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夫妻暗送秋波,眉眼含情引得姨娘有点神伤,这顿饭吃得很是魂不守舍的。

等到她离去后,尹承善在靠近丁柔前被推开了一些,耳边是妻子低咛:“去梳洗,一身的汗水味儿。”

尹承善知晓她爱干净,往常在这一点上不会违背丁柔,但今日他憋得太久太久了,哈腰将丁柔打横抱起直径向浴房走去,理直气壮的说:“省得耽搁功夫。”

岚心等抿嘴偷笑,最重视规矩的齐妈妈刚想开口,王妈妈拽了拽她的衣袖,轻轻摇头,“主子正年轻着,规矩在久别重逢的年轻夫妻身上不适用,做奴才不就是想让主子过得舒心?让那些妮子不嚼舌根子就是了。”

“王妈妈安心,奴婢准保不乱说。”

岚心比谁都希望丁柔能过得好,亲自为他们铺床,松软的被褥都是新换的,岚心将熏香点燃,将烛火吹灭了几只,幽暗的光线朦胧间能嗅到淡淡的熏香,看一切安排妥当,岚心领着小丫头退出去,一会准备去收拾浴房。

“你就不想姨娘说你什么了?”

尹承善将灼热深埋到妻子身体深处,极致的快感仿佛热流沿着脊柱直接用上脑袋,发泄过后他舍不得离开,凝视怀里柔软得仿佛棉花的丁柔,白净脸颊满是绯红,漆黑冷静的眸子此时盛满了纵欲后的满足,樱红的嘴唇娇艳欲滴且低咛着什么...丁柔比想象中更为甜美,她给他的满足远远超乎他对女色的渴求。

不是娇羞,而是明白无误的满足,这比什么都能取悦于他。

尹承善的手掌在她柔韧的身上游走,仿佛在巡视着只属于他的领地,**后的余韵让他们彼此靠得更近,冷掉的浴水无法掩盖他们之间的热度。

两世为人,丁柔没想过尹承善这次给与她的是那般强烈的快感,两辈子加起来她只同两个男人有过亲昵,新婚之夜时他是生涩的急躁的,这次他...丁柔不想说被他征服了,但真的不介意再来一次,水**融的情事不仅对男子是享受愉悦,女子亦然。

心理年龄远远大于实际的丁柔两辈子加起来就没有娇羞的一说,太主动了怕吓到尹承善,这年头对女子的要求还是很严的,床榻上太放荡,虽然当时他会觉得满意,但背后不会多想?形势如今一片大好,丁柔勾住他的脖子,腿缠得更紧,脸颊贴向他的胸口,喃喃的说:”我不想听。”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浴水,丁柔的舌尖舔了舔一下,嫩若娇蕊的嘴唇滑过尹承善胸前的红珠...太阳穴突起,尹承善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喉结滚动,将丁柔死死的按在胸口,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比上一次更为的了猛烈。

丁柔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榻上,被子上的花香味儿淡淡,闻起来很舒服,她身后紧贴着了尹承善,饱餐几顿的他满意极了,咬着她的耳朵:“小柔,再来一次好不好?”

“...”

丁柔撑起身体,手碰触到他肩膀上的刀痕,“受伤了?”

尹承善安静的任她抚摸,方才在他身下的妻子曾经很冷静,很气势的去总督衙门,光听姨娘说那么一遍,尹承善心里火热,恨不得让她融化在他的身上。

严格自控的尹承善对情事并不是很看重,并非是说他不好女色,但他深知美色美酒误国,他想位居人臣便不可能在美色上被人诟病,纵观史书上的名臣,哪一个是妻妾成群的?因此他可以答应丁柔看似荒唐的要求。

在海上的日子听同行的人说起闺中情事,吹嘘着如何如何,尹承善心里也略有几分遗憾,但今日纵使再多的女人,都及不丁柔,并非她艳冠群芳,而是满足,俗称肉体和精神上都很满足。

当丁柔的嘴唇吻到了他的疤痕时,尹承善缓缓的阖眼,耳边是她低声的轻问:“疼吗?”

“不疼。”

有这么一个吻足够了,尹承善踏入了往下陷的云朵中,感觉陌生,但不停下陷的身体他却不觉得害怕。

丁柔抚摸他甚是有棱角深邃的眉眼,“你能平安会来,我很高兴。”

再次埋首在他胸前,丁柔喃喃的说道:“你想说的,我已经只知道了。”

尹承善将妻子的头发一圈一圈的缠到手指上,含笑的眸光落在桌前的那对泥娃娃上,一对小老头小老太太即便头发发白十指相扣的手都不曾松开。

“除了被烧死的之外,还有谁欺辱了你?”

