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跪肯定不行。

那…

她想了想,蓦地眼睛一亮。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一趟!”

也不等商慕炎做出反应,苏月已是起身疾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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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将脚抬起来给我!”苏月蹲在商慕炎的面前。

“不行!你没有听说,跪石子必须一直跪着,是不能起身的吗?”

苏月汗。

“那有没有说,是必须双脚跪,还是单脚跪?”

“那倒没有说!”

“那不就结了,你一脚跪着,先将另一脚抬起来给我,不也是没有起身吗?”

“你要做什么?”

“你先将脚抬起来再说!”

商慕炎疑惑地看着苏月。

苏月皱眉,“你到底抬是不抬?”

商慕炎又睨了她片刻,唇角轻轻一斜,便右脚跪着,缓缓将自己的左脚抬起。

苏月伸手,自广袖中掏出两块棉垫。

“这是什么?”商慕炎眸光一敛。

“书面语,叫‘护膝’”苏月将其中一块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面,蓦地想起什么,唇角一弯道,“还有一个俗名,叫‘跪得容易’。”

《还珠》里面小燕子给取的名字不是吗?

跪得容易?

商慕炎唇角一抽。

“这样不好吧,这是作弊。”

“什么作弊?”苏月抬眸冷睇了他一眼,又继续手中的动作,将带子将棉垫固定绑在他膝盖处,“这个东西跟穿衣服是一样的道理,你穿一条里裤是穿,穿一件中袍是穿,让你跪石子,又没有说让你掀了中袍、卷了里裤、赤腿跪在石子上,如今绑上一块护膝,就好比你多穿了一条厚裤子而已,怎么就算作弊了?”

“再说了,你看你那个父皇,他那般跟你斗智斗勇,你还在这里计较作弊不作弊?”

苏月说得有些义愤填膺。

男人唇角弧度愈深,黑眸也越发晶亮。

“背后议论君王可是大罪。”

“大罪就大罪,我说的是事实,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你的父亲,哪有一个父亲这样对待自己亲生儿子的?”

每一次分明都是往死里整!

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苏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连忙噤了声。

“你缝的?”男人指了指那所谓的护膝。

“难道是你缝的?”苏月撇撇嘴。

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村子里找到锯木,缝在里面,又轻又软,比棉花强。

商慕炎笑了笑,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别动,我还没有系好呢!”

苏月打掉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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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艳阳高照跪到了夕阳西下,从夕阳西下跪到了繁星满天。

等禁卫进来通知,说六个时辰到,让商慕炎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苏月搀扶着他往回走。

经过方云家的时候,商慕炎突然想起什么,说让苏月先回去,他有点事情要找方云。

苏月怔了怔,又默了默,一个字也没多问,只微微一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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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府,厢房内,一豆烛火

方云披着一件中衣静静地站在窗边上,微微抬着头,望着头顶的满天星斗,神情飘渺、面容惨淡。

从来没有哪一天让她觉得像今日这本度日如年过!

六个时辰。

那个男人跪了六个时辰!

她便在这里整整站了六个时辰!

现在应该结束了吧?

那样的碎石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专门用来罚人之用,一般正常人跪上一两个时辰都会受不了了,想想,六个时辰,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的脚还好不好?

不行!

她得去看看!

伸手取了披风裹在身上,她又拿了桌案上早已准备好的金疮药,就转身出了厢房的门。

外面月上中天、星光璀璨。

她刚走过抄手游廊,就远远地看到院子里,一抹身影静静地立在幽幽夜色中,白色的中衣,袍角被夜风吹起,簌簌直响,那人面朝着她的方面,背对着月光,光影偏逆,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是他!

竟然是他!

她心心念念的他!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的院子里?

心跳踉跄,方云只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想揉揉眼睛,可是,她又不敢,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直到夜风将男人低醇好听的嗓音送过来,她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方云!”男人唤她。

她心中狂喜,轻提了裙裾,疾步飞奔了过去,可是,走了几步,却又猛地顿住。

他不应该是叫她云儿的吗?

