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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这蓝白花的衣裤是晴岚唯二的衣服,另一套是黑白花的,不止褪色褪的厉害,而且都不结实,尤其这套,已经打了好几处补丁了。

赵浩顺着晴岚的动作也看向她那身衣服,眉头皱了下。这女人穷成这样,还坚持啥啊?她到底想过没有,这些钱能让她过上好些不需要劳累的日子。

他心里想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嗯,这样你看行不行,你也别出去找活了,我东城那里有个铺面,原来那家是做布料的,如今生意不好,就不续租了。如今正空着,我家环境使然,我是不能公开出面经营商铺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是你能做的,这些钱算我和你合伙的本钱怎么样?当然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添。”

合伙做生意,这真是让人垂涎的好主意,晴岚心里开始打鼓,张不开口拒绝。这主意着实不像那给银子,不收就不收了。做生意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毕竟她要养孩子的啊。

虽然这合作是一边倒,是人都能看出她是占了那男人的便宜的。可日后只要她帮他挣了钱回来,这人情也就还回去了。她心底呐喊:尊严?尊严能当饭吃不?韩信也曾受过一饭之恩的。

赵浩看她神情松动,知道这人情总算还了,这女人比他还执着啊。他心里总是松快些,这辈子,他最怕的就是欠人人情,尤其是女人。

趁她还在思索,连忙说另一件事情,“如今王家也知道我是你远房表哥,我不过问你从前的事情。只是告诉你,不要否认我是你表兄,这样日后便是真定府的人也不会怎么为难你。”

提起那从前的事情,晴岚也很头疼。便是刚才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孩子的爹到底谁啊?她要不是早点想出办法,日后这孩子她能不能保住都是两回事。

想到这里,她下了决心,为了暖暖,她必须强大些,“承蒙赵爷不弃,我就觍颜和您进行合作。不过不能这么说说就完事,咱们要做一个详细的合作协议。赵爷被误会,我不想让赵爷太吃亏,毕竟我一分银钱都拿不出。”

赵浩摆手,“这个

不急,日后再说也不迟,你现在先把东西都收拾下才是。”他可不指着晴岚给他赚钱,只要她能接受他的报恩就行了。

晴岚为难的看着脚下的小山样的物件,又看看自己这小小的蜗居,“这些桌椅,我这房子那里放得下,还是搬回去吧。”

“都买了,怎好往回退,我只会买,不会退。”赵浩有些不快,不过细看看她说的也是实情,这房子着实是又小又破,忽然灵机一动,他一拍手,“呵呵,着啊,你看我这脑袋。如今既然定了咱们合伙开铺子,南城到东城着实远了些,每日里来回折腾也不方便。那边后面刚好有三间房子,足够你们母子居住了。趁我现在在这边,收拾收拾,你就搬过去住吧。”

搬新家

“既然赵爷这样说,我再不应,倒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那就这样定下,我收拾收拾,改天就搬过去。”

晴岚敛衽施礼,郑重的说道。

赵浩摸摸鼻子,应了声。抬头看了眼晴岚的脸,嘴角抽了下。他从腰际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放到炕沿上。

“这个药膏是专治跌打的,是上好的。一天三次,你这伤两三天也就好了。”

晴岚摆摆手, “多谢赵爷,现在好多了,用不到这个,这样的好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

那白瓶子很精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她已经用冷水敷过脸,最初的疼痛过去了,现在的感觉有点涨涨麻麻的。不过没有镜子,到底啥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赵浩也不好和她探讨她的脸,看到外面车夫探头探脑的,才想起还有人等着他,正好解了他的围,“外面有人等我,我这就走了。这两天你收拾一下东西,人也好好歇歇,嗯,后天我带人过来帮你搬家。”

送走赵浩,晴岚看着那堆东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肃立良久,才动手整理。无意中,发现那些东西里面竟然还有面铜镜。她欣喜的捡了出来,迫不及待的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这死胖子,真是欠抽,活该她老公没事就揍她。”晴岚恨恨的骂道,她总算明白赵浩为何神色怪异了。

铜镜自然没有水银镜子看得清晰,可那肿胀青紫还是很明显的,关键是只一半青紫,另一边没挨巴掌的还是素净平整。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再把头发散开,晚上出去,绝对可以驱邪了。

晴岚没有什么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脸上的伤也在摸了那白瓶子药膏后,很快就消了。

