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环宇自当见过雪清狂等人,一一作礼,礼毕,坐于顾流烟身侧。

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雪倾颜雪入尘五人也径自落座,对于顾流烟的漠视,心中颇为不满。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狂妄!不但狂妄,而且第一次见面便称老师为清风?

见武环宇如此,顾流烟这才扬眉,作诧异状,拱手道,“原来是太子殿下与四位皇子殿下驾临,流烟未识尊颜,失敬失敬!”

五人见状,亦作拱手状回礼,心中却仍是不畅。

“早闻清风之名,便想一见,今日终于有了机会,以茶代酒,敬清风各位殿下,先饮为尽。”语毕,顾流烟端起茶盏仰首一口饮尽。

负清风见状,扬手回礼,饮尽了杯中酒,“先生之名,天下皆知,清风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无憾了。先生此次邀清风前来,不只是为了见清风一面罢?”

“自然主要是为了一见清风了,虽然两国交战,但流烟与清风本身并无冲突不是么?流烟还是很想交清风这个朋友的,说不定,还能成为知己呢?清风以为呢?”言毕,顾流烟招来侍者吩咐道,“去将棋盘拿来,今日我要与清风对弈。”

“是,先生。”侍者领命退去。

“美景当前,幸遇知己,流烟一时技痒,与流烟对弈一局,清风不会介意罢?”

对上那张浅笑盈盈的俊脸,清眸微微流转,负清风徵微扬唇,“能与先生对弈,清风求之不得,怎会介意?“原来他是想与棋盘上一绝输赢么?

对弈?众人闻言皆是面露异色,静静的观望着两人。

须臾,侍者将棋盘拿了出来,走到两船交界处,另外两名侍者抬来桌案,将棋盘放于桌案之上,摆放好。

“棋盘已摆好,清风先请。”顾流烟扬手,徵微扬眉笑道。

“如此,清风便先行一步了。”负清风闻言清眸一暗,伸出左手,气线由剑指射出,射与棋盘上,清声开口,“马七进尤”

顾流烟见状,微徵扬唇,剑指指向了棋盘,“马二进一。”

负清风缓缓眯眸,“车四进四。”

顾流烟扬眉一笑,“马一退二。”

负清风见状,剑指一动,“车二进二。”

顾流烟湖蓝色的眸色一暗,唇角笑意更深,“再四平二。”

“车二平五,将军!”纤指一扬,负清风扬唇一笑。

顾流烟蹙眉,无声冷笑,“帅五平六!”

负清风微微扬眸,清眸如墨,清寒幽幽,“再将!”

顾流烟笑意微僵,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浅笑盈盈的模样,“车六平七!”

负清风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卒九进一。”

顾流烟一排闲适的靠向椅背,长指一动,“马二进四。”

立于负清风身后的小昭接过了负清风手上的茶盏放于桌案上,负清风腾出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倏然而动,“车五退二。”

顾流烟见状,微微扬眉,“车六进一!”

负清风轻声道,“卒四平五。”

顾流烟凝眸观望一阵,道,“车三退二。”

负清风微徵转眸,清眸一动,“车六进五。”

棋盘飞走,顾流烟无声而笑,眸中笑意愈发浓烈,“车三进六,将军!

负清风不动声色的看了棋盘一眼,缓缓靠向了椅背,眉眼染笑,拱手道,“先生,承让了。”

顾流烟闻言一震,倏然转眸望向棋盘,左右观望之后怔住,眸色一暗,愣了一瞬,双手合十,轻轻而拍,稀疏的掌声随之响起,“清风果真不同凡响,流烟认输了!”

他下棋还为从输给过谁,今日竟然输给了一个十六岁少年!负清风啊负清风啊,除去容貌,你的才智亦是天下无双啊!

生逢知己,当时一大快事!负清风,我真是愈发对你感兴趣了呢?

“先生过谦了,若非先生相让,清风岂能以拙计略胜?“负清风谦逊的敛眉,顾流烟的才智的确不容忽视,他唯一的缺点便是急于求胜!争强好胜,有时是要不得的,何况是面对劲敌的时候。

众人见状,皆是震惊不已!

