懂得自己把握。”

唐雪极为认真地望着如锦,后者复又走到立柜前,为她选起衣裳,挑了碧绿色的衫裙,转身道:“女孩子还是穿的活力些,你素来活泼,这颜色配你极好。”

“二嫂…”那些话,唐雪憋在心中,难受了好久。

如锦摇头,“嘘,什么都别说了。有些事、有些人遇到了就珍惜。你若是当真认定了他,也不必去计较那些旁的。”说着灿烂一笑,“对了,你二哥今日在府里,平时总念叨着你,去流雨轩坐坐吧?”

唐雪忙伸手摸上自己脑后,眸光黯淡道:“我不出去。”

如锦拉起她就往外,见她还是不愿,复又沉下脸说道:“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出门了?这头发剪了还会再长,你若是连这些都不敢面对,今后怎么面对心里的那个人?”

提到陈浩宇,唐雪心中一紧,微嗔道:“二嫂,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再说了,母亲不会允许的。”眸光又是一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锦目光鼓励坚定,“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面对自己,跨出第一步,逃避不是个好法子。”

唐雪突然反问,“那二嫂,你有没有不愿面对的事,有没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如锦松开她的手,忆起早前唐夫人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错了。劝别人的时候说的容易,怎么自己要做到,就这般困难?

“二嫂,怎么了?”

如锦勉强一笑,“没事,我就是想着许久没有回薛府,是得抽个时间过去瞧瞧。”说着就合上了眼。

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等到下午,如锦正坐在炕上想事情,外面突然有人通传,说是薛家的四姑娘来了。

第361章 一席话

薛弄熙已被秦林休弃,如今住在文国公府。不能叫秦二奶奶,亦不便称四姑奶奶,下人便直接又唤成了姑娘。

如锦听到的时候微愣,不解地望向府中人问道:“四姐他早前可有登门过?”

那通传的人便答道:“回奶奶话,亲家姑娘这是头一回过府。”

如锦不禁拧起了眉头,自己昨日才回来,她便这般巧地过来了?

“快请她进来。”

如锦说着命下人上茶,朝南正坐,待见到门口那着素裳梳妇人髻的薛弄熙,起身迎道:“四姐,你怎么来了?”她对薛弄熙并不讨厌,早前又因为她无意的泄露,让她解了很多疑惑,语态便热情了几分。

薛弄熙面容憔悴,上前就握住如锦的双手,喊道:“五妹。”声音哽咽。

如锦扶着她坐下,见她单身进来,连婢子都没有带一个,纳闷道:“四姐,你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薛弄熙仰头,不答反说道:“你也听说秦府的事了吧?还有大姐,她突然就那么没了…”

如锦微微颔首,“大姐,她去的实在突然。”

被囚在那庄子里的这段日子,外面变化太大,以至于她都一时很难适应。这不只是唐府内,便是秦家、陈家,又有哪一家是安稳的?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她回府,还安慰了我半天呢。”薛弄熙语气低落,用帕子抹着双眼哑声道:“不过,大姐那天可是奇怪,一会儿还提起你大嫂…”望着如锦,避开此处改道:“还说羡慕秦林疼我。那天我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熟料晚上就出了事。”

薛弄熙这话,好似薛弄芸早前就存了绝望的心思。

“四姐,你是说大姐想不开?”

薛弄熙平息着情绪,点头回道:“是啊,她几次提到大姐夫,都说是真错付了情。我当时问她来着,但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便以为她只是胡思乱想。母亲身子不好,收到消息赶过去,熟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如锦沉默,盯着薛弄熙的眼眸中闪着不解。她为何要突然过来与自己说这些?

“四姐,你想说什么?”

薛弄熙抬眸,迟疑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府里闷,便过来瞧瞧你。”

“怎的凑巧今日过来,前几日倒不来找我?”

薛弄熙就回道:“我想来着的,可大哥说唐府才办过丧事,估计你得忙碌一阵。我想想也是,之前好几场宴上都没见你的人影,我就不好意思过来打扰。清早大哥见我坐在亭中,便提了可以来寻你,我就过来了。”

是薛俊然么?

他果然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往日耿直的面容下,丝毫看不出计谋。但关键时候,他却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忆起秦霞,他们也曾两情相悦过;忆起沈愉,夫妻一场。他另择新欢,竟是没有一丝迟疑,好似任何都抛得开。

徒然地,如锦心里一阵寒意。

“五妹?”

