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皇后眼神闪了闪,在科举考题和儿子的终身上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儿子的终身大事目前来说更重要。

反正科举每三年就有一次,而儿子的原配妻子,一辈子只有一个。

“陛下,是这样的。臣妾刚刚听说,司徒家的大小姐跟长兴侯府的慕容世子退亲了,这可不好。他们俩的亲事,陛下您当初都是亲口赞誉过的。他们现在悄没声息地就退亲了,完全是不给陛下面子。依臣妾看,您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发一道赐婚的旨意,让他们不要太过草率了?”齐皇后给元宏帝亲手奉上一杯香茗,“明前龙井,陛下最喜欢的。”

元宏帝接过五彩牡丹龙纹茶盏,低头看了色泽青润,通透如碧玉的茶水,轻啜一口,仔细问道:“怎么回事?是退亲了?谁退的谁?”

齐皇后一窒,暗道皇帝一把年纪了,居然也挺八卦……她笑着摇摇头,“臣妾也是刚刚听应蓝那丫头说的。陛下要知道详情,不如叫她过来说说话?”

元宏帝点点头,捧着茶盏把玩,悠然道:“朕听说沈相的女儿病愈归来,今儿是司徒府桂花宴的日子,真没想到会来这样一出……”

“陛下对这司徒家真是了如指掌呢……”齐皇后半是含酸,半是打趣说道。

元宏帝放下茶盏,抬眸飞快地睃了她一眼。

浑浊的双眸里闪过一道精光,在齐皇后回眸看他之前,又耷拉下眼皮,挡住齐皇后试探的视线,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沈大丞相在朕面前说了很多次。想让朕去司徒府坐一坐,给他女儿撑腰,朕都懒得去。”

齐皇后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戳破他。

两人闲话几句,应蓝郡主已经赶了过来。

给元宏帝和齐皇后分别行礼之后,应蓝郡主就把她知道的情形说了出来。

“哦?这样说来,是沈夫人主动退亲?”元宏帝沉吟起来。盯着那秘瓷茶盏的盖子沉默下来。

应蓝郡主走过去拎了紫砂刻花鸟小茶壶。亲自给元宏帝续茶,“皇祖父,这雨前龙井要第二次才入味。你看这水,是不是清了很多?”

元宏帝温和地笑了笑,对应蓝郡主点点头,“应蓝泡得一手好茶。”

齐皇后等了半天。见元宏帝还是不发话,忍不住道:“陛下。您还是发一道旨意,赐婚……”

元宏帝打断她的话,温和却坚定地道:“梓童,朕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您是皇上!谁还能管着您不成?”齐皇后急了。她是真想慕容长青娶司徒盈袖,这是给她那个可怜儿子唯一的补偿了……

元宏帝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淡淡地道:“朕虽然是天子,但是朕也不能管臣子家事。婚姻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听说要听君上的旨意!”

“可是在北齐,皇帝经常赐婚!下面的大臣百姓,都以得到皇帝赐婚为荣!”齐皇后不甘地在元宏帝背后说道。

元宏帝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眼风从她面上掠过,道:“可是这里是东元,不是北齐!”

“陛下,您是真的不赐婚了?!”齐皇后握了握拳头。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下懿旨赐婚。

可是她也知道,元宏帝不答应,她就算下了懿旨,也会被驳回,只会打自己的脸。

她也不敢造次,因为事关司徒家,元宏帝虽然装得云淡风轻,但是一定不会让她含混过去……

“皇祖母,算了吧。皇祖父都说不管了,您也别管那司徒家了。他们上不了台面,您这么关心他们,他们承受不起,会折福的。”应蓝郡主咬了咬唇,走上前轻声劝道。

齐皇后一听应蓝郡主的话,就知道她误会她这样做,是为了司徒家。

这样也好,就让她误会吧。

齐皇后心灰意冷地挥了挥手,“应蓝,你下去吧。本宫有些累了,要歇一歇。”

……

慕容长青从皇宫回到侯府,才得知这个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什么?!退亲?!大胆奴婢!——竟敢信口雌黄!”慕容长青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他的脑子,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啪!