雪清狂与雪云落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在各自眸中看到了震惊之色,高手过招,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一切早已在意料之中,雪阡陌并没有多少讶异,他算是看清了,这天下间就没人能赢得了负清风,别人尚能被他物所扰,而他完全不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

“我就知道老师哥哥一定会赢…“雪入尘低低的开口,黑眸灼灼!他永远都是这一句话,因为他无条伴的相信他!

是啊,负清风一定会赢的!雪倾颜缓缓舒展了紧蹙的眉,血玉般的眸静静的注视着对面那张清绝的容颜,那双墨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流光溢彩…。

燕溪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最主要还是习武,他一直认为他的棋艺也算得上卓绝了,看到眼前两人对弈,这才惊觉,自己还是及不上他们!

小昭与武环宇皆是不通棋艺之辈,看得一头雾水,直至听到两人的对话才反应过来谁赢谁输。

“负将军赢了?这么说,先,先生一你输了?!”震惊的不仅是武环宇,还有穿上那一干侍者,其实是顾流烟门下的门生,他们可从未见过先生对弈输给过谁!当即各个一脸震惊的望着对面那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这个负将军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能赢了先生?!

“方才算是先生考我一题,如今,我也要考先生一题,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负清风缓缓起身,走至船头,命人将棋盘撤去,燕溪会意立即将摆好的八卦九宫针摆在了桌案上。

顾流烟闻言饶有兴味的扬眉一笑,起身缓步走了过来,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步伐被他走的摇曳生姿,几步靠近了那抹白影,走得近了,更觉得那人明漪不可方物!湖蓝色的眸子一点点的眯起来,终于站定在桌案前,被风吹来,鼻息间嗅到了清冷的梨花香气,让人不由得心神迷醉!是他身上的味道,没想到这负清风不但人美,就连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迷…不禁莞尔一笑,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桌案上所摆的阵法,山石林木方位都十分精巧,看清了那布阵之后,不由一惊,眸中的笑意越大浓烈了起来,“没想到清风竟然能摆出了八卦九宫隐含二十八星宿的阵加…”顿了顿,又道,“乙木在东,丙火在南,戊土居中,北方却不是癸水,而是庚金之象,正奇之变十分惊人!”

负清风闻言轻轻扬唇,望着近在咫尺那张精美的面容,“我看先生从容不迫,闲适自在,想来一定有了破解之法。”

“是瞧出一些端倪。”顾流烟凝视着布阵,眸色幽暗。

“只要先生能在半个时辰内将阵中的假设人物救出,便算先生胜,如何?”负清风将一根竹筷递了过去,指了指布阵一侧那只布袋做的人偶,因为阵法摆的紧凑小巧,需用竹筷移之。

顾流烟扬眸一笑,随即接过了那只竹筷,俯身靠近,“震一,屯三,颐五,复七,机…“随着石块的移动,阵势也在发生着变化。

负清风见状,亦俯身变幻了几个方位。朱雀移青龙,巽位改离位,乙木变癸水。石块落定的瞬间,从阵势中央冒出火来,顾流烟起身避开,眸色一暗,随即侧身移动了另外几处方位,“角木蛟变亢金

心月狐转房目兔,毕月乌遗奎木狼。负清风移动方位之后,站起身子,唇角染笑。

沙漏里的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只剩下了一刻不到。

顾流烟紧紧地凝视着整个阵势,蓦地眸色一亮,以剑指气线击中了其中三个方位,“乾、离、坎稍随着方位下沉,火焰当即消失,林木分离,立于林木之后的人偶显露出来!

“…先生果然聪慧过人!”负清风见状,清眸一动,轻笑一声,”先生胜了。”

“只是险胜而已。”顾流烟缓缓站起身子,抬眸望向了那张清绝的容颜,在看到那清浅一笑时蓦地一怔,那一笑犹如冰雪初融,美得摄人心魄!

“先生过谦了。”负清风微微扬唇,冬日天色暗的极快,何况又是雪天,眼看时间不早了,“今日时辰不早,傍晚恐风大不好行船,希望下次再有机会与先生相聚。”

顾流烟闻言抬眸望了望天际,雾气随风四散,风的确渐渐大了,听得他要走突然生出几分不舍来,不由叹息,“一定会下次…”

这一声能遇上一个对手,也不至于太过寂寞,若是世上少了任逍遥,燕归来,云天却,现在又多了一个负清风,若是没有他们,他独自在世上该有多寂寞呢?