“你想做什么?”

尹承善唇边勒笑,“小柔,我想告诉广州,不,江南官场我回来了。”

丁柔心中一紧,尹承善身上一改方才的温柔,狠戾得让人心惊,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太凶残了不好,很多人会忌惮你。”

“忌惮总比被算计强,且不提他们没一个是干净的。”

尹承善并非是善男信女,丁柔知晓他肚子里憋了火气,从到广州时就有的火气,此时同他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是不会听,更何况丁柔本身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丁柔叹息一声,靠近尹承善没有再多说什么。

怀里柔顺的妻子是支持他任何的决定,尹承善道:“总督大人此番应该会调离两广。”

“他同案子有牵扯?”

丁柔不觉得两广总督是坏人,尹承善低头同她翘起的鼻尖相碰,嘴唇轻轻碰到一起,“我刚来广州的时候就同你说过,他并非贪官污吏,然他在阻碍两广的发展,贪官污吏借着他的手没少做坏事,身为总督却被下操控,实在是他最大失策。”

尹承善眼底的野心,让丁柔有几分触动,他敢于掀翻大秦三大总督之一所图必定不小,然他才四品,“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尹承善吻了吻她的嘴角,“两广总督有往日的功劳在,陛下有是个念旧的君主,他本身无错,陛下不会过多的怪责他,只是再也做不得总督了,回京养老。”

“没有萧夫人关照,我怕是过得更难一些。”

“夫人放心,我会给总督大人留份情面,至于旁人...哼哼,可就没总督的待遇,他们逼你...将叛国的利剑挂在你脑袋顶上,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丁柔戳了戳他胸口,“还不是都怪你?既然发现了端倪为何不去通知监察院?让他们出面哪来得危险?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同监察院两广统领不认识,陛下断不会不让你们见面。”

尹承善胸口起伏,低沉的笑道:“功劳都给了监察院,我拿什么加官进爵?为国尽忠,为陛下尽责,我情愿,然升官发财,萌妻荫子亦是我所愿,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可以选择我要走得路,以及道路的终点——位极人臣。”

因为落凤山丁柔那句英雄莫问出处让他豁然开朗,也对丁柔有了深刻的印象。

尹承善携功劳归来,在广州进而江南官场引起的震动远远超乎众人预料。尤其是文熙帝对尹承善的信任支持,使得广州官场人人自危,流言满天飞的时候,有人传说尹承善在剿灭走私的时候得到了很多官员的把柄,走私军火牵扯出的是非远不是断尾求生的幕后之人能想象的。

从广州开始,一股整肃官场的廉洁风暴席卷整个江南,江南百姓再一次见到了沉默已久的监察院,他们身穿黑衣穿梭于江南,最常的说得一句话:“监察院办差,闲人散退。”

“尹承善,你不得好死。”

一处一片狼藉的府邸,一袭官服的尹承善站在抄检出的金银之前,他俊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的轻蔑,看着被衙役压住的官员,“你让人恐吓我夫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有今日?”

“你是公报私仇”

“带走。”

尹承善无视他身后啼哭不休的夫人小妾,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福气。

ps下一章丁柔会短暂回到京城,顺便解决公主的问题。

第三百九十一章 荣归

送走诸多登门拜访的夫人,丁柔不自觉地叹息,额头隐隐有几分疼痛,被人围着巴结的滋味也不是怎么美妙的事儿,恭维的话听多了也会觉得恶心,小心翼翼的访客,让丁柔提不起兴趣。

小丫头在收拾地上的茶盏碎片,丁柔略带几分苦涩的揉了揉额头,在那位李夫人的口中她成了仗势欺人的刻薄人儿,脾气火爆的她摔了一盏茶骂了丁柔两句就被人拽走了,但丁柔有种做奸臣夫人的感觉,往后不会被正义人士代表天下百姓民意消灭吧。

“四奶奶,就不能劝解四少爷?”

姨娘泪眼朦胧的说话了,“为了你受得委屈,四少爷得罪了多少人?还不够吗?”

