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水吟心里地把握又大了一分,她一脸神秘地道:“我在想,你会不会是有了?”

“有了?”清如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道:“有什么了?”

“当然是有宝宝啦!”水吟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

清如被吓了一跳,唬地一声站了起来:“孩子?这不可能吧?”她有些不敢相信,虽然早就盼望能有个孩子在膝下,但现在水吟突然说起她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的很,又是没胃口,又是呕吐,你算算你的月信有多长时间没来了?”水吟越想越觉得可能。

听得她这么说,清如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很有可能,至于月信距离上次也确实有一个多月了,不过她这个一向不准,所以就没在意。

“孩子?”清如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腹部,惊与喜不停地在脸上交替,那里真的会有一个她与福临的孩子吗?如果有,他出来后会是什么样的?

水吟扶着她坐下后道:“有还是没有,等秦太医来了看过不就知道了吗?你现在给我乖乖坐好不要乱动!”

清如无奈之下只得任着她摆弄,在一边坐着等秦观来,不多一会儿功夫,湘远就领着秦观到了,他朝清如还有水吟请完安后,取出白丝帕搭在清如手腕上,然后就开始了仔细的诊断。

他诊的很仔细,先是用两指,然后又用三指,面沉若水,此刻屋里的气氛凝重非凡,清如一脸紧张的瞧着秦观,一边希望他早些说,一边又怕听到不想听的话,水吟也紧张的很,见秦观诊了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忍不住道:“秦太医,你诊了这么久到底诊出些什么眉目来,倒是快说啊!”她知秦观是清如的心腹,所以说起来便随意些。

秦观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专心听着脉像,神色凝重不已,清如在一边拉着水吟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吵到秦观。

又过了一会,秦观终于收回了搭在清如腕上的手,同时脸上的凝重之色一扫而空,改为欣然喜色,他离席拱手道:“恭喜宛嫔娘娘,臣担保您这绝对是喜脉!”

清如和水吟在听到这话后俱是久久无语,一个个愣在了那里,即使是湘远等人在听到自家主子的喜事后亦是愣了一下,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秦太医你确定没有诊错?”清如颤着声音问,手紧紧攥着扇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秦观,深怕这事不是真的。

秦观坦笑道:“娘娘放心,微臣敢拿性命担保,绝对不会诊错,微臣刚才就是怕会误诊,更怕会是有高人暗中改了娘娘的脉像,所以才诊了这么长时间!”

一时间清如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孩子?她就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盼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盼来了,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还是水吟率先恢复过来,掩不住笑地握住清如的手道:“如儿,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恭喜你啊!”与此同时一丝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黯然垂过眼底,她的心中到底还是有所遗憾!

第三十八章 贵嫔(2)

后宫女子,有了孩儿才算真正有了依靠,不然恩宠再盛也有落下的那日,单看宁妃就知道,虽无圣恩眷下,但也不曾受苦,即使犯了错也只是禁足了之。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黯然,让还愣在一旁的宫人去告诉皇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秦观紧跟着道:“根据目前的脉像来看,娘娘的胎儿很是健康,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臣还是开几副安胎的药。”

“有劳秦太医了!”清如总算压下了心中的激动,点头向秦观示谢,这个孩子来的是如此突然,可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欢愉,她与福临的孩子,只是这一点就让她温然喜悦。

然欣喜只维持了短短的时间,很快,清如的脸上就罩了一层愁云,她望着外面明晃晃的天叹道:“这宫里短暂的平静看来是到头了!”

水吟知意地接话道:“你是说你这次怀孕会有人不甘心?”

清如苦笑着道:“其实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神秘人还没有踪影,我自己的势力也没怎么培养起来,虽说有了孩子皇上对我的恩宠会更多,可这何尝又不是催命的符咒,以后真的要加倍小心才行,否则这孩子恐怕活不到出生之时!”

