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昔日富丽堂皇的景仁宫,此刻无端的透着一股子落寞,若凝的心里,却是越发的冷静起来。

福临的旨意下达到后gong的时候,景仁宫内,便只留下了佟皇贵妃和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夏雨和秋荷,除此以外,便只有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太监了,平日里,一应膳食衣物,都是专人送进门来的,景仁宫的这几个人,是绝不会放她们出门一步的。

如今,恐怕真的就是坐进观天了吧?

没有办法知道景仁宫外边的消息,而每日面对的,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的几个人,这日子,当真是无趣的紧呢。

这么想着,若凝迈进了景仁宫正殿。

虽知道不会有人来,自己也出不去,可佟皇贵妃还是像从前一般,精心的装扮过了。

案桌上的膳食,菜色丰盛,甚至还有一壶酒。除此以外,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碗金丝银团面了,想必,御膳房也不敢做的太过,尽管没有人通秉说要为她庆寿,可还是准备了一碗寿面。

可是,此刻,晚膳时分已过了很久,膳桌上的菜,却丁点都未动过。

“佟皇贵妃,是在等皇上嘛?”

见她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若凝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径自坐在了她案桌旁对侧的花凳上。

“稀客啊,怪不得大清早就听见一群老鸹在宫门口盘旋,本宫正奇怪着呢,此刻倒是明了了,原来是应在这儿了。”

恶毒的话语随口而出,佟皇贵妃一脸的厌烦。

“今儿可是佟姐姐的寿辰呢,这大清早的竟然会有老鸹在宫门口,啧啧啧…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若凝云淡风轻的看向仍旧紧盯着宫门的佟皇贵妃。

见她不说话,若凝慢慢的笑了,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张狂笑容。

“这日子,过的还真是快呢,一晃眼,佟姐姐都半年没出过这景仁宫的门了。若妹妹没猜错,佟姐姐定然以为,家中父兄会借着佟姐姐的寿辰之际,请求皇上看在昔日的情分,以及三阿哥的份上,让姐姐恢复从前的荣耀吧?”

轻柔至极的声音,慢慢的在殿内响起,佟皇贵妃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慌乱。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在万岁爷面前说了本宫的坏话,所以万岁爷才回绝了的,对不对?最毒妇人心,你果然是蛇蝎心肠。”

方才脸颊上的淡然,终于被撕破了,佟皇贵妃一脸狰狞的看着若凝吼道。

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若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一语不发。

若凝的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审度,丝毫不见狠戾,可佟皇贵妃却觉得,她的身上微微了起了一层湿意,夹杂着太阳落山后的暑热,让她浑身上下的不舒服起来。

“不说话?心虚了吧,哈哈…董鄂若凝,本宫一直以为,你和宫里的其它女人不一样,你不会耍那些阴谋手段,从前,本宫认为是你不屑于耍,现在看来,你和那些女人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激将一般的说着,佟皇贵妃站起身,走到了膳桌前。

端起那碗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金丝银团面,佟皇贵妃静静的看了片刻,手微微一翻转,伴随着叮铃咣当的一声巨响,一碗面倾泻在了膳桌上。而掉落在膳桌上的碗,碰倒了桌上的几个碗碟,好好的一桌菜,只一霎那,就变得一片狼藉了。

缓缓地转过身,狠狠的瞪着若凝,佟皇贵妃厉声说道:“罗如玉,是本宫下的手,你那短命的四阿哥,也是本宫下的手,如今,本宫即便是拿这条命给你,本宫依旧赚了,你又能如何?”

似是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一般,若凝像是欣赏着暮色初起的天空一般,满面柔色的看着院子里的那最后一丝光亮。

许久,若凝转过头,看着佟皇贵妃,轻声说道:“你知道,万岁爷为什么没像往年一样,来陪你用膳,陪你过这个寿辰嘛?因为,他不记得了,没人提醒他,他以为今日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呢。”

淡淡的说着,若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同情的笑容,不忍的瞥过目光,她继续说道:“而你以为会心心念念惦记着你的家人,此刻怕是有些顾不上呢。”

见佟皇贵妃一脸的不信,若凝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朗声说道:“哦,是呢,如今,景仁宫外的消息,你都是不知道的呢。”

说罢,像是懒得做那个通传消息的人一般,若凝轻声说道:“晚晴,你来告诉佟皇贵妃娘娘吧。”

“是,奴婢遵命。”

应了声,晚晴向前一步,面色恭敬的看着佟皇贵妃,朗声说道:“回佟皇贵妃娘娘,八月十二,是新一届秀女入宫待选的日子。如今府里有两位贵人要进宫备选呢,所以,娘娘还禁闭在景仁宫的事,怕是府里的人都给忘了呢。”

晚晴的话音落毕,佟皇贵妃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猛的抬起了头,狠狠的盯着晚晴。

似乎以为晚晴在故意哄骗她一般,佟皇贵妃刀子一样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身上穿出几个洞来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阿玛不会忘了的,本宫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不会忘了的,不会的…”

口中坚定的说着,可佟皇贵妃的脸色,却是一瞬间就变得苍白了。

趔趄的朝后退着,她一下子,跌坐在了绣凳上,一双眼眸中,是满满的茫然。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如黄连

更新时间2012-3-13 18:56:09 字数:3017

“主子,您不问问她,她是如何害死了玉贵妃娘娘和四阿哥的嘛?”