丁柔唇边露出一分的苦笑:“姨娘抬举了我了,夫君并非是为了我,您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姨娘告状的结果是是婆媳两人都不满意,尹承善是支持信任丁柔的,但姨娘总是他生母,他认为是因为她们太少见面才弄得那么僵儿,互相的不理解且误会匆生。

尹承善眼里就没有丁柔哄不好的人,于是尹承善恳求丁柔同姨娘多相处,并且说动,或者说他命令姨娘跟在丁柔身边,看丁柔为人处事,尹承善的想法是好的,加深了解,姨娘总不会再误会了丁柔。

丁柔同夫人们会面,姨娘奉了儿子的命令跟着,看得多了,她越发认为丁柔太过霸道无情。

江南对外港口不少,走私的事情也不会就广州一例,顺藤摸瓜之下,牵扯出来的人非常得多,文熙帝施展铁腕整顿官场,于是家眷夫人们惶惶不安,来向丁柔恳求。

尹承善就是拉仇恨值的体,丁柔明白其中的缘由,既然丈夫在外面铁面无私,她总不能在后宅放火拆台,他们是一体的,无论对错都得站在一起,夫妻之间私下里怎么说都行,但在外人面前,尹承善有多强硬,丁柔就得有多不进人情。

丁柔的种种冷淡的态度,看得姨娘心惊胆战,这么多的夫人如果联合起来反对四少爷,四少爷怎么在官场立足?在姨娘眼里,丁柔成了戏文里说得奸佞的夫人。杨氏是个爱听戏的人,她跟在杨氏身边伺候的时候,没少听戏,奸臣都没有好下场的。

她也知晓自己的话四少爷不会听,便想着请丁柔劝解他。

姨娘叫住了打算出客厅的丁柔,“不是你的话,善良的四少爷怎么会这样?你还想狡辩吗?四奶奶是受了委屈,但您想别人家里也承受这种灾难?四奶奶就不能宽容些,为您好,也是为四少爷好啊,四少爷得罪太多的人怎么办?四奶奶那么聪明莫不是没有想过?”

丁柔脚下顿了顿,她不是没有想过,反倒想得比姨娘深刻得多,“姨娘搞错了一件事,是他们有罪才会被追捕,并非夫君陷害报复,我管不了夫君外面的事儿,你忘了我同她们说过一句话...”

“能宽恕的他们过错的只有皇上,你们求情的话找错了人。”

姨娘神色恍惚的喃喃重复着丁柔说过的这句话,她不是很明白,雅菊叹息一声,劝解的话是白说了。

在外人面前丁柔可以点出事情的实质——皇上有意整顿官场,使得官场形势风声鹤唳。但私下里,丁柔也曾想过仇恨值太高或者尹承善下手太阴很的问题。

为皇上被黑锅可以,但总不能等到没用的时候被皇上扔出来平息民怨。

尹承善回府后,先去看了姨娘,听他说起今日的事儿,雅菊在旁边听着,暗自为丁柔着急,尹承善面露笑容,“你不知晓夫人,她做得很对,发善心是最愚蠢的,皇上欲整顿官场谁敢拦着?”

文熙帝时隔多年再有大动作,除了让给官员敲响警钟之外,怕是京城诸位王爷没少让文熙帝操心。

看了生母一眼,尹承善叹了一口气,“往后您还是在后宅调养身体,不必每日跟着夫人了。”

“四少爷?”姨娘有几分焦急,“我...我...”

“您身体好好的,安详儿子的孝顺就行,儿子不在求别的了。”

扶不起来的人,怎么都融合不到一起去,保生母一生不在受苦,衣食无忧也就是了。尹承善平安回来之后,京城尹大学士也来了慰问信函,并且提出将姨娘接回京城,尹承善怎么可能再将把柄短处交给尹家?

今日他在衙门里接到圣旨,命他回京述职。尹承善明白这是皇上授意他整顿官场告一段落,调他离开广州也是保护他不沾染更多的是非。

“夫人,咱们从京城回来后,有些人会见不到了。”

尹承善接过丁柔递上来茶盏,笑容里含着一抹得意,“此时我再擢升的话风头太劲儿,然我九死一生的遭遇,以及不容抹杀的功劳,陛下会酌情赏赐,想来是爵位。”

“又不是赏丹书铁劵的爵位,哪里值你如此高兴?”丁柔微笑着泼了一小把冷水,“如今朝中的大臣有爵位的不少,大多好听而已,赏赐爵位远不如官职来得实惠。”

“不过,你停一停也好。”

官职升得太快,年龄太轻,始终不是好事,尹承善将来的路还很长。

尹承善挑了挑眉头,“你就这么确信不是丹书铁劵的爵位?”