两船分离,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渐行渐远,消失在漫天雾色之中。

回程的途中,负清风一言不发的倚在窗边,望着大雾满湖,久久未动一下。她本想趁此次比试赢了,要顾流烟退兵的,没想到两人不相上下,如此看来一战是难以避免的了,现在就看老天爷究竟会帮谁了?

看着那抹陷入沉思的身影,雪倾颜眸中的怒气愈发的浓郁,他又岂会没发现方才顾流烟看到负清风时的细徵变化,明显的有一瞬的怔愣,还有最后那句叹息,那语气分明是不舍得!那个顾流烟怎么看都妖异,原本还担忧任逍遥没想到这几日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如今看来他最该担忧的那个顾流烟了!燕溪倒是尽忠职守,一心为主,并无二心,那个少女小昭!小昭。这个丫头倒是个很大的问题!负清风身边怎能有女子存在?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将小昭调离!

雪入尘亦是在担心同样的问题,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他就那么搬了出去,他也不敢有意见!他说他根本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才不是孩子!他不就比他大了一岁么,又大在哪儿了?何况,他都被他亲了,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他绝对会负责,也不许他不认账!

他知道他在气什么,不就嫌他伤了燕溪么!燕溪燕溪,他已经没有找他麻烦了,他为什么还不理他啊!

雪清狂与雪阡陌想的是同一个问题,顾流烟果然不容小觑,若是想攻克流烟城怕是不易,更何况是整个焰国,看来若想收复天下,就必须先收复顾流烟,燕归来,云天却三人,否则有三人在的一天,这天下就不可能统一!

雪云落整个脑子里都是方才的棋局,没想到负清风的棋艺也如此了得,他之前竟都不知,若是知晓他早便找他对弈了!负清风,他为何每一处都是那么完美?完美的让人想将他整个人都藏起…

没想到顾流烟竟然能与主子匹敌,不愧为天下大贤!这天下之所以平定,是因为各国实力相当,若是一方成为弱者,立即便会被踏平!若想一统天下,不仅要有领兵之德,百姓之义,更重要的是身边有王佐之才!任逍遥,顾流烟,燕归来,云天却只要得到这其中二人,天下可平也!如今,还要加上另一人,那便是主子!船内奇异的安静,无一人言语,各自沉思,直至停船靠岸回营。

负清风辞别了众人,让燕溪为小昭安排一住处,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居,方才一进去便察觉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顿时清眸一暗,扬眉笑道,”怎么,还不出来么?”

正文 VIP 第一卷 第十七章

没想到她竟这么快便来了,她料定她过几日才会到这儿的,那一日她站在城楼之上送她时,便打定了主意罢。

话音方落,自内室走出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鹅黄长裙,墨绿色扳风,美艳的小脸在看到那抹白影之后,绽放一抹会心的笑意,“我一来便听说你今日与顾流烟约在月牙湾上相见,你也真是,刚到此地就与凤栖先生对上了!怎么样,你们俩谁赢了?”

自她出征之后,他便一直担忧,将一切安排妥当便跟来了,正巧临行当晚接到了她的飞鸽传书要他前往边城,如今正合了他的意!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关于太傅大人除害为民的种种事迹,不想这丫头看起来冰冷,倒是个爱管闲事儿的热心肠,着实让他有些讶异。谁叫她平时总给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清冷孤傲,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地,谁曾想褪去冰冷的她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你又没去,怎知我们会斗了?”负清风闻言不觉好笑,径自走到桌案边坐下,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芸衣见状走过去接过茶盏,坐在了负清风身侧,毫无淑女形象的大喝一口,咕噜一声咽了下去,“行了,你们聪明人在一块儿不就喜欢斗来斗去的么?难道,那个顾流烟专门请你去喝茶的不成?”

负清风不禁失笑,“一人一局,平了。”如此一个美艳女子竟然有着男子的举止,着实让人觉得怪异,怪不得他要那么急着回二十一世纪了,若换成了她,必定会疯了罢?