“不会有人真这么大胆吧?”水吟觉得是清如太过担心了,上面有皇上宠着,下面有太医帮着,难道还真能让人暗算了去不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想到那个没影的神秘人,清如心中总觉得有些不祥,除此之外只怕这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就会有好些人盯着她这里。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尚未有所反应,声音就已来到了门口,然后也不等人打帘就径自冲了进来。珠帘被他冲地一阵乱响乱晃,是福临。他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随行的人都没带,就连常喜也被他远远地拉在后面,他紧紧抓着清如的肩膀,目光如炬地瞧着她:“宛卿!宛卿!你真地有了咱们的孩儿了?”他的目光不知是否因为过于高兴而显得有些迷离。如隐在云后的太阳。

他问着,然不待清如回答就将她搂进了怀里:“你终于有咱们的孩子,我盼了好久了,宛卿你知道吗?我盼了好久好久!”从未有一个孩子让他如此激动过,连自称都忘了,朕,这个天底下最尊贵地自称,在这一刻还原成了“我”!

皇帝,他亦是个凡人!

福临抱着清如一遍遍地叫着宛卿。.三#書*網收集整理.似乎想借此来抒发内心的激动与高兴,水吟在一旁默默地瞧着,唇边挂着一抹由衷的微笑。她是真心为清如高兴,高兴她终于熬成了正果。只要这孩子一生下来。封妃是迟早的事,那清如便可与贞妃宁妃等并肩而立了。

清如被福临的举止骇了一跳。他的兴奋与高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仿佛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般,待见水吟等人还在屋里,赶紧推开福临红着脸唤了声皇上。

福临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瞧了水吟一眼道:“容嫔也在这里啊!”

水吟这时候才有机会见礼:“是!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福临应了一声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朕要和宛嫔说会儿!”

水吟无言地退了出去,与此一起退下的还有湘远一干宫人,从凉爽的屋里出来,一股热气顿时迎而袭来,水吟回望了身后珠帘垂却地宫室一眼,默默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知兰在一旁为她撑着伞,而蝉鸣声则随着她一路响去。

在看重华宫里,清如用帕子为福临拭去脑门上的汗:“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听到妃子有孕了,怎么今儿个高兴得和一个孩子一样,待会儿臣妾说给玄烨听,看他不笑你!”她笑说着,那神态说不出地娇美。

福临抓下她的手覆在脸上:“那哪一样,宛卿为朕诞下地孩子岂是旁人可比地,你不知道朕盼这一刻盼了好久了,从失…”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接下去道:“从开始盼到现在!”

“瞧皇上说的,不知道地人还以为您盼了多久呢,其实啊连半年都不到呢,不过臣妾也很开心,和皇上一样!”清如的手在他脸上温柔的移着,这样的感觉真好!

福临突然坏笑起来,然后一下子打横将清如抱起,惹得她一阵惊呼:“皇上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福临并不回答而是抱着她走到床边,然后将她轻轻放下郑重地道:“从现在起,你就乖乖的躺在床上,不许乱动,更不许下床,好好的给朕养身子,然后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出来!”

清如“扑哧”一笑:“皇上的口气怎么和刚才吟姐姐的一样,敢情你们都想把我养成猪啊!”

“好啊,朕好意关心你,你居然这样笑朕,看朕怎么罚你!”说着他伸手去呵清如的咯肢窝,直到她笑得不行讨饶为止。“皇上,那万一生的不是阿哥,而是格格怎么办?”这个问题他们前不久才说过,现在却是变成了真实存在的问题,世事的变化真的很神三。

福临的手覆在清如平坦的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格格当然也好,可是格格不能做皇帝!”这句话里的暗示已是非常明显,福临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远方,清如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一种他不是在对自己说话的错觉,但随即又失笑了,不是对自己说还能是对谁说。

“皇帝?臣妾不敢想,就算臣妾真生了个小阿哥,可在他上头还有二阿哥三阿哥呢,臣妾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好好的长大!”

福临也觉得这事太远了些,毕竟他才二十几岁,就算是传位那也要好些年后,于是他换了话题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这位份是时候晋了,其实朕原先也想过,不过怕有人不服所以便没提,而今却可说是理所当然了,先晋为贵嫔吧,等过年完孩子生下来后,不管是男是女,朕都封你为妃!”

