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为何有人生来就是主子,而她就只能一辈子当个下人?!她怨,真的好怨!一摞叠好的五在她的怨气下再次凌乱的摊在了地上,尘灰扬起,点点落于五页中…

随着晓日西沉,霞光敛聚,天慢慢暗了下来,却还依稀留着一丝白日的痕迹!

她依旧站在那里,于艳日落幕中,于晚色初生中!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二十九章 环佩如许(2)

清如送别了索额图,回到宫中未多久便有福临身边的太临来传旨,宣其今夜至养心殿侍寝,与圣旨一并到达的还有一件轻滑的素色衣服,传旨之人,只说是皇上所赐,请宛嫔去时穿上,其他的并未多说。

清如不知福临打的是何主意,缘何要赐衣而不循定下的规矩,领旨谢恩后又拿银子赏了传旨的公公。

早知这一日会来,可真到了这刻,心却又紧张的不得了,第一次侍寝的经历如一条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包括那要将她撕扯开来的痛!

身体是僵硬的,手是微颤的,直到温和柔软的水将她包围起来,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坐在木桶中,长发垂在外面,子矜在里面服侍,她一次次的舀起混合着花瓣的水从她的肩头倾泄而下,有几片粉红的花瓣留在了光洁的皮肤上。

“子矜?”一直没说话的清如突然出了声。

“恩?”子矜轻轻地应着,手中的动作却未停,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将今日子佩的事告之小姐,不说不好,说了又怕徒惹小姐难过,令她好生为难。

“如果子佩比你先嫁出宫去,你会不会难过?”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令子矜莫名地紧张起来:“小姐要把子佩嫁出去?”

瞧着她瞪大了眼的模样,清如不由哑然失笑:“你问这么急干嘛,难道你也想跟着她一起出嫁?”

子矜红了脸小声道:“哪有,我只是三怪小姐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难道…”脸刷的一下由绯红转为煞白,她想起在宫中常有的惯例,她嗫着失了血色的唇道:“小姐难道你将子佩赏给哪个太监做对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子佩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

这下轮到清如吃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头轻笑:“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去的?”

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态度让子矜猜不准备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得答道:“奴婢是听宫里的人说的,常常有主子把不喜欢的宫女赏给太监做对食。”头垂下去,声音愈发的低。

清如抬手抚着她的头道:“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这样待子佩,若真是如此,那她还怎么生儿育女。”瞥着子矜听了她话而重新亮起来的脸道:“今天,我见到了哥哥!”

“二少爷?”由于子矜没有随她去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恩!我琢磨着子佩现在对我有些意见,调回身边是不可能,不过让她就这么一直留在宫里做粗使宫女也不是回事,就让哥哥在外面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做人妇算了。”清如娓娓说来,手轻拂着静止的水面。

听得清如这般说,子矜简直大喜过望,当即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替子佩谢谢小姐!”

清如抬手道:“起来吧,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只要不背叛于我,你们的将来我自会留心安排!至于你,暂时先留在我身边,等将来有机会我找一户更好的人家让你出嫁,可好?”

子矜到底还年轻,听到这件事,红着脸道扭捏地道:“一切但凭小姐做主!”

清如微微一笑,将手伸向子矜:“扶我起来吧!”

子矜将她扶出了木桶之后,用手巾将她身上的水迹擦干,清如忽了想到了什么向子矜道:“这事你先别和子佩说,免得她多想,一切等哥哥把名单拿来了再说!”

子矜应了声,转身从架上取下了皇上送来的那件衣物,服侍清如穿上,衣服全为素白之色,闪着淡淡的丝光,似为丝绸所织,但与平常所见又有所不同,极软极轻,穿在身上几乎如无物一般,而且垂性极佳,犹如匹练直瀑。

至于样式既不是旗装亦不是汉装,倒有些像唐朝时的衣服,宽大的袖子飘逸挥洒,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随步而行。

这件衣服着在身上,立刻为清如平添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头上明月当空,人影衣袂飘飘,犹如广寒仙子,风吹来,人飘渺,似随时欲乘风归去!

