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生气,用我未曾听过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打了一下午,你一个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跑到紫荆来找你了?”

我一愣,“你找我干嘛?”

他像是被我的问题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语气降至冰点,自嘲地说了句:“是啊,我也想问自己找你干嘛,吃饱了撑的还是什么。”

他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挂了我的电话,留下我莫名其妙地坐在车里。

他来酒店那天把我气得太狠了,以至于我只记得他怎么凶我、怎么帮着沈姿数落我,而遗漏了最后的那条短信:“我会把事情跟沈姿说清楚的,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绝对猜不到他是在为我担心。

然而这通电话还是让我无法克制地难受起来,我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手机,心里头堵得慌。

陆瑾言似乎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只摇头,不说话。

于是他也没再问。

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虽然以前的日子里也常常见面,可终究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一路把车开进了学校,没有理会我让他停在路边的劝说,而是淡淡地将车开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问我:“哪一栋?”

我下意识地指了指左前方的宿舍楼,于是他又把车往前开了点。

我深呼吸,打开车门,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却又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臂。

诶?

我疑惑地回过头去,看见陆瑾言递给我一颗……草莓大福?

在我认识的人里,吃这个东西的绝对寥寥无几,特别是这个只有代购或者托人从日本才买得回来的牌子。

他眉眼淡淡地看着我,莞尔一笑,“看你的样子像是要闯龙潭虎穴,吃个大福压压惊。”

我震惊地接了过来,“你也喜欢吃这个?”

他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什么意思?

干嘛用那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盯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开着车子远离了我的视线,这才醒悟过来,我居然没跟他道谢!分享雨伞给我,带我去找药店,甚至开车送我回来……而我居然忘了道谢!?

我那C大人的铮铮傲骨适时地跑了出来,简直万分懊悔。

踏入宿舍楼的同时,我把那颗草莓大福剥进嘴里,白巧克力的滋味和草莓的香气顿时蔓延开来,我忽然萌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了。

这个牌子的草莓大福我再熟悉不过,因为我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带回来给我吃过一次,我对此表现出了莫大的钟情,于是从今往后,我的生活里再也不缺这玩意儿。

只可惜多年以后,不缺草莓大福的我似乎莫名其妙缺了个家。

我深吸一口气,抛开繁杂的念头,终于停在了宿舍门口。

我拧开门把,轻而易举推门而入,寝室里的三个人都在。

沈姿在埋头看书,朱琳戴着耳机在看电影,思媛在晾衣服,见我回来,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嘉嘉回来啦?”

我几乎萌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周五的事件压根没发生过,而我不过和往常一样从市立图书馆回来,迎接我的永远是沈姿的漠然、朱琳不太真心的招呼,以及唯一来自思媛的友好。

我看见朱琳迅速摘下耳机,回过头来对我讨好的笑了笑,“嘉嘉。”

沈姿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没有搭理我。

但是看见朱琳这态度,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思媛,她对我比了个口型,“陈寒——”

果然又是他那个老好人,大概是跟沈姿解释清楚了,所以朱琳也改了态度,没有和沈姿联合起来仇视我。

我关了门,兴致缺缺地笑了笑,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当我看清桌上的东西时,那抹非常勉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我看见了什么?

系主任帮我指点了一个下午,终于改好的演讲稿被人撕成了碎片,正凄凄惨惨地躺在我的桌上。

诚然我的电脑里还有演讲稿的备份,但是这份由系主任亲自圈圈点点了一下午、做满了批注的演讲稿是独一无二的,我还没来得及把它修改成电子档,此刻就亲眼见证了它的灭亡。

我只感觉到嗡的一下,滚烫的血液开始朝着我那本来就不太容易保持冷静的大脑飞速奔腾。

我慢慢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姿的桌前,抽走了她手里的原著小说,一字一句地问她:“是不是你干的?”

她没回头,也没回话,而是又从书柜上抽了一本书下来,翻开继续看。

我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从她手里抽走了书,“沈姿,我在问你话。”

她不理我,继续重复上一刻的动作,而她每拿下来一本书,我就毫不犹豫地抽走一本书,直到她那乏陈可善、屈指可数的藏书几乎全部都被我抱在手中之后,她还在试图拿起倒数几本。

我忽然一下把手里的一摞书全部砸在她桌上,轰的一声,那巨响简直把朱琳和思媛都给吓住了。

而我继续用那种平静的声音对沈姿一字一顿地说:“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整个寝室似乎都寂静了几秒钟。

直到思媛一声不吭地扔下衣服,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脸上露出一种被吓到了却还十分坚定地要阻止一场流血事件的表情。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姿,终于等来她缓缓的一个回身。

她看着我,用一种冷漠的语气对我说:“是啊,一时误会了你,气不过,就把它撕了,对不住啊!”

那是一种丝毫没有“对不住”意味的态度。

我的怒火已经从心头开始,一路蔓延到了大脑,烧光了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于是我从她的书柜上随手拿过一样东西,也像她撕掉我的演讲稿一样,在没人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瞬间就把手里的东西撕了个粉碎。

我看见沈姿的表情瞬间变了,然后朱琳赶紧冲了过来,在沈姿冲上来打我之前,一把抱住她,大叫一声:“沈姿!”

