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忍着心中的怒火,将玉佩还给弘历,冷冷道:“既是皇上赏的,那就仔细收好,别弄丢了。”

“是。弘历知道。”见年氏没有追问下去,弘历暗吁一口气,希望她是真的没看出来。他接过玉佩朝转身离去的年氏道:“弘历恭送贵妃娘娘。”

待年氏走远事,小郑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声道:“四阿哥,你瞧贵妃娘娘这样,看出玉佩是三阿哥送你的了吗?”

“我不知道,希望是没有。不说这个了,赶紧将竹罐子挂好,如此,明日便能收集到露水了。”弘历摇摇头,他心里同样担心得很,无奈翊坤宫是万万去不得的,只能等明日上课的时候再问三哥了。

等弘历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天色已晚,水秀正领着宫人在掌灯,瞥见弘历过来,笑着行礼,“四阿哥饿了吧,掌完灯之后,奴婢就去御膳房传膳。”

“不急。”弘历想一想又道:“对了,让小厨房煮一碗紫薯小米粥备着,昨日我听额娘说有时候睡得晚了会有些饿。”

水秀笑着答应道:“是,奴婢记下了,四阿哥这般关心娘娘,可真是叫奴婢羡慕。”弘历与凌若一般,待下人甚是宽容,是以平素在宫里她们说话也较为随便。

她本是玩笑的话,却不想弘历记在了心里,道:“水秀姑姑,你与水月姑姑一同侍候额娘这么多年,不曾出宫也不曾嫁人,以后等你们老了,我像侍奉长辈一样奉养你们可好?”

哪个也没想到弘历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水秀两人既感动又惶恐,连连摇手道:“奴婢们乃一介卑微之身,如何敢当四阿哥的话,四阿哥实在是折杀奴婢们了,还请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

弘历却是认真地道:“我没有开玩笑,都是真的,在我心中,水秀姑姑与水月姑姑就像亲人一般,奉养亲人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话说得水秀差点掉下泪来,连忙抹了把脸,假装若无其事地道:“就算是真的,等奴婢们老也还要二十来年呢,四阿哥现在说这话可是太早了呢。”说罢,又道:“四阿哥快进去吧,奴婢们还得掌灯呢,若是晚了,宫里头可是要看不清路了。”

“嗯。”弘历答应一声,转头道:“小郑子,我这里不用侍候了,你随水秀姑姑他们一道掌灯吧。”

进到殿中,只见凌若正坐在椅中看书,在她手边放着一盏灯,上面覆了绘有紫藤花图案的灯罩。

第七百二十三章 抱怨

“弘历给额娘请安。”弘历行了一礼起身道:“额娘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可要仔细眼睛。”

凌若笑笑,将手里的书册递给他道:“哪是什么书啊。是你皇阿玛为涵烟在朝中择的青年才俊,惠嫔让本宫帮着看看哪个更合适些,本宫瞧得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好些。”

“姐姐要出嫁了吗?”弘历一边问着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果然每一页都祥细记着一人的情况,家世、品xing、功名等等。

凌揉一揉发酸的眼睛道:“是啊,涵烟比你年长两岁,该是嫁人的时候了。只要定下中意的人选,便可让你皇阿玛下旨赐婚。”

“姐姐想要选一个怎样的夫婿?”书册中网罗的人并不局现于满人,汉人亦占了好几个。

“忠厚可靠,品xing端正最是要紧,至于家世倒不是顶要紧,。”凌若一边说着一边敛袖起身,坐了这么久,着实有些累了。

弘历皱着眉毛翻看了半天,忽地指着其中一页道:“额娘,您瞧这个如何,虽是个六品汉官,但品xing不错,还是一个孝子,能善待父母者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

凌若接过仔细瞧了一眼颔首道:“先记下吧,下次见惠嫔的时候与她说说。对了,你这一下午都跑去哪里了?”