未曾挽起的三千青丝,在脑后随风飞扬,清如举袖掩了一下迎面而来的风,长衣及体,贴在身上说不出的软滑,抚着这件不知该叫什么的衣服,清如闪过一丝疑虑,好似这衣服缺了什么不应少的东西,然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出了内室,早有太监在外面等候,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裹着毯子抬去,而是抬了吹轿来,让其乘着去,清如猜不得福临之意,逐依言上轿,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去。

清如似乎又开始紧张起来了,由于没有带帕子,所以她只能绞着衣袖,说来也怪,不论她怎么绞,这衣服就是不皱,平整如新。

在一阵轻微的摇晃中,来到了皇帝所在的养心殿外,常喜早在宫外等候,见其下轿,迎上来请安道:“宛嫔娘娘吉祥!”

“常公公不必多礼!”即使她最落魄的时候常喜也没有丝毫瞧不起她的意思,所以清如对其很有好感,免了他的礼。

“皇上可在里面?”她询问道。

常喜答道:“回娘娘,适才有几位大人来求见皇上,现在皇上正和他们在里面议事,娘娘不妨先去偏殿中等候片刻,待几位大人出来后,奴才即刻就去请娘娘!”

听到有国事相商,清如自然不好进去,言道:“既是如此,就烦请公公带路!”

常喜在前边引路,清如正要跟上,突然一个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飘入清如耳中,娇躯一震停下了脚步,扭头瞧着紧闭的殿门,这个声音虽轻,但她决不会听错,是阿玛的声音!

常喜走了几步,回头却不见她跟上来,心下三怪,折回道:“娘娘?”

清如醒过神来,神情复杂地问道:“常公公,索大人可是在里面?”

常喜亦听到了从殿门中零星传出的话语声,他也不隐瞒,道:“回娘娘,索大人确在里面!”

得了确认,清如逾加移不动步了,在稍稍犹豫后说道:“常公公,能不能让我从门中瞧一眼,我保证不会惊动里面的任何人,就一眼,好吗?”切切的思亲之情,让她开了这个不应开的口。所幸的是常喜是个通达之人,他瞧清如说的切然,也就同意了。

清如挨在门中,透过门缝往里瞧,内里烛火点点,站了三个大臣,至于福临则坐在龙案之上,从清如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那三个大臣的背景,仅是靠着背景清如便认出了索尼。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章 纤云望月(1)

阿玛!她在心里唤着,眼中泪花点点,尤其是在看到阿玛拖在身后那条花白的发辫后,还记得她进宫前,阿玛的头上仅有几根白发而已,两年的时候竟白了这么多,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逸出声来。

他们似乎在议论什么大事,双方各执已见,互不相让,由于听不怎么到声音,所以清如亦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听到他们多次提及“三蕃”这个词,想来和那占据三地的三位蕃王有关。

在常喜的一再催促下,清如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门缝中移开,她始终未能看到阿玛的转过身来,但能看到个背影也算不错了。

如此想着,心便舒服了些,她随常喜转过几个弯,来到位于东面的偏殿,灯火有些昏暗,在里面站候的宫人见清如进来,连忙提起神请安,坐下后又有人沏着茶上来,是碧罗春,不算顶好,却也不差了,出人意料的是上来奉茶的竟是碧罗,她原是佟妃身边的人,佟妃死后就被调到这里来当差了,能继续当差也算不错了,有些宫人在主子死后还有陪葬的。

茶喝到半盏的时候,常喜又进来了:“娘娘,几位大人都走了,皇上请您过去!”

这一次再回到正殿,自是没人阻挡,提起裙裾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由于以前不曾穿成这样跨过门槛,所以有些不习惯,一不小心前面的那只脚踩到了衣摆,使得后面那只脚来不及提起人就已向前倾斜。

“啊!”眼见着自己就要摔倒在地,清如不由惊呼了出来,然她已经控制不住失了重心的身子。所幸在即将触地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臂挽住了她的腰,止住了她下跌的身形,紧接着清如感觉缠腰上的手一用力,再然后她就落在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中。

抬眼瞧去,果不其然映入眼睑的是福临那张带着捉狭笑容的脸:“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想朕了?”两人相距极近,福临这么一说话,气息悉数喷在了清如的脸上,惹得她心头狂跳,伸出柔荑抵在福临胸口,让自己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后方红着脸娇嗔道:“皇上好没正经!”