思媛拉着我飞快地往门外跑,脸色都吓白了。

这一刻,我似乎才反应过来我撕掉的东西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话唠作者主要表达三个要点:

1.刚说了嘉嘉不是包子,嘉嘉就爆发了,快夸容哥好速度!

2.爱上陆叔叔之前,嘉嘉以为和陈寒青梅竹马就是爱情,不明白何为真爱,所以不用担心虐的问题。

3.紧接第2点,如你们所见,一直致力于走逗逼搞笑风的容哥估计此生与虐文无缘,业界良心,请放心点赞。

4.我就知道红包送少了留言会减少!(╯‵□′)╯︵┻━┻再也不要爱你们了!这章你们继续潜水,我就把陆叔叔写成变性人!

→_→我是认真的,看着我的双眼,告诉我,你们忍心把男神变成连男屌都不是的玩意儿么……

谢谢投雷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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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第六章

这一刻,我才忽然间反应过来我撕了什么。

那是半年前,她好说歹说才劝服陈寒跟她一起照的照片,那天她满二十一岁,央求了好半天,终于得到陈寒的首肯,得以在自己那套艺术照里看见陈寒的身影。

照片上,她穿着早已挑选好的白纱裙,虽然陈寒并未穿西装,但她那笑靥如花的姿态也俨然一副新嫁娘的模样。

那张照片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在我心上插了好长时间,而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个巧合还是我潜意识作祟,刻意为之,总之我撕掉了她的宝贝,也拔出了心上的那把刀子。

我居然一边跟着思媛往楼下跑,一边笑出了声。

思媛傻乎乎地回头看我,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

我一边大笑,一边拉着她的手往校外的步行街走,“我请你喝奶茶!”

扬眉吐气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顿时有些如释重负,好像自己在被她压迫多年的情况下终于做出了一次农民起义,心里那个热血沸腾啊!

我觉得这时候谁要是给我一根杠杆,我绝对不会用它来翘起整个地球,因为我已经有了敢拿它捅死沈姿的勇气与力量。

我带着思媛在步行街上东逛西逛,嘴就没停下来过,什么手抓饼、烧烤、烤面筋、奥尔良烤翅……直吃得我俩肚子都圆了,互相拍着嘲笑对方怀孕好几个月了。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

思源告诉我,周五那天晚上,陈寒去紫荆找我以后,回来就把沈姿叫出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姿回来以后,只说一切都是个误会,但是显然情绪并不好。

“其实我也觉得沈姿很过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陈寒,她一直跟你抢就算了,何必在各方面都要打压你呢?”

思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就跟挑拨离间似的,但是我还是很气愤,虽然没有你的胆子和她闹翻,但是我是从心理上支持你的!”

这时候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沈姿和我之间的水火不容已经明显成这样了,就连一向胆小温顺的思媛都看不过去了。

还有就是,原来我对陈寒的感情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我吸了一口手里的金桔柠檬汁,抬头看了看天,星星满天,还挺好看。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思媛,你觉得我跟沈姿比的话,有没有什么可比性?”

“有啊,当然有!”思媛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特别诚恳地帮我说话。

我精神一振,“那说来听听,我哪点比她强?”

“你比她有钱。”

“还有呢?”

“比她大方!”

“……还有呢?”

“比她豪爽!”

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还有吗?”

这次思媛想了想,才说:“你比她有力气,比她强壮,每次搬书什么的,叫你比叫她强!”

思媛是学习委员,每学年开头都要安排搬书的人去发新书。

我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金桔柠檬,忽然觉得我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谁都知道法语二班的沈姿人漂亮、学习好,每年的一等奖学金非她莫属,口语也好得出类拔萃。

而我呢?其实我也不差,只是没沈姿那么出色,而别人提起来时,对我的第一印象也总是“法语二班那个特有钱的女的”。

其实我没有对外宣扬过我妈是干嘛的,只跟寝室里的三个人说过。当时还在军训,大家叽叽喳喳地询问彼此的家庭情况,每个人都那么热情,难道我要说谎话?

然而一时冲动注定会受到惩罚,没过几天,全年级都知道法语二班的祝嘉是个富二代,祝嘉的妈妈则是明远集团的董事长。明远集团一说出来,谁不知道?市里最贵的楼盘有一大半都是明远的。

大概是看我垂头丧气的,思媛赶紧安慰我,“还有啊,你长得也很漂亮,不比沈姿差!”

她的视线落在我的金桔柠檬上,然后顺势又落在我的胸上,立马又补充说:“还有,你胸比她大!”

“……”

眼看着思媛的眼睛还在我身上乱瞟,而我隐约听见身旁的一对男女似乎发出了轻笑声。不管是不是笑我,我都特别真挚地拉住了思媛的手,递过去一个深情的眼神,表示我很感动。

真的,就停在这里别继续说下去了,我会感动死的。

然而回到宿舍楼下时,我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陈寒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地等着谁。

我顿时停下了脚步,低声跟思媛说了句:“你先回去。”

思媛点点头,快走几步,和陈寒打了声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陈寒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那双眼睛幽深锐利,是我一直喜欢的模样,内双,却又不显小,总是积蓄着我所不了解的力量。

我之前还一直为他在不了解事情经过的时候就维护沈姿而生气,眼下知道他刻意去紫荆找了我,然后又专程来楼下等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心里的气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思忖着我该说句什么。

真巧,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