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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德点点头,“就由我护送师叔灵柩,前往逍遥谷吧!”

林海也想请命,就听孔毕生说:“我看,师妹也一同去吧。她是师叔唯一的弟子,理应一同前去安葬师叔,并且在谷内守孝。”

林海疑问道:“只怕师妹年轻气盛,不肯守孝,非要去水家庄报仇。”

“我暂时不会去报仇。”季葵扶着门框,显然双腿因长跪而已经难以站立。

三人一听,纷纷转过头来。孔毕生问道:“师妹的意思是?”

“我武功低微,贸然去报仇只是白白送死。我将在逍遥谷里为师父守孝十年,勤练武功,将来再去找水媚娘算帐。”季葵的神情甚是坚定,“但是,在找水媚娘报仇之前,还有两个人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师妹。”孔毕生打断她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清风派向来没有找人报仇的习惯。无论师叔因何人而亡,那人自有报应,以后若有狭路相逢的机会,再拼个你死我活,若无缘相见,就让命运给她应有的报应。”

“可是…”

孔毕生捋着胡子,正色道:“练武之人,若心中含有仇恨,那么他练武之时必偏向阴狠,一招一式必攻人要害,久而久之,养成残忍的个性,不把人命当回事。师祖遗训,‘非生死之际,绝不动手杀生。’师妹万不可违抗,师叔也绝不希望你因寻仇而手染血腥。”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季葵气急,放声大哭,凄厉的哀号回荡在四周,造成一种更加悲凉的气氛。

这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

桃花朵朵开,黄莺歌阵阵,蜂儿采蜜忙。

一个年轻女孩,右手握着一把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桃花林。“师父——师弟——”清脆的嗓音有如山间的流水叮咚。

“师姐。”忽然从树枝上倒挂下来的一个男孩差点吓到她,她拍拍胸口,嗔怪道:“你吓死我了!师父呢?”

忽然,她身后的树枝上也倒挂下一人,此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他拍了一下女孩的肩,叫着她的名字:“知知——”

“呀——”知知尖叫起来,跳到一边,“哼!你们合起来吓我!”

老人和小男孩大笑着,从树上跳下来。

三人没大没小地打闹着,回到一所小木屋。屋内的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老人和小男孩毫不客气,一人抓起一块山鸡肉塞进嘴里。

“脏死了,手都不洗。”知知白了他们一眼,递上碗筷。“师父啊,师弟都快六岁了,你只教他练功,连名字都不给他一个,难道他要叫一辈子的‘师弟’吗?”

老人搔搔头,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呀,原来他没有名字啊?”

知知几乎晕倒,看了一眼大口吃饭的师弟,说:“当然啦!你们这一老一小,脑子是怎么长的呀!”

老人呵呵笑着,“起个名字还不好办?把百家姓拿来!”

知知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为数不多的几本书里,很轻易地就把百家姓抽了出来。嘴里嘀咕着,“又来这一套…想不出姓氏就翻百家姓…”

老人随便翻开一页,闭上眼睛用手一指,点在一个姓上,“就这个了!”说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殷——”

知知点点头,心想,师弟好歹有了个姓。

老人丢开百家姓,走到书架前,闭着眼睛抽出一本书,翻开,然后睁眼道:“哟,是《陶渊明诗集》啊…咏荆轲…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不错,不错…”他把书放回去,转身对小男孩说:“以后,你就叫殷渐离吧!”

“好啊,师父。”小男孩并不在意自己叫什么,只顾填饱肚子。

老人回到饭桌前,忽然脸色一变,大吼:“臭小子!我的鸡腿呢?!啊——你居然敢抢为师的鸡腿!”

“师父,师弟还小,你就让让他嘛…”知知汗颜。

“不让不让!你个臭小子,不得好死!”老人哭丧着脸,抢过整碗的红烧山鸡,抱在怀里,野蛮地嚷着:“谁都不准再吃!这全部都是我的!”