”平了?!”芸衣诧异的扬眉,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罢!你是说那个聪明绝顶的顾流烟竟然没赢你?看不出来啊,清风你也个聪明绝顶的人哪!”顾流烟是什么人,这个时代最鼎鼎有名的当世大贤,焰国首席军师哎!才十三岁就跟焰国皇帝打江山了,像神一般的存在,而二十三岁时已经名满天下,得天下人敬重,听说生得很是俊美,身上有一种的淡淡的邪气。

看不出来?负清风闻言愕然,聪明是能看出来的么?“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再说,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差劲儿么?”好歹他也与她是同乡罢,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清风在我心里天下无双,天下无双!”芸衣赶紧改口,笑的一脸谄媚,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好累好困,清风我先睡了,我好歹是个男人我睡软榻,你睡床罢啊?”说着,人便朝内室走了过去,便走便伸着懒腰。

男人?他现在是么?况且他赶路而来,定是疲累不堪了。负清风闻言眉尾不由得抽了抽,“芸衣,你去睡床,我自有去处。”

“真的啊,那不客气了模糊不清的声音自内室传来,片刻之后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负清风不禁莞尔,他是真的累了罢

边城之战维持不了多久了,一旦班师回朝便面临着一个难题,赐婚,为了破解这个难题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只要她有了心上人,那老皇帝就不会逼她了罢?叫芸衣来,也正是为了这个,若是她拒婚,那老皇帝肯定会派人调查,她到这古代之后就只跟芸衣接触过,这样也可说得过去。而且芸衣与她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一定会帮她,即便他们不得已要假成亲,芸衣亦是最适当的人选。

但愿,一切都能如计划一样,回去之后能顺利的找到雪魄,寻到会二十一世纪的方法,让他们各自归属。

负清风简单的梳洗之后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悄然离开了寝居,施展轻功到了城外月牙湾湖畔,方才驻足,便看到冰面之上隐隐躺着一抹人影,寒烟缭绕,看不清晰,但负清风知道那人必是任逍遥!除了他,谁会夜半三更不睡觉大冷天儿的跑到冰面上躺着,他总是做些与常人迥异的事儿。

聪明人似乎都有某些怪癖,与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行为,但她很正常,难道她是个例外不成?

“逍遥?任逍遥?”负清风叫了两声冰面上的人没有反应,想到那次他半夜去看雪生病的事儿,心中一震,偶的俯身蹲下,伸手想抚上他的额头,方才探出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当即一怔,有些懊恼的徵徵凝眉,“你骗我。”

“小风儿刚刚那是想做什么?想占我便宜不用趁我睡着了,我醒着也可以啊,这样不是有情趣的多么?”说完这么些话任逍遥依然闭着眼睛,紧紧地握着掌心那只小手,薄凉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几乎与身下的冰面一样冰冷。这小丫头这生性体寒的毛病还真…

侃”这一番话,让负清风无语了好半晌,她怎么发现这任逍遥越来越不正经了呢?这样的话都能不动声色的说出口来,面不改色的,他也不想想他都多大年纪了想着,不觉叹了口气,“逍遥叔叔,您这是为老不尊。她知他的痛处是年龄,她便专捡他的痛处说。

“叔叔?为老不尊?”任逍遥闻言眉头抽搐了几下,倏然张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冰雪的映照下更显深幽,熠熠发亮!这小丫头不得了了啊,竟然往他心里捅刀子啊!

为老不尊?这四个字究竟有哪个能与他挂上边儿了!他不过比她大了十七岁而已,哪儿老了?哪儿哪儿!还叔叔?他现在还真是怀念她叫他逍遥哥哥的时…

不过,现在的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心甘情愿的叫他一声逍遥哥哥啊?

“好了,任逍遥,练功时间到了,不许偷懒。”负清风心知不妙,见好就收,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奈何他竟然硬是握住不放,她只得起身用力想将他拉起来,这一拉才发现她错的离谱!任逍遥看着纤瘦,没想到竟然这么重。

“嗯,这样罢,只要小风儿能将我拉起来,今夜我就教你踏风的第七层如何?”任逍遥实在不许放开掌心那只冰凉的小手,其实他更不愿起来,躺着多舒服,偏生这小丫头不肯放过他。不过,对这小丫头他已经很满意了,不,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已经练到了踏风第五层,上次教她的第六层也该会了,这速度太让人震惊了啊!聪明的不像好个人哪…

“当真?”负清风闻言清眸一亮。踏风共有十二层,每四层是一阶段,而她现在方才练都第六层,她想以最短的时间学会,这样回皇宫之后也好行事。

“嘿,我何时骗过小风儿了?”任逍遥不觉好笑,扬眸凝视着在寒烟流动中那张萌动的小脸。

负清风点点头,足下不动声色的用力,碾动了冰面,只听得隐隐脆响,清眸一暗,细长的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

任逍遥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眸子,自然听到了那清晰的冰面碎裂声,顿时一跃而起,“狡猾的小丫头!”她竟然连这招都用上了,真狠啊!