“开国这么多年你看谁被册封过世袭爵位?”丁柔可没听过谁有此荣幸,世袭爵位只有逐渐减少。

“非战功不封世袭,这句话是太祖说过的。”尹承善曲起手指,勾了一下丁柔的是手背,手指顺着她的胳膊向上游走,最后轻轻的碰触她的脸颊,他的眸子深邃,“你当我为何独留你在广州?当我为何会同于统领一起去海上?”

“战功。”

尹承善的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北疆由信阳王镇守,在北疆谁得战功也赶不上信阳王,赶不上安国夫人,陛下不晋封世袭爵位是信阳王无法再晋升,最近几年的北疆的战争逐渐平缓,不世袭的爵位已经能让武将们满足。然在海上却不一样了,我可是冒着生死惩治叛国者。”

“上次你不是出海打过海盗?”丁柔不解的问道。

尹承善轻笑:“你也说过了,上次是海盗,这次是可是有番邦属国的人,从背后得到的好处会更多。”

丁柔微微张嘴,显然对尹承善获封世袭爵位极为的吃惊。能让她露出这幅模样,尹承善得意极了,搂住她轻声说:“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被陛下顶在了前面,陛下并非是舍不得世袭爵位的人,功比赏,过必罚,只是封世袭爵位不会太高。”

他足够出色,又有耀眼的军功,文熙帝有很欣赏他,世袭爵位并非是妄想。

尹承善的手臂环住丁柔的腰,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手掌交叉放在她的小腹,“这次如果能获得世袭爵位,将来就不会是最低等的,小柔,我将世袭爵位准备好了,你呢?可做好了准备?”

丁柔嘴角勾起,轻轻的嗯了一声,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画着圈圈,“生儿育女是我所愿,但不是我一人就能办到的。”

“我会帮你,咱们一起生,一起养,一起等着他们孝顺咱们。”

尹承善随手放下了幔帐,红狼翻滚,呻吟交错之间,他们是彼此渴求的。

“姨娘不同咱们一道回京,她留在广州。”

清晨,尹承善穿衣后,对躺在床上的丁柔说道,“留下几名可信的人伺候照顾她,姨娘身体不好,不必再折腾一趟了。”

丁柔凝视他,“这样好吗?”

尹承善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在我面前夫人不必装模做样,姨娘的事儿是我对不住夫人,她没什么见识,小柔多担待一些。”

丁柔打掉了他停留在自己鼻尖的手,“多担待倒是没什么,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说了姨娘也不会听。”

“我说,往后有什么话,我同她说。”

尹承善低头吻了丁柔的脸颊,娶她进门并非是想让生母为难她,妻子做得已经够好了,尹承善不会因姨娘说她的话就误会她,“我们一起前行,嗯?”

“嗯。”

丁柔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主动吻了吻他的嘴唇,尹承善没有让她失望。

他走后,丁柔失笑,将来的事情慢慢来吧,尹承善在于统领面前耍花样,应该不会看不出她所担心的事儿,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皇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愚忠之人。

尹承善回京述职的消息传开后,在京城引发了另一番震动。皇宫中,文熙帝随意的问道:“燕王,你说朕如何奖赏尹卿? ”

他问得随意,燕王却无法回答的随意,悄悄看了一眼文熙帝手中的秘折,封面上是宝剑于盾牌的图腾,只能由检察院上承的折子,尹承善的战功同他引起的风暴一样震动京城。

“父皇,儿臣以为当封赏其爵位。”燕王朗声说道,“赏赐其金银不足以表明您的恩泽,在重压之下,尹大人不曾忘记忠君,实为难得,当赏。”

文熙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燕王暗自出了一口气,没有回答错误,嘉柔那丫头情报是准确的,父皇对尹承善是百分百的欣赏看重。

第三百九十二章 初碰

同离开京城时略有不同,尹承善回到京城甚是热闹,也不外乎朝中大佬们慎重,刚在广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同尹承善平时的低调内敛的行为相违背,谁都想不明白尹承善突然高调张扬的原因所在,于是京城持重的阁老们是支持文熙帝将尹承善调回京城述职的。

小雪飘零,乌云蔽日,瑟瑟的寒风席卷京城,今日下了入冬后第一场雪,虽然京城热闹,但不代表迎接很多人都来迎接尹承善,在接官亭前,五六位吏部小吏抖了抖肩膀,跺脚暗骂,该死鬼天气,冻死个人。

但他们看见不远处的一对马车时,不管对尹承善是不是有好感,此时都露出一分的笑容,尹大人终于到了,他们不用在寒风中做雪人。

同外面寒冷的外面不一样,封闭很严实的马车里火炭盆一直烧得很旺,丁柔也穿上了厚厚的银狐狸领的大髦,手中的暖炉也一直握着,丁柔抬眼看了闭目养神的丈夫,“一会就到京城了。”

尹承善嘴角翘起,黑亮的眸子同妻子的目光碰撞到一处,将攥在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的桌上,靠在马车墙壁的身子坐直,且慢慢的靠近丁柔,骨感的手中挑起她耳鬓的碎发,“你一直担心我?”