只当她搬家的时候,赵浩却失踪了。只让来帮她搬家的车夫告诉他,有急事回家了,让她先住着,开店的事情等他回来后再定。

五天后,东城福缘街上的一个院子里,一身鲜亮的紫色大衫的黄大妈,抱着暖暖,四处的打量着晴岚现在住的屋子。

“啧啧,这屋子可真亮堂,墙壁都是新粉的吧,真白。瞧瞧这妆台,还是水曲柳木的呢,外面卖要一两多银子呢。不错,你总算是熬出去头了。”

晴岚只点头应着,也不反驳,只忙着摆布各色茶点。这老太太每次来都会说上一次类似的话,每次夸的都不重样。昨天说的是那炕屏,今天就换了妆台了,这院子里的没有不好的,下回不知道会不会说她用的水都是高级的。

晴岚趁老太太的话空里,递过去一碗糖水鸡蛋,“大妈把孩子放下吧,别累着您。尝尝这个,看味道做的对不对。我都晾了一会了,不热了。”

“不累,这孩子招人喜欢啊,我喜欢抱着他,呵呵

。这才几天,出息得这样好看了。白白嫩嫩的看着喜兴。哎呦,你瞧这大眼睛,骨碌碌的,亮亮的让人看了就高兴。”

黄大妈笑眯眯的把暖暖放到炕上,然后把碗接了过去。拿勺子舀起一口喝了,然后连连点头称赞,“你这手艺着实不错,一点腥味都没有。呵呵,我可是偏了你家的好东西了”。

“瞧您说的,不过一点吃食。我们娘们能有今天,可多亏大妈,不然我和暖暖还不定如何呢。”晴岚又笑着把桌上的点心往老太太面前推推。

她看暖暖依依呀呀的累了,眼睛又开始闭上,她就拿了个薄被单给暖暖裹上,放到她专给暖暖铺的凉席上。等晴岚忙完暖暖的事情,坐下来喝茶的时候,黄大妈也喝完了那碗鸡蛋。

她拉着晴岚的手,笑着,“没想到你生了孩子,秉性倒是变了些,比从前更刚强了。你啊,那时候我常担心你想不开,如今总算是熬过来了。”

晴岚心里说,可不是想不开,直接就放弃了,她现在那里还是从前的那个晴岚。

“我说暖暖的娘啊,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这表哥对你还真是够意思,照顾的真周到。”

“大妈,我不是和您说过了吗,他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如今盘了前面的这个铺面,我是为了方便照顾前面那个铺子,才暂时住到这里。日后要是他不做了,还是要会那边小屋的。”晴岚使劲的扇着扇子,又顺便挽了下水蓝色细布做的大衫袖子。

这年头,夏天不能穿短袖也就罢了,谁规定寡妇还不能穿鲜亮衣服的?这灰扑扑的蓝灰黑白,可真是要命。

黄大妈拿布巾抹了下额头的汗,摇着蒲扇, “晴岚啊,没外人,你就和我说句实话。你那表哥可有家室,他打算就这么安顿你在外面吗 ?大妈也是是为你好,他看着有二十五六了,又是大家公子,没家室不太可能。他到底是你什么亲戚,能不能迎你进府?唉,做不了正房,做个姨娘也行,好歹有个男人护着,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晴岚早就知道,她如今这样必然会让人误解,别人她懒得理会,可这个老太太可不一样。她对自己的意义和暖暖差不多呢,这些日子多亏了她。

她耐心的把扇子风扇向老太太,“大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一个寡妇,没颜色没财产的,表哥那样优秀,那里能看上我。又何况不是很亲近的,不过是看我日子窘迫,拉吧一把。您看,这些日子他可来过?再说,我嫁过了,实在不想再遭那样的罪,只想守着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黄大妈看着晴岚,想起自己这一年也只见过那年轻男人一次,这次前后好几天也没见过,看晴岚一脸的素净,一点提

到男人动心动容的意思都没有,也觉得她是是真的。毕竟如今黄花大闺女有的是,那个大家公子会找个寡妇,还是个带孩子的寡妇。

脸色的皱纹都在抖动,“哎呦,这可不行,虽说你现在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可你这么年轻,早晚得走一步。这孤男寡女的同居一个屋檐下,好说不好听,那求娶的人家知道会有想法的。”

“大妈,您又来了,我都说了,我这样子,暂时不想再嫁的事情。”晴岚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老太太。