恍惚中,殷渐离的唇边浮现淡淡的笑容,这是梦吗?还是自己已经上了西天,和死去的师父、师姐一起回到逍遥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师父杨清风为老不尊,性格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一点也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凶神恶煞,虽然武功极高,可是根本没什么武学大师的风范,整天就知道和他抢鸡腿。一只鸡有两个腿,杨清风连一个都不肯分给他,他唯一一次抢到两个鸡腿,就是在师父为他起名字那时。

师姐知知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可爱温柔,一人料理着他和师父的生活,从没有一点抱怨。可是,谁又会想到,最后背叛师父、气的师父满世界追杀的人就偏偏是善解人意、可爱温柔的知知呢?

人,总是难以琢磨的。就好像自己继知知师姐之后背叛师门,最后被人杀死,沉入湖底,现在飘到这不知名的地方,作起了回忆往事的梦。做梦完毕,又是漆黑一片,死气沉沉——师父、师姐、逍遥谷的桃花林,都不见了…

背后、胸口都疼地厉害,在疼痛中,仿佛又有一种凉凉的感觉。死人会感觉到疼痛吗?殷渐离渐渐清醒过来,闻到扑鼻的桂花香。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躺着的,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被。

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殷渐离艰难地睁开眼睛,强烈的阳光又使他被迫把眼睛闭上。反复几次以后,他终于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简陋的木屋,东西杂乱地摆得满地都是,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堆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白发苍苍的人背对着他坐着,正摆弄着一盆菊花。

那一刻,殷渐离以为,师父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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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也许是听见身后有响动,白头人猛地转过了头。

殷渐离在看到他的面庞时,微叹口气。也对,师父去世好几年了,根本没有再复活的可能,此人虽然也是白发苍苍,眼神顽劣,可是绝不是师父,因为他虽然一头白发,还长了白胡子,可是皮肤细腻,容貌英俊,顶多三十岁的样子。殷渐离想开口说话,可是嗓子却像火烧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醒了?”那人奔了过来,动作敏捷得很,他撇着嘴,数落着殷渐离,“真是的,受这么点伤,就睡了这么久。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不经打,我刚才还再想,你若是明天还没醒,我就再给你扔到湖里去!”

殷渐离无法动弹,无法开口,只能仰视着他。

“咦?你怎么不回答我?”那人戳了几下殷渐离的头,忽然万分惊恐地跳到一边,“你该不是回光返照了吧?”

为什么自己碰见的人,都是这么神经呢?殷渐离翻着白眼,将头偏向一边。

“哦,我知道了…”拿人一拍手,指着他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对吧?虽然你长得很像人,其实你不是人,所以听不懂我的话!你是猴子变的吧?或者是个男狐狸精?再或者,你是湖里龙王的女婿,因为勾引丈母娘被龙王给打了出来…”他滔滔不绝地猜测着,浮想联翩,指手画脚,根本没有发现殷渐离越来越无奈的表情。忽然,他停了下来,考虑了许久,说:“我都忘了,你听不懂我的话…”

殷渐离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想开口说话。

“嘎嘎嘎嘎?”那人模仿着各种动物的叫声,想引殷渐离说句话,“汪汪汪汪?叽叽叽叽?啊呜啊呜?”

殷渐离想,还是晕过去好了。正想着,他眼睛一闭,真的晕了过去。

再转醒的时候,殷渐离发现自己还是没离开这个地方,白发帅哥捧了个葫芦,一边喝酒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当看见浇花用的水壶之后——他需要水。

殷渐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坐了起来,薄被滑落,他发现自己上身缠着大量白布,白布里散发浓重的药味。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也虚弱得厉害。殷渐离抬眼看那个白发人,只见他的白发向后扎了一个辫子,辫子上横插了一根狗尾巴草,从后面看上去足有八十岁。

那人见他又醒过来,放下围棋,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殷渐离一口喝干,嗓子的不适立刻消失了。“我到底…”说到一半,他捂着胸口,发觉讲话的时候,胸口非常疼痛。

“原来你会说人话呀!”拿人高兴得拍手直跳,扯着自己的胡子,大笑道:“我百草仙终于有伴儿了!”