丁柔淡笑:“高调回京若是只为了述职,我是不信的。”

从广州到京城的一路上,丁柔一直琢磨尹承善的用意,他似乎成竹在胸有一股子沉稳,但从他不离左右的书册,眼里偶尔闪过的野心,丁柔又有了些许的疑惑。

“诸皇子封王,我没赶上,册立太子时,再赶不上的话,就是我眼光不准了。”

“你...”

尹承善眼里含笑,手指点了点丁柔张口欲言的唇瓣,“嘘。”

丁柔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比眼里更难以平静,他是算好了的?这份估算本事是不是太强了?

尹承善的手搭放在她的肩头,慢慢的将丁柔搂进怀里,鼻尖蹭着她的耳垂,“小柔,别怕我,嗯?”

“嗯。”

尹承善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耳朵,从到广州起,他一直在追查叛国走私的案子,用尽手段逼得他们铤而走险,而京城的事情也没隐瞒过他。

“册立太子,太过凶险,我只是怕你出事。”

“如果我不回来,燕王殿下有八成的可能被册立为太子。”

“你怎么办?陛下如果下定决心,很难改变的。”

丁柔的担心不无道理,燕王是文熙帝非常喜欢信任的一位皇子,同喜欢九皇子不一样,对燕王是委以重任的看重宠信。尹承善如今官职不足以影响文熙帝的决定,一旦踏空了一步,尹承善开罪燕王殿下,不说毁了将来的仕途,身家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夺嫡之争,历来不仅对皇子们残酷,对朝臣何尝不是如此?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可推测,燕王的实力也是诸多王爷中最强的,如今最好的状况就是不作为,紧跟着文熙帝,大多数看透朝局的人都会如此选择。

“争拥立之功,太容易出错了,尹承善,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丁柔仰头,认真的目光一直希望他能答应,突然她眼前一黑,尹承善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对不起,小柔。”

看来他不会想走最稳妥的路途,如果一步步的升迁,等熬到他可为居一品时,起码也得年近五十,他等不起,亦不想等。

“即便...即便...”丁柔嘴唇微动,“即便你赌对了,即便你赢了,就没考虑过将来?”

“我辅佐的人不会是小肚鸡肠的君主,我想着一览众山小自然会考虑到后路。”

手心有睫毛滑过,尹承善低言,“你担心得,我懂。”

懂什么?丁柔一赌气将他收从自己脸上拍下去,恼怒般的低吼,“你是在玩命,玩了子孙后代的命。”

尹承善不知晓丁敏是重生的,但丁柔知道,还曾同她的言行中推测出一些东西来,既然尹承善进京是来搅局的,那么燕王绝不是他效忠的人,可燕王却是丁敏看好的人,这世上有蝴蝶效应,丁柔的出现会引起一些的变化,但这变化到底有多大,掀起的飓风到底有多强烈,这是丁柔无法预知的。

丁柔转过身去,成亲后首次同他闹别扭,尹承善错愕之后,失笑连连,“小柔。”

丁柔向一旁挪动身体,不理会他,尹承善再解释时,马车停住了,随从高声道:“大人,接官亭到了。”

尹承善手在丁柔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没说的推开马车门,卷进来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寒颤,风吹拂过脸上带来的寒意,尹承善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白雪覆盖下的京师...那里是看不见的战场,他有勇气杀出一条血路,登上高处。

“拿去。”

在他跳下马车时,迎面飞来了一对护手,尹承善含笑的看着懒散的倚靠着马车墙壁的丁柔,崛起的小嘴带着几分的不满,但眼里的恼怒已经融化,点点笑意缀在期间,“夫君,当心风大迷了眼睛。”

尹承善带上了护手,关上马车门,心里更为的坚定了几分,他不必在担心身后,丁柔同样会支持他的选择。

他迈步迎上了来吏部的官员,一改在广州时的阴狠锋芒,笑呵呵同他们攀谈,但他想结好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谁能回绝,在吏部官员的心底,俊雅的尹承善博学而不盛气凌人,同时身上也有几分天下第一知府的傲气。

