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说。

我付了钱下车,别墅里空荡荡,暖气却开得很足。我连爬上二楼的力气都没有,脑袋一挨沙发就睡着了。半夜我忽然被冷醒,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打了一个激灵。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准备上楼去睡觉,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程嘉南”。

这是一个诡异的夜晚,我的手机铃声是一首摇滚乐,电吉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午夜显得非常刺耳。我迅速接起,那边却传来一个凶狠的声音:“妈的,程嘉南在哪里?”

我愣住,问:“你是谁?你怎么会有程嘉南的手机?”

“别跟老子装傻,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说:“他出了什么事吗?”

“哼,他要死了!”对方说:“等我找到他连你也不会放过,给我等着瞧吧!”

他说完,挂了电话。我这时才发现在我睡着时错过了一个未接电话,那电话,也是程嘉南的号码拨来的。凌晨三点。

程嘉南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那个人又是谁?

我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电话里的内容,那个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他要死了”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又怎么拿到的程嘉南的手机?

越想越不对劲,我坐起来点了根烟。窗外还是漆黑一团,黑色在此刻是忧郁而不详的颜色。我的眼皮还在跳着,心一阵阵地起伏。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很担心程嘉南会出什么事情。虽然他现在做着正当的职业,但曾经肯定认识了一些不好的人…我想起那一次在北京山羊带着一批人堵在他家门前的情景…等一下,山羊!

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山羊的!

我愣了一秒,想起山羊对待西西的样子,忍不住抓起大衣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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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不朽成沙漏(十)(1)

我最多也只是“知道”而已,我没有参与他的过去。

那么,大概也无法参与他的未来吧。

来不及订机票,我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回北京。但我高估了我的体力,还未到达北京,我就已经病了。火车上温度很低,我裹着被子开始发烧。天亮起时我被电话吵醒,刚按下“接听”就听到了老爸的怒吼,他问我:“你搞什么半夜跑出去?现在人在哪里?”

“我有事情要回北京,”我吸着鼻子,声音已经开始嘶哑,我说:“我在火车上。”

“火车上!”他叫了起来,又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好象有点感冒。”

“你…”他只吐出了这个字,我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摇头叹气的表情,可是我连说“对不起”的力气都没有。他大概是在思考要怎么办,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等着,我找人去北京。”

说完他就挂了,找人去北京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半天,不明所以。

这时是清晨六点,我又试拨了一下程嘉南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这难熬的十九个小时,我始终在担忧和惶恐中度过。脑袋很烫,鼻涕不断,混身上下都不舒服。终于到达时我拖着无力的身体下车,刚走出车站就看到了侧子,她穿着一件夸张的皮草,挽着手袋如同贵妇人。她冲我大叫:“小宝,这里!”

我睁大了眼睛朝她走过去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爸说你病了,派我来照顾你。”

“我是说…你怎么会在北京?”要知道她昨天还在三城。

她白了我一眼:“还好意思说?你爸大清早六点叫我起床赶头班飞机,他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有事走不开。唉你这小孩,总是不让人省心,突然回北京干吗?”

“程嘉南…”我还没说完,已经翻了翻白眼倒了下去。

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里,医生在一旁跟侧子解释:“着了凉,打一针就好了,别太担心。”

我睁开眼睛,侧子立刻跳了过来:“啊你终于醒了!真是服了你了,都这样了还来找程嘉南?要不是我来了说不定你就死在北京了,妈的,程嘉南到底怎么啦?”

她语速很快,一张红唇急速运动着。我撑着坐了起来道:“我还不清楚,不过他…”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程嘉南的号码。我立刻接起,那个凶恶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快告诉我程嘉南在哪里?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声音很大,侧子抢过电话叫道:“妈的你到底是谁?找程嘉南有什么事?”

侧子装起凶悍来别人都不是对手,我看着她那表情,十足一个黑社会老大的模样。那边大概也愣了一下,不知说了些什么,侧子又叫了起来:“少跟老娘来这套!整我?哈哈,来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弄死我!”

那边又在说着什么,侧子忽然摁住话筒问我:“你知道山羊这个人?”

我点了点头,侧子马上对着电话说:“好吧山羊,半个小时内你最好出现在我面前。带人?随你吧,反正我们只有两个女人。”

她报了地址,我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侧子看了我一眼,我以为她要劝我,但她没有,只是淡淡地说:“一起去也好。”

我拿着医生开的药,路上介绍了山羊的事。侧子一直皱着眉头,我忍不住说:“你刚才实在不应该跟他那样说话的,他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侧子笑了起来:“得了吧,你知道北京城有多少小混混?个个都说自己不好对付,我不知道他的背景,他也不知道我的啊!放心,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2)

我无奈地摊摊手,这个女人不去当演员一定是演艺界的损失,装起淑女来她一流,装黑社会也是一流。同样的长相和同样的装束,她只需换个表情和语气就可以轻易地转换。只见她这时掏出小镜子和化妆包,把棕色的眼影换成黑色,又拿出一个墨镜戴上,顿时一脸杀气。大冬天的戴墨镜…唉,我咳嗽一声,不说话。

不久山羊就出现了,如侧子所说,他单刀赴会。他们面对面地站在路边,侧子穿着极高的高跟鞋,抬着下巴对着他用轻蔑的语气问:“就是你?想整死我?”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有威慑力。山羊呆呆地站在那里,问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可不是你该打听的,问题是你是谁?”