殷渐离双眼微微一瞪,惊奇地看着他——他就是传说中的百草仙?!可是,百草仙据说已经八十多岁了…

☆★☆★☆★☆

季葵第一次来到这么美丽的地方——青山环绕,树木丛生,山风习习,送来阵阵草木的清香,一条清澈的小溪自山腰流下,溪水清而见底,一群群小鱼在水下游动。

这就是逍遥谷,师父从小生活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师父刚离开逍遥谷不久,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季葵回头望着殷渐离的棺木,心中不禁涌起点点伤感。这一路走来,见过许多美丽的风景,只不过季葵无心观看。她本是个活泼开朗的人,换作以前,她早就乐在其中了,游山玩水,高兴得不能自已。而如今,她背负着师父之死的罪孽,怎有心观察山水?

林海和周仁德挖了大坑,把殷渐离的棺材放进去,动手埋土。

季葵穿着这一路来不曾换去的孝服,再给殷渐离的坟墓重重磕了几个头。师父入土为安,明天起,她就不必穿孝服了,不过,她还是得穿着白色衣衫,直到守孝期满。

“师妹,你过来。”林海冲她招招手。

季葵走过去,只见一个墓碑在中间,后边分立三个墓碑。中间的墓碑上写着“恩师杨清风之墓”,另外几个墓碑上写着“大弟子萧无名之墓”、“二弟子柳知知之墓”和“三弟子殷渐离之墓”。萧无名的墓很旧了,看来他去世得较早,柳知知的墓次之,接下来是杨清风的墓,最新的是殷渐离之墓,因为是刚刚立上去的。原来,这是埋葬清风派创始人和三个第一代弟子的地方。

季葵在两个师兄的指引下,分别跪拜了两个师叔和师祖的幕。她望着柳知知的墓,道:“原来师祖的二弟子是女的。”

林海和周仁德应着,并不多作解释。

“怎么从没听大家提起过呢?”季葵很是不解,“大家总是把大师叔和师父挂在嘴边,却从不提这位女师叔,我几乎要忘记师祖收过三个弟子了。”

周仁德和林海对看一眼,最后说:“师妹,你一路走来,想必很累了,还是歇着吧!”

 

季葵也不深究,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三人走了一段路,穿过桃花林,来到木屋前。林海开了门,只见屋内的摆设蒙着一层薄灰,显然是很久没人居住了。周仁德搬了张椅长擦干净,三人一同坐下歇息。

“师妹,我们离开以后,你要好好练功,切不可想着报仇之事。”周仁德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他见过太多因仇恨噬心,而练功到走火入魔之人。

季葵尽管心有不甘,可还是答应下来。

“守孝三年,你务必要回清风府!”林海的语气不同于往日的温和,而变得斩钉截铁。

季葵摇头道:“我已决心为师父守孝十年,绝不会提早离开。”

“傻丫头!”周仁德叹道,“这里与世隔绝,人迹罕至,守孝十年实在太伤心志,师兄们可不希望你以后变成个真正的傻丫头。”

季葵沉下目光,望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心里道:我不是在守孝,而是赎罪…季葵无能,害死师父,十年如何?就是一辈子,我也甘愿。

☆★☆★☆★☆

十年前,江湖上有句俗语叫“救苦救难观世音,起死回生百草仙”。素闻百草仙医术一流,轻功了得,当年被几个大内高手抓去当御医,却被他半夜逃走,从此他便消失在江湖。有人说他被大内高手找到给打死了,有人说他年纪太大病死了,有人说他隐居在某地,就是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殷渐离想,自己伤得如此之重,就算御医相救,也绝对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世上唯一能将他救活之人,恐怕也只有百草仙了。

“小子,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怎么都不吭一声?”百草仙又要去戳殷渐离的头,殷渐离避开,回答道:“鄙人殷渐离。”

“哦,原来你叫‘鄙人殷渐离’,好长的名字呀,你爹爹怎么给你起的。”百草仙又撇嘴,“以后你不准叫这个名字了,改成…阿离!”

阿离?听上去像狗的名字。殷渐离不跟他计较,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呀…”百草仙用下巴指指外面,“飘在湖上,被我拉了上来。好小子,你得罪谁了,被弄成这样!我好久没救人了,见到你,忍不住想试一试,嘿嘿…”他阴险地笑起来,“我又不欠你的,救不活的话再扔回湖里去嘛…”

看来,自己还是在震泽境内。

“阿离…阿离!”