黄大妈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年小,那里懂得这个,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你想找的时候,就晚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你的婚事的,那孔员外说是见过你,如今一眼就相中了,让我来说和呢。”

七月末的京城,还是骄阳似火,尤其是中午,更是热的让人发昏。便是路边的柳树都被晒的蔫头耷脑的,晴岚口中的远房表哥的阔大的卧房里却是清凉舒爽。赵浩一个人正百无聊赖的半躺在红木大床上,盯着湖水蓝的帐子顶发呆。

“三少爷,您醒着吗,夫人请您过去一趟。”黄花梨木的拱形门外,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气温突变,本人中招感冒,顺便家人都撂倒了,我会尽量把前几天的补齐。希望看书愉快。

17 孙冉之

本来清醒的瞪着眼睛的赵浩,听到外面的叫声,顿时表情烦躁。他眼睛眯起,刚张嘴要说话,不知道想起什么,瞬间表情放松。

跟听不见似的翻了个身,拉过水蓝色的薄杀夹被,摸着那上面绣着的白色云纹和红色的水鸭子,嘴里哼着小曲,不去理会外面急促的叫声。

“三少爷,您不出声可不代表您就睡着。婢子如今的话带到了,您去不去的,就是您的事。大少爷,我们夫人也说了,便是你睡了也请起来去前厅一次。”过了会,外面的声音又坚持的响起。

赵浩还是不出声,人却蹭的半坐起来。皱着眉头,把手里的假纱被子卷了起来,扭成一团。心里琢磨,那人怎么还没出声,就听到外面传出一个温和带着沙哑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赵浩舒心的又躺倒在床上。

“水烟,你这样叫得跟打雷似的,少爷能不醒吗如今咱们家可越发的没规矩了,爷们在里面休息,你一个丫头就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叫水烟的女子,话声里都是委屈,“贺妈妈好,刚刚表小姐和表少爷来了,说是听说三少爷回京,特意来看三少爷的。夫人高兴,让我来请三少爷。可紫松,紫宴都说不敢去叫,夫人又找的急,我也没法子,只好自己问了。”

“三少爷前几天回府,老太太可是说了,三少爷身体不好,让他好生休息,谁都不许打搅。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他们两个那是守规矩做的没错。”贺妈妈温和带着沙哑的声音又响起。

“这是夫人的意思,毕竟表小姐和表少爷是客人,请三少爷去是见见也是亲戚之间的情分。”水烟的声音有些没底气。

“夫人不会那么糊涂,她必定是让你来看看,三少爷是不是醒着,如果醒着就问问能不能去吧。夫人那样疼三少爷,她怎么舍得勉强三少爷?”贺妈妈声音顿了顿,然后又响起“,你十八了吧,闯爷们的卧房,你想干什么啊?”清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压力让水烟辩解的声音低了下去。

听到那水烟不甘心的离开的脚步声,他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扯了□上水色的中衣,放下那扭得不成形的夹被,起身下地,来到门口。

他没等开门,门就悄然的开了,一个打扮干净清爽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看到他半敞着衣衫,不由的皱了皱眉。

赵浩笑嘻嘻的叫了声,“贺妈妈,还是你知道疼我。那小妖精走了?”

那妈妈上前给他理顺衣襟,慈爱的看着他,“走了,哥儿起来了?我就知道你必然受不了她的呱噪。怎么也不穿鞋子,虽是夏天,可地上也是凉的。你这回受的伤可不轻,要是留下底子,日后可是要遭罪的。”

赵浩身上带着淡淡的药味,脸色苍白。水色中衣下,是围着厚厚的绷带,便是隔着衣服,也有隐隐的印痕。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就是祖母老人家太小心了,非得让我重新包扎。妈妈,那包家的丫头又来干什么,夫人还是不死心啊?”赵浩从卧房出来到中厅里坐下问道。

“嗯,这不是老太太又提起你的婚事,她便又开始折腾了。浩哥,少奶奶也没了两年了,你这房里也的确该进人了。先夫人不在了,如今就老太太惦记这个事情。便是我,唉,奶了你一场,也着实不忍心看你整日孤凄凄的。”贺妈妈在腋下抽出一条丝帕,摸了摸脸上的泪痕。