怎么叫她方云?

而且,声音还如此…寒凉!

.................

【161】任何伤害苏月的人都得死!

更新时间:2013-6-27 21:36:30 本章字数:5975

沐浴后,苏月坐在床榻上,小手握成拳状,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自己酸痛的胳膊和腿,一边望着桌案上烛台里跳动的烛火,怔怔失神。

对面屋里没有一丝动静,漆黑一片,那人还没有回来。

她就不明白了,这深更半夜的,他的腿还伤成这样,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去找方云,如果是拿药,她屋里有,他自己屋里也有,而且如果是拿药,做什么让她先回来?

又独坐了一会儿,她就捻灭了烛火,上了床,躺下的瞬间,脑袋被什么磕到,她伸手一探,是昨夜商慕炎送给她的那颗珍珠。

将珍珠轻轻托举起来,屋里的一切瞬间被它浅浅莹润的光拢住,她侧首看向门口,忽然觉得少了什么纡。

“当年你母妃贤妃宁愿自己承受剜心之死,也不愿用这免死金牌,就是为了给你留下一层保护,希望它能护你无虞,你又知不知道?”

“自是知道!”

“所以,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你是要给这个女人?玑”

“是!请父皇成全!”

商慕炎,你如此对我到底是为哪般?

如果不爱,那这珠子,这免死金牌算什么?

可如果爱,那慕容侯呢,慕容侯又算什么?

还有跟这个方云,又玩什么暧.昧?

这样想着,她却是突然暗惊。

苏月,你在想什么!你动摇了吗?

将手中珠子置在床头旁边的案几上,她甩甩头,翻身朝里而睡,不让自己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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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是被脸上的温热湿软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蓦地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俊颜,而脸上的温热湿软是他的唇,他正亲吻着她的鼻翼唇角。

见她幽幽醒转,男人稍稍拉开了一点和她脸之间的距离,就着床头案几上珍珠的光晕,静静地看着她,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子熠熠生辉。

苏月却惺惺忪忪、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忽然醒来,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商慕炎几时见过她如此似醒非醒、懵懵懂懂、似委屈非委屈的样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简单的一个眯着水眸凝视,就带着说不出的风情魅.惑,俨然就是一只妖娆的美女蛇。

喉头一动,他低头,再次将她吻住。

苏月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秀眉蹙起,呜咽一声,蓦地伸手将他推开。

男人不得不再次拉开和她的距离,却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未言语。

看着她迷离的水眸渐渐清澈,又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恼愠,他忽而唇角微微一勾,“你在生气?”

苏月一怔,眸光轻轻一转,探向门口,冷声道:“是!你为何在我屋里?”

男人也同样瞥了一眼门口,淡淡道:“门没有拴,我以为你是给我留的门。”

苏月猛地将目光收回,抬眸望进男人的眼,轻轻一笑,“你还真会自作多情!”

末了,便撇开视线,将脸扭向一边,不看他。

男人俯瞰着她,看着她清冷淡漠的小脸,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又变成这个样子?忽然觉得今夜在龙王庙里的一切就像是他的梦一场。

他以为她已经卸下心防…

凤眸微微一眯,他的大掌猛地摄住她的下颔,一扳,将她的脸扳正,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下颌疼痛,他用了力道。

对上男人幽沉愠怒的眼,苏月却只剩好笑。

要他怎么做?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怎么做?

如果说,曾经跟商慕寒的相处,她就像是个无敌战士一样,遇到事情永远是不顾一切冲上去的第一个,那么,跟商慕炎,她其实已经懂得了保护自己,她小心翼翼,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怎么做,而她只是在被动接受而已,不是吗?

现在他竟然跑来跟她生气!

心中本就气苦,又忽然被他如此粗暴地对待,她心中委屈得不行,抬手,大力地将他的手挥开,冷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忘恩负义?你又是送珍珠给我,又为了我将你母妃留下的金牌拿出,而我却还不知感恩戴德、低声下气,是不是?”