“你只说将你拉起来,可没限制方法,何…”说着,负清风缓缓抬起两人紧握的手,淡淡扬眉。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只交握的手,任逍遥无奈的轻笑,“罢了罢了,教你、教你行了罢!”对这小丫头他是满心的无奈,只要她朝他浅浅的笑几下,他就没有招架之力了

“这才对。”负清风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墨眸中蓄满了笑意,“逍遥师父,我们开始罢?”

这夜,湖中冰面上可见两抹身影相互追逐,轻盈如蝶。

到了子夜,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任逍遥早已困得站着都能睡过去,负清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撵回寝居才径自回去,并没有回房,而飞身上了屋顶,将狐裘披风垫在身下,就那么躺在了满屋冰雪之上,视线之内是茫茫夜空,浩大低沉,让人不自觉的压抑,不由轻轻叹息,察觉到那清浅的气息,清眸徵微一眯,“出来罢。”

言毕,一抹烟色身影翩然落在屋顶之上,顺势坐在了那抹白影身侧,眯着眸子静静的凝视着那张清绝精致的容颜,眸中漾起千帆思绪!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若不是今晚他一时兴起跟着去了,听到逍遥那声小丫头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逍遥竟然叫她小丫头,她明明是男子!复而一想,将所有的怪异都串联起来当即恍然,怪不得她不肯与雪入尘同床,怪不得她那天沐浴的时候要他与燕溪守在门外,怪不得小时候义父义母从来不让他们俩一起洗澡,怪不得她的身子一直那么矗弱,怪不得她生了一张这样的脸,原来这一切都只因她是女子!负清风,竟然是女子?!

感觉到紧凝的视线,负清风不禁一怔,转眸望向了身侧,对上那双复杂幽深的眸,心中一颤,他那时什么眼神?“云追月,你怎么了?”

“风儿.云追月欲言又止,浓眉紧磐,最终选择了放弃,“没事儿。”语毕,径自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从未想过与他青梅竹马的负清风竟然是女子,这么多年他都将她当做兄弟,现在突然告诉他这个不是兄弟是妹妹,他一时间怎能接受得了?此刻,刚才那种震惊那种不可置信依然在心中盘旋着。

十几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记忆中犹然清晰,那时候他一直嚷嚷着风儿要是妹妹就好了,如今竟然真的实现了他小时候的心愿,成了他的妹一

任谁会想到小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大之后会是如此倾国倾城,那个羸弱到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人儿,如今竟成了当朝太傅,征南大将军,聪慧的天下无双!风儿明明是女孩子义父义母他们为何要她扮做男儿身呢?明明是绝世红颜,如今却以男装容身,挡住万千风姿,这么些年来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她竟然选择瞒着所有人,他又是在无意间得知的,那么他就全当着不知罢。

从今日开始,他一定会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不会让任何伤害她!

风儿,你放心,云追月一定会保护你,永远护在你身…

“云追月?追月?”负清风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看着那双紧闭的眸子,不由得微微蹙眉,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竟让他如此怪异?还有他方才看她的眼神,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震惊复杂…他一直都跟在她身边,难道方才他也跟过去了?即便他跟过去了,发现她习武反应也不该如此才是,还是逍遥方才说了让他怀疑的话?

在脑海里努力的回想着方才的所有对话,蓦地想到其中一个画面顿时震住!她用计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他似乎说了一句‘狡猾的小丫头,?这个任逍遥,她迟早有一日会被他害死的。云追月这么奇怪也得到了解释,这么说他是猜到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思及此,不由得叹息一声,“云追月,你会替我保密罢。”他方才没有问她,是想装作不知道罢?

云追月闻言一震,倏然张开了眸子,转头望向身侧,对上那双无暇的侧颜,“风儿?”随即了然,唇角漾起浅浅的弧度,“自然。”她这算是对他坦白了罢,他一字未言,她竟猜到了,她怎会如此聪慧呢?