他抡起胳膊,一记巴掌狠抽了过去,将那个告知他消息的婢女打得直直地飞了出去,从门口一直飞到院子的照壁上,狠狠撞了一下,才面朝下滚落到地上,一动不动,很快,她身下的青砖地上显出了殷红的血迹。

慕容长青看都不看她,怒气冲冲地跑到他娘亲陆瑞枫的院子里去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退亲了?!”慕容长青朝陆瑞枫怒吼,愤怒无法遏制。

陆瑞枫忙道:“长青,你别生气。唉,这件事,娘也不想的。但是你沈伯母……沈伯母……”陆瑞枫说着就哭了起来。

看见陆瑞枫哭了,慕容长青气得昏了头的脑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陆瑞枫哭泣,过了一会儿,才道:“……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伯母看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误会?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误会。”陆瑞枫拿帕子擦了擦泪,哽咽着道:“我不过是夸了盈袖的妹子暗香几句话而已,就戳了你沈伯母的眼睛。她看不得别人说盈袖一丁点不好。你说,这怎么成呢?盈袖又不是圣人,还不让人说了?”

慕容长青对陆瑞枫的这话很有赞同之感。

早上他就对沈咏洁说过“慈母多败儿”这种话,此时听到陆瑞枫也这么说,大起亲切之感,忙道:“娘,您别伤心了。沈伯母也许是这么多年没能在盈袖姐弟身边,所以偏疼他们一些。等过一阵子。她回过味来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顿了顿,慕容长青又道:“娘,如果沈伯母反悔了,来找您,您千万别给她脸色看,就痛痛快快应了她吧……”

陆瑞枫:“……”这下她更坚信她这个亲退得对了!

“长青。你别想那么多了。你是长兴侯府的世子。这东元国的贵女,你可以随便挑。司徒家打得好算盘呢,还想把他们家的暗香许配于你。呵呵。姐姐不要你,就换成妹妹,当我们长兴侯府是什么?”陆瑞枫讥诮说道,拿着团扇若无其事扇了扇。

“暗香?她比我小那么多。怎么可能?”慕容长青也觉得可笑,“我已经十七了。明年十八。娘,您还是先把成亲的院子盖起来。沈伯母只是一时糊涂。跟我退了亲,盈袖怎么可能找到更好的亲事?您放心,明年我一定接盈袖进门!”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除了自己,司徒盈袖找不到更好的人家。

虽然现在退了亲,但是只要他去向沈伯母表示诚意。沈伯母还是一定会把盈袖嫁给他的!

陆瑞枫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了话题,道:“也好,你那院子是要先盖一个,免得以后有事的时候手忙脚乱。”

母子俩便开始讨论给慕容长青的新院子盖成什么样子的。

“夫人,夫人,出事了……”陆瑞枫的婆子悄悄走了进来,凑到陆瑞枫耳边说道:“……世子爷刚才在他院子里打的一个婢女抬下去就咽气了……”

陆瑞枫心里一抖,看了慕容长青一眼,见他脸色沉郁,便对那婆子低声道:“别大惊小怪的,哪里是世子打死的?是她犯了错了,受了罚,挨不过去而已。——给他们家五十两银子,好好发送吧……”

那婆子应了,自去料理。

慕容长青听说了,也有些后悔自己手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起身回到自己院子,也命人送了五十两银子去那婢女家里。

那婢女一家都是长兴侯府的家生子,虽然死了女儿很难过,但是主子出手就赏了一百两银子,他们卖十个女儿都卖不出一百两银子,因此将此事不再提起,依然在长兴侯府当差,奉承陆瑞枫和慕容长青不提。

……

司徒府里,一家人忙了一天的桂花宴,现在都懒得动弹。

沈咏洁和司徒盈袖,还有司徒晨磊三个人坐在至贵堂后院的藤萝架下看着夕阳,吃茶闲坐。

沈咏洁将今天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问司徒盈袖道:“对了,我想问你,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针线活儿怎么被人闹出来了?丫鬟婆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完全是无妄之灾。

