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清水县的女牢里,以女版白无常为首的犯人开始了一场对新人的调教。钱悠然这时也发狠了,她拿着后背靠着墙,两眼紧紧的盯着那为首的中年妇人。

女人打架最常使的三招,抓脸,扯头发,撕衣服。

一阵浑乱。

钱悠然此刻的形象狼狈不堪,可她也顾不得了,因为她知道钱家的两位兄长不会来赎她,这也就意味着,她不知道还要在这牢里呆多久,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在这牢里站稳脚跟。

而武力是站稳脚跟的不二法门,当然,钱悠然不是那大侠,但,这些女犯人也不是武林高手,大伙儿还是半片对八两,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双拳难敌四手的事。

可钱悠然想明白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她咬着牙,拼着一股狠劲,谁也不管,就盯着那为首的女版白无常,她的手就死死的揪着这妇人的衣领,别人打她,她生受了,然后将所有的痛和恨都撒在所谓大姐头的身上,咬,抓,踢,全都用上。

钱悠然从来就没有想到,她有这么发狠,拼命,撒泼的一天,曾经,她面对着未婚夫娶了别人,也只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现在想想,这前后判若两人,难道说,她附身了这个世界的钱悠然,连带着也融合她的那股子悍劲,钱悠然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想,她的眼前只有女版白无常一个,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打倒她,你就能在这牢里立足。

那女版白无常终于有些怕了,钱悠然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让她退缩了,更重要的是痛,全身象被刀割一样的痛,在钱悠然的发狠之下,她身上的伤可也不比钱悠然身上的伤少多少。

而这时,狱婆子们也来了,拿着棍子,噼里啪啦的朝这些女犯人身上招呼,终于纠缠在一起的女犯人四散开来,钱悠然喘着气靠在墙角,头发乱了,脸上多了几条血痕,更重要的是,本来就旧的衣服被撕的七零八落,落出身上白玉晶莹的肌肤。

“啧啧,这身皮肉倒是勾人的紧。”一个狱婆子有些羡慕的对另一个狱婆子道。

迎上那狱婆子有些猥琐的眼神,钱悠然到这时才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脸立时微红起来,却仍极力平静的将衣服拢紧,只是那衣服早就七零八落了,哪里还拢的紧,只得对那狱婆子:“大姐,我进来时,那包裹里还有几身旧衣裳,你让我换一身,这样子,我没脸皮不说,要是我家里的人来赎,见着这样,万一弄不清情况,说不准还冤了大姐虐待犯人,这可就太对不住了。”

钱悠然虽然知道那钱家两位兄弟不会来赎她,不过,别人却不知道啊,所以,这张虎皮还是可以借用一下的。

两个狱婆子相视一眼,也觉有理,毕竟钱悠然昨儿个下午才来,今儿个说不准送信的人还没送到呢,要是家人来赎,见着这种情形,倒是不好回话。

于是,早上那个带着钱多多去倒便桶的那狱婆子就冲着钱悠然招了招手:“跟我来吧,你那些衣服还在不在可不好说,要是叫别的姐妹见了拿走了,你就只有拿针线将身上的衣服缝缝吧。”

钱悠然道了声谢。

好在,她的衣服太旧了,款式也是农妇的款式,狱婆子们还瞧不上,一件也没少,只是叫人翻乱了,不知是谁,大概气自己碰到个穷鬼,还气的在衣服上踩了两脚,留下两个灰朴朴的鞋印子。

这时候,钱悠然自嘲的想着,穷也有穷的好处。

第四章 双儿的嫁妆

钱悠然换好衣服回到牢里。

女牢里的犯人看到钱悠然都不由的一脸戒备,任谁,之前见了钱悠然那悍样,都不得不小心。

钱悠然扫了她们一眼,便转过了脸,又回到之前的墙角蹲着,继续研究那碗。

“哎呀,我知道她是谁了,她不就是钱家村钱员外家的那个悍女儿钱三姑吗,性子可悍了,那一年,她二哥成亲,动了她的嫁妆,叫她发现了,她硬是拿着棍子将她二哥新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最后还是她那新嫂嫂拿出自己的嫁妆补上才算了事。”一个女犯人终于认出了钱悠然。