这回他真真是天下第一知府,两广总督怕是会调任回京,即便再指派新任的总督也别想事事压着他,广州城的政事两广总督再难以插上手,而且听文熙帝偶尔露出的口风,新任的两广总督得同尹承善相互配合,也就是说配合不好的,两广总督的官位就不用想了。

一队骑从京城疾驰而来,在尹承善等人面前停了停,继续向南而去,尹承善皱了皱眉头,显然不解他们背着圣旨南下的意图,吏部官员解释:“是陛下召回两广总督的诏书。”

“哦,原来总督大人也会回京。”尹承善面容恬淡,看不出任何的喜色。

吏部的官员互看一眼,如今京城已经有说尹承善是总督杀手了,两广总督此时调任回京养老,再联想到他当初去江南代替天子巡守的时候,因为一场海战,江南总督接连上了十道请罪的折子,文熙帝才没将他免职,但前几日,终于没挺过这次江南反腐倡廉的活动,江南总督同样被调回京城。

而事情起因在于尹承善在广州掀起的风暴,如今两广总督也没挺住,如此看来,总督杀手这名头尹承善是坐稳了,“尹大人是不是进京?”

尹承善点头,此时也不能再同丁柔一起窝在马车里,早有随从牵过马匹,尹承善上马时,再次听见隐隐的马蹄声,下雪的日子一片洁白,来人却穿着鲜亮的红,在洁白的世界里,仿佛一团火焰跳动着。

尹承善眯了眯眼睛,翻身上马,并未理会来人是谁,一抖马匹缰绳,骏马啪嗒啪嗒走马车旁边,尹承善敲了敲车窗,含着很多人都能听出的尊重以及宠溺,“夫人先回府去,我去吏部报道后便回府寻你,京城比广州冷很多,夫人再加上一层,万不可冻到了。”

“嗯。”

听见丁柔的声音,尹承善拨转马头,扬鞭笑道:“诸位大人,我先行一步。”

马鞭抽在骏马的臀部,尹承善率先从官道入京城,吏部的官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冷的天他们还能出汗,真是奇迹啊,向被冷落到一旁的人行礼,“下官见过县主。”

来人正是比公主郡主还有面子的嘉柔县主,丁柔温暖的手指按住了马车的玻璃窗,被冰霜覆盖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块透明,骑在马上的做妇人打扮的嘉柔县主比丁柔初见时苗条了许多,胖嘟嘟的圆脸成了鸭蛋脸蛋,身体丰盈矫健有别于寻常女子,眉眼看不太清楚,但人苗条了,她定然也是一位美人。

尤其她那一身珍珠红的骑马装,实在是惹人眼球,极为般配她。丁柔皱起了眉头,她一直看着尹承善离去的方向,他们成亲时,她不曾出现,他们离开京城时,她也不曾出现,丁柔以为她已经放下并想通了,毕竟各自男婚女嫁,可看她如今的神色,她并未放弃尹承善,突然间的出现,如此高调张扬,是因为胜券在握?

燕王是她最大的靠山,她也凭着自身的优势没少帮燕王,嘉柔县主因为得文熙帝后的欢心,在皇族中甚是有地位,据说她很有太祖皇后的风韵,因此很多在隐王之乱中活下并且感念太祖皇后的人,对嘉柔县主有很深的好感。

“陛下判定你像太祖皇后,嘉柔县主...”

丁柔淡笑,你输了第一局,断没有再让你翻盘的可能。

柳氏曾说过,她安阳郡主的名位会留给她,柳氏的身份想要彻底隐瞒住文熙帝怕是不行,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回尹府。”

“是。”

嘉柔县主眼睁睁的看尹承善眼里没她的离开,丁柔乘坐着马车也像是看不到她一般,攥紧了缰绳,为什么你眼里没有我?