司徒盈袖心里一动。

是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巧了……

“采芹、采桑,进来一下。”司徒盈袖扬声叫道。

采芹、采桑从门外进来,躬身对她行礼道:“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刚才的事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针线柜子撞开了?”司徒盈袖盯着她们俩问道。

知道她在给谢东篱缝补裤子的,只有采芹和采桑。

如果这件事漏出去了,那内奸只在这两人当中。

采芹没有做声。

采桑看了她一眼,道:“先前是二小姐把投壶的梅瓶放到了那针线柜子上,后来被唐大小姐和沈二小姐相争的时候,撞倒了梅瓶,才把针线柜子也一并撞开了,掉了出来……”

采芹低声道:“是奴婢的错,手脚太慢了,把裤子拾起来的时候,被唐大小姐看见了。”

采桑又看了采芹一眼,垂眸不再说话了。

司徒盈袖把她们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感慨。

这两个丫鬟上一世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跳白塔自尽的时候,都对她不离不弃。

这一世,她们两人中却至少有一个人变了……

沈咏洁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地道:“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采芹和采桑忙屈膝行礼,倒退着出去。

“看来,你也要再买个丫鬟了。”沈咏洁笑着说道,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刚接手家里的事,这家里上上下下都会换一遍,你不用担心。”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央求沈咏洁:“娘,这两个丫鬟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处置吧。”

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上一世没有功劳也苦劳,她不想做得太绝。

沈咏洁拍拍她的手,“别心软,该怎样就怎样。如果你姑息,娘会帮你补一刀。”

司徒盈袖噗嗤一声笑了,在沈咏洁怀里挤了挤,道:“娘,您别吓唬我,我胆儿小。”

“你胆儿小?我看你胆儿一点都不小。”沈咏洁笑着打趣,“那慕容长青都要吓死我了,你还能从他手边从从容容躲过去……”

“……也许是慕容公子没有用上全力吧。”司徒盈袖还是为慕容长青说了句好话,她倒不认为,慕容长青真的有杀她的心思。

当然,她的自信,是建立在她有功夫这个前提上的。如果她跟别的一般女子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她确实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

到了晚上,司徒盈袖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在等师父。

自从她娘亲回来之后,她的师父就很少过来了。

这两个月,一共才来了三次。

这一次,更是差一天就满一个月了。

她有预感,觉得今天晚上,师父一定会来的。

果然她等到半夜,终于又听见了那熟悉的笛声,顿时大喜过望,从床上一跃而起,换上水靠,外面罩着玄色紧身窄袖外衫,脚穿鹿皮过膝靴子,朝后院飞奔而去。

师父这一次没有站着,而是坐在那块卧牛石上,一支青翠的长笛横在他的唇边。

听见她过来,那曲调随之一变,由悠远变得欢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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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想嫁谁 (第一更5K,求月票)

“师父!”司徒盈袖轻轻叫了一声,走到卧牛石下,笑着仰起面庞。

师父的笛声戛然而止,他将玉石一般莹澈的碧色长笛别在腰间,低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来了。”顿了一顿,又问:“怎么这么高兴?”

“我有吗?”司徒盈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

“你的眼睛在笑,只是你自己都没有觉察吧?”师父朝她伸出手,“上来。”

司徒盈袖看着师父的手上戴着跟那水靠同样质地的手套,在月光下发出玄黑的光,如同黑色骏马背上最闪亮的鬃毛。

她把小手搭了上去。

月光下显露出黑与白最炫目的反差。

师父眯了眯眼,手掌一紧,手臂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坐在自己身边。

“师父,您呢?也有高兴的事吗?”司徒盈袖坐定了,想起刚才从悠远变得欢快的笛声,也好奇地问道。

“我……?”师父似乎愣了一下,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摇头道:“没有,我没有高兴的事。”

“没有?那是我听错了?师父刚才的笛声可是很欢快呢!”司徒盈袖歪着头,看向师父的侧颜。

师父的银色面具反射出月白的光,看不清他的样子。

“有吗?哦,师父是看见你过来了,心情很好。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好好练功?”师父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拔出腰间长笛,当成兵器,丝毫没有提醒。就平平送了过来,往她肩上的肩井穴敲去!