负清风懒懒的眯起眸子,凝神仔细的听了片刻,四周寂静无声,这才开口,“你一定很不解爹娘为何会将我扮作男儿身罢,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了解爹的性情,他与少老三一直争斗。那时娘又与少老三的夫人同一年怀孕,我与少守城相隔了一个月出生,少老三生了儿子大肆庆贺,在我出生的时候还特意抱着少守城前来道喜,你知道爹的,一向冲动气盛,就说娘生的也是儿子。这一时冲动说的话一掩瞒就是这么多年,爹一直与少老三相斗,后来皇上也得知两家得了男丁,还特意派人各自送了贺礼,一瞒便瞒到了今日。

“义父他…”云追月闻言又是无奈又是懊恼,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是我早些来到将军府,或许你就不…”他是在风儿两岁的时候被义父带回的,若是早两年,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公子负清风了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皆有定数。”负清风轻轻扬唇,清眸缓缓阖上,长睫敛下一片黑暗。若非这个身体是扮作男儿身,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规,早已嫁作他人妇了,幸之只这样一个负清风,如若不然,她定与芸衣一样觉得怪异罢。在她心里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是断然不能在一起的,何况是突然来到这古代如此陌生的一个人就说是她的丈夫,她是断然接受不了的。

云追月一怔,看着那被长睫覆盖住的眸子半晌,缓缓转头望向了夜空。一切皆有定数,是啊,一切皆有定…

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义父义母师父,如今还有风儿。师父已仙去,在这世上真心待他的人又少了一个,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他一直将心封闭,若有一丝不忍换来的便是他以性命相赔。初入江湖之时,他因一时心软放过了一个男孩,熟知那个男孩最后差点要了他的命,那一刀正中心脏!那次是他捡回了一条命,他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常人偏左,而他偏右。从那之后,除了他心中存在的那几人,任何人他都不会再相信。

蓦地想到今晚房中那名美艳女子,不觉诧异,原以为那是她的红颜知己,如今知道了她是女子,自然不走了,而且她与那女子相处自然,完全不设防,究竟会是怎样的人让她如此安心?

“风儿?”思及此便欲询问,转眸开口,对上那张恬静的侧颜蓦地一怔,听到那均匀清浅的呼吸,顿时莞尔,她睡着了。

不自觉的静静望着那张睡颜良久,直至一阵徵风吹来,发丝拂动,这才蓦地回了神,不觉蹙眉,他在做什么?轻轻的甩头将脑中的纷繁抛开,缓缓起身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轻柔的盖在负清风身上,倾身靠得近了,鼻息间尽是她身上的淡淡馨香,让人心神迷醉。她是风儿,是风…

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这才回了神,径自坐在风口为她挡去寒风,就那么望着夜色,一夜无眠。

一觉醒来,负清风缓缓张开了眼睛,刺目的光线眼睛一痛,良久才适应过来,天色已亮,微徵一动身上的披风滑落,蓦地一怔,转眸望向一旁看到那抹身影,坐在那儿呼吸清浅均匀。他就这么坐着睡了一夜,却将披风给了她,抚向身上柔软厚实的披风心中漾起一阵温暖。

负清风起身将扳风披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云追月长睫一颤,身子蓦地紧绷清醒了过来,鼻息间熟悉的淡淡梨花香让紧绷的思绪缓缓放松下来。是风儿。

感觉他有紧绷到放松的过程,负清风清眸微微一暗,伸手系上了披风系带,右手受伤有些不太好用,终于系好,坐到了一旁,“你醒了。”

随着那轻徵的动作,云追月只觉得整个人心绪都随着她的动作起落,手无意识的抚上了颈间的系带,“嗯,本来没打算睡的,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

“今日你不用跟着我,好好休息一日。”负清风起身轻轻的拍了拍云追月的肩膀,言毕,飞身跃下了屋顶。

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视线里,云追月怔了怔,休息一日?不用,他只要睡一个时辰便能维持一日,何况他已说过要行坐不离的保护她!还得注意雪入尘雪倾颜那几个人,任逍遥,这个不够意思的小子,等有时间再找他算账。

虽说他与风儿关系要好,但与他就很差么?

