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洬压下火气,紧盯着她,突然道出:“他是柳家的独苗,而你,不能生。”

点到为止便能说清楚的话,他自是不会多言。

他相信她能懂他的意思。

这话确实戳到了宗绫的心窝上,为了不让他知道她本就因此而纠结的心思,她垂下了眼帘,冷漠道出:“与你无关,我就是这么自私。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管不了那么多。”

无论她是不是在口是心非,这话秦洬都是不爱听的,他忍下再次低头咬她的冲动,啄了啄她的额头,低沉道:“别再想着别人,你是我的。”

宗绫没法躲,只急的愤恨道:“我不是你的,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

秦洬在她的额头虚咬了一口:“你本来就是我的,过去是,现在是,以后是,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他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可因为她,他总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需要说。

他越是这样,宗绫就越是觉得绝望。

他那么强大,若他偏执起来,她又该如何躲?

她咬牙骂了声:“你疯了。”

眼睁睁的看到她的眼里聚出了泪水,泫然欲泣的模样,娇弱可怜极了。

跟他在一起,她就这么难受?

他为她心疼,也为自己心疼。

他伸手使用拇指摩擦着她眼角的泪,本想哄哄她,却终是化为霸道的一句:“乖一点,否则我随时可以杀了柳无风。”

“你…”她立刻睁着闪耀着泪光的眸子看着他,惊的嘴唇泛白。

她完全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绝对会这么可怕。

无论是只手遮天的地位,还是强大到变态的武功,亦或是他那比任何人都不正常的性格。

他看似淡漠的如脱离尘世的仙人一般,实则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迎视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在忌惮他了。

他侧头看向落在地上的东西,知道那是她掉下的,便难得放开她,过去弯腰就地打开来看。

是一包乞巧果子,和一只香囊。

他捡起那只香囊搁在手里打量着。

香囊是水青色的底,上头绣着青竹。绣法很普通,普通到拙劣,普通到让他透着不悦的眸子微眯了起来。

若他没猜错,这是宗绫绣的,估计是她的第一件绣品。

宗绫无措的靠着墙壁,想趁机跑走,可她清楚的知道若他不想她走,她便不可能跑的走。

她睁着布满不安的眼眸,看着他翻过来继续打量着那只香囊,直到绣有“风”字的那一面展现在他眼前,气氛更是陡变。

她看着他垂眸缓缓握紧那只香囊,再张开手掌时,那香囊化成粉末从他的指缝缓缓流出。

之后他捡起那包乞巧果子朝她走了回来。

看着他虽面不改色,却莫名让她觉得很可怕的模样,她不由后退了几步,直到他大步过来将那包乞巧果子塞入她怀里。

她抱紧那包果子僵硬着身子低下了头。

这时他拿起那只老早就挂在他指尖的小号面具,不顾她的躲闪,尽量轻柔的给她带上。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阵后,也将自己的面具带上。

不顾她的不情愿,他牵着她就走。

一大一小的身影由巷口走出,融于川流不息,比刚才越发密集的人潮中。

她的小手一直被他的大手紧牵着,宗绫没有挣扎,只一直低着头,生怕遇到熟人认出他们。

好在他还算收敛,牵着她进入了锦丽庄。

纵使他们都带了面具,掌柜的也能从秦洬那浑身的逼人气势中看出其身份定是尊贵无比。

掌柜的立刻狗腿的迎了过来:“二位是想要什么?”

秦洬出声:“成衣。”

掌柜的笑嘻嘻道:“请问是要男装还是女装?”

秦洬:“女。”

“好咧,那随小的来。”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将他们引至二楼的其中一间衣阁中,里头都是些精致华美,造价昂贵,但极好看的衣裳。

就连一直闷闷不乐的宗绫都不由因眼前的满目繁华而觉得闪了眼。

不愧是都城权贵子女都喜欢捧场的锦丽庄。

知道眼前的公子是个话少的人,而话少的人一般都会不喜吵。所以掌柜的倒没有多啰啰嗦嗦,只静静地等在旁边候着,任秦洬牵着宗绫自己挑选。

他相信眼前的公子眼光极好。

宗绫感觉到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的手间都起了一层汗,她不由低声道:“可以先放开我吗?我不走。”

可秦洬却对她的话置若未闻,只低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形,便凭着高挑的个头亲自将那身丁香色的纯色套装拿了下来。

掌柜的适时走了过来,恭敬道:“公子真有眼光,这身撒花暗纹薄锦华裳是当月刚设计出来的新款,干净不失雅致,最适合姑娘这种素雅的气质。来,姑娘请跟小的去试衣间试试。”

可是秦洬却直接牵着宗绫也一起去了。

掌柜的心下惊了下,倒没多问。

到了试衣间,秦洬本来还想跟进去。宗绫一慌,赶紧道:“我换衣服,你在外面等着。”

还好他知道没娶她之前,有些事情不适合去做,便终于放开了她的小手,只是取下她的面具。

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若太久,我便闯进去。”

知道被他看出来自己的动机,宗绫心下一惊,低着头转身进去关住门。

她确实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儿,既是为了不想与他相处,也是为了想喘口气想想如何才能不被他纠缠的对策。

很显然,现在的他,与他硬碰硬根本没用。

知道他说到做到,她没敢在里面呆太久,约莫觉得差不多了,就不情不愿的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他的眼光很准,纵使她的个头比寻常姑娘要小,他也能轻易找到适合她的。

这身薄锦华裳穿在她身上自然是极美的,可她仍旧觉得非常不习惯。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从来没穿过这样精致的华裳。哪怕这身衣服其实也并不算华丽。