“儿臣去御花园中走了一会儿,顺便将昨日做好的竹罐子挂了上去,等收集了露水便可以给额娘泡茶了。”弘历没有提遇见年氏的事儿。

凌若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想到拿露水泡茶了,这水还不都是一样吗,有何区别。”

弘历一脸认真地道:“三哥说过拿露水泡茶远比普通的茶更清甜怡神。”

“你啊,真不知怎么会和弘晟这么要好,以前可是跟仇敌差不多。”关于这一点,凌若实在觉得奇怪,不过是把弘晟关在佛堂中关几天,弘历又送了几天饭而已,等释出来时,这两人竟然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变成了真正的两兄弟。且因为年纪相近的缘故,关系比之弘昼还要更好些。

弘历摇头晃脑地道:“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少在额娘面前耍贫嘴!”凌若笑斥了他一句,倒也没再说什么,问了几句弘历功课上的事后道:“好了,过去用晚膳吧。”

“额娘,今日皇阿玛又不过来吗?”坐在桌前,弘历突然这般问了一句。

“你皇阿玛国事繁忙,哪能天天过来。”凌若亲手盛了碗饱满莹亮如珍珠的米饭放在弘时面前。

弘时拿筷子戳着米饭嘟囔道:“以前皇阿玛忙成那样也常抽空过来,可是自那些新秀女入宫后,皇阿玛就来得少了。”

凌若忙斥道:“不许胡说。”

“儿臣没有,真当是这样。”弘历不服地说着。

“好了,用膳,再说话,额娘就让人把晚膳撤下去,你也不用吃了。”凌若不悦地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见凌若生气,弘历连忙道:“儿臣不敢,额娘不要生气。”说着乖乖往嘴里拨着米饭,眼角不时偷偷瞥着凌若,见她重新拿起了筷子,方才安下心来。

然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胤的声音,“朕仿佛听到有人在抱怨朕。”

“皇上”

“皇阿玛”

凌若与弘历分别轻呼一声,连忙起身朝正走进来的胤行礼,胤抬手扶住凌若道:“行了,不必多礼。”

待得凌若起身后,他垂眸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弘历,凝声道:“刚才是你在抱怨朕吗?”

凌若怕胤责怪弘历,忙道:“皇上,弘历尚且年幼,出口无忌,您莫与他计较。”

胤轻哼一声道:“十三岁了,哪里还年幼,朕像他这样大的时候,都随皇阿玛秋闱狩猎了。”见凌若还要说话,他道:“熹妃,朕问弘历话,你不要插嘴。”

“是。”凌若无奈地站在一旁,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忧心。

胤再度看向弘历,而后者已经坦然承认,“是,儿臣不孝,请皇阿玛责罚。”

“责罚一事稍后再说,朕只问你何以要抱怨朕?”胤欠身在其中一张椅子中坐下,声音听着很平静,叫人猜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弘历咬一咬唇,如实道:“皇阿玛已有数日不曾来承乾宫,儿臣与额娘思念皇阿玛,又怕皇阿玛忘了儿臣与额娘,所以才一时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胤定定地看着弘历,好一会儿才道:“你倒是机灵,将你额娘也给绕了进来,朕刚才可是只听到你一人抱怨。怎么,怕朕当真责罚你吗?”

弘历鼓了勇气道:“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自新秀女入宫后,皇阿玛就少来了承乾宫许多,额娘虽嘴里不说,但儿臣知道她心里必然是惦念皇阿玛的。”

胤眼中掠过一丝谁也没发现的戏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秀女入宫至今不足一月,你就已经瞧出朕贪新忘旧了?”

弘历只道胤生气了,连忙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

“朕看你已经敢了。”胤打断了弘历的话,正当凌若以为他要发怒时,却听得他语气一缓道:“罢了,起来。”

弘历抬起头,脸上一派茫然,还是凌若瞧出了端倪,轻笑道:“还不听你皇阿玛的话赶紧起来。”

“是。”弘历依言起身,不过神色还是茫然得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四喜在一旁笑道:“四阿哥,您真是误会皇上了,皇上可从没忘记过您与熹妃娘娘,常想过来却总不得空,今儿个难得空一些,紧赶着将折子批完便过来了。”

“哪个许你多嘴过了!”胤眼睛一瞪,唬得四喜赶紧低下头,不过嘴角那抹笑意却没有隐去,他跟在胤身边侍候这么久,怎会瞧不出哪个是真生气哪个是假生气。若是真生气,纵使借他一个胆,也不敢cha这个嘴。