福临畅然一笑,放开了清如,然后又挥手让殿内留候的所有人都出去,顿时宽敞的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个含笑凝视,一个面飞红霞,倒是没了声音。

原先进来的时候没细看,如今拉开了距离,瞧见清如身上穿着他命人送去的衣服,长衣如许,包裹着纤细的身材,风姿绰绰,不由看得眼前一亮,诚然道:“宛卿果然是最适合穿这件衣服的人!”

清如掩唇一笑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道:“皇上莫不是心血来潮想让臣妾扮一个人,所以才特地赐这件衣服的吧?”

“扮人?什么人?”福临随口问道,目光依然不离清如身上。

“扮嫦娥啊,只有这位广寒宫的仙子才会穿着这么一件衣服,只可惜臣妾没嫦娥仙子那么漂亮,白白浪费皇上的衣服!”说着清如故意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很对不起的表情。

福临好笑地道:“朕那是要你扮什么嫦娥仙子啊,这仙子虽美,可远在天宫,朕要怎么办,难道要追到天宫去不成?还不若宛卿来的真实!”说着他伸手想去抱清如,不想却被她一个转身逃了开去,裙扬轻舞,转眼间她站在几步之外笑问道:“皇上还没告诉臣妾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呢?”她舒展双臂在原地踮着脚尖转了个圈,衣轻飘飞扬,美不胜收!

即使见惯了美人,甚至于其中不乏比清如还要美的人,但此时此刻,福临依旧为她脸上精灵仙子般的笑颜以及她惊鸿的姿态所魅惑,最适合穿这件衣服的人果然是她,福临在心中再一次肯定了这个想法。

福临追着她的身影走了几步悦然道:“宛卿可曾听说过一句成语叫做‘天衣无缝’?”

这个常见的词清如自是听说过,‘天衣无缝’原本来自一个神话传说,据说天上的天女织出来的衣服没有一道接缝,整件衣服混然天成,不过到后来这个词就引申为其他意思了,多指谋略计策布置之完美,叫人找不出一丝瑕疪。

想到这里,清如瞧了瞧身上所穿的衣服,竟然真的没有一处接缝,不论袖子与衣服的接口处,还是衣襟处,全部是一体所成,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

先前刚穿上衣服时心中的疑惑也在此刻有了答案,原来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因为这衣服没有缝迹啊,难道…

“难道这件衣服真的是天衣?”她吃惊地问着福临,然后低下头扯着衣服,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穿的就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天衣。

“虽不中,但亦不远矣!”福临此刻却卖起了关子,不肯直说,把清如急的不行,直催着他快说。

福临忍着笑道:“要说也可以,不过朕说了可有什么奖励?”说着他朝清如伸出了手,示意她过来。

女孩子家到底脸皮子薄,虽然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但还是红了脸,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将手搭上去,大手包围着纤手,三异的感觉在两人间流动,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相互凝视着对方,直有一种天荒地老永不放手的感觉!

还是福临先从中挣脱了出来,他轻咳一声,将清如拉到身边道:“这件衣服是江宁织造府新呈上来的,乃是用天蚕丝织就,因为天蚕所织成的布料不能裁剪,否则就会变形散开,所以早在半年之前织造府就召集了数十位织娘,力求不动一刀一剪织就成衣,也算得他们用心,在耗时半年之后终于织成了这件无缝的天衣!”