司徒盈袖面色一整,整个人往后倒去,一个轻盈的鹞子翻身,瞬间从卧牛石上跳了下去,踢出的长腿带着内力,往师父的手腕处踹过去!

“好!”师父忍不住赞叹一声。平地跃起。往前一纵,跳下卧牛石,避开她的连环踢。“不错!反应迅速,在躲避的时候还能寻找机会反击!——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你总算明白这句话了。”

司徒盈袖单手撑地,借着一撑之力让自己很快站了起来。

师父很快又攻了过来。

他手中的长笛如同青色闪电,不断向她进攻。

司徒盈袖开始的时候还能抵挡得非常轻松。但是慢慢地,随着师父功力的加重和速度的加快。她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了,双手出得越来越慢,双腿更是觉得有千钧重,都快提不起来了。

师父见她这一次在自己的全力进攻下。居然能够支撑半个时辰之久,已经很厉害了,便收了内力。引着她在沙滩上跑了一圈,才停了招数。笑着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司徒盈袖哀嚎一声,坐在了沙滩上,气喘吁吁地道:“师父!您今天吃什么药了?力气太大了吧!”

师父看着她小脸上晶莹的汗珠,还有因为出了力,更加红艳的双颊和丰润的双唇,咽喉紧了紧,别开头,不去看她,将长笛别回腰间,背着手道:“行了,今儿就到这里。你练的不错,继续保持。”说完就要走。

司徒盈袖想起要求师父的事,忙一撑沙滩,站了起来,在师父背后叫道:“师父!师父!您等等!我有事要求您!”

师父的脚步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回转身,静静地凝视着她,“……什么事?”

“是这样的。”司徒盈袖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今天我家里桂花宴,出了点儿事。有位世交大人,在我家的宴席上被人打了,我想为他出口气……”

“被人打了?为何被打?”师父负手转身,看向远处的海岸线。

海浪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衬得四周更加寂静,甚至连秋虫的唧唧声都听不见了。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道:“是这样的。今天,我……我……我退亲了。”

“退亲了?”师父似乎很是意外,皱了眉头道:“你的未婚夫不是长兴侯府的世子吗?这么好的亲事,是他们不要你了?”声音跟着变得肃然,“谁敢看不起我徒儿?!”

司徒盈袖抿嘴一笑,暗忖师父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说话口气恁般地大,一边摇头道:“是我们要退的亲。——齐大非偶,总之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

师父回眸,轻轻瞟她一眼,问道:“那你想怎样?还想着慕容世子?”

司徒盈袖摇摇头,苦笑道:“师父您说哪里话?我怎么会想着慕容世子!退了亲,我可算松了一口气了。不然以后成亲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过日子。——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哦?还有这回事?来,要不要跟师父说说,你为什么不跟他是一路人?”师父似乎有些好奇,循循善诱地问道。

司徒盈袖却不想在别人面前说以前的未婚夫,不管是好话坏话她都不愿说。

“师父!这不是重点!您别打岔!”司徒盈袖跺了跺脚,猴上前一把攥住师父的胳膊,“您听我说,您帮帮忙,去给我家那位世交大人出出气,好不好?”

“你还没说你退亲,跟你家那位世交大人被打有什么关系。”师父不为所动,伸手将她的胳膊推开。

司徒盈袖斟酌半天,才想好说辞:“是这样的,有两个嘴贱的人埋汰我退亲的事儿,那位世交大人正好也被退过亲,因此一怒之下,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而那位大人是文官,不会功夫,所以被打成了内伤,还吐了血!”

“这么没用?”师父斜睨着她,“你确定是被打得吐了血?”

“当然啊!不是被打得吐血还能怎样?而且您不知道,那位大人本来就很虚弱,以前也动不动就生个病,吐个血啥的。对了。那次我跟您说起的那种怪病,也是那位大人得的。”司徒盈袖着急说道,“您想想,人家在我家受的伤,又是因我的事而起,我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请师父出手。好好教训那两个嘴贱的人!”