这样的隆宠,除了故去的董鄂氏只怕没有人能与之比拟了,想当初佟妃也是等玄烨周岁后才被册的妃,至于宁妃就更不要说了,她苦熬多年生了个儿子也不过是个贵嫔,最后还是赶上福临大封后宫,才得了妃位。

“封不封妃臣妾无所谓,只要能陪着皇上,陪着咱们的孩子臣妾就心满意足了!”清如散漫宁雅地笑着,是的,她真正在乎的并不是位份,只要能保住自己平安,能守着福临便足够了,哪怕一辈子屈居在这嫔位上也无所谓。

“说什么傻话,这是你应得的,过会朕便去和皇后商量这事,择个好日子册封,不过你晋了贵嫔后你就是一宫之主了了,就不要住这里了,重华宫毕竟地处偏僻,龙蛇混杂,且每次朕过来都要走上好一会儿,不如就近指了延禧宫给你住可好?”

清如有些犹豫,毕竟重华宫住了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了,现在一下子要换宫殿有些舍不得,不过想到福临每次过来都很麻烦,也就没再坚持,在他的注视中点下了头,

“另外延禧宫里有小厨房,你怀孕了诸事都要小心,改明儿朕在御膳房里挑几个信得过的厨子拨到你宫里,以后你的膳食就由他们专职负责,还有…”福临一一说着,交待着,深怕有所漏下!

以后她将是延禧宫的贵嫔娘娘了,重华宫…

这样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重华宫宛嫔身怀龙种,即将被晋为贵嫔并迁入延禧宫的消息在天黑之前如一阵风一样刮遍了整个后宫。

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在皇后领了福临的旨欢天喜地的为清如册封一事忙碌的时候,翊坤宫、斋宫、永寿宫这三座宫殿先后响起了东西碎掉的声音。

“宛嫔怀孕了?”贞妃刚拿起勺子想要喝汤,不想却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这手一个没拿稳,瓷勺子就掉在了地上,在一阵脆响过后碎成了几截。

有宫女立刻蹲下来收拾,贞妃看也不看地下的碎片,转而拿起另一个新勺子抿了一口汤:“那皇上有什么表示?”稍事惊讶过后她居然又变成了淡然无波的样子,仿佛一些也不曾在意。

宫女间儿小心地回道:“皇上已经传旨给皇后娘娘,封宛嫔为宛贵嫔,请她准备册封事宜,这个旨意很快应该也会传到娘娘您这儿来了,还有皇上已经指了延禧宫给这位新贵嫔娘娘住,还有…听说…”她变得犹豫起来,后面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贞贵嫔皱了一下柳叶似的弯眉道:“还有什么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间儿不敢怠慢,赶紧道:“听说皇上还准备在她生下龙子后封其为妃!”想主子这么久才升到妃位,现在一个嫔就因为怀了身孕而可能被册为妃,主子不知道会有多生气,想到这儿她偷偷地瞧着贞妃,哪知她还是原先的模样,连一丝惊讶也无,倒是碗里汤快喝完了。

其实贞妃心里的震惊还是有的,不过听到皇上只是指了延禧宫给她住后,又定了下来,只要皇上没赐承乾宫给其住,她就不怕!

承乾宫空着一日就表示皇上心里念着姐姐一日,那么他对自己也一定会另眼相看,一个宛嫔,就算成了贵嫔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至于宛妃,呵呵,那也要看她有没有命生下孩子!

第三十八章 贵嫔(3)

“孩子?!”静妃几乎是尖叫着嚷出这两个字,而下一刻,刚刚还摆在架子上的古董立刻成了满地的碎片,她像疯妇一样一边砸一边叫道:“孩子!我叫你生孩子贱人!我咒你生出来也是个娇孽!”

满屋的宫女太监都被她吓得抖成了一团,虽然早知道静妃脾气不好,但没想到她听到这消息反应会这么大。

突然,她停了下来,披着头发就要往外冲,吴嬷嬷一见这架式不好,赶紧叫人拦住她不让她出去。

“放开我!我要去找那个贱人,除了我没有人配给皇上生孩子!她们都是狐狸精!我要叫父亲带人杀了她们,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静妃挣扎着叫,声音凄厉无比,黑夜里远远地传出去,如夜袅一般。