原来如此!听了他的解释清如方知道身上这件衣服的由来,看来还真是件绝无仅有的天衣。想的入神竟没发现福临手已圈住了她的身子,直到那薄薄的唇压在她软软的红唇上方醒过神来,一种比以前更浓烈的男性气息钻入她的身体,想推开,可是手脚却没有一点儿力气,眼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上,迎合着福临的索取,一点点一丝丝,香甜如许的津液在彼此口中交换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直至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分开,福临在她脸上轻啄了几下喃喃轻语道:“朕想要你!”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诉说着他对她深沉的欲望。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章 纤云望月(2)

然令他没想到的是,怀中刚刚还柔软似水的躯体一下子变的僵硬无比,清如揪着福临胸前的衣服,头埋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着:“皇上我怕!”

“怕什么?”福临不解地问着,轻拍着肩想让她放松一些,清如抬头却不知该如何说,待及瞧见不远处那张宽大的龙床,及上面明黄的丝幔时,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她的反应被福临瞧在眼里,回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想起以前自己对清如的所作所为,愧疚爬满他那张年少英挺的脸,不无心疼地在清如耳边说道:“朕保证,这一次不会再痛,相信朕!”一边说一边用脸在清如的脸上摩挲着,轻轻的,痒痒的,他不想用强,所以一直等到清如点下那不再怎么僵硬的头。

牵了手慢慢向床榻走去,随着无比无缝的天衣落地,纱帐将两人的身影掩在其后,印着红烛的光,人影朦胧如雾!

细细的喘息声,粗重的呼吸声,一起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天地里交织响起,没有任何保留!

光滑的锦衾,火热的肌肤,紧紧包围着清如,她就如一叶飘零于暴风雨中的小舟,每一次的风雨来袭都让她以为自己于沉溺于看不到尽头的海中,可每每总能保住一点灵智,接受下一次更猛烈的侵袭!

十指紧紧的交缠着,直到两人一并绽放出最后的激情时,亦不肯放开,她是属于他的!那他呢?有否在这一刻完整的属于过她?

清如筋疲力尽的沉沉睡去,福临却未曾即刻睡意,而是单手半支起身,以一种难明的眼神望着陷入睡梦中的清如,突地他叹了口气,将清如抱在怀里,自己亦伏在她身上睡去。

夜就这么悄悄的划过人间凡尘,待清如于梦中醒来时,福临已不在了身边,而天色亦早已大亮,透过纱帐天光还是无碍的射了进来,,立刻将她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覆在身上的丝被立刻滑到了腰际,露出吻痕点点的身子。

清如扯过丝被掩在身上后方冲着纱帐外晃动的人影道:“谁在外面?”

才问罢,立刻就有人挑开了纱帐,却是一个嬷嬷领着几个宫女:“娘娘您起来了?”说来也巧,这个嬷嬷清如有点印象,好象上次侍寝时她也在。

“为什么晚上不叫醒我?”清如皱着眉问,要知道像她这样的嫔妃是不可以侍寝一夜的,否则就是逾制之举,难怪她会紧张。

面对这位皇上的新宠,嬷嬷可不敢摆谱,堆着满脸的笑道:“回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让奴婢叫醒娘娘,临上朝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奴婢在这里等娘娘您醒呢!”

听得是福临的意思,清如也就搁下了心,又想及福临对自己如此细心体贴不由低头微笑,暖从心来,这一瞬间的幸福几乎将她淹没,不过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身处在帝王家中,只是一笑后旋即将心重新掩藏在眼后,面上恢复了惯有的淡漠。

早有人将她宫中的衣物取来,一道来的还有绵意,她换了嬷嬷的手替清如穿戴整齐,随即引其出门乘上肩舆往坤宁宫行去,这肩舆早在清如晋嫔时就已经按例赐了下来,不过到今日她才乘。

妃嫔侍寝,按规定不得过夜,且第二日一早必须去向皇后请安,今日无人叫醒,清如起得晚了些,所以催促着抬肩舆的太监快些。

走在宫墙夹道中,随着肩舆轻微的摇摆,发上碧玉簪子垂下的珠珞晃动不已,衬得青丝如云似碧,清如突然想起前几日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情景。

于檀香索绕的宫阁中,她见到了跪在佛像前专心礼佛的太后,她悄步走了过去轻声道:“清如叩见太后!”