果然,胤只是斥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转而对弘历道:“好生孝敬你额娘,往后若是想念朕了,便去养心殿直接告诉朕,下次若再让朕听到你私下里议论,朕可不会轻饶。”

“是,儿臣再也不敢了。”弘历答应一声,又小声道:“皇阿玛,那您这次是不怪儿臣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辰光静好

看着弘历小心翼翼的样子,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指他面前盛满饭的碗道:“自然要怪,罚你吃满满两碗。“

听到这话,弘历终于放下了心,咧嘴笑道:“是,儿臣一定吃得完。”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凌若笑着道,早在胤出现的时候,水秀就已经知机的拿了膳具来。三人围坐在一起,安静而高兴地吃着饭。

弘历当真依着话吃了满满两碗,再加上一大碗汤,肚子被撑得圆圆的,不断打饱嗝,看他连坐着也费劲的样子,凌若抿嘴笑道:“弘历,你还是去外头走几圈吧,否则额娘怕你到晚上都睡不下去。”

弘历也觉得难受,当下依言出去,小郑子赶紧跟在他后面,趁着水秀她们沏茶的功夫,凌若笑问道:“皇上今日不用陪彤贵人她们吗?”

“连你也这么想?”胤仰一仰身子,赦然道:“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值得朕去陪,不过彤贵人倒算是善解人意,朕翻了几次她牌子,她从没在朕跟前抱怨过任何人,不像另几个,不是说这个就是暗指那个,听多了当真无趣。”

“她们也是盼皇上多去走动走动。”凌若随口说了一句,又道:“温贵人也常在皇上面前抱怨吗?”

若是这样的话,她寻空得提醒一下如倾,宫中不比寻常地方,盼皇上去是自然的,但不能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要求的太多,只会令胤生烦。

“那倒不曾,如倾天真活泼,且与她姐姐一样都是个好xing子,从不说人是非,这次册的两个贵人,倒都是知书识理的。”说到这里,他握紧了凌若的手道:“不过,朕还是更喜欢与你在一起。”

凌若赦然一笑道:“臣妾都已经三十余岁,哪比得了那些年轻貌美的,皇上这话可不是在哄臣妾吗?”

“朕愿意费时间在这里哄你,还不足以证明吗?”胤笑着反问,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彼时,水秀端了茶上来,胤接过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仿佛是去年的陈茶,新茶呢,内务府没给送来吗?”

“陈茶吗?”凌若跟着品了一口,又问了水秀是从何处取的茶叶,方才笑道::“内务府老早就送了新茶来,分别是臣妾觉得去岁剩下不少茶,浪费了可惜,便时不时地泡一些,这次是水秀拿错了茶罐子,将陈茶冲给皇上喝,若皇上喝不惯的话,臣妾让人重新再去沏来。”

“无妨,朕只是随便问问,你能体谅民情辛苦,不随意浪费,是很好的事。再说陈茶有陈茶的滋味,不见得就比新茶差。”胤喝了半盏道:“如何,涵烟夫婿的人选择好了吗?”

“尚未呢,毕竟关乎涵烟终身大事,她又是皇上的嫡亲公主,温姐姐也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得慎重再慎重。”

“说得是,自灵汐出嫁后,朕身边就只得她一个女儿了,自是不希望委屈了她。慢慢选吧,有合适的了再与朕说。其实朕更想多留她几年,只是怕惠嫔多心,当朕不关心这个女儿。”

“皇上一番慈父之心,温姐姐哪有不体谅的理儿,不过女儿家过了十六岁不嫁人,旁人难免有所测。”凌若话音刚落,就见胤一脸狭笑的瞧着她,把她瞧得莫名其妙,正奇怪间,胤已经抚着她平坦的腹部道:“熹妃,你什么时候再替朕添个女儿?”