这个女犯人是个衣娘,当初钱悠然二哥成亲时,她正好在钱家帮忙着制衣裳,见过钱悠然一面,之前是没想到,再说也过去好几年了,钱悠然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因此,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

“什么啊,她就是钱悠然啊…”立时,一群女犯人碎碎细语起来。

“啧啧,这悍妇也有今天…”这是幸灾乐祸的。

“难怪这么厉害…”这是心有余悸的。

悠然郁闷的想撞墙,原来的钱悠然真是悍名远播,便不悦的扫了那群妇人一眼,那群妇人先就见识了钱悠然的拼命的模样,这会儿又听了钱悠然过去的名头,人的名,树的影,总是有些范儿的,这时,那群妇人见钱悠然的眼神看过来,都不由的立时禁了声。

钱悠然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来的钱悠然也不是一无可取的,至少,这名头说起来,有震赦人的效果。

于是便不理这些妇人,由着她们八卦去吧。

钱悠然闭着眼,等待着下午的粥水。

转眼三天过去了,钱悠然在牢里也过的风平浪静,只是那两个狱婆子老是来问钱悠然,家里人何时来赎,钱悠然是有苦说不出,又在狱婆的催促下写了信让人带去钱家,只有她心里明白,这信怕又是石沉大海。

转眼十多天了,又是一个深夜,钱悠然眼睛涩涩的,酸酸的,下午的时候,狱婆子来通知她了,如果明天,钱家人还不来赎的话,那么钱悠然很有可能被衙门的人给卖了,或是成为别人家的下人,或成为某个鳏夫的继弦。

毕竟衙门里也不白养人的。

钱悠然不明白了,别人穿越弄这样弄那样,都能迅速的赚第一桶金,然后开始或宫斗,或宅斗,或者万人迷的各种快乐生活,而唯独她,弄了个鱼篓,抓了点鱼,却把自己整到牢里来了,是她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道出了问题?钱悠然郁闷了,心里暗暗的咒着老天。

转眼又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钱悠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自然的,她也计划好了N个争取自由的手段,就看如何实施了。

“钱悠然,出来,你家的人来赎了。”

就在钱悠然放弃了希望的时候,从狱婆子的嘴里,她听到了天赖之音。

狱婆子打开牢门,叫了钱悠然跟着,一脸笑的。显然她也有进账下腰包。

钱悠然也松了一口气,倒底是兄妹,最危难的时候还是会拉自己一把的。

于是钱悠然跟着狱婆子到了女牢的角屋,可一进门,她一下子就愣了,她本以为来赎她的是钱家的兄弟,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钱家的人,而是唐家的二妹唐双儿。

唐双儿虽然是个农家女,可却是柳家村第一美人,若是再稍加打扮,岁数再大一点,添上一抹风情,钱悠然可以更大胆的猜测,她会是清水县的第一美人。

当然,这些于此刻之事没有丝毫相干,只是钱悠然怎么也没有想到,来赎她的会是唐双儿,还记得那天的那个早晨,唐家人送她如同送瘟神。唐家的小弟唐礼更是趁着她出门之际,狠狠的踢了她小腿肚一脚,当时的刺痛,钱悠然还记忆犹新。

“好了,人你见着了,你现在把钱交给狱头,然后再到我这里来领人。”那狱婆子冲着唐双儿道。

唐双儿看了一眼钱悠然,然后轻轻的嗯了声,就提着一个小包裹,小碎步的跟着另一个狱婆子离开。

过了一会儿,双儿又回来了,看了钱悠然一眼,抿着嘴没说话,就又当先转身走了。

钱悠然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双儿的身子有些瘦弱,十四岁的姑娘,看着如同十二三岁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牢里?”钱悠然问。

“钱家的大舅爷派人来跟我说的。”双儿的声音仍是低低的,生怕会惊了人似的,低垂着头,几缕发丝顽皮的绕着脖颈处,纤细的脖子让人不由的升起一股子怜惜之情。

听到唐双儿这么说,钱多多猛的醒过神来:“是不是我大哥逼你来的?”