“我挺好的,这府里,这城里,这国家,那里没有美人围着我,我怎么会孤凄呢。”赵浩笑着拍拍自己乳娘的手说道。

“又哄我老婆子,你赶紧娶进来一个管家,我也老了,不能总给你守这个院子。如今你也该调回京城长住,妈妈想趁着还能动,打算给你带带小少爷呢。”贺妈妈不依不饶的说道。

赵浩脸色变了下,他看着外面,“妈妈,要是任氏不死,我的孩子也三岁了。她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在牵连其他女人。”

想起从前的那个少奶奶,贺妈妈脸色也很暗淡。从前那个三少奶奶,人美,性格也好,见谁都是一脸的笑容。谁也想不到,那样的天气里,多少日子都不下雪,门口怎么会有薄冰,可怜花一样的女子,带着快临产的孩子,跌了一跤就那么去了。

大家里的污糟事,都是说不得的。本来性格温和的三少爷,自此脾气便是阴晴不定了。

赵浩此时也想起死去的妻子任氏,初来赵家,她才十六岁,娇娇怯怯的,见谁都是温和的笑脸。那时候他还没功名也没职务,每日除了练武读书,就是和一帮朋友闲逛。

对于这个妻子,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两人算是相敬如宾。任氏是个规规矩矩的女子,有了身孕就给他提了通房丫头。那样规矩的女子,进府不过一年半,就受了他的连累,一尸两命的去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外面却想起了年轻人的笑声,“瞧你们这个院子,这么大,就你们几个人,也不嫌空的慌。还是从前好,一院子的美人,看着也赏心悦目的。如今就你们两个小木头人,加上贺妈妈,着实寂寞啊。紫松,你家少爷在里面吧,我来看看他。”

贺妈妈一听到外面的声音,脸色就亮了,眉眼弯弯的看着赵浩,“瞧,孙少爷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就他没事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呵呵,我去给你们弄茶点去。”

本来阴沉着脸的赵浩,嘴角不由咧开了,大步朝门口走

去,对着那个往中厅进的人笑道,“冉之,这么嫌弃还来我这做什么,红颜轩都是美人,你该去那里才是。”

只见进来这位,手持折扇,头戴方巾,一身大红的绢纱外袍,跟一团火似的。屋里本来清凉的空气,瞬间被他燃热了。

“呵呵,浩子,我就是从那出来的,啧啧,舞蝶还问我,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过去。呵呵,到底还是惦记你这个老相好的,你也是,倒是去露个面啊。回来就窝在这府里,也不怕闷死。”孙冉之一边抱住赵浩,一边笑道。

赵浩被他碰到伤口,疼的“嘶”了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到底你又去干那些危险的事情了。你那老头子也是,怎么就舍得让你进军营去。这都出血了都,贺妈妈,你快去拿药棉来,我给他止血。”

孙冉之收起脸上的嬉笑,一脸严肃的把赵浩推到太师椅上,接过孙妈妈找来的药布,“赵三哥,你这是第几次受伤了,真搞不懂你,好好的翰林不做,偏跑去做这些。你是文官,不是武将,搞什么这是。”

赵浩疼的直抽气,他看着使劲挤弄他伤口的男子,“你轻点,这是借机报复吧。那不用使劲挤吧,想疼死我啊。”

孙冉之狠狠的瞪他一眼,“我给你的药膏呢,怎么不用那个。这是那个蒙古大夫的药,这么热的天,给你裹成这样,一点不透气,诚心让伤口恶化。”

赵浩嘿嘿的笑着,额头的汗却跟水似的下来,“那会没受伤,就送给了受伤的人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疼得这样厉害,却忽然想起那一半脸青紫的晴岚,想起她那倔强的神情。不知道那药膏她用完,脸上消没消肿。

得快点办完手里的事情,她那边还等着呢。这七八天了,那女子不晓得是不是和上次一样,根本就不理会他的建议,而是又开始自行其是。想到这里,倒是不在乎孙冉之的狠手了,只想快点离开京城,离开这个让他憋闷的宅子。

“我那么好的药膏,百两银子都买不来的,你就随手送人了?哼,疼死你也活该。”孙冉之嘴里说着,手下却是放松了些。

包扎完后,贺妈妈帮他掩上中衣,放好茶水就退了了出去。

孙冉之做到他对面,“你这又是得罪谁了?”

赵浩皱着眉头,“我这次回来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是临时决定回京的,”苦笑下,“进城时候,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人,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给我这么一下子。”

作者有话要说:补前一天的

18 父子情?