“……如果师父没空呢?”师父低声说道。声音似乎闷闷地。

司徒盈袖很是惋惜地一摊手,“那没法子了。如果师父没空,那就只有我自己亲自出手了。”说完又看着师父道:“师父。我这是为了还人情,可不是惹是生非!您不会怪我吧?”

“好了,就知道威胁师父!在别人面前也没见你这样伶牙俐齿。”师父似乎有些不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发髻揉得松散。

她忙抬手重新绾紧了发髻,笑嘻嘻地道:“我没有威胁师父。是师父说的。有事要跟您商量,不能莽撞。”

师父背着手,迎着月光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好。我帮你出气。——是哪两个嘴贱的人?”

司徒盈袖喜得眉眼弯弯,“一个是唐安侯府的唐二少唐海浪,一个是小张大人府上的张三少*全。”

师父嗤笑一声。手指着她道:“你还真会给师父出难题。唐安侯府是三侯之一的掌军侯府。小张大人是副相之一,张家是相府。——你这么看得起你师父。能去这种地方帮你教训人出气?”

“在我心里,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唐安侯府和张相府在师父眼里算个什么玩意?——别说师父,就算是我自个儿,也能在他们府上来去自如!”司徒盈袖狡黠说道,她磨掌擦拳,很是跃跃欲试。

以她的功夫,她确实能够一个人去找这两人算账。

但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出去做过这种事,担心一个不周全,落入别人的圈套就不好了,因此想拉着师父一起去探探路。

再说她刚退亲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到了现在,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轻松,就像笼中鸟没了套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再被那一纸婚书束缚住了,总想出去走走看看,才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师父失笑,拉起她的手,“就一张嘴甜!——走!师父今晚心情也很好,那两人就算他们倒霉,嘴贱不选好日子,得罪了我徒弟,管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带着她一跃而起,往海湾里跳了下去。

两人从海湾游了出去,来到京城的大街上。

等他们避开巡夜打更的官差,摸到唐安侯府外院的时候,他们俩身上的外袍已经被夜风吹干了。

里面都是穿着那身不沾水的特制水靠,因此并没有受凉。

他们俩从唐安侯府五尺高的院墙跳了进去。

司徒盈袖低声道:“……想不到这里的护卫还不少……”

师父握了握她的手,问她:“你知道唐海浪住在内院还是外院?”

如果在内院,就会麻烦一些了。

司徒盈袖想了想,她听沈遇乐说过,唐海浪年岁不小,已经搬到外院书房住了,就指着外院的方向,道:“应该是在外院。”

两人避开唐安侯府外院巡查的军士,穿墙入户,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查到了唐海浪住的院子。

那是一间比较偏僻的书房。

唐海浪白天在司徒府惹是生非,回家就被他爹罚抄书。

他抄到半夜三更,才抄完一本书。

抬头往窗外一看,月上中天,繁星闪烁。

一阵夜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揉揉酸疼的手腕,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大叫道:“怎么搞的?热茶呢?我要热茶!”

他叫了半天,并没有人进来。

唐海浪气得扔下茶盏,掀开帘子出去,发现伺候他的小厮七歪八倒在地上睡着了,怎么踹也踹不醒。

“他娘的!就知道睡!你们都是猪托生不成?!”唐海浪瞪着眼睛骂骂咧咧,到底肚子饿,一刻也等不得,便自己出来,往耳房那边走去,去拿东西吃。

他刚在回廊上走了一段路。突然眼前飘过一个人影。

长长的头发,似乎还有银光闪烁。

唐海浪一愣,停下脚步,立着眼睛到处看,并没有见有人过来。

他摸了摸脑袋,又往前走。

这时候,他听见有一声女人的咯咯笑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他偏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还有一根长发往他面上拂过来,再定睛看时。却又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庭院,回廊下大朵大朵粉白的茶花绽放,每一朵看上去都像美人的脸。白日里看上去风情万种,到了晚上。却像是惨白的死人脸……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前走了,猛地一转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