说实在的,薛弄熙对她也是有嫉妒的。早前说和五妹夫关系不好,但现在大姐魂逝,自己和丈夫分隔两地,三姐嫁到了舅府钱家,守了个瘸腿的丈夫,如今却是她嫁得好。

但这嫉妒归嫉妒,事到如今,再没有从前那份争强嬉闹的心思,眼红谁摆脸色。

“四姐。”如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神浅笑了道:“我许久没有出府,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对了,大伯母身子如何了?”

提到这话,薛弄熙目光又是一暗,摇头道:“自大姐去了,母亲身子越发不好。前阵子将府里的大权交给了嫂嫂,但她却似是个没主见的,总也听邱姨娘指手划脚。”

如锦呆了呆,邱姨娘?

对那女子着实没有多少印象,只知晓她是个厉害的,当初被钱氏收拾毁了脸都能再回来,如今收服一个才进门的少妇自然不会是多大的难事。

“那那位新姨娘呢?”

这问的便是邱姨娘早前安排进府夺宠的那个戏子了。

薛弄熙摇头,“早就病逝了,一个姨娘罢了,哪还能长久?”

“哦…”如锦轻轻应着,紧说道:“我正准备着回府瞧瞧,顺带到西大街去看看伯母呢。”

“我昨日也去见过了二婶,她似是病了。”

如锦闻言,抬头道:“母亲病了?”声中夹着些许慌乱和紧张。

薛弄熙点点头,“是啊,她病着,二哥在榻前侍奉着。”

“那就好。”

“五妹,你知道二姐现在在宫里如何吗?”

薛如幂?如锦这还真提了好奇,她进宫之后仅见过一面,而那一次还糊里糊涂,夹了个纸条,让自己堤防唐悦?当时没看懂,现在也没想通。后来见不着面,又没有其他动静,渐渐的也就给忘了。

此时薛弄熙谈起,复又引了好奇,“二姐她怎么样了?”

薛弄熙的脸上扬了抹笑容,似乎还隐约有几分落寞,缓缓道:“太子殿下尤为宠她,前阵子太医诊断说有了身孕。皇后姑姑极为高兴,似乎还同太子提起,说若是诞下皇孙,便立她为太子妃。”

如锦一震,竟是这般荣耀?太子不是不忌讳、不依仗薛家了吗?

“父亲如今闲赋在家,咱们家都渐渐退出朝堂了。早前我听府中的下人嘀咕,还说我们薛府会落败,这怎么可能?我当时就不信,毕竟有皇后姑姑在,咱们家是如何都不会出事的。

其实,当初二姐进宫的时候我就很好奇,太子殿下居然一点都不顾忌咱们薛家,对她那般冷淡。那时我还捉摸了一番,现在想想,许是太子殿下要将太子妃打入了冷宫,这才能偏宠咱们二姐。”

薛弄熙思维简单,只在恩宠层次分析,但这话一出,如锦却想到了个关键。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有智有谋,又岂会随意偏宠任何一个妃嫔?他当初纳了将军府李氏的女儿为太子妃,现在李家败落,但手下不少能将却都已经投靠了他。太子妃一旦没有了价值,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打入冷宫。

这样的一个男人,会真的只因为女色,对薛如幂格外对待?还有当初他宠到了极致的唐玲,最后却死于妃嫔争斗之间。

不对,秦淑仪并不一定就是下毒之人,错毒死唐玲的,另有其人。

“陈昭容诞下的是位小公主,只要二姐生下皇长孙,太子殿下一定会更加宠爱她的。”这个时候,薛弄熙根本不再有攀比等心思,想问题都蔓延到了薛家整个家族。

“四姐,你变了好多。”

对于如锦的话,薛弄熙自嘲一笑,无奈道:“现在秦林还在狱中,咱们家要是再倒了,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还盼着秦家被释放的那一天。

但机会,许是小之又小。这牵连的是当年先皇在世时的案子,多少年来久查无果。那等牵连甚广的案子,一般都是灭门的大罪。若非是念着李将军的战功,此时怕是早就服刑了。

李家先人听从的是当年的秦公,那么主谋的罪名,靖安侯府根本躲不过去。

如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薛弄熙,或许在她眼中,只要薛家尚在,秦家就还有希望。她焦躁却不再如从前般盲目慌乱,虽紧张也都藏在了心里。她来找自己,说的再不是从前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谈得是生死、分析的是现实局面、宫闱情况。

薛弄熙喝了口茶,望着如锦淡淡道:“五妹,我现下也就只能寻你谈谈心事。母亲病中,想到大姐就落泪,我都不敢跟她提这些事。前儿下午我去探望秦林,那儿的环境实在太差了。”

“四姐…”如锦低唤了一声。

薛弄熙痛苦的垂头,“我回府那几日,母亲还会跟我分析下这些道理,但现在我连一个字都不敢在她跟前提起。大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那日她进宫去,皇后姑姑派过去的仵作得了个那样的消息,说是命案,可现在却什么线索都没有。”

“大伯母怎么想的?”