凌若顿时红了脸,轻啐一声,打开胤的手道:“皇上尽拿臣妾取笑,好不正经。”

“朕与自己的爱妃说子嗣问题,何来不正经三字。”胤一脸冤枉,与凌若在一起的辰光,是他难得轻松自在的时候,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怀疑。

凌若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当众说起此事,还是满面红云,尤其是旁边水秀等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别过身小声道:“臣妾说不过您,左右那么多比臣妾年轻许多的嫔妃摆在那里,皇上想让谁生都可以。”

她越是不好意思,胤便觉得越有趣,仰首笑道:“可是朕最想你生,熹妃,你说怎么办才好。”

“臣妾…臣妾不与您说了。”凌若脸红的似要滴下血来,亏得弘历不在,否则她当真要无脸见人了。

“好了好了,不与你玩笑了,不过朕倒是真希望你再替朕添个孩子,不论男女,朕都喜欢。”

凌若低头,轻声道:“臣妾也想,只恐怕没那个福份。”

胤拍一拍她白皙的手背,温言道:“会有的,皇阿玛曾在朕面前提过,说你是个有福之人,甚至于比他更有福。”

“皇阿玛当真这么说?”说到那位亲切慈祥的老人,凌若不禁涌起一阵思念之意,她不会忘记,在自己最落魄失意的时候,是那位老人一直照顾有加。

“朕还会骗你不成。”胤感慨道:“朕自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皇阿玛这样说别人。话说回来,当初若非荣贵妃使手段,皇阿玛一定会纳你入宫,朕也就无从与你相遇了。”

凌若掩嘴笑了一阵,故做老成地道:“是啊,而且皇上还要称臣妾一声太妃呢。”

“你这妮子想得倒是挺好,连朕便宜也敢占!”胤笑斥了一句,眼中尽是温柔的笑意,“幸好没有,否则朕可是要后悔莫及。”

“若不曾相遇,皇上又何来的后悔。而皇上对于臣妾的印象也不过是宫外马蹄前的误伤,还有结网林中的那一次偶遇罢了。”

一听到结网林三字,胤神色顿时黯了下来,原先盎然的兴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若知他必是想起了纳兰湄儿,结网林那一次,应该是纳兰湄儿大婚前最后一次见他,无奈两人终是不欢而散。

始终,那个坎还没有踏过,凌若忍着心中的酸意,轻声道:“臣妾失言了。”

那厢,胤已经回过神来,吸一吸气,故作轻松地道:“无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总之,朕很高兴,这二十年能有若儿不离不弃,陪在朕身边,以后朕会一直待你与弘历好。”

第七百二十五章 怒意

说到弘历,凌若眼中再次泛起了笑意,“弘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平常臣妾稍有个不舒服,他便紧张得不行,直嚷嚷着要请太医来看看。”

“是啊,为此还抱怨朕呢!”笑过之后,胤道:“弘历确实不错,担得起大事,只是还太过年少,阅历不足。朕打算过了年,便给他一些事做。始终,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光读死书不行,还要懂得活学活用才行。朕当年,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开始学着办差了。”

胤对弘历这般看重,凌若做自是欢喜,然嘴上却道:“皇上天纵之姿,弘历如何能与皇上相提并论,臣妾只怕他会让皇上失望。”

“不会的,朕对他有信心,咱们的孩子定然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个做额娘的,该对他多些信心。”胤眼中闪烁着期许的目光,这样的历练,从另一重角度来看,能看到更多隐藏在深处的意思,然这些,凌若却不好多说,只是含笑道:“若他能在国事上替皇上分担一二,那自是最好。”

这个时候,四喜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有一块块写有各嫔妃名字的绿头牌,他跪在地上将盘子高举过头道:“请皇上翻牌子。”

除却胤明确交待了不召妃嫔之外,敬事房每日都会备好绿头牌交给四喜,由他呈送皇帝,凡被翻到牌子的妃嫔,则负责当夜侍寝。

看着跪在底下的四喜,胤笑骂道:“你这奴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眼力劲了,朕都在承乾宫了,还用翻牌子吗,告诉敬事房,朕今夜歇在熹妃这里。”

“!”随着四喜这一声答应,不出半个时辰功夫,皇帝今夜歇在承乾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翊坤宫那边是最早收到消息的,在打发了报信的小太监下去后,年氏拭一拭沾染在嘴角的汤汁,示意宫人将满桌没动过几筷的膳食撤下去,随后道:“三阿哥呢,怎么一整天都没见他人影?”