赵浩和孙冉之两个人在屋里正说着,外面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随着门外传来贺妈妈有些惊慌的声音,“大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只听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声音,“贺家的,霞飞轩是什么宝地,连我都进不得吗?哼,那个自大狂呢?我倒是看看,他怎么就连路都走不得了?”

赵浩听见,脸色一黑,蹭的就站起来,要往外去。

“三哥,不可鲁莽,快进里面躺下。”孙冉之猛地拉住他,朝卧房里拖。

他知道那是赵浩的父亲,赵烽。赵家祖上以军功起家,赵浩的祖父因拥立先皇有功,最高曾获封大将军职位。

作为独子的赵烽,由于老太太的娇纵,没随父亲从武,而是从小习文。先皇体恤他爹,因常年征战,才落得只这么一点血脉。

所以赵烽没用科考,二十岁的时候就得了从七品的闲职。只可惜他姿才平庸,从十年前赵浩祖父去世前进户部做了正五品的郎中,到如今还只是个五品的郎中在户部。

赵浩眼神凄厉,甩开孙冉之的手,“不,好兄弟,你先

回去吧。我倒是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孙冉之皱眉,“平时看着冷静自持的,怎么一遇到伯父你就没了理智?赶紧进去,何必让人看你们父子的笑话。”

外面贺妈妈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老奴给大爷请安,大爷安。这府里有那里是大爷去不得的,您来霞飞轩,那是霞飞轩的荣幸。如果先夫人有灵,那也是会感激大爷驾临的。”

赵烽听到先夫人,脚步顿了下。这霞飞轩本是他过世的妻子大包氏夫人所居,自大包氏去了,就空下了。等赵浩长到十岁,就由老太太决定让赵浩搬进来居住。这些年,他还真是没来过几次。

想到这里,又想起儿子回来的确是受伤了。虽然当时看着没啥,可要是孙冉之在这里,那可能真是起不来了。

跟着赵烽过来的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看赵烽好像有些消气,瞪了贺妈妈一眼,这老不死的,没回遇见她就没个好。

“哎呦,瞧贺妈妈说的话,倒不像是奴才,倒像大爷的长辈了。都说这份上了,怎么还不打开房门请大爷进去,这是拖延时间给三爷准备吧?”那女子撇嘴说道。

贺妈妈还是平和安静的微低着头,“琴姨娘的话不敢当,三爷没什么可准备的,只

是孙小太医正在给他换药,孙家父子都是一个脾气,治病不许人靠近,让肃静。既然姨娘这么说,老奴这就进去,让孙大夫先停下,带人把三少爷抬出来,给大爷行礼。”

赵烽听到这里,一摆手,“算了,我是他爹,看看有什么不可以,孙家那小子我又不是不认识,你打开门,我进去看看。”

贺妈妈心里有些急,脸上却没带出来, “是,老奴遵命。”

没等他们进去,正房的门“砰”的开了,一身大红的孙冉之一脸的不耐烦的出来。

“贺妈妈,能不能出去说话。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你们少爷活了。”

“哎呦,赵伯父,给赵伯父请安,小侄这厢有礼了。”孙冉之上前一步,笑嘻嘻的给赵烽行礼。

赵烽此时早忘了自己来的初衷了,肥肥的手掌抚着颌下长须,呵呵大笑,“好,我好的呢,你爹他怎么样,我可是很久没看到他了。”

孙冉之上前扶着赵烽肥硕的身子,笑咪咪的说道,“我爹又出去云游去了,他走的时候,还说等他回来给伯父带上好的云雾茶呢。”

赵烽顺着孙冉之的思路,“呵呵,还是你爹想的开,会生活啊。我也想出京城去各处看看,游游名山大川,逛逛五湖四海,可惜了,这官身不由人啊。”

那琴姨娘急的直跺脚,她拉着赵烽,“大爷,您看三爷到现在还没影子呢。这半天,伤的前胸,那也不是大腿,昨个还能走能跳,今天怎么就不能动了呢?”