“皇上!皇上他一定是被那些狐狸精迷住了,我要去唤醒他,你们放开我,拉着我干嘛,我要去!”静妃的力气到底没多大,被人压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吴嬷嬷摇头叹着气,娘娘长期压抑着,现在又突受刺激,难道她要变成现在这样了:“娘娘,你不要去,上次恪贵嫔的事已经让你失了皇后的名份困居在这里,您要是这次再惹出什么事来,只怕…只怕连太后也保不住你,娘娘,奴婢求您了!”说到这里吴嬷嬷老泪纵横地跪了下去,围着静妃的几个奴婢听到这里更是不敢松手了,深怕主子真的跑出去。

静妃早已失了理智,哪还听得进去,想也不想就抬起腿一脚踢翻了吴嬷嬷,可怜吴嬷嬷都几十岁的人了。被她一踢顿时倒了下去,鼻孔中冒出两股鲜红的血水来。这刺眼的红总算让静妃恢复了几分理智,她惊惶地叫道:“嬷嬷。嬷嬷,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地!”在她心中吴嬷嬷虽名为下人,但实际上却比亲人还亲,要不是她刚才气疯了的话绝不会去伤害她的。

吴嬷嬷缓了口气,从地上爬进来径直跪在静妃面前哀求道:“娘娘,您就听老奴这一次吧。不要去,不要再惹皇上生气,这只会害了你自己啊!”

血从鼻孔中流到地上,滴嗒地声音时不时敲在静妃的心头,她地挣扎终于弱了下来,然后她像被人抽干了力气地一般滑倒在地,抱着吴嬷嬷痛哭起来,如一个没了亲人的小孩子一般:“嬷嬷,我的心真的好痛。为什么,为什么皇帝表哥他不喜欢我,为什么!”吴嬷嬷抚着静妃剧烈抖动地背。掉泪劝说道:“这就是命啊,娘娘。您就认命吧。您和皇上这辈子不像夫妻倒像是冤家,嬷嬷知道您心里哭。可是没有办法,这里是紫禁城不是科尔沁,您只能忍着再忍着!”

哭了一阵,许是累了,静妃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只是眼中地冤恨却是一分未减,她靠着吴嬷嬷地肩膀望向外面漆黑的天空一字一句道:“好!我不去找她我就在这里看着,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这宫里怀孕的女人不少,可能平平安安生下来的却没几个,就算我不去找她也会有人去找!她生不下这孩子的,哈哈哈!”静妃又开始了疯狂的大笑,似乎她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笑,大笑,悲笑,狂笑,但没有一种是发自内心的笑!“怀孕?你确定不会有错?”日夕有些无法相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怎么才一天功夫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她很清楚清如地怀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马上就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主子,不会有错了,奴婢打听得一清二楚,且皇上已经颁了旨意册其为贵嫔了,现在已经在拟日子了!”兰香肯定地回道,为确保消息的正确,她还偷偷去了一趟坤宁宫打探。

“可恶!”饶是日夕平素伪装功夫了得,此刻也静不下来了,最近这些日子她放了太多精力在水吟那边,对清如的注意反而少了几分,她还真能凑热闹,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时候来,她该怎么办才好?头一次日夕有了事情无法尽掌于手中地感觉,这件事对她的触动打击地确很大!

来回走了好一阵还是不能静下心来,反而有越来越烦地感觉,日夕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兰香垂着头站在一边,连声大气也不敢出,主子最近地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还是少惹为妙。

瞧着地上那一滩泼开的水渍,日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来她真是忍太久了,现在定力越来越差了,她深吸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后道:“其他娘娘那里怎么样?”

“各宫的反应不一,不过应是有怨的居多。”

“那李全呢,我要他办的事办成了没?”

兰香吱唔了一下道:“回主子,还…还没…”

日夕目光一缩,眼见着就要发火,不过最后她还是硬生生把这火气给吞了下去,在桌上捶了一拳后咬牙道:“叫他继续给我办,一定要给我挖一个出来,否则我要他好看!”

“是!”兰香利索地应下,正要出去,日夕又将她叫住了:“容嫔那边的事怎么样了,算算时间那个香也快用完了,她有没有出现该有的症状?”

一听这个兰香顿时来了精神:“回主子,奴婢去探过,容嫔那里该有的症状一样不少,显然她天天在用,那香差不多明天就该用完了,主子,咱们还要送过去吗?”