第三百九十三章 拒绝

丁柔率先回到尹府,杨氏等人的热情让她稍稍有些意外,哪怕杨氏是咬着牙展露慈爱的笑容,她也是笑了,并且对丁柔表现得关怀备至,三位嫂子更不用说了,簇拥着丁柔小心翼翼透着巴结,实在是很难想象她们是嫡子嫡妻。

天下第一知府,总督杀手的名号确实让杨氏她们心惊肉跳,当再难压制尹承善的时候,杨氏必然会改变此略,丁柔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如果尹大学士只有杨氏一个女人,起码不会出现眼前这种以庶压嫡的状况。

如果尹大学士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尹承善也不会如此不给他面子。

世上没如果,眼前的事情是注定的,尹承善胸中的怨气不报复到杨氏和她所出子女身上是不会消失的。

丁柔从未想过压着谁,更不觉得庶压嫡是很光荣很解气的事儿。看杨氏虽然面带笑容,心里在泣血的样子,也不会觉得开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母亲说得是,然我为嫡妻,夫君说不纳侍妾通房,我总不能为了好听的贤惠名声,便让自己受苦,让夫君失望,他对儿媳重情重信,儿媳被人非议几句泛酸无碍的。”

推掉了杨氏善意的劝解她给尹承善纳妾的建议,丁柔脸上露出几分倦怠,发愣的嫂子们怔怔的想着丁柔方才说得话,她们为了好名声忍受了多少?

“小四媳妇,我是为你好,男人没有一个能守住的,嘴上说一套,心中想一套,一旦他因你不贤惠就...你还年轻不懂得有些事并非你反对就能阻止的。”

杨氏眼里划过几分波动,显然她此时内心也不平静,如果选一个她最恨的人非尹承善夫妻莫属,她劝丁柔给尹承善安排小妾也没安好心,但她此时话语里多了几分的真诚,是丁柔的话触动了她?

杨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说道:“你刚回京城怕是还没听说,先于你们半月进京的番邦公主看上小四了,那个什么...”

“文莱。”小杨氏善意的提醒,“那位公主是文莱的储君,番邦很是奇怪可立女王。”

“就是她。”杨氏点了点额头,“人上了年纪记性就差了,那位公主可是说了,如果尹承善能娶她,她愿意摒弃争议,不在对南洋扩张,那几个岛屿也都当做聘礼送给陛下。”

丁柔错愕一刻,盈盈笑道:“可夫君有我了。”

“你怎么如此不晓事儿?如果陛下下旨,你不就得...”

“一个番邦公主而已,陛下断不会糊涂到去了我性命的地步,聘礼...好大名头。”

眸光闪烁着笑意的丁柔,让杨氏等人吃惊不小,杨氏抿着嘴唇这就是她?不安于室,多了几分有别于女子的飞扬,广州的事情如今是京城最热门的话题,丁柔在尹承善生死未卜时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得活灵活现了。

杨氏自认为她做不到丁柔这一步,不但是她,很少有人能像她,杨氏叹息:“小四媳妇可知领土对大秦的重要?皇上即便不会取了你的性命,没准会有平妻,小四是特例是皇恩浩荡。”

“娶平妻可不是皇恩晃荡,这比陛下赐死我给番邦公主腾地方还不靠谱,夫君只要娶了平妻,仕途也就完了。”

丁柔实在是想不到哪个做官的敢娶平妻,世上的人对太祖帝后反目成仇知之不详,文熙帝受过这种苦楚,又有安国夫人在,丁柔对此并不怎么担,礼教约束着世人的道德。

“你就不怕因为善妒被休?”小杨氏说话了。

“妒?什么是妒?单单值得是不给丈夫纳小妾为妒?我敬佩唐时房玄龄其妻,夫君不会让我饮醋,大嫂的好意我领了,这么多年我没听过因不给丈夫纳小妾而被休的人。”

丁柔神色宁静,眉宇间多了展露几分对尹承善的信任,“我是被祖母养大的,祖母经常说一句话,谁受得苦谁明白,有得必有失,广纳妾侍也不见得被说承贤惠,我学不来母亲的大度贤惠,因此被人议论我认了,回头想想父亲敬重母亲,如果母亲不大度的话,我也嫁不成夫君,世上有庶子的很多,我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杨氏神色恍惚,尹大学士对他从来都是很敬重,不说言听计从也差不多了,丁柔就没想明白杨氏怎么会主动给他纳妾。姨娘是逼不得已,那后院的其她人呢?不都会尹大学士用强的吧,她不在意妾侍,折磨享受了妾侍的侍奉,大度得让妾侍生出儿子,她可以养残很多庶子,但事情总会有例外出现。

“四弟妹刚回京,先回去歇息吧,有我们伺候母亲。”

徐氏缓解尴尬的气氛,她也有几分恨自己短智,贤惠的名声能当饭吃吗?能让丈夫升官吗?她做什么主动贤惠?弄得一堆妖妖娆娆的在院子里勾人。

“多谢二嫂,那我就先告退了。”