听得她的声音孝庄停下了手中捻珠的动作,微张了慈目道:“到我身边来!”说这话的时候她依然面对着佛像。

清如依言走上前在她旁边跪下,抬头,印入眼中的是垂目视苍生的佛像,虽是泥塑的死物,然那定格的神情却像极了昔日她在梦中见到的佛祖,一样的悲悯!

正当她将目光停留在佛像上时,太后却将慈严的目光投注在她脸上,缓缓道:“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最凶亦是最好的时机,你能觑破这一点,从而加以利用,连哀家也佩服你,换了哀家易身处地,恐怕也未必能极时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太后无疑是这宫中最督智的一个,在她那双看尽沧桑的眼中凝聚着无数的智慧与锐利。

明灯环绕下,清如与太后一样合了双手于胸前,迎着太后的目光,是敬畏是感恩:“太后过奖了,当日若非得太后相助,清如亦不会有今日之成就!”

孝庄摇头,低头看着清如一直带在腕上的玉镯,眼中带了一丝笑意道:“哀家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主要靠的还是你自己,你拿一切来赌这一盘,结果不止替自己翻了盘,也让皇上走出了董鄂氏留下的阴影!”说到这里太后的眼神阴了下来,眼中有一丝隐忍的恼意在里面,她直呼其姓,看来心中始终不承认其为大清的皇后。

不等清如说话,她又接下去道:“皇上当时那样可真把哀家吓坏了,若非有你,恐怕现在他还把自己关在那里,你这次算是帮了哀家一个大忙,这件事哀家会记在心里!”

“清如只是尽了自己所能,不敢居功,更不敢让太后记挂,太后对清如的好,清如永远都记着。”她扶着太后站了起来。

“哀家知道你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她静切的说,双手重又合于胸前,仰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佛像道:“告诉哀家,你看到了什么?”

清如初不明白其所指为何,待顺其目光望去之后,顿时了然,望着那半垂的佛眼轻轻地道:“清如看到了苍生的苦难,以及诸佛渡化世人的慈悲心!”

太后点点头不置一词,转身抬起手指着外面重重宫殿楼阁道:“再告诉哀家,你在这里又看到了什么?”

清如面容一滞,似乎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凝了声道:“清如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算计阴谋,以及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不见硝烟战火,却更残酷百倍!”

“好!”孝庄重重地说道,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移动:“你既能看懂这点,就该知道,慈悲二字,在后宫不吝于催命符!今日,你已经是皇上新一任的宠妃宛嫔,再不是以前避世隐居的如贵人,你要学着将慈悲从心中抹去,要知道这宫里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即便是曾经的姐妹也不例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宫里,可以不存害人之心,但绝对不可没有防人之心,心慈手软只能害人害已,这句话你可记下了?”孝庄郑重无比地说着,想必这些话亦是她前半生最好的写照与缩写。

隐隐觉得太后这些话似意有所指,可不知为何却又不肯明说,想来应是提醒她若有人背叛于已之时万不可手软放过,否则就会害了自己,想到这儿,清如亦同样郑重地回答道:“人若不犯我便罢,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多谢太后提点,清如必当铭记于心!”她说的话在不久的将来终于成真,只是从那时起,她的心就不断的在破裂,最终变得千疮百孔!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章 纤云望月(3)

“恩!还有两件事你要记着!”太后拉着清如的手前行几步道:“第一就是不可专宠,皇上只有雨露均沾才能使后宫安宁,这个你初进宫时我就和你讲过,经过这些日子,想必由此带来的祸端你已经看到了,也深有体会了,哀家不希望再在宫里看到第二个董鄂氏!”这些话她说的尤其严肃,看来董鄂氏的事真让她深恶痛绝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皇后…”说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虽然皇后的表现让她很失望,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博尔济吉特氏出来的,又是她的侄孙女,怎么着也要帮着她一些。

“皇后的处境与你又有所不同,不论哪一样她都没你出色,至于皇上,恐怕他连皇后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这皇后的位置形同虚设,皇上性子倔强,哀家的话他未必肯听,所以哀家希望以后若有机会你就多帮着皇后些!”太后神情有些落寞,什么时候她才可以不用操心!