日夕冷笑一声:“送过去?既然已经出现症状了还要送什么,你以为那香很便宜吗?撒了这么久的鱼饵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这般笑着,原先浮动的心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容嫔,也许她是能帮她除去宛嫔威胁的一枚好棋子,一切只看明天过后!

不过就算容嫔不肯乖乖听话。她也自有办法,早在许久之前她就想过这个可能,所以已备下后招。现在也该是动用地时候了!

这一夜就在各人各异的心思中悄然度过,然毫无疑问的是。在这一夜过后,清如将会为后宫中最引人注目地妃子,平静注定与她无缘!

隔日帝后谕令一道传来,已定下册封之日,是为八月十二。之所以先的这么急是因为在八月十五前就这么一个吉日,福临一心想着在中秋节前便晋了其为贵嫔,日子虽急,但皇后还是有信心准备好一切事务,包括吉服吉冠,何况还有贞妃在旁协助。

至于延禧宫福临已在命人整理,想必册封之日就可以住进去,隔日清如突然记起月前传信去湖南地事还没消息,不知道这事情怎么样了。京城这里阿玛已经着手调查,不过毕竟事隔十年,人世茫茫。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消息,也不知水吟那边如何。而且她在宫里老是有人来道贺媚。着实烦闷的很。

福临自知道她有喜后,严令其名下各宫人一定要细心服侍。不得有一点差错,所以她一出门,湘远和绵意说什么也要跟在一旁打伞,清如无法任由她们跟着。

到了长春宫后,却知水吟正在睡,清如不由三怪,现在这时辰还不到午睡之时,怎么她在睡觉呢,问了其身边的宫女,方知其这一阵子便得贪睡之极,一天里面总有大半天在睡觉,至于是为什么则不知道。

清如不欲打扰,在等了一会儿不见其醒来,便悄然离去,她前脚刚回到重华宫,后脚玄烨就上完课回来了,他抬眼瞧了一眼清如后就一言不发地往自己的屋里跑,不像以前他虽话不多但至少会上来请安,叫声姨娘。

清如自己不宜跑动,就叫绵意去把他追回来,玄烨似乎不太高兴,虽回来了但一张小脸板得牢牢的,清如将他拉到身边柔声道:“玄烨,怎么啦,看见姨娘回来就跑,是不想见姨娘吗?”

任清如怎么问,玄烨就是扭着小身子不肯说话,那双圆圆地眼睛则一直盯着清如的肚子,像是要看出什么来似的。

待及瞧见他的目光,清如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声逸出她那好看的嘴唇,这下轮到玄烨不懂了,明明刚才她还紧张的很,怎么现在又笑起来了,他歪着头道:“你笑什么?”

清如拉平玄烨的衣服道:“我笑是因为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啦,是不是怕以后添了小弟弟小妹妹后,姨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你了啊?”

被她说中了心事,玄烨一下子变得扭怩起来,嘴硬道:“我是男子汉,才不要你疼呢!”

“是!你是男子汉,可是你要是不喜欢姨娘,姨娘会很伤心的,以后有坏人来欺负姨娘可怎么办啊,你又不肯保护姨娘!”清如好笑地看着玄烨,还捏着他逐渐开始长肉的双颊。“你真地会伤心吗?可是你不是就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吗?今天去上课的时候二哥他们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疼我了!”玄烨睁着眼睛好三地问着,其实他心里还是在乎清如这个姨娘地,所以才会因为这个而不开心。

“我还会和以前一样疼你,不管是不是会有弟弟妹妹,而且他们以后还能和你一起玩,你不喜欢吗?”清如也知玄烨非自己亲儿,这件事他肯定会有所自卑,所以一力劝导于他。

“喜欢!”他老实地回答,随即又道:“你真的会和现在一样对我好吗?”玄烨心里其实已经相信清如说地话了,但是还是希望得到她亲口保证。

清如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小指道:“我们来打勾勾,这样你就不怕我会懒啦!”

“恩!”玄烨终于笑了起来,伸出小小地手指与清如勾在了一起:“金钩银钩,一百年不变!”