殷渐离猛然发现他在叫自己。阿离——还真不习惯。“什么事?”

百草仙打量他一番,摸着下巴说:“我在此隐居已快十年了,从来没遇见一个活人,我曾发誓一定要收自己碰见的第一的活人为弟子,我看你还勉强过得去,就这么决定了。”

殷渐离的目光忽然露出少许落寞,“我已拜过师,绝不能再拜第二人。”

“你师父是谁?我跟他说一声,叫他允许你拜第二个师父。”百草仙一挥手,把事情变得很简单。

“我的师父是…”殷渐离话到嘴边,又卡住了。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本该溺死湖中,现在虽然活了过来,还是无颜再提师父名讳。

百草仙戳了一下殷渐离的头,“说呀说呀!你倒是说呀!…什么?你不说?!我不依啦——”他跺了几下脚,竟坐道地上大闹起来,活像个三岁幼儿在撒泼,“你坏你坏!明明没有师父,还骗老头子我!”

百草仙的疯癫,与杨清风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他明明八十几高龄,却生了个如此年轻的面庞,甚至比杨清风还可怕。殷渐离怕他闹个不停,干脆说了实话:“杨清风。”

“杨清风?!”百草仙一听,果然不再闹了,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土,“那死老头子是你师父?!”他一把抓起殷渐离的手,为他切了一会脉,大骂道:“你胡说!死老头子怎么会有你这种徒弟?”

“我怎么了?”殷渐离诧异。

“你浑身经脉紊乱,丝毫没一点内力,还敢骗我说自己是杨清风的徒弟?不行!你是个坏人,我要把你再丢进湖里去!”说着,他就要扛起殷渐离。

“且慢!”殷渐离阻止他,“我被奸人所害,武功尽失,确实有辱师门,可我的师父确实是杨清风。”

“原来是这样啊。”百草仙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反正你已经‘有辱师门’了,不如再‘有辱’一点,干脆就背叛师门,拜我为师吧!”

“不可能。”殷渐离回答得干脆。

“你!你居然…”百草仙故技重施,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腿大哭大叫,又把殷渐离搞得头昏脑胀,无奈,殷渐离问:“你要教我什么?”

“你脑子进水啦,我百草仙难道还能教你作诗不成?!”他叉着腰,坐直身子,“当然教你医术啦!”

“医术…”殷渐离思量着,医术不属于武学,他即使拜百草仙为师,也不能算背叛杨清风。“那么我就拜你为师,不过,我有伤在身,跪不下去,改日再补。”

“好好好!”百草仙眉开眼笑,一跃而起,重重拍着殷渐离的背,谁知这几下太过用力,竟将殷渐离拍得口吐鲜血,他毫不在意地说:“多吐点,吐得快死了我再救你一次。”

殷渐离捂着嘴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听他这么一讲,又是一口血喷出。

百草仙也不管他,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自言自语着:“要不是他经脉大乱,我还能教他轻功的…可惜,我救得活他,却治不了他的经脉紊乱,除非是少林的《达摩易筋经》…”

殷渐离忽然一愣,“易筋经?”

“跟你没关系,你继续吐血吧!易筋经你是拿不到的,好徒儿,你现在这样,还没走到嵩山就累死了啦。”百草仙摆摆手。

易筋经啊…殷渐离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背过,“易筋经能使我的经脉恢复正常?”

“还没人敢怀疑我说的话。”百草仙胸一挺,得意洋洋。

殷渐离的脸色虽然因吐血变得很苍白,但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我会背易筋经。”

“你当过和尚?!还是你也偷过易筋经?!”百草仙冲上去,掐着殷渐离的脖子狠命摇晃着,“快告诉师父我!你倒是说话呀!喂!阿离呀——哎?完了完了…好像又昏死过去了…这倒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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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季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远处总有一声声似有似无的狼嚎,凄凉得很。这里有狼?季葵坐起来,抱着枕头,害怕地缩在床角。周仁德和林海今天离开了,这里只剩她一个人,除了一把剑和一只用来打猎的弓之外,她再没有其他防身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