唐双儿停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钱悠然一眼,又低头看着鞋面,摇着头低声道:“不是。”

钱悠然看着她的样子直叹气,这样的性子,难怪之前的钱悠然能作威作福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过来,飞快的将双儿拉到一边,还狠狠的瞪了钱悠然一眼:“二姐,你理她做什么?”是唐家的小弟唐礼。

钱悠然一脸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显然的,唐家的小弟很不待见她。同时也再次嫉妒唐家姐弟俩的好皮相,这唐礼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唇红齿白,微微有些发卷的头发,再加上此刻发怒的神情,给人感觉如同发怒的小狮子一般,总能让人升起一种想逗他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唐礼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紧皱着鼻子,自言自语着:“咦,她不是被关在牢里了吗?怎么放出来了。”

于是,他转过脸,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家二姐:“二姐,不会是你把她赎出来的吧?”

“说什么呢。”双儿轻轻的扯了把自家小弟,又转脸看着钱悠然,低声的道:“我要回家了,你…你自己小心些。”说着,也不等钱悠然回应,就扯着唐礼小正太转到另一边的屋后街道。

两姐弟显然有争执,钱悠然放轻的脚步跟过去。

“二姐,你哪来的钱赎她?”唐礼小正太很不甘心的问道。

“别问这么多,快回去了,万一迟了,城门关了,我们出不得城,回不了家了。”双儿扯着弟弟道。

“你不说清,我就不走。”唐礼人小脾气大。

“这不要你管。”唐双儿有些恼了,放开唐礼,就当先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二姐,你不会是把你的嫁妆拿出来了吧,没有了嫁妆,你以后嫁人,可是会叫婆家的人欺负的。”唐礼追上去,扯着唐双儿的衣袖。

双儿回过头,轻叹了一声道:“可她毕竟是石头的娘啊…”

两姐弟边说边远远的走了。

钱悠然此刻就靠在墙上,脸尽量的抬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

天空白云朵朵,每一朵都似乎记下了双儿的话。钱悠然此刻心中有酸楚,有感动,更为原来的钱悠然惭愧,这样的家人,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一个女人的嫁妆对她的一生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钱悠然现在只有个念头,她要挣钱,要挣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双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第五章 工作难找

赚钱,赚钱,此刻的钱悠然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可想着这两个字容易,真要将这两个字实施却不容易,

现在,钱悠然在没完全弄清楚情况前,她不敢在随意借用原来世界的点子了,这回她不过是在护城河里捞鱼能把自己弄到牢里,那焉知下回,不会把小命玩完了?

更何况她现在,上无片瓦,衣食无着,回两位大哥那里,她也别想了,她遇这样的大难,钱家两位大哥见死不救,怕她就算死皮赖脸的回去,说不准也落得原来钱悠然的结局。

所以,当务之急,钱悠然要给自己找一份工,包吃包住的那种。

“掌柜的,你这里要请小二,或洗碗的杂工吗?”钱悠然站在一个饭堂门口问。

“不要,最近生意不好,我这都要辞工人呢。”掌柜的脸色不好的道。

钱悠然垂头丧气的出来,得,她还赶上人家裁员了。

再过去一点看到一间脚夫行,钱悠然觉得这身子还有些力气,干脆就卖力气吧,这工作不好找啊。

“这位大叔,请问你这里还要脚夫吗?”钱悠然又站在脚夫行门口问。

“要啊,这位小嫂子,你是帮你男人问吧?”那位脚夫行的管事倒是挺热情。

钱悠然顿了一下才回道:“不是,是我自己,我想做脚夫。”

那位大叔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钱悠然一眼,一脸置疑道:“你自己?”