“好!不变,变得人是小狗!”清如笑着顺他的话说下去,小孩子总是这般可爱。玄烨得了清如地保证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伏在清如腿上,伸手小心地触摸着清如的肚子,深怕会弄疼了她一样。

“这里真的有个小孩子吗?”玄烨好三地问着清如,他实在不明白大人们是怎么把小孩子塞进肚子里的,难道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子从额娘肚子里出来的吗?

“是啊,是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连手脚都还没有呢,以后他会慢慢长大,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就可以出来和你做伴了!”

“好哟!”玄烨笑着跳起来拍手:“姨娘,以后我教他射箭骑马,读五写字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不过现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洗脸,瞧你这一身的汗,快随湘远姑姑去洗洗,姨娘在这里叫他们准备好点心给你吃啊!”

清如笑着目送玄烨离去,小孩子真的很可爱,他们也许是这阴暗后宫唯一的一抹阳光,从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起她就期待着腹中孩儿的降生,她真的好想早些看到他。

第三十九章 沁罗香(1)

却说清如走了没多久,水吟就醒了,打着哈欠懒懒地从下了床,不知怎的她今天觉得特别不对劲,浑身都不舒服,好象少了什么似的,左右瞧了半晌她终于发现是少什么了:“知兰!”

“主子,有什么吩咐?”知兰走到她身边垂手问着。

水吟伸手一指桌上的香炉道:“今天为什么没有点香,快,给我点上!”又是一个哈欠,这一次连眼泪水也出来了,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知兰为难地道:“回主子,淳嫔送来的沁罗香已经没有了!”瞧主子见色不愉她又赶紧说道:“不过奴婢那儿还有些皇上赏的百合香在,不如点这个?”

听得沁罗香已经没有了水吟也无法,只好点头允了,让她去拿百合香来,知兰的速度很快,拿了香炉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她小心地放在桌上。

闻着袅袅升起的香气,水吟的心不仅没静反而更烦燥了,连带着身体的不适也更强烈了,哈欠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她火大的把香炉扫在地上,全然不管这举动是否会弄伤了手。

水吟厉声道:“你给我去淳嫔那儿再要点沁罗香来,快去,要是晚了,看我不打死你!”她现在头发衣衫俱是一副不整的模样,再配上被扭曲的了面容,显得极为吓人。

知兰被水吟凶恶的语气吓了一跳,答应了一声后赶紧出去了,记忆中主子可从来没用这么凶的口气训过她,走的太急,与人撞了个正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道做事的香墨。

“唉呀!知兰姐姐你走地这么快干嘛!”香墨揉着手臂埋怨道,幸好她没拿什么东西,否则准被撞地上。

“嘘!”知兰举食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这么大声。然后将其拉到边上小声地道:“不要吵,等会惊扰到主子。咱们又要挨训了!”

“主子醒了?”香墨亦压低了声道:“怎么,你又挨她骂了,主子最近也不知道怎的,在外面时还瞧不出,可是一回到宫里她的脾气比以前大了好多。动不动就训人,一点也不像她以前地样子,还特别爱犯困,人也没以前那么爱干净了,只要不出去就整日躺在床上,你说主子会不会是中了什么邪?”

知兰拍着她急道:“不要乱说,你不要命了,这样说主子,可能是她心情不好吧。.三∨書∨網.算了,不要想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把主子服侍好就行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还要去永寿宫那里问淳嫔要沁罗香呢。要是晚了主子又该生气了。你进去后自己小心些!”说着知兰匆匆走了,深怕耽搁。

香墨也敛了脸上地神色走到里面屈身向背对着门的水吟请安:“主子。奴婢服侍您梳洗!”

水吟慢慢的转过身,神色萎靡中带着些不信地道:“我最近的脾气真的很暴躁?香墨万没想到主子会听到自己在外面与知兰地对话,她以为主子要惩治她,赶紧跪下磕头:“奴婢知罪了,主子您饶过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水吟缓缓地摇着头,身子似没有力气一般跌在椅子上:“我不怪你,我只问你,是不是我最近的脾气都很不好?”

香墨不知其为何突然这般问,但听得她说不会怪罪自己,心顿时放下了几分,大着胆子道:“回主子,您最近的脾气比以前确实是大了不少!”话一出口香墨就后悔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说主子的不是呢,赶紧又补充道:“不过主子您待奴婢还是一样的好!”