绿意端着用来净手的铜盆道:“回主子的话,朱师傅说明日要考经史,是以三阿哥一天都待在书房中温习功课,连午晚两顿膳食都是送到书房中去的。自主子上次出事后,三阿哥可比以前长进懂事许多了,听闻朱师傅最近常夸三阿哥呢!”

绿意本想着讨年氏欢心,哪晓得年氏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本宫问你了吗?哪来那么多话。去,将三阿哥叫来,本宫有事问他。”

“是。”绿意无端被骂了一句,不敢再多话,快步来到书房,朝正在书写着什么的弘晟行了个礼道:“三阿哥,主子唤您过去,说是有事要问您。”

“额娘有事问我?”弘晟奇怪地重复了一句,瞧了一眼笔下写到一半的经史解意道:“行了,你先回去,待我做完这篇解意就过去。”

换了往日,绿意自然是依言退下,然这一次却是道:“三阿哥,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奴婢瞧着主子在御花园见了四阿哥回来后心情就不怎么好。”

一听到弘历的名字,弘晟顿时紧张了起来,搁笔走下来追问道:“额娘与弘历都说了些什么?”

绿意想了一下道:“倒也没什么,就是问四阿哥要了他配在腰间的玉佩看了几眼。”

待听完绿意关于那块玉佩的描述后,弘晟在心中哀嚎不已,他已经知道年氏是为何心情不好了。真是要命,怎得偏就被额娘发现了呢,她一直不许自己与弘历他们往来,看到自己将舅父赠的玉佩送给他们,定然生气得很。

想到这里,弘晟不敢再耽搁,跟着绿意来到正殿,一进去便看到年氏直直盯着自己,心下一寒,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随后讨好地道:“儿臣最近刚跟宫人学了一手按穴的功夫,替人解乏消疲最是有效不过,不如让儿臣替额娘捏捏肩膀吧。”

“这种下人做的事情,你一个阿哥学它做什么。”年氏冷冷回了一句,随后道:“上次你舅父入宫送你的那一套玉佩呢,拿出来给本宫看看。”

听到这里,弘晟已经是头皮发麻了,强装镇定地道:“儿臣已经收在了屋中最顶上的那个柜子,拿出来怕是很麻烦。”

年氏将捧在手里的茶盏往边上一搁,淡然道:“这么多宫人在,能有多麻烦,再不行便将你的房间整个翻过来,就算在房梁上也一样找得到。说,在哪个柜子。”

“在…在…”弘晟哪里敢说实话,正想着该怎么推拖过去时,年氏已经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还准备瞒本宫到什么时候,说,那玉佩是不是被你拿去送给了弘历?”

见年氏发怒,弘晟连忙屈膝跪下,惶恐地道:“额娘息怒,儿臣该死!”

“现在可以说了吗?”年氏手背上尽是茶盏跳起时溅出来的茶水,还有些烫,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盯着弘晟。

弘晟咬着没有血色的双唇,期期艾艾地道:“儿臣…儿臣将其中两块玉佩分别送给了弘历与弘昼。”

“什么,连弘昼都有份?”年氏强捺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胸口犹如拉风箱一样,剧烈地起伏着,指着弘晟颤声道:“你,你这是想气死本宫吗?”

弘晟连忙爬到年氏脚下,道:“儿臣不敢,求额娘息怒。”

“你要本宫如何息怒,本宫与你是怎么说的,不许你与他们走得太近,你当本宫的话是耳边风吗?不止不听,还送他们玉佩,你是想气死额娘吗?”且不说那个玉佩珍贵无比,只是弘晟这个举动,就已经足够令她生气了,喘了口气又道:“承乾宫与永和宫那两个jian蹄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生的儿子自然也不是好东西,他们是故意接近你,想要害你,偏你还被蒙在鼓里懵懂不知。”

弘晟犹豫了许久,终还是决定如实托出,“不,弘历不是这种人,儿臣在承乾宫的那些日子,他待儿臣很好,甚至还去皇阿玛面前为额娘求情。”

年氏没想到弘晟敢当面顶撞自己,气得连双手也颤了起来,“照你这个意思,倒是额娘错了,故意冤枉他们?”