跟在若凝身后朝承乾宫走去,晚晴在身后轻声问道。

淡淡的摇了摇头,若凝低声说道:“她现在,一副心思全放在犹疑上了,又岂能有心思仔细的回答我的话?过几日再来吧,到时候,她会说的。”

思索着若凝话里的意思,晚晴犹疑的问道:“主子的意思,她并不是凶手?”

脚下微微一顿,若凝看了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一边朝前走,一边轻声说道:“她虽不是主凶,却也算得上的帮凶,从头到尾,她都逃不了干系。”

说罢,若凝深深的叹了口气。

宫里,渐渐的忙碌了起来。

八月初二开始,选秀的初选事宜,就要开始了。因此,这些日子,内务府忙碌着将东西六宫闲置着的殿阁都清扫了一遍。

这些年,选秀选出的秀女,大部分都赐给了皇亲贵族和宗室子弟,福临的后gong,倒是没几个人了。

东西六宫整顿好后,皇后又下了懿旨,准许茗兰迁入延禧宫正殿,正式成为一宫主位,这么一来,除了储秀宫,其它宫里,倒是都有了主位妃嫔了。

八月初一,歇了午觉,若凝带着晚晴和岚烟,再次踏入了景仁宫正殿。

看着一脸憔悴的佟皇贵妃,若凝开门见山的问道:“前些日子本宫说过的话,佟皇贵妃可信了?”

见她不点头也不摇头,仍自一脸茫然的盯着自己的裙裾,若凝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既然无话可说,那本宫先走了,明日起,本宫也就没这闲工夫来陪佟皇贵妃说话了。”

眼看若凝站起身,真的要走,佟皇贵妃捏紧了手中的绢帕,疾声说道:“皇贵妃…”

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她,若凝一脸木然的沉声说道:“你我都是爽快人,虽这些年来一直对立着,彼此也看对方不顺眼,可做了的事,却都认的清楚。所以,今日,该说什么,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要知道,如今你手里并没有什么条件可以和我谈的。”

听了若凝的话,佟皇贵妃慢慢的低下了头。

许久,见她又如同刚开始自己走进景仁宫时一般时,若凝气恼的转身欲走,却见她慢慢的抬起头,沉声说道:“罗如玉,四阿哥,并不是本宫害的。”

眉眼一抬,若凝仔细的打量起她的神色,对她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宫没做过,便是没做过。”

转过头看着若凝,佟皇贵妃沉声说道:“当然,这两件事,本宫事前就知道的,所以,你要认为本宫是帮凶,也随你。”

“那个出主意的人,是谁?”

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的说着,隐藏着自己的紧张,若凝轻声问道。

“你为什么不问是谁动手的?”

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笑容,佟皇贵妃意味深长的问道。

佟皇贵妃的话,让若凝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丝波澜,那种被冰冷一点点渗透的感觉,让若凝不禁的一颤。

才刚刚进入八月,天气就转凉了嘛?

看着外面院子里依旧郁郁葱葱的花木,若凝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莫非,出主意的人,和动手的人,竟是同一个人?”

就那么定定的盯着若凝,佟皇贵妃,淡淡的点了点头。

若凝的神色,依旧淡淡的,而身后的座椅处,晚晴和岚烟,却是惊的变了脸色。

“你早已想到了,但是却不敢相信,对嘛?”

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佟皇贵妃气定神闲的问道。

没有接着她的话头往下说,若凝却是猛的转过身,盯着她犹自带着笑意的眼睛,厉声问道:“南苑东配殿墙角下的麝香,是你让人埋的吧?还有,除夕夜的那个杀手,也是你派去的吧?”

笑意顿在脸上,佟皇贵妃的脸色,几经变化。

最终,叹了口气,她轻声说道:“你说什么麝香?本宫不知道…杀手?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只是派去装神弄鬼吓唬你的,怎么就成杀手了?哦,对了,你身边有个小宫女死了。”

脸上的犹疑一闪而过,佟皇贵妃沉声说道:“料想除夕那夜你定然会陪着太后她老人家守岁,所以派了个奴才去吓唬吓唬你,杀手?你倒是抬举他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太监而已,何来的杀手一说?”