水吟极力忍着想打哈欠的举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害怕,她的手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怎么也停不住,最后她只好紧紧抓着椅子地扶手不让它抖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香墨倒没留意,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就最近,好象是从淳嫔送沁罗香开始的!”

沁罗香,又是沁罗香,水吟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有些她一直在刻意回避地事正无情地冲击着大脑,脾气变坏,贪睡,精神不振,一切都是从沁罗香送来开始的,现在因为没有沁罗香,她就开始不停地流眼泪,打哈欠,不会有这么多地巧合,这只能说明那沁罗香有问题!

而沁罗香是日夕送来的,难道她…

不,这不可能!水吟不敢面对自己地猜测,可是残酷的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面对,并且一些已经遗忘的东西在这一刻又一一蹦了出来!

佟妃被带走时,日夕眼中那抹三怪的光芒!还有在隆福门遇到李全,永寿宫,不止只有宁妃,日夕也住在永寿宫!

子佩的事也有李全掺与,若李全背后的主子是日夕,那么一切的事都是她在背后操纵了,而日夕,就是她们一心要找的那个幕后神秘人!

假设日夕才是李全背后真正的主子,那么所有原本想不通的事就全部可以连贯通顺起来了!

难怪当初先皇后死时,李全会帮她说话,原来这只黑手一直都在她们身边,可笑她们居然一直都没发现,是她们太蠢太容易相信人,还是日夕隐藏的太好?

水吟的大脑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原先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此刻终于豁然开朗,可是这个真相她…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原来害她们的人就是她们最信任的人!

水吟觉得自己快疯了,日夕,日夕,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李全这个在宫里待了十来年人会死心塌地为日夕卖命,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还有那个沁罗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那个感觉…感觉就像上瘾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水吟抱着头喃喃自语,是,她不明白,事实的真相让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什么要是日夕,要是这个她相信了这么久的姐妹,原来她的纯真,她的无邪全部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根本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魔女!

香墨被主子这突如其来的反常给吓坏了,她爬到水吟的脚边道:“主子,您还好吧,要是不舒服奴婢去太医院宣太医来给您看看?”等了半晌都没见水吟说话,她还是抱着头在那边发呆,香墨瞧得担心不已,还是决定去将太医请来瞧瞧,想着她无声地退了出去,留下水吟一人在房里。

心情的震荡并不能阻止身体的反应,水吟身体各个方面对没有沁罗香的反应越来越大,大到她浑身震颤不止,几乎要忍不住在地上打滚了,该死的,这沁罗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她会变成这样!

水吟咬着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行,她要去告诉如儿,日夕这么歹毒,一定不会放地她们的,不过只要如儿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就不会受她的蒙骗了,一定能将她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对,她要去告诉如儿!

一边想,一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可是刚走到门口,她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日夕,这个叫她们防不甚防的女人就站在门口对着她笑,要换了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这笑很可爱,可现在只觉得恐怖无比,水吟惨叫一声逃回了屋里。

日夕扬眉一笑,看来水吟已经知道了,而且瞧她的样子这个沁罗香的效果还真不错,若当初清如那里也用了,想必也会是今日之效果吧,可惜那边有个秦太医碍事,不过没关系,搞定水吟也一样。

她让宫人在外面守着后,自己走进了屋里,门在她身后掩起,当阳光被隔绝的那一刻,黑暗在水吟眼前延伸如带!

她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日夕笑着进去笑着出来,等知兰和香墨进去的时候,只见自家的主子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一下子好象老了很多似的,而桌子上比刚才多了一个长形盒子,式样与当初盛沁罗香的一模一样!

远在重华宫的清如并不知道水吟这边所发生的事,更不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正向她袭来,而这场洁劫的制造者正是她的“好姐妹”乌雅日夕!