第七百二十六章 认错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额娘对他们的看法过于偏颇了。”这些话弘晟压在心底已经很久了,如今终于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年氏愣愣地看着弘晟,仿佛从不认识,好一会儿才怒容满面地道:“好,去了一趟承乾宫,回来竟然敢教训起本宫来,亏本宫养了你十四年。”随即,她忽地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阴森得吓人,“好啊,既然你口口声声承乾宫,那就继续回承乾宫,认熹妃那个jian人做额娘啊,还站在这翊坤宫做什么,滚出去!”

年氏气得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她这个样子吓得绿意等宫人赶紧跪在地上,求她息怒。

弘晟也不太高兴,加重了语气道:“额娘,儿臣何时说过那样的话,儿臣只是希望您理智一些。熹妃当真不是什么坏人,是您一直误会了她。”

“对,她不是坏人,本宫是坏人,生你养你的额娘是坏人!”年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一指宫门道:“既然这样,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就给本宫滚出去,滚出翊坤宫!”

“额娘…”弘晟刚说了两个字,便被年氏冷声打断,“这里没你额娘,要叫去承乾宫叫。”

绿意在旁边扯了扯弘晟的袖子,朝他不住摇头,意思是让弘晟不要再气年氏了,否则这样吵下去,真要不可收拾了。

弘晟何尝愿意与年氏吵,只是一说到熹妃,年氏总是特别偏激,尤其是在被降为常在一事后,更是连提都提不得。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额娘,身为儿子,确实不该与她争吵。如此想着,他压下不悦,低声道:“是儿臣错了,请额娘原谅。”

“三阿哥怎么可能会有错,一切皆是错在本宫。”年氏冷笑着道,声音冷如秋夜里的寒露。

“额娘,儿臣是真的知错了,求您不要再生气。”弘晟爬到年氏脚下,仰头说着,无奈年氏根本不愿低头看他,可见这一次是真的气坏了。

正当弘晟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年氏消气时,脸上突然一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指腹尽是湿湿的水迹。抬头看去,发现年氏不知何时流下了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来。然唇却是紧紧地抿着,始终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啊,骂他就等于往自己身上戳刀,可是弘晟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她伤心了,远比戳刀更痛百倍。

看到这一幕,弘晟难过不已,更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过,伤了额娘的心。唉,额娘对熹妃等人成见已深,岂是一时三刻能扭转过来的。

“额娘,儿臣错了,儿臣以后都不说了,求您消消气。”不论弘晟怎么说,年氏都不理他,弘晟知道年氏是在逼着自己表态,当下狠一狠心道:“儿臣向额娘保证,以后绝不再惹额娘生气,也不再与弘历等人往来。”

“你之前就这么说过,结果呢,还不是照样往来,连玉佩都送出去了。”年氏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有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哽咽。

“这一次不会了,额娘,您再相信儿臣一次。”弘晟急急说着,唯恐年氏不相信他。

“当真不会了?”对于弘晟,年氏终归是狠不下心,语气稍稍有些松动。

弘晟赶紧点头,唯恐慢一点又会惹年氏不喜,“嗯,儿臣发誓,绝对不会了。”

年氏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道:“绿意,扶三阿哥起来。”

弘晟却是不肯起身,直直看着年氏道:“额娘,您不生气了?”