两件事她都一一应下后,又陪着太后抄了会佛经方离去,行得渐远,回头再望那飞檐重重的慈宁宫,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四月的风吹过,犹带了一丝凉气,亦打断了清如的沉思,她抚着身上缠枝叠花的衣裳,将心思拉回到现实中来,这算是她入宫后第一次正式去谨见皇后,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饶是他们紧赶慢赶,到坤宁宫还是晚了些,刚一跨进坤宁宫正殿就见到皇后端坐其上,宁妃、贞贵嫔、淑贵嫔亦在其间,这宫中仅有的五位主位,只有静妃和恪贵嫔不在。

见清如进来,几人均侧目而望,宁妃轻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贞贵嫔则一直是浅笑盈盈,并未因清如的进来而有所淡却,至于淑贵嫔则面带憔悴,只匆匆看了清如一眼就别过了头,对她并不甚在意。

清如扶着绵意的手稳稳当当地走到殿中,然后并膝朝皇后跪下,垂首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皇后她倒是一些都不为难清如,带着宽厚的笑容抬手道:“宛嫔无须多礼,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谢恩起身后,清如又转向两边三位名份在她之上的妃子行礼:“见过宁妃娘娘,见过贞贵嫔,见过淑贵嫔!”

“妹妹免礼!”其他二人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贞贵嫔开了口让她起来。

“谢娘娘!”清如对其他人的冷淡并不甚在意,她早在来之前就想过可能会遇到的冷遇,不卑不亢的谢礼起身,然后在宫女端上来的绣墩上坐下。

皇后没有追究她迟来的原因,宁妃却不肯放过她,斜睨了眼道:“宛嫔今日来的好晚,虽说是你昨夜服侍皇上辛苦了,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叫皇后娘娘等你,这可说不过去,贞妹妹你说可是?”她又将话题抛给了贞贵嫔,以往有佟妃压在她头上,她诸事皆不敢多言,唯恐惹恼了她,现在佟妃已死,她又是二阿哥的额娘,这以往的忍气吞声的日子自是一去不回,气焰也逐渐盛了起来。

贞贵嫔瞧了清如一眼,唇际浮起一抹淡而疏的笑道:“宁姐姐说的是,不过想来宛嫔也非有意,只是一时起晚了而已,也不能全怪她!”

原以为她会和自己一边说话,不想她却帮起了清如来,宁妃冷哼一声,也不顾皇后在场,径自说道:“贞妹妹真是体贴人,不过本宫可听说宛嫔昨夜在养心殿整整宿了一夜,都快赶上皇后娘娘的架式了!”

这般露骨的话,听得贞贵嫔微微皱眉,淑贵嫔虽心不在焉,但也觉得她说的不妥,有些事知道就行,一旦说出来可就不好了。不过碍于她是皇后以下位份最高的二妃之一,所以不便出言说之。

垂目而坐的清如听到宁妃一开口就挑她的刺,长长的睫毛有些微颤动,却未形色于容。

果不其然,被她这么一说,皇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端杯的手与笑一样,僵在那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后讪讪说道:“宁妃消息倒灵通的很!”除此之外她找不到话来说。

清如听到这位皇后的话,不由在心里摇头,这样的皇后难怪太后要为其担心了,竟被一个妃子驳了面子亦不动气,真不知该说她是太过仁厚还是怯懦弱,皇后做成这样又有什么意思,既无帝王之宠,亦无主见,更无身在其位该有的威仪,只是一味地唯唯喏喏,压不住心思各异的妃子!

清如心思一转,立刻有了对策,她向皇后欠身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妾有幸得蒙皇上错爱,但绝不敢枉自尊大,更不敢坏了祖上的规矩,实是昨夜皇上见臣妾睡的香甜,不忍叫醒,所以才恩许臣妾睡了一夜,请皇后娘娘恕罪!”说到这里她朝宁妃所在处瞟了一眼道:“想必宁妃娘娘盛宠时也得享过此殊荣!”