见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若凝一时间,又有些糊涂了。

“那麝香,当真不是你吩咐了人去埋的?”

紧紧的注视着她的目光,若凝轻声问道。

似是有些恼羞成怒,佟皇贵妃厉声说道:“你不信,自去派人查,本宫说没做过,就没做过,何必要诓你?”

说罢,冷笑了几声,佟皇贵妃朗声说道:“本宫是佟佳一族最优秀的女儿,是**中除皇后以外身份最尊贵的妃嫔,而且,本宫还有三阿哥,你们都比不得本宫,所以,本宫从不屑于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去害人。”

嗤笑了一声,若凝的眼中,闪出一抹狠戾,瞟了一眼佟皇贵妃,她沉声说道:“即便你派去的不是杀手,只是一个装神弄鬼吓唬本宫的奴才,那这就是登得上台面的招数,就不是下三滥的了?哈哈,五十步笑百步,当真是可笑的紧。”

说罢,若凝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

轻声唤了一声,看到若凝顿下了脚步,佟皇贵妃轻声问道:“此次入宫参选,佟佳一族送来的,是哪两个女子?”

终究,还是在乎的,不是嘛?

心内暗暗叹了一口气,若凝轻声说道:“一个,是你的亲堂妹,玫嫔的亲妹妹,佟佳玫珊。另一个,是佟佳氏旁支的一个女孩子,叫佟佳紫玉。”

说罢,若凝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景仁宫。

一路上,晚晴和岚烟都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若凝的神色,虽然看起来面色平静,和平常一般无二,可二人都知道,此刻的若凝,心里必定是惊涛骇浪般难以平复的。

“主子,可要去御花园走走?”

口中问着,晚晴却是加快了步伐,紧紧的跟在了若凝身后。

心中似乎有一股火气无处发泄一般,若凝觉得胸口憋闷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远远的看到了浣衣局的朱红色大门,若凝的脚步,却是一下子停了下来。

“主子,许是佟皇贵妃故意诓您的呢,咱们再细细的查查,等查清楚了再说,您心里莫要动气。毕竟,玉贵妃怀着宛玉公主的时候,她只是个位份不高的妃嫔,想来,并没有如此手段能害到玉贵妃的,主子,您…”

看到若凝盯着浣衣局大门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晚晴的心里,不禁的担忧起来。

心中的苦涩,犹如黄连一般,让她有苦难言,无奈的笑着,若凝轻声说道:“是啊,那时候,她只是沁嫔,这宫中,有谁能想到,那个从不引人注目的弱不禁风的沁嫔娘娘,会如此有心机,如此有手段呢?是啊,她只是沁嫔,可是,玉姐姐去后,她可是一下子扶摇直上,就升了沁妃呢,虽只是嫔位到妃位的一级而已,可这宫中,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能力跨过那一级呢。”

满眼厌恶的朝浣衣局的方向看了一眼,若凝转过身,慢慢的朝承乾宫走回,一边轻声吩咐着晚晴:“一会让小桂子去浣衣局,传她过来吧…这么多话,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呢,莫要在浣衣局耽误了功夫,这,也许就是我们姐妹俩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若凝的精神,一下子颓废了起来。

进了承乾宫,看着晚晴低声的吩咐了小桂子,看着小桂子小跑着出了宫门,若凝的心,从未有过的难过。

无数次,她一遍遍的说服自己,是自己多想了,那个天真单纯的茗秋,只是迫于无奈做了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她只是想在这庞大的紫禁城内,为自己留有一席之地,仅此而已。

她借着福临对她的怜惜,用了助孕的药物,迫使福临酒后和她欢好,从而有了小格格,可是,不属于她的,终究留不住,小格格体力太弱,最终还是早夭了。

若凝有孕后,她借着福临对若凝的疼惜,用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让福临误以为她就是若凝,一时情难自禁,再次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可是,终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差点还搭上了萨克达一族的平安富足。

曾经,她是那个楚楚可怜的沁常在,一步步的登上了沁妃的位置,这后gong中有多少人,羡慕嫉妒的眼都红了吧?