我站在侧子背后,如同一个小跟班。山羊瞥了我一眼,假装我不存在似的,恨恨地说:“程嘉南把我女人私奔了,妈的,我非得找到他不可!”

什么?程嘉南和西西!

我冲上去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我到他的家里时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了,不过他们没带手机,我看到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就打了过去。你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才到北京不到两个小时,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叫了起来:“啊,你是那年帮他还钱的女孩。”

真不可思议,他还记得我。我应了一声“是”,他又说:“他欠的钱一直没还,如果不是看西西的面子我早就宰了他了,他竟然还敢跟西西一起逃跑。他大爷的,看我找到他怎么收拾他!”

侧子突然插嘴道:“既然你说私奔,那就表示你女人也是同意的咯?你自己管不住女人还怪别人?真没出息。程嘉南欠你多少钱?”

“十万。”他报出这个数字,我和侧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问:“怎么会这么多?”

山羊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利息啊!”

“多久的利息?他一开始借了多少?”

“四万,两年前借的。”

高利贷不愧是高利贷,两年就可以涨六万块的利息。我捂住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侧子却忽然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问:“两年前?”

“是啊,两年前…嗯,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刚开始在涅磐工作。当时也是西西牵的线,如果不是西西的话其实我也不会借给他,连固定住址都没有,谁敢借钱给他?”山羊叹了口气:“唉,都是那个婊子。”

虽然用这个词来称呼西西,但他的语气却是充满柔情的。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是真的喜欢西西。

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表情、语气、动作…所有的行动都出卖着自己的心。而我的心突然微微痛了起来,程嘉南同西西…不,我不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要有也早该有了,不会等到现在。但为什么…

侧子拿出一根烟点上,好久后才对山羊说:“那钱我还给你,不过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找程嘉南的麻烦。”

我愣了一下,十万块不是小数目,况且侧子这么爱钱。

她的那幅眼镜几乎遮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山羊傻呆呆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帮他还钱?”

“这种事用不着你管,你拿到钱不就ok了?问这么多干吗!”

“可是…程嘉南带走西西的帐又怎么算?”

“都说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再说区区一个女人,满大街都是,你又何必呢?”侧子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和笔递给他道:“把帐号写下来,回头我转帐给你。”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3)

山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掏出银行卡照抄了一遍。侧子收好纸条道:“那么再见。”

说完她以一个优雅的姿势拎着小包转身走开,我愣了一秒跟上去,走出去好远后看到山羊还站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小声问侧子:“你真要帮程嘉南还钱?”

“肚子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先。”她说。

冬天是最适合吃火锅的季节,侧子的胃口比我想象中大。我看着她把一盘盘青菜和肉倒进沸腾的锅里,隔着热气,她的表情模糊不清,却有一丝哀伤的意味。等所有的东西都倒进锅里后她才点了根烟说:“我离开北京时程嘉南给了我三万块钱,我当时想也没想就收下了,没想到他去借高利贷。”

我愣了愣:“你怎么确定他给你的就是他借的?”

“还用问么!他一毛钱存款都没有,不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的!我也傻,真的就收下了…那时在程嘉南那里受不了少委屈,再说跟了他那么多年,总觉得拿点补偿也没什么不对。”她用力地吸着烟,轻声说:“我不喜欢他这样,他这个人,遇到事情从来都不跟人讲,自尊心强得很。”

我沉默,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那年你跟我说他欠高利贷我还没想起来,刚才山羊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她突然伸出胳膊叫道:“服务员,来瓶二锅头!”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不开心。她说:“我讨厌欠别人的。”

我说:“他是真心爱过你的,他跟我说你走了以后他的世界就像是蹋了一样,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我好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有一段时间我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但如果有东西吃他会全都让给我。我又何尝不是真心爱过他?大老远地跟他来到北京,什么都不顾了。可是他太让人失望了,刚到北京时还认真地组乐队什么的,失败后就开始消沉。我劝过他,唱不了歌也可以做别的,但他不肯听,宁可天天在家里喝酒…我是个现实的人,我喜欢漂亮衣服喜欢车子喜欢房子,而他根本瞧不起这些,我们只好分道扬镳。”

我静默地听着,这些我没有参与过的部分,或许对程嘉南来说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在离开三城后的两年里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想问当然还是有办法的,但问来了又能怎样呢?我最多也只是“知道”而已,我没有参与他的过去,那么,大概也无法参与他的未来吧。

所以他才会一次再一次地离开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我难过起来,忽然想起我们在巷口吃饭时说过的话:“这顿我请好啦,等我没钱吃饭时你再请我。”

就像一个约定,可是你不给我实践的机会,否则你会知道我也是能够担当的姑娘。

服务员把酒拿了过来,侧子倒了一杯饮尽,又说:“我其实挺佩服他的,这年头,想按照自己的理想去生活的人不多,可是我做不到啊。我从小就受够了穷日子,发誓将来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他的理想是钱就好了,我相信他是那种如果想赚钱就一定赚得到钱的人。”

我依旧维持沉默,不知道怎么加入这个话题,我知道的太少了。

侧子突然抬头问我:“那个西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抛下你跟别的女人走?”