这话可踩到了宁妃的痛处,她哪里有过什么盛宠的时候,就算刚进宫那会,皇上一月里点她牌子也不过数次而已,宁妃白着一张脸气哼哼了几下不甘地道:“宛嫔好利的一张嘴,真是说什么是什么,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你了!”她到底还是被清如堵了嘴,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皇后脸上虽依然有些涨色,但已好了许多,瞧了清如一眼勉笑道:“好了,宁妃也别挑宛嫔的错了,她毕竟是新晋的,难免有不是之处,但本宫相信她不是有意为之!”

“可不是吗,宁妃姐姐这次已经提点了宛嫔,想来她下次必不会再犯这种错,宛嫔你说是吗?”贞贵嫔也出来打圆场,同时也是给宁妃一个台阶下,清如岂会不懂她的意思,回了句是后起身向宁妃欠身一福,笑形于容:“臣妾年少多有不懂之处,此次还要多谢宁妃娘娘提点,下次必不再犯!”

宁妃脸色不太好看,只是见皇后她们都说了话,而且瞧意思都是帮着清如的,就不好意思再出言相向,随口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清如的赔礼。

清如浅然一笑,直身坐下,在维持笑容的时候心下却沉到了谷底,这才几天功夫就得罪了宁妃,她虽不是当宠的妃子,却也不可以小觑,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麻烦,虽早有这个认知,但真要去面对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忧意。

经这一折腾,宁妃被堵了心,对谁人的话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她这样和淑贵嫔倒是差不多了,又坐了一阵,聊了些话便散了,出了坤宁宫,各自登上了肩舆,除了贞贵嫔和清如打了声招呼以外,心生闷气的宁妃与淑贵嫔均是自顾自上了肩舆。

这边清如才走了没多久,就有坤宁宫的宫女追上来,说是奉了皇后的话来请其回去一趟,这才出来怎么就又让她回去了,清如心中疑惑,但想必是有事,逐命人调转了方向,重回坤宁宫。

放下这边不说,再看贞贵嫔那边,她上了肩舆却非往翊坤宫去,而是命人追上了宁妃。

宁妃也瞧见她跟了上来,但因刚才的事,她对其有些生气,所以不仅不慢,反而还催促着抬肩舆的人走快些,不想看到后面的人。

这是七月份的最后一次更新了,起点上字数已经29万9千多了,不能再更新了,要等八月份了,谢谢大家在PK期间不离不弃的支持我,谢谢大家,鞠躬!^_^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章 纤云望月(4)

宁妃也瞧见她跟了上来,但因刚才的事,她对其有些生气,所以不仅不慢,反而还催促着抬肩舆的人走快些,不想看到后面的人。

对她这般有些赌气的行为,贞贵嫔仿若不见,只是叫人追上去,待及到了近前相差无几的时候,提声唤道:“宁妃姐姐!”

轻和柔缓的语气并没能消去宁妃肚中的火,挑了一下勾画细致的蛾眉,径直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道:“可不敢当!贞贵嫔不回你的翊坤宫,跟着本宫做甚?难道还想去我永寿宫坐坐?”

贞嫔贵瞧着宁妃搁在扶手上的手,其中一只手指上带着绿松石的戒指,在阳光下不时闪过一丝清碧的光芒,眼悄然眯起,在眼深处闪过数种难明的光芒后复又睁开,带着一些个无奈的语气道:“宁妃姐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如此说,怎么的也得给皇后留几分面子你说对不?!”

她不提还好,一提宁妃更生气了,回过头直视着她怒道:“不论该与不论都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别忘了,我才是妃,而你不过是个贵嫔而已,你有什么资格与立场来说我的不是?!”说的太急,连本宫这个自称都忘了。

这般挟枪带棒的话果然使得贞贵嫔眼神一黯,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喝斥了她一顿,宁妃心中亦舒坦了不少,只道她这一次定不会再跟来,逐催促了抬肩舆的人稳些走,哪知走了没几步,贞贵嫔重又跟了上来,只见她带了几分歉意地道:“此事确是妹妹的不是,可妹妹这番做完全是为了姐姐好,请姐姐千万不要误会!”