丁柔借着她递来的梯子下了台阶,起身回到空置了将近一年的院落。王妈妈迎上丁柔,压低声音说:“家具摆设都没动过,太太心善命人重新收拾过了,奴婢看过很是干净的。”

丁柔点头进屋,刚才给她们的冲击有些大,虽然不把番邦公主当回事,丁柔还是让王妈妈打听确实的消息。刚回京城,她会很忙,几门亲戚都得照顾到。

尹承善按照约定早早的回来,眉宇间带了几分得意,看得出陛见时,文熙帝对他是满意的,拽着丁柔的胳膊,仿佛酒醉一般得意的红晕胀满了他的俊脸,“夫人可知晓,父亲今日对我笑了五次,哈哈,五次。”

丁柔含笑摇头,他跟小孩子手舞足蹈似得,反问道:“那又如何?你会放弃或者改变主意?”

尹承善抓住丁柔的手腕,将妻子的手指含到口中,舌尖碰触,丁柔愣神,只想着一件事亏着她方才洗手了,尹承善大笑:“即便他笑上千百次我也不会改变心思。”

“往后不许拿我的手指啃。”丁柔提出抗议,“手上有...”

“我的小柔哪里都是干净的,如同水晶一般透明干净。”尹承善抬起丁柔的下颚,嘴唇相碰,“不啃手指,吻你嘴唇?”

丁柔知晓她被调戏了,古人不是讲究含蓄的吗?这...这...

“你如今的美,我想画下来珍藏,可惜我现在又更重要得事情做。”

尹承善一个用力,将丁柔压到炕上,丁柔同伏在自己身上的他对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得?”

“例如?”

尹承善解着她的衣扣,神色暧昧有得意,“嗯?小柔想知晓什么?”

“我给你说个事儿,没做自信的男人才会以别的女人的爱慕试探妻子,你说我该同你说什么?”

“...”

“你是有自信呢?还是没有呢?夫君,我不太明白。”

尹承善张嘴咬住了她的鼻尖,“狡猾的丫头,你为何不去想,我从未在意过她们?”

“可我方才看见你得意了。”

“你看错了。”

“我不认为我...我...嗯?...嗯...”

丁柔的声音破碎起伏,慢慢得转为低吟,尹承善搂紧了她,深埋到她身体身处,”小柔,我只要你一个。”

丁柔柔软的身体包裹住他,如果他想试探自己的话,也不会无动于衷了,只是对嘉柔县主也好,对番邦公主也罢,再多的冷淡拒绝,他心底也是高兴的,只要他是男人,谁不高兴女子的爱慕?那也是他男子魅力的体现。

唯一受苦得是她,她得扫除这些烂桃花,丁柔攀附着他肩头没,张口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出气,闷哼:“烂桃花。”

尹承善身体紧绷一刻之后,动作越发的激烈了,她们从来不在他眼前留下痕迹。

回京后,尹承善经常被文熙帝召见,空闲的机会不多,但他还是坚持陪丁柔回了一趟娘家,去了兰陵侯府,同大姐夫兰陵侯喝了个烂醉,当然醉倒得是兰陵侯,尹承善装醉而已,在装醉时,尹承善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在广州一日,兰陵侯府的货物贸易就会畅通无阻。

海上贸易是兰陵侯府的富贵根基,以往不属于顶级勋贵列侯的兰陵侯府是跟在别人后面做买卖,如今可以独挡一面,兰陵侯府的富贵会更上一层楼。

姻亲裙带关系,在哪里都是最好用的。当然海上贸易并非让兰陵后高兴得醉酒的主要原因,在酒桌上尹承善着重了分析了如今的朝局,在眼界上兰陵侯自觉比不过尹承善,虽然他是六妹夫,因此兰陵侯所得不少。

能邀请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饮酒,兰陵侯觉得很是有面子。

“六妹妹,我...”

丁怡很是感动得看陪伴儿女们玩耍的丁柔,看着她给他们带回来颇为有趣的玩具,“谢谢你。”

有了一个好妹妹帮衬,她又不是蠢人,兰陵侯府和丈夫会牢牢的在她手中。

钟情一人很简单,感觉对了就喜欢了,但想要将喜欢保持下去,因素就很多了,丁柔摸了摸外甥的脑袋,“大姐姐也别舍不得铮哥儿,小子就得活泼好玩一些,养得更姑娘似得没个担当,将来长大了可有得愁了。”

“我省得。”丁怡点点头,儿子身体有些弱,她是娇惯了一些。

丁柔不在说话了,该提醒得做了就是了,丁怡不需要别人安排她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