可如今呢,她又剩下了什么?一个浣衣局的宫女。

转眼间,昔日的锦衣玉食,富贵荣华,都已成了昨日云烟。

“去延禧宫请兰嫔娘娘过来吧,我们姐妹,好久没有坐在一起了,今儿,就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了吧…”

幽幽的吩咐着,若凝躺在美人榻上,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义断情绝

更新时间2012-3-14 18:52:38 字数:3129

“凝妹妹…”

静静的坐在美人榻旁,看着若凝睁开了眼睛,茗兰轻声唤道。

入眼处,对上了茗兰一脸担忧又带着些慌乱的神色,若凝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兰姐姐一向不相信会有如今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从不会朝着人们期望的方向去走,所以,妹妹才特意请了兰姐姐过来,亲耳听她说说吧。”

顿了顿,若凝又看着茗兰轻声说道:“兰姐姐,日后,也该留个心眼了,不要一味的被自己愿意相信的人或事蒙蔽了双眼。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脸上浮起一抹不忍的表情,茗兰低声说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进宫,我们,还是从前那般单纯要好的姐妹…”

正说着,岚烟掀开帘子走进来,轻声通秉道:“主子,茗秋来了,在殿外等候。”

坐起身,任由晚晴给她穿了鞋,若凝携着茗兰走到外殿的锦桌旁坐好,轻声说道:“宣。”

一身洗的发白的淡绿色宫装,显得她的肤色越发的暗沉起来,头都未抬的迈过门槛,茗秋轻轻的跪下,口中朗声说道:“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兰嫔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福金安。”

“秋儿…”

茗秋抬起头的那一刹那,茗兰惊诧的失声唤道。

自从茗秋被贬至浣衣局,茗兰虽去了多次,但茗秋始终躲在房内不肯见她,于是,茗兰每每去了都是留下些吃食和擦手的药膏,便黯然离去了。

是故,这是茗秋被贬后茗兰第一次见她,此刻,她暗青色的脸色,在昏暗的殿内,显得愈发瘆人。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茗兰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茗秋,目光中,有怜惜,有心疼,还有淡淡的埋怨和责怪。

“我们姐妹三人,许久未曾坐在一起聊聊天了,所以今日,才请了你们过来。以后,怕是再没这样的机会了。茗秋,过来坐吧…”

强忍下心中的不适,若凝招了招手。

并未推脱,茗秋轻移脚步,走过来坐在了茗兰身侧。

一旁,晚晴带着岚烟和秋如等人,摆好了膳桌。

“兰姐姐,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糯米粉蒸排骨,茗秋,这是你喜欢吃的金丝枣泥糕,来,吃吧…”

拿起筷箸给两人夹了菜,看着两人开始动筷,若凝也径自吃了起来。

一时间,殿内看起来似乎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只稍稍用了一些,茗秋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坐的笔直的看着若凝和茗兰二人用餐。

心中本就不适,见茗秋放下了筷子,而茗兰又是满腹心事的模样,若凝不再勉强自己,撇开了手中的筷箸。

挥了挥手,殿内站在若凝身旁伺候着的晚晴几人便静悄悄的退到了殿外,一时间,殿内的空气中,也似乎涌动着些许沉重。

“皇贵妃娘娘宣奴婢来,是想问问当年玉妃和四阿哥的事吧?”

见若凝不开口,茗秋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轻声问道。

心中有什么东西轻微的撞击了一下一般,若凝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右手紧紧的抓着膝盖,若凝抬眼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从未看清的陌生感。

“秋儿,不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告诉姐姐,不是你,对不对?”

伸出一只手抓住茗秋的胳膊,茗兰恳求的看着茗秋。

嘴角一弯,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可那笑容,此刻衬着茗秋暗青色的脸色,显得那么的诡异。

“佟妃娘娘没告诉你嘛?”

仍旧定定的看着若凝,茗秋轻声问道。

“这么说,佟妃的话,是确凿无误的?”

端起面前斟满的那杯酒,若凝一饮而尽,瞬时,苦涩的感觉随着酒,一起滑入心扉。

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茗秋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从若凝面前拿过酒壶,把她面前空了的酒杯斟满,茗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朝着若凝一举杯,轻声说道:“皇贵妃心中,怕是早就没奴婢这个表妹了吧?这杯酒,奴婢敬皇贵妃,此后,奴婢是死是活,与皇贵妃无关,过往的一切,今儿都了断了吧。”

说罢,不待若凝回应,茗秋一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

径自又斟满了面前的酒杯,茗秋这一次,却是冲着茗兰说起了话。

“姐姐,在家里时,你对每个弟妹,都很照顾,茗秋虽口中没说,但心里,却是念着姐姐的好的。后来一同进了宫,虽妹妹的位份一直在姐姐之上,可姐姐对茗秋,仍旧如同家里一般,百般维护,这杯酒,茗秋敬姐姐,自此以后,姐姐就当从未有过茗秋这个妹妹。”

脸上的神色一黯,茗秋低声说道:“茗秋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萨克达家族,更对不起阿玛额娘,你们的恩德,茗秋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罢,再次仰头,茗秋喝尽了杯中的酒。

烧热的酒,让茗秋一下子呛住了,猛烈的咳嗽着,眼中的泪,却是一下子决堤一般的落下了。

若凝的眼中,不带一丝感情,而茗兰,却是不忍的转过了头,拿帕子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