负清风回到寝居,写了一张字条留下,换了一身衣衫这才重新踏出房门,方才走出几步便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是燕溪与小昭。

“主子。”

“主子。”走得近了,两人同时拱手行礼。

“嗯,我们走罢。”负清风轻轻点头,三人用了早膳时辰尚早,这期间小昭又被负清风不分尊卑同桌用膳的举动吓着了,反观燕溪倒是显得司空见惯了。

经过昨日,负清风已经将那日想到的计策提上了日程,用了早膳,没有通知任何人便径自到了教练场,一进入场地便听到了将士训练的声音,看到高台之上那抹身影清眸掠过一抹诧异,少守城?

也对,少守城年纪轻轻便能被雪撼天委以重任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待人诚恳,只是冲动了些,关于他吃苦耐劳的传言她也曾耳闻,少守城勇则勇矣,但要好好调教,若是调教好了,也可成器。

一众将士成方正列队,几万人横列而开,几乎看不到尽头一般,正随着少守城练拳,吼声震天,余音不歇。

负清风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众人后方紧紧观望,少守城转身之际看到了她,眸中明显闪过诧异,她徵微扬手示意他继续,少守城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继续训练。

“参见负将军。”身旁突然有人行礼,负清风一怔,转眸一看竟是少威,对于少威她亦有耳闻,雪国开国功臣之一,铁胆忠心,与少老三同宗,关系匪浅。如若不然,岂能甘愿屈居一个毛头小子之下作为负将军?对少威这等忠义之人,她还是敬重的,亦回了一礼,“少将军。”

少威见状一怔,眸中掠过淡淡的赞赏,定定的敲着负清风几眼,叹息道,“负老将军有儿如此,该是何等的满足昨日他与凤栖先生月牙湾之约他已听说了,他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与顾流烟斗了个平手!凤栖先生是何人,竟然都没能赢了他!这个小子,他倒是小看了他!

不过,这下子不论是思想,胸怀,谋略,言论都非常人能及!如今,他对他也算是服气了,若是让城儿跟着他,日后即便不能万古流芳也能成人了,起码是雪国一员虎将!而且,他也发现了,平素不管他说什么城儿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这几次不论负清风说什么都进到他心里去了,只是这点别人就办不到,况且负清风的确是世上少见的领军之将!

“少将军谬赞了,清风不过尔尔。”负清风闻言一震,她很了解少老三少威这一类型的人,若非真心叹服便不会对任何人和颜悦色,爹亦是同样,否则就不会今日的她了。

“负将军不必过谦,我少威佩服的人在当今这世上还没有几个!只求负将军一事,不知负将军肯否答应?”少威第一次对一个少年叹服,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四对头的儿子,不过英雄不问出身,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了。

“少将军不必如此,只管清风是否帮得上。”负清风微微躬身,语气谦和恳切。

见负清风如此,少威心中更觉惭愧,“城儿行事鲁莽,我年纪大了也跟不了他几年了,他若独行只怕会惹出祸事来。负将军可将城儿收入帐下,哪怕是一普通士兵也可以,若城儿自此之后能跟着负将军,那是他的造化!不知负将军可否答应?”

负清风闻言诧异的扬眉,他竟让少守城跟着她?不过,这少威倒还算开明,还算有眼光。只是,她自己都不知她还能在这世界待多久,又怎能随便允诺与人?

见负清风迟疑,少威一震,眉宇间难掩失落,重重的叹息一声,“负将军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之前城儿那么对你…”且不说此次负清风来边城之后的事儿,还有之前的事儿,城儿与小王爷状元爷经常联手欺负负清风,这是冰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若换做是他,便不能接受,他一向爱憎分明,他看不顺眼的人就永远也看不顺眼,有仇必报,他都要求不了自己又怎能去奢望别人答应?

“将军误会了,清风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罢,只要我从军一日,便会照料他一日,但只限于军营之中。再者,少将军自己恐不会服我,又怎肯答应屈居我之下呢?”负清风望向了远处那抹身影,徵微挑眉。她能答应的程度只能如此了,她并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只是那些过往她不在意,看不进眼里。

“多谢负将军!”少威几乎怔住,半晌才蓦地回神重重的躬身湿施了一礼!负清风果然是负清风啊,竟有如此胸怀!“城儿屈居将军之下是应该的,他与将军相比还差得远呢!”

“少将军快快请起!”负清风一震,赶紧起身上前扶起了少威,“少守城只是年轻气盛而已,等年龄到了,自然会有所沉淀,少将军不必如此挂心。”他竟会为了他屈尊求人,看来,少守城在少威心里的确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