男人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不放,眸色炙暗不明,忽然他又伸出手,再次扣住她的下颚,低头将她按压进枕头里重重吻住。

苏月一惊,摇头,想要挣脱,可是他一边吻着,一边用了蛮力。

她避无可避。

唇舌相厮。

死命纠缠中,两人都粗噶了呼吸。

苏月忽然伸出手臂,圈上男人的腰身,将他往自己身上一拉,男人原本一手钳制着她的下颚,一手半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身子的重量倾轧在她的身上,可是,苏月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骤不及防的他手一弯,整个人身子就重重将她压住。

他眉宇一拧,猛地放开了她,身子更是连忙拉开了一点和她的距离,他垂眸,朝她的小腹看去,冷冷地笑,“你这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心?”

为了推开他,甚至连腹中的孩子也要利用,是吗?

唇上还残留着麻痛凌厉,苏月怨恨地看着他,胸口急速起伏,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愣是将眼泪眨回去,却怒极反笑,“我就是没心!没心多好,管她慕容侯是男的是女的,是不是你商慕炎心头的女人,管你深更半夜是去见方云,还是去见方雨,管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我有更好的利用价值,都不用管!如果我有心….”

她紧紧望进他的眼,一字一顿,“商慕炎,如果我有心,你说,如果我有心,我会在明知道你心上有人、你不爱我、你只是利用我的情况下,还躺在这里吗?还怀着你的孩子吗?”

苏月嘶吼出声,“也只有我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会做得出来!”

她瞪着他,喘息着瞪着他,一直强忍住的泪水终于一下子奔涌出来。

她也不知道今夜她是怎么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憋忍得太过辛苦,有些东西不见不想,并不表示它不存在,越是藏匿,就越是蚀骨;

也或许是这两日男人的举措让她动摇,如同所有渴望被爱的小女人一样,她贪心得想要得到更多;又或许只是孕妇容易心情起伏激动而已;

反正,这一刻,她的情绪失控了。

她告诉过自己不在意、不怨恨、不留恋,也不许哭,但是,她终究是忍不住了,泪水肆意,带着所有的伤痛,带着所有的委屈。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男人错愕的脸、慌痛的眼,她连忙抬起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泪水自双手的指缝中流出,她哭得寂静无声。

“苏月…”

腕上一重,男人轻轻掰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可以解释!”

他从来没有看到她哭得这样倔强,又哭得这样让人心疼过。

不让人看到,也不让人听到,可她明明在哭。

“苏月,我可以解释。”

他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地拭着她脸上的水湿。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从哪里开始解释,但是,此时此刻,这样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苏月止了哭,怔怔地看着他,良久,忽然道:“那你解释,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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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想起这件事,已是次日的夜里,也就是三月初五的夜里。

苏月坐在篝火面具大会的空地上。

所谓篝火面具大会,就是燃着篝火,烤着各色小吃,与会者又都戴着神秘面具,一起狂欢的集体活动。

篝火面具大会在柳溪镇最高的一座山九凌山里进行,白日里众人便上山扎好了营。

夜空如浓蓝锦缎,广袤地拉开,初五的月色只一弯新芽,可是却星斗满天,斑斓璀璨。

这样美好的春夜,这样美好的山色,很适合举行这样美好的盛会。

火光融融、人影绰绰,空气中充斥着夜的湿凉,也充斥着琼浆玉液的氤氲和各色美食的香气。

巨型空地上,均匀地燃烧着十几处篝火,火光熊熊,内侍们宫女们三五成群围在篝火边烤着随行所带的鸡鸭鱼肉各种食物。

景帝和皇后,以及各宫妃嫔坐在最前面的位子,有桌有凳,桌上摆着各种瓜果。

在篝火的外围也是围着摆放了一圈案几,却没有凳子,都是席地的软垫,因为这样可以坐得更密集一些。

苏月坐在软垫上,环顾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