“三爷担不起姨娘的话,不敬父那是个什么罪。”孙冉之看着那女子,本来笑着的脸有些沉。

赵烽皱眉,“我这和客人说话,那里有你插嘴的地方,还不一边去。”

孙冉之他叹口气,对着赵烽说道,“不瞒伯父,三哥的伤本来不重,可不知道谁请的大夫,上的药根本不管用,如今已经化脓了。幸好今天我来了,不然三哥别说起来,这样热的天,命没个大半都是可能的。”

赵烽一惊,他赶紧拉着孙冉之的手,“贤侄,你这话可是真的。走,咱们这就进去看看。”

当赵烽看到胸前裹着染血的白布的赵浩,虚弱的躺在大红木床上时候,便是他再不喜欢赵浩,心里也一酸。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个女人唯一留下的骨血。

“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搞成这样。如今你又不

在军中,你到底在搞什么?”他看着赵浩问道。

赵浩转头不理会他,赵烽有些恼怒,“你这什么态度?是你自己说不想做翰林的,要去军中。我才托人安排你去的。上个月我才知道,你早就不在军中了。你给我说说,你现在干什么呢?”

赵浩依然不理会,这回干脆把眼睛闭上。旁边的孙冉之嘴里发苦,他捏了赵浩的手背一下,赵浩却根本不理会他。

能躺在床上不动,都是够给他面子了,还想说话,那是不可能的。他其实也好奇,赵浩现在到底是做什么的。啥时候他们父子关系这样紧张了,他记得从前没这样啊。

他只好看向赵烽,“伯父,三哥伤的是胸口,说话容易牵动刀口。那个,外面坐吧,有什么话日后再说,三哥此时需要静养。”

赵烽本人一妻二妾,四子五女。孩子太多,他也顾不上赵浩这个没娘的孩子。在他印象里,赵浩太跳脱,不听话。平日里也不讨喜,从不肯和他多说一句话。只是如今当着外人,他不好发火,只好勉强笑着到客厅里坐了会。

“这院子里怎么连个丫头都没有,这伺候的人都那里去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赵烽眉头皱着问向贺妈妈。

贺妈妈蹲身施礼,“禀大爷,因为三少爷并不常年居住,两年前三少爷离京后,这里就只留了老奴和两个小厮,没有其他人。”

“胡闹,回头去找夫人,让把人给配齐,这个样子,让亲戚看着笑话。”赵烽沉着脸说道。

当着孙冉之的面,赵烽不好细问,可这样的回答也够让人丢脸的了。堂堂赵家嫡出的少爷,只三个服侍的,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便是个小妾的屋里也是五七八人的,就是庶出的孩子,也是丫头婆子一群人围着。他看了眼卧房的门,忽然想起死去的大包氏温和的脸,觉得有些坐不住。

他抬起丰厚的臀部,勉强对孙冉之笑着说道,“难得你来,留下晚饭吧。我前面还有事,这就过去了。”

等外面的人都走了,赵浩从床上爬起来,和孙冉之一起坐到凉榻上,靠着窗台,一句话也不说。

孙冉之眨巴着眼睛,半晌,“三哥,你这里的冰块都是伯母的嫁妆买来的吧。”

赵浩楞了下,“这倒不是,是祖母下令,她不敢不送。”

孙冉之笑了,“三哥,刚刚伯父说,你已经不在

军中了,你到底在那高就啊。三哥,你也不够意思,换地方也不和兄弟说一声。”

赵浩沉吟了会儿,“冉之,我家以武起家,这个你也知道。可是如今太平盛世,武将要出头有多难你比我都清楚。”

孙冉之点头,“嗯,谁说不是,如今还是文官升的快些。那时候你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选了翰林,却跑去军中我一直都不理解。”

19 母子心

孙冉之看赵浩不说话,推他一把,“三哥从前不是这样吞吞吐吐不爽快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浩捂着胸口,回头给了孙冉之一巴掌,“你这小子,啥都想知道,世上的事情有多少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当看话本,听戏曲呢。”

孙冉之一拉红色的袍袖,神色凝重,“一直想问三哥的其实是我娘,我娘和你娘当年是好姐妹,她一直惦记你。只是尊府着实让人难以相交,所以每每拜托我来问你。”

赵浩叹口气,“秀姨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上次我让人捎去的人参燕窝,老人家用着可好?这回我准备的东西也都是秀姨喜欢的,想来这几天也该到了。只是听说秀姨和孙叔叔出去云游还没回来可是真的?”

孙冉之此时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把带着白玉簪的脑袋放到赵浩的腿上,“都挺好,这回的东西也收到了,不然我那里知道你回京的事情。嘻嘻,那人参的品相不错,我卖了一百两,鹿茸卖了三十两,诺,那红绸就是我身上这件,其他的给我娘留着了。这回怎么没有药材了,我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