“其实母亲回府想想也觉得有端倪,便是陈家的人不待见大姐,可以训斥可以责骂,实在忍受不了休了也可以,怎么都不该敢下毒手的。但是那尸体上的伤口,确实是利器所伤,凶手查来查去都没个进展。

平易王府昨儿传信过来,说许是原先大姐夫书房里的那婢子所为。五妹,那婢子就是早前那个姓花的女人身边的,我还记得,唤作木香来着。”

苏瑾妍拿着茶盖的手一抖,惊道:“木香?”

“是啊。对了,大姐出事的那个晚上,他们家三少爷的一个妾室也死了。”

“是花姨娘?”如锦变了变色。

这个事,倒没人跟她提起。

薛弄熙颔首,“就是早前大姐夫那未婚妻的妹妹。那女人也是被人捅死的,就在陈家五少爷的床上。她的那个贴身婢子和木香同时失踪了。”说道此处,颤音道:“五妹,你说、会不会是那女人的魂魄来索命的?”

“哐当”一声,如锦手中的茶盏落地,双目睁得大大。

薛弄熙起身,缓缓走到如锦身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弯身轻道:“五妹,我说的就是早前在新房里被害死的那个女人!”

第362章 面对陈浩宁

如锦被薛弄熙的目光望得一怔,她为何要特地跟自己强调这个?

扶着旁边的桌面站起,推了推都弯身快贴紧自己的脸颊的她,如锦蹙眉不解道:“四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弄熙又凝视了她一会,往后退了摇头道:“没,就是突然想到,然后跟妹妹提了提。”恢复了原先的神色。

如锦心中疑惑更甚,望着薛弄熙的目光不似早前那般随意,隐隐地含了揣度、含了防备。

薛弄熙已经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絮絮叨叨地说道:“你若是要回西大街探望母亲,便不要再同她提我大姐的事了。亦不知为何,母亲近来眼睛不太好使,看人的时候有些模糊。”

“或许因为大姐的事,大伯母伤心哭着伤了眼?”

薛弄熙摇头,“该不是这般,不过…”自顾地端起茶盏,抿了口道:“总是府中那些争斗的事,关键嫂嫂都不向着母亲,成日恼她。大哥也是的,偏爱媳妇也不该违背母亲啊。”

“大哥和大嫂的关系很好?”

薛弄熙颔首,“可不是,我听说呀,还是早前就认识的。”

又恢复了从前随意口快的语调。

如锦的眼神越发深邃,薛弄熙都不像是薛弄熙了,怎么时而精明、时而糊涂?

薛弄熙本身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而对如锦眼中的那抹复杂也不似在意,同她嘀咕了许久才离开唐府。如锦想了想,依稀有些等不及,便让人备车,称是要回武国公府。

薛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为何连薛弄熙都变了?虽然她很想逃避,但更加好奇。早晚都要面对,不如先回去见见薛燕青和廖氏再说。

因为上回的事,如锦谨慎了不少,多带了几个护卫。车行至半路,却莫名停了下来。如锦心中生了分不安,难道特地选了条大道,那些人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手?

车夫平稳的声音响在门帘外,“二奶奶,是平易王府的大少爷。”

陈浩宁?

如锦心中一阵迷乱,跟着微微掀起车帘一角,立在马车前一身宽袖官袍的,赫然就是方丧妻惹进命案的陈浩宁。他的目光凝聚而锋利,似是要将人看穿一般。

如锦的手不由抖了抖,这是怎么了?

缓了缓情绪,她淡淡唤道:“大姐夫?”

陈浩宁慢慢走近,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对旁边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陈浩宁的表情是如此深沉凝重,如锦被盯的心中发憷,禁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三步、两步、一步…终于,他离她近在咫尺。

“姐夫可是有事?”

如锦身子往车里缩了缩,问完话见对方还是不回答,有些不耐地又道:“小妹还要去利吉大道,若是无事,便先告辞。”说着望向车夫,正准备吩咐的时候,那人终于开了口。

“我找你有事。”

陈浩宁说完,见她眉宇微征,又重复道:“我寻你有事,下车!”声音有力低沉,透着莫名的情绪。

如锦滞了滞,突然觉得这般的陈浩宁极为陌生,张了张口就想寻理由回避。

陈浩宁却似是知晓她的想法一般,郑重又道:“若是你不得空,凑巧我也要去武国公府。你大姐的丧事。也该办了。”

这意思便是,若如锦拒绝,就顺便带上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