“额娘不是生气,额娘是怕你被人骗了都不自知。”年氏亲自扶起弘晟,长叹一口气道:“额娘又何尝愿意以小人之心去度别人,只是这是宫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想方设法害着别人。弘历与你都是阿哥,可最终登上大位的却只有一个,他故意示好于你,无非是想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伺意加害,万不可着了他的当。弘晟,你要牢记,一旦出了这翊坤宫,宫中便再没有一个可信可靠之人。”

“儿臣知道了。”弘晟答应,心里则不住地叹气。

年氏想了想道:“明日的课你不要去了,让绿意去跟朱师傅告假一声,省得弘历又纠缠你。”

“是,一切全凭额娘吩咐。”弘晟的顺从令年氏满意,她只得这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他出任何意外。

第二天,弘历去竹林中收集竹罐子,发现这个办法果然好用,一夜功夫,所收集的露水加起来差不多有小半罐子,若是再多几个竹罐子,相信会更多。

他将收集的露水带在身边,想着课上交给弘晟,没想到竟是一直没等到弘晟出现,问了朱师傅方知翊坤宫派人来说三阿哥身子不爽利,休息一日。

弘昼一脸奇怪地道:“四哥,昨日见三哥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病了。”

弘历低头看了自己腰间,那块玉佩已经被他拿下了,可昨日年贵妃问他要玉佩相看的事却历历在目,再加上今日弘晟没来,令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年贵妃责罚三哥了?不行,他得去看看才行。

这样想着,他对弘昼道:“走,咱们去找三哥。”

“啊!”弘昼傻眼地道:“四哥你疯了,年贵妃最不喜欢我们见三哥了,你这样跑过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弘历狡黠地一笑道:“我可没说要明目张胆的过去。”不等弘昼明白这话的意思,已经被弘历拉着往翊坤宫走去。

跑到翊坤宫外,弘历绕着宫墙走了一圈,寻了一个稍低些的地方,垫着石头爬了上去。他这动作看得弘昼目瞪口呆,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四哥吗?居然学人家爬墙。

却说弘历那边,费了一身力气爬上来,还真让他看到弘晟了,就站在院里,正往一个汉白玉石掏成的大鱼缸中喂食,不过看他的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院中除了弘晟之外,还有几个洒扫的宫人,弘历不便直接出声,便学着猫叫了几声。

第七百二十七章 过份

“咦,是娘娘养的团团跑出来了吗?”其中一个宫人听见猫叫,好奇地说着。年氏喜欢猫,身边一直都有养着,上次年羹尧进宫,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只浑身雪白,眼睛呈金色的猫来,年氏极是喜欢它浑身毛绒团团的样子,便取名叫团团。

弘晟随意往猫叫的地方扫了一眼,没想到竟让他看到弘历趴在墙头,大吃一惊,怕被宫人发现,逐道:“额娘最喜欢团团了,若真是它跑出来,你们所有人都得领罚,赶紧四处去找找。”

等宫人各自散去后,他示意弘历到后门,然后趁着四周无人小心地打开门,刚一看到弘历两人,劈头就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居然跑到翊坤宫来爬墙头,万一被人发现,一状告到我额娘还有皇阿玛那里,看你们怎么收场。”

“不关我的事,是四哥的主意。”弘昼一脸的委屈,他可什么都没做。

弘晟将目光转向弘历,带了一丝兄长的威严道:“老四,你何时变得这么没分寸,翊坤宫的墙是可以随意爬的吗?万一让我额娘发现了,就算不会亲自惩治你,也必然要告到皇阿玛与你额娘那里。”

“我担心三哥。”弘历撇了撇嘴,略有些委屈的说了一句,旋即又有些紧张地道:“三哥,贵妃娘娘是不是知道你送我玉佩的事了?所以才不让你上课?”

弘晟眸光一黯,低低道:“是,额娘认出了那块玉佩,今儿个勒令我在宫中,哪里都不许去。”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若我不佩那块玉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弘历自责不已,若不是他贪那块玉佩好看,佩在腰间,怎会被年贵妃看到。

“算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无用,额娘这次真的很生气,估摸着以后就算我出去也会让宫人盯着我,不便再与你们说话。而且我也答应额娘以后不会再与你们往来。”弘晟无奈地说着。

“那以后三哥都不能和我们玩了?”弘昼失望不已,他好不容易与弘晟亲近些,转眼又变成这个样子。

“以后会有机会的,老四书读得好,你多学着些,莫要像我以前那样贪玩,否则就是再聪明也没用。”弘晟颇为难过,他难得在宫中寻到些许手足情谊,却被额娘生生斩断。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赶紧走吧,估摸着那些宫人快回来了。”弘晟狠一狠心道:“要是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