钱悠然迫切的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哪有妇人家做脚夫的,一边去。”那大叔甩了脸,又回去忙活了。

钱悠然叹了口气,这不是歧视妇女吗,不知这时代有没有妇女组织,想来是没有了。

再过去是一间马车行,得,这个不用去试了,再过去是一间制衣行,钱悠然想着她前世也算是一个手工达人,普通的裁剪还会一点,这个可以试试。

“这位大嫂,你还要制衣娘吗?”钱悠然上前问,这一路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她的嘴皮也问干了。

那制衣坊的管事大嫂还着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钱悠然。

看那管事大嫂的眼神,钱悠然觉得此刻,自己就是那白菜,被那管事大嫂拿在手里掂量着几斤几两。

好一会儿,才听那管事大嫂嗤声道:“瞧你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那手工,丢脸哪,就你这手工,我街上随便拉一个都比你好,我这制衣坊可是清水县最出名的,你也好意思到我这里来开口。”

钱悠然又一次彻彻底底的被人鄙视了。她郁闷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手工是不怎么样,想来原来的钱悠然也不是那巧手姐。

只是,虽是如此,可这管事大嫂的语气也太损人了点。心中要争执几句,又一想,得,她还是要事做要紧,这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她哪有闲工夫跟人争。

于是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制衣坊,心中有些挫败有些委屈,那眼睛不由的有些红了,只是钱悠然是个要强的人,就算是流泪她也要背着人流。

“这位大姐,你等等。”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钱悠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头,面带微笑。

身后追来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似乎也是之前那制衣坊的工人。

“这位大姐,我之前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急于找一份事做?”那姑娘喘着气道,显然追的有些急。

“是啊,这世事无常,不瞒这位妹妹,我如今连落脚的地方还没呢。”钱悠然微笑的道,话里有着一种乐观的自嘲。

“我姑母在街前开了一间烧鸡坊,她那里要招几个专门杀鸡退褪鸡毛的妇人,事情很辛苦,但却是包吃包住的,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带你去。”那位姑娘道。

这简直是雪中送碳,钱悠然高兴的直点头:“我不怕辛苦。”心里暗暗的给这姑娘发了一张好人卡,真是好人哪…

“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请个假,再带你去。”那姑娘道,说着,就又跑回制衣坊。

“我说芸姐儿,你倒是好心。”之前那管事大嫂撇着嘴道。

那叫芸姐儿的姑娘倒是不敢得罪她,讨好的笑道:“我这可不完全是好心,你也是知道的,我姑母店里那事,又脏又累,男人嘛嫌杀鸡名头不好听,宁愿去杀猪也不杀鸡,女人嘛又有几个能受得了,再说了,那鸡杀多了,那胆儿也毛的慌,所以这阵子一直缺工呢,让我帮忙留意着,这不是一拍即合嘛。”

“那是。你带她去吧,反正也到了下工的时间了。”那管事大嫂也笑了。

“好咧。”芸姐儿点点头。这才赶回钱悠然身边。带着钱悠然去烧鸡坊。

一路上,钱悠然也问清了这姑娘的名字,叫香芸,一手绣活儿在清水县算是很出挑的。

两人紧走慢走的,穿了几条小巷子才到了田氏烧鸡的店门口,此时路两边店多已打烊,到是烧鸡店的门口,还有几个人排队买烧鸡,显然是正好拿回家吃晚饭的。

芸姐儿带着钱悠然进门,也不忙着介绍钱悠然,就先帮忙着干起活来,钱悠然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见店里的桌子和凳子歪歪斜斜的,好几张桌子上还有吃剩的骨头,也拿了布帮着一起干起了活。

“芸姐儿,你这带的谁来啊?”芸姐的姑母是一个胖胖的妇人,虽是烧鸡店,但她一身还是很干净清爽的,浑身上下给人一种珠圆玉润的味道。更有一种福态。

芸姐儿的姑母叫田玉福,街坊邻里都叫她福大娘。

“我给姑母找的女工,怎么样?还行吧。”芸姐儿表功道。

福大娘远远的看着钱悠然的动作,然后点点:“还行,手脚挺麻利,就不知她吃不吃得下那苦。”