清如还是像以前一向,每日却向皇后请安,以后孩子生出来,按理该叫皇后为皇额娘,皇后显得也很高兴,不仅免了她的礼,叫她坐着就好,还陪着她一并去慈宁宫告诉太后这个好消息,那一天太后也很高兴,宫里孩子并不是很多,而且正经主子所生的仅只有两个,其余均是庶妃所生,她嘱咐清如要好生调养,保重身体,为皇家开枝散叶,同时还赏了好些贵重的药材。

除了皇后外,便是与恪贵嫔聊得投缘,而且她也很喜欢玄烨,总不是来清如宫中坐坐,日夕和月凌亦是时有往来,唯有水吟,自上次一叙后就再也没来,清如去瞧她也是避而不见,总说身体不舒服,清如虽有所担忧,但也无可奈何。

册封之前的日子每一天她都是在欢喜中度过的,除了生死未知的哥哥,还有远赴他乡寻夫的嫂嫂漫雪还没有消息外,一切都完美无比,这一刻清如只觉得如在梦中,仿佛世间的好事全降到她头上了。

第三十九章 沁罗香(2)

八月十二,这个中秋节前唯一的好日子终于到了,同一时刻延禧宫也正式准备妥当,只待受封仪式完成后便迎新贵嫔入住,而重华宫也会在她离去后封闭起来,等以后的新人入住。

这天一早,天色还没大亮,重华宫里面是一片忙碌景象,无数本宫或从其他宫中调过来的太监宫女穿梭其中,而仪仗与车驾已一应在外等候,只待其登车,从宫里出来到车驾前早已辅好了长长的红毯,务求新贵嫔脚不沾尘,红毯上洒满了各式花瓣,香气绕鼻!

清如端坐在梳妆台前,长发轻绕直垂腰间,在她手边摆的是赶制出来册封所穿的吉服,吉服的肩上缀了好几颗南珠灿然生辉,尤其是在这将明未明的天色里。

今日的发髻绵意梳的尤为用心,一丝一缕无分毫漏下,珠花垂环一一带上,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枝鎏金环丝墨玉步摇,墨玉本就难得,何况是如猫眼般大的墨玉,这步摇福临赐下来时本是一对,不过她如今是册贵嫔,只能带一只,等以后册了妃便可带一对了,纤长的珠子垂在左耳边,晃动不已,至于右边的发髻上就带了一排环扣流苏,做成宫叶状,其流苏垂下短短的不过寸长,从而突出另一边步摇的华贵动人!

梳完头发后便是整妆容了,当日福临赠的花钿分带在两边,眉心中间画的则不是星辰状,而是一片红枫,与唇间的朱红一般颜色。

待其起身后,湘远与子矜一人一边拿了吉服给她换上,贵嫔之册礼非同一般。所以这吉服也是精致的很,且不说肩上的南珠,光是衣服上地刺绣就繁杂绕眼。

清如望了自己在镜中的影子一眼。唇边逸起一缕浅笑,一应俱全后她便在众人的搀扶下往宫外地车驾行去。花盆底鞋踩在耀眼的红地毯上无声无息,有地只是众人的笑声。

车驾到太庙时正是吉时,清如随着专司的嬷嬷,一一行礼,直到最后她才跪在帝后之前。福临与皇后也是换上了朝服,待其叩拜完毕后司仪官颁下金册金印,与妃所得是一样的,不过有大小之别,直贵妃以上方由金印换成金宝!

清如接下锦匣抬起头,正好对上福临温和如春的目光,不需要说什么他地心意她便明白,也许她不是他的唯一,却是他所珍视的。能得皇帝如此待之,也算是了然无憾了!

册封仪式完成了,清如便来到了延禧宫。..以后她就是这里的一宫之主了,至于重华宫。不论是如答应。还是如贵人,宛嫔。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八月十二与八月十五只相差了三天,中秋佳节一应宫妃用过晚膳后俱到皇后的坤宁宫中赏月,这一天众人的目光自然大部分停留在清如身上,有不甘的,有愤恨的,但更多的是羡慕,这一天来地不仅是宫妃,还有几位庶妃和皇子皇女,有孩子在倒也热闹,其间玄烨显得比较懂事,并不多与兄姐们嬉闹,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处久了的缘故,他很喜欢靠在清如身上,不知情的人见了,不定以为他们真地是两母子呢!

不过直到散席,清如都没见得水吟来,差人去问,只说是病了,不必挂心,最近水吟整个人怪的很,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避而不见地样子,该不会是有什么事了吧,清如如此想着,暗自决定明日一定要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