被她这么一说,宁妃不禁有些微微发懵,一时之间转不过神来,怎么过一下子和她做对又变成了为她好,这贞贵嫔话里究竟是什么主意。

瞧宁妃这若有所思的神色,贞贵嫔心知她已经有些听进了,往前与她并排而行后又道:“若姐姐不嫌弃,妹妹有些体已的话想和姐姐说,不知…”说到这里她用眼环视四周奴才,以示意宁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妃此刻倒还真有几分兴趣,想要听听她所谓的体已话是什么,同时也好问清楚,何以刚才要帮着一个初封的嫔说话,她略一点头道:“既是如此,就到我永寿宫去说!”

“多谢宁妃姐姐!”贞贵嫔坐在肩舆上欠身做谢,同时低下的唇角处扬起一抹淡若烟,深似潭的笑意。

永寿宫是西六宫之一,为两进院,前院正殿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大殿前后檐安双交四菱花,正殿东西各有三间配殿。

而它也是西六宫中最靠近皇帝所居乾清宫的居所,其与坤宁宫相距亦不远,没多久就到了,两人同下了肩舆,刚进到正殿中坐下,就有宫女奉了茶来,宁妃接在手里后让宫人们俱退到外面守着,同样,贞贵嫔亦遣了随身的人出去。

看没有人在眼前碍眼后,宁妃方放下手中的碧罗春茶,同时用眼角瞟了贞贵嫔一眼道:“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就说了,本宫倒想听听你是怎么为我好的!”说归说,其实她心中对贞贵嫔的话还是很怀疑的。

贞贵嫔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讥意与怀疑,然她的脸依然是浅笑的模样,低头吹着盏中的茶叶,待全数吹开后,方徐徐饮着手中的茶,那慢条斯理的样宁妃瞧的极是不顺眼,她是个要不就不说,否则便是想什么说什么的主,要她将话憋在心里可会闷坏了人的。

正当她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贞贵嫔终于开口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把宁妃吓了一跳,当即从宽大舒适的椅中站了起来,嘴巴微张,眼睛瞪的圆滚滚的,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贞贵嫔。

她说的是:“宁妃姐姐,你想不想得到协理六宫之权?”

协理六宫,想必是后宫所有妃嫔都梦寐以求的事了,在宫里,皇后是中宫,是理所当初是后宫之主,手中亦自握着治理后宫的大权。但很多时候,不得圣意的皇后,往往不能很好的运用这项大权,形同虚设,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帮皇后协理后宫了,而这个人,必然是皇帝所信所倚的宠妃,所谓协理六宫,其实与治理六宫相差不大。

而这一朝,前一位得协理六宫之大权的人是佟妃,在她长达数年的威慑下,后宫无人敢撩其触须,包括同为妃的宁、淑二位。至于皇后就被架空了权利,犹如一尊供奉在坤宁宫的菩萨,也曾有人提议归权于皇后,却被福临想也不想就给否决掉了。

在董鄂香澜晋为皇贵妃后,佟妃的气焰虽有所削弱,但她依然掌着协理六宫的大权,一直到后来出事。

在佟妃死后,这协理之人就一下子没了,由于福临没有明确的指定,所以后宫诸多事务一直处于无人打理的状态,偶也有几件交由皇后处理的,但不多。

这个问题宁妃从来没想过,可而今被她这么一提,心里顿时砰砰乱跳,脸上亦泛起一阵别样的红光,所幸她还不是太蠢,在一阵激动过后将心思压了下来,她睨着神色淡然的贞贵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着实是吃不准贞贵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贞贵嫔淡淡一笑,将茶盏放下后道:“我是什么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接下来就看宁妃姐姐你是什么意思!”

若说实话,宁妃自然是想的,协理六宫的大权谁不想要,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且也不是她们所能决定的,贞贵嫔突然来这么一句,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万一是趁机想试探自己呢?想到这儿,她收起眼中的想法,并沉了脸色喝道:“贞贵嫔休要在这里胡说,本宫可没那样的心思,何况这种事历来都皇上决定,哪轮得到咱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