“试试不就知道了。”芸姐笑着道。

于是芸姐就走过去,拉了钱悠然过来,指着她姑母道:“悠然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姑母,她这烧鸡店烧鸡的味道,那在清水也是一绝。”

钱悠然连忙见礼打招呼。

那福大娘看着钱悠然道:“我这里的活计,主要就是杀鸡,清洗,这活可是又脏又累,味道还不好闻,你要有心里准备,至于工钱,包吃包住的话,一个月一吊钱。”

钱多多心里算了一下,一个月一吊钱也就相当于前世的一百块钱,具体的物价还不太清楚,不过,她现在没的挑,自然是一切都应下了,有个落脚之处再说。

钱悠然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接下来,那福大娘就让人安排了钱悠然的住处,是后院的一间杂物间。

晚上,钱悠然躺在杂物间里,满鼻息间,都是鸡毛的味道,味道是不好闻,但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对于未来,钱悠然还是乐观的,她努力点,多干点活,最好能将这田氏烧鸡的手艺学会,再跟老板娘拉好关系,开个田氏烧鸡的加盟店什么的,那样双双的嫁妆就不用愁了。

想着美好的未来,钱悠然就觉混身有了一股子劲儿。

第六章 杀鸡的那些日子

一大早,天灰蒙蒙亮的时候,钱悠然就在跟一只白羽的芦花鸡在PK,鸡的翅膀绑着的,飞不起来,可它两条腿跑的还挺快,钱悠然满后院的抓它,看得另外几个干活的妇人傻眼了。

“我说悠然啊,你这哪里是抓鸡,你这是撵着鸡跑啊,快点,一会儿鸡就要上炉了,不够数的话,可是要扣工钱的。”一边烧热水的金嫂道。

钱悠然此刻恨不得地下有个洞好钻了进去,抓鸡抓成这样,她觉得没脸见人,感觉着活人叫鸡给鄙视了。

“哦…”钱悠然点头应着,咬着牙,两眼盯着前面不远的芦花鸡,势要它拿下。

芦花鸡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咕咕咕的叫着,也拿两只眼睛狠狠的盯着,似乎在琢磨着钱悠然会从哪个方向下手,它好从另一个方向逃脱。

不过,这回,钱悠然学了个乖,这是她刚刚看另外一个大姐抓鸡时学的,她拿了一把扫帚,就朝芦花鸡的方向砸去,芦花鸡慌张的叫起来,不停的跳动飞跑,却叫在另一边堵的钱多多抓了个正着,提着芦花鸡的翅膀,钱悠然如同打赢了一场胜战一般。

这时,刚杀好鸡的权叔拿着一把刀过来:“来,你抓紧两条鸡腿,一会儿我开了口后,你就立马将鸡倒过来,让鸡血流在碗里。”

权叔边说着,边扯着鸡头,将鸡脖子上的鸡毛拨净,看着钱悠然已经抓好了鸡腿,便对着那脖子,手起刀落,很麻利。

钱悠然只觉得鸡腿处传来一阵大力的挣扎,连忙将鸡腿倒提起来,鸡血汩汩的流在地上的碗里,等血流净,权叔接过鸡就往院子里一丢,那鸡还挣扎扑腾了几下才气绝,早有一边等着的妇人抓了鸡去退鸡毛。

权叔又让钱悠然去抓鸡,还指点道:“以后抓鸡,不要让鸡跑出来,直接在鸡窝里抓,那样容易的多。”

钱悠然机械的点点头,只是那头皮在发麻,小心肝也拨凉拨凉的,想她前世,就算要炖个鸡汤什么的,都是直接由鸡摊上卖鸡的杀好,她从来没有想过,杀鸡也是这么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还发什么愣,快去啊。”权叔催着,又接过另外一个人手中的鸡杀了起来,手起刀落,一条鸡命又终结,于是钱悠然暗暗给杀鸡的权叔起了个外号——终结者。