宗绫双手紧握着低头走了出来。

掌柜的见了,自是免不了各种夸赞。

秦洬也是目光幽深灼人的看着她,原本纯洁素净如一朵百合的她,当下被这身精致的衣裳衬出一丝不多不少的艳丽。

可惜她的脸色太白,穿上这身衣服后,似乎显得更白了。

他想着,他会把她养成粉润的人儿。

就这么被他看着,宗绫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攒紧了身前的衣裳。

这时掌柜的恭敬的向他们奉上了一根发簪:“这根紫色镶宝石的发簪是与这套衣服配的。”

秦洬淡淡侧眸将那发簪看了眼,便接过走近宗绫,亲自将这根发簪插入她的发髻间。惹得宗绫不由想后退,却被他拉住。

之后他取下她原本的那根白色发笄收了起来。

宗绫抬眸瞥见他将她的发笄收入腰间暗袋中的动作,嘴唇紧抿了起来。

这次为了和宗绫一起玩的秦洬难得带了不少钱在身上,他随便给了掌柜的一张银票,就牵着她离去。

宗绫觉得纠结极了,不由道:“我又不跑,你可以不牵着我吗?”

秦洬:“不可以。”

宗绫:“…”

如今换了身以前她从来不会穿的华美点的衣裳,宗绫心下放心多了。她想这回该是不容易被人认出的。

只是,当她发现他是要带她去月青湖时,她紧张了起来。

“我不想去月青湖。”她突然道。

可专横的他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只固执的拉着她朝湖边走去。

虽都带了面具,二人也是出众的。月青湖人多,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穿梭于人潮的他们吸引。

她不敢四处乱看,不得不紧靠着他低下头,生怕被柳无风看见。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紧张问他,她怕他会带她去柳无风那里找事。

秦洬却是知道她所想,他压下心头的不悦,淡道:“安心,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过这个七夕。”

宗绫这才放心了些。

直到他带着她上了一只大小适中,华美不缺低调,灯火通明的画舫后,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秦洬带着她去里头坐下,亲手取下她的面具,再又取下了自己的。

他一边倒水一边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极具穿透力,仿若能把她心里的一切都给看穿一般。

他将自己倒的那杯水递给她。

她心神不宁的接过喝下。

接过她手里的空杯,他又倒满直接端在自己的手里慢啜着,幽幽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脸上,让她恨不得马上逃走。

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她开口说话的,她低头道:“我不能生孩子。”她真心希望他能好生斟酌。

秦洬:“我不介意。”

就在宗绫想着究竟该如何摆脱她时,他起身去到她身旁坐下。不顾她的不自在,他牵过她白嫩嫩的小手搁在掌心把玩着。

宗绫低着头,不由的又想落泪。

这样的他,让她不知该怎么办。

他自顾自道:“若是你想要孩子,我可以养好你的身子,生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可以让她身子骨强健,不再日日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不再因为这瘦弱的身子骨而跑几步都喘不开来气。

他可以给她无孔不入的保护,不再受任何苦。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漂亮,可现在的她听到这话只有无措与膈应。

她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秦洬:“我想就行。”

宗绫:“…”

二人沉默着在一起坐了会后,他突然伸手扯下她头上的发簪,任她一头青丝披散而下。

她惊的抬头看他。

他看着因青丝倾泻,而显得更加柔美动人的她,眸色深了深后,拿起面具再次轻柔的给她带上。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只能暂时服从着,像个木偶一般被也带上面具的他拉着去到了外面坐着。

秦洬提醒她:“你可以朝我的右手边看看。”

宗绫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看去,却从隔壁的另一画舫上看到了正站在前头张望岸边的柳无风。

她心下一惊,在秦洬的身侧再挑了个角度,以防柳无风发现她。

她清楚的看到柳无风那双星眸中的期待,心下一阵阵的酸楚袭来。

她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却在与别的男子亲亲我我。

秦洬见到她眼里又浮现出泪光,薄唇微抿起,就在她感觉到气氛又陡变时,他突然一把轻易的将她拉起搁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宗绫下意识惊叫之后,赶紧捂住嘴瞪他。

听到熟悉的女子软嚅的叫声,柳无风立刻侧头朝隔壁画舫看去,却看到一位带面具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位姑娘坐在自己腿上。

被那男子挡的太结实,他只可以隐隐看到那姑娘披散开来的头发。

他以为是有人在行亲密之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收回了目光。

宗绫在秦洬怀里挣扎不能,焦躁不安的她气的又想打他。可手才抬起,就想起他刚才说过话。

“乖一点,否则我随时可以杀了柳无风。”

她心下一颤,完全相信他可以做的出来。

秦洬仿若不知道她的动机一般,顺势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头如若珍宝般拨弄着她柔软似无骨的手指,幽幽道:“你真轻。”

轻到搁在他身上如无物一般。

宗绫根本不想与他说话,低着头不言不语,当做自己只是坐在一张比较特殊的椅子上。

秦洬抬眸看向她,大概是觉得那面具碍事,他又给她把面具给取了去。

他将五指插入她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眼眸一直看着她那张白玉无瑕的侧颜,如珍珠般小巧,不挂一物的耳垂。

宗绫攥紧着拳头,强忍着没有去与他闹。

像上次那样都未让他放手,那她该怎么做?

杀了他么?

秦洬能从她的脸上清楚的看到她正不断变换的心思,他一句话便打断了她所想的所有后路:“你知道我是个疯子。”

所以他什么都能干的出来,不管她想什么。

她压低声音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他闻言心下难免一痛,可都被他压制了下去。他贴近她的耳垂,几乎亲了上去。

在她躲闪时,他沉声道:“喜欢柳无风么?可你在我怀里。”

宗绫心下一片凄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