然后一个上午,钱悠然就在是抓鸡,然后帮着权叔杀鸡,感觉着生命在手上流逝中过去,从开始的不忍到最后的麻木无感觉,钱悠然突然的明悟了,会不会有哪一天,那个老和尚又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念着佛谒,劝她放在屠刀,立地成佛。

最后又一想,老和尚们真要度化的话,那也得先度化权叔。

“发什么愣,来帮我一起褪鸡毛。”这时金嫂将一锅滚烫的热水倒在木盆里,冲着钱悠然道。

钱悠然这才回过神来,读书时她就常常神游,没想到换了世界,换了身体。习惯却没变。

接过一边权叔递上来的鸡,钱悠然正准备把鸡往那热水里一浸,却又叫金嫂阻止了:“等一下,我还要兑一点冷水,这褪鸡毛啊,也要讲究个水温,太凉了肯定不行,鸡毛难扯,而太烫了也不行,会把鸡皮烫掉,少少的兑一点冷水就行了。”

钱悠然在边上听了直点头,等金嫂兑好了冷水,才把鸡浸了进去,水还是很烫手,金嫂麻利的将鸡在水里翻了个滚,几下一弄,整片整片的鸡毛便被褪了下来,不一会儿,一只鸡就清洁溜溜啊,然后是破腹洗净,这时,早有一边等的烧鸡学徒过来,然后提着进了厨房。

如此返复,一天下来,钱悠然累的觉得那腰都要断了似的,一身专门的衣服上斑斑血迹,更要命的是那股子鸡毛味儿,让人闻的发呕。

晚饭只是草草的吃了点,闻多了血腥味儿鸡毛味儿,那味口早就败了,哪里还吃的下。

回到住的那间杂物间里,晚上这个后院只有她一个人住,权叔金嫂他们全都回家住,说实在,这后院满是鸡毛味儿,谁愿意住啊,也就钱悠然这个无处可去的人才住。

而前院,自然是福大娘一家人住,福大娘有两个女儿,却一直无子,最近,似乎她家男人正闹着要娶妾呢,好在福大娘手里掌着经济大权,直接吼了她男人,要娶妾你娶去,但不要想拿家里一文钱。

钱悠然这才知道,这个烧鸡坊是福大娘的嫁妆,记在福大娘的名下,没有福大娘的许可那谁都碰不得,没钱还娶什么妾啊,也没哪个女人愿意跟,因此,他男人也就叫叫的慌,却始终没有妾进门,反惹得一干工人们看笑话。

钱悠然这累死累活了一整天,一倒上床就睡死了。

只是半夜里却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啊?”钱悠然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支起身子,冲着门问道。

“是我,福大娘。”门外的人应了一声。

钱悠然一听是老板娘,那还不赶快起来,这位可是她的衣食父母。

钱悠然开了门,看了看门外提着油灯的福大娘,又疑惑的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似乎还夜着呢,便疑惑的道:“东家,天亮了吗?”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钱悠然想起了《半夜鸡叫》的那篇文。

“不是,还是半夜呢,楚王府的管事来叫门,说楚王突然想吃我们的烧鸡,楚王开了口谁敢怠慢哪,只是工人们都回家了,只好让你辛苦些,杀几只鸡,我这里连夜的烧出来送去。”福大娘道。

于是苦命的钱悠然又得连夜加班,手忙脚乱的杀好鸡,钱悠然觉自己正在向终结者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眼睛半睁斗闭的裉好鸡毛,洗净鸡,掏去鸡内脏,心里不免的把那个什么楚王的大骂一顿,这人什么毛病啊?半夜三更要吃烧鸡,小心消化不良。

一切弄好,东方已现鱼肚白,得了,也别睡了,好在之前福大娘说这个月给她加十文钱的,要不然,这会儿她咬人的心都有了。

去了趟茅房,正好听到福大娘母又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