“不知道,”我低下头去:“西西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我知道程嘉南很喜欢她,但那种喜欢比较像哥哥喜欢妹妹…他们认识很久了,好象西西一直很照顾他。”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4)

侧子凝神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怎么办?”

这种对话就像是一个女人在安慰另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事实上也的确是。可我不想拿出一幅怨妇的姿态来,于是笑着说:“能怎么办?该做什么做什么。如果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如果不想…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是不想,结果讲出来还是怨妇的口气。侧子隔着桌子按住我的手道:“小宝,你真是个傻女。”

“是啊,都傻了这么多年了,改不了了。”

“嘿!”她笑了:“刚认识你时你才屁大一点儿!”

“那时你也老不到哪去。”我说。

“现在倒是真的老了。”她接上去,感慨道:“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走的,好象什么都没做过,一眨眼就老了。”

我望着她,忽然忍不住问:“你说,他真的喜欢我吗?”

她怔了一下,才很认真地说:“小宝,程嘉南不是那种会骗女孩子感情的人,他说喜欢,那么就是喜欢,你要相信他。”

“那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不肯让我分担他的烦恼呢?为什么一声不响…就丢下我离开呢…”我把想问他的问题都抛给了侧子,侧子很温柔地笑了起来,她说:“他是那种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对方一切都好的人。他不可能把这些问题讲出来让你跟他一起烦恼,事实上你也帮不了他什么。”

“我…”

“别想太多,”她打断我道:“相信我,也相信他,耐心一点,他会回来的。”

我沉默下来,她示意我别担心,说:“吃东西吧。”

侧子绝对是海量,一个人喝光一瓶二锅头,走路还是稳稳当当。我盯着她细细的高跟鞋,心里除了佩服再无其他。她在三城那间店里的衣服都是在北京拿的货,还要再待几天。学校还未开始上课,宿舍楼停止供暖,冷得如同冰窟一般,我只好跟侧子住在附近的酒店里。在北京的那些天我都陪着她东逛西逛,看到好看的衣服她就买下来,小部分自己穿,大部分准备拿去卖。她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砍价功夫一流。如果跟着她的是清和一定能学到不少,可惜我对此毫无天才,嘴笨得很。

不久之后她要走了,我送她去机场。临走时她说:“小宝,海格向我求婚,你说我答不答应他呢?”

我立刻跳了起来:“当然答应,海格是很好的人!你千万不能错过!”

她笑了一下,又困惑地说:“可是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轻易,反而很不真实。你知道的,我的生活一直都很混乱,最近几年才安顿下来。当然我是喜欢海格的,可是像我这样的女孩…”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尖叫起来:“我告诉你,你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闯,说起来海格还不见得比你强呢!快忘掉那些不愉快,迅速嫁给他!”

“真的?我会得到幸福?”

“真的,任何人都有机会得到幸福。不过如果你不抓紧机会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她笑了起来,道:“那我就答应好了,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当然,不过你得挑个我不用上学的日子才行啊。”

“嘿,以你的时间为主。”她笑得很开心,然后又拉了拉我的手道:“相信我,你将来也会幸福的。也许不是程嘉南,是别的什么人…但一定会幸福的。”

“我相信。”

“所以,加油吧!”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在回程的路上我听到飞机轰鸣的声音。天很蓝,是一种很难得的蓝,像是一块脆生生的饼干,似乎用手一戳就会破掉一般。阳光薄如蝉翼,我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着不知名的图案。仿佛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金枝、侧子…那么我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其实我并不期望幸福这种东西,它太虚幻了。我只希望能跟程嘉南两个人在一起,安心地生活就好。可是程嘉南…你在哪里呢?

我一个人在冷清的宿舍里住了三天,裹两层被子,还嫌不够,干脆买了个电暖炉回来。冬日的校园看起来格外寂寥,空无一人,也没有草,也没有树,也没有花。就像一幅没有颜色的图画,很是荒凉。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一个人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人去吃东西,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校园抽烟。一个人过了情人节,我花了五十块买了一朵玫瑰送给自己,三天后它开始枯萎,接着又谢了。

程嘉南始终没有信息,西西也没有。侧子跟海格已经在筹备婚礼的事了,父亲则继续忙着赚钱。时间的指针就像是被定住了,永远停在某一刻。离开学还有十几天,我看着窗外发呆,想了想,摊开一张白纸开始画画。我的画很不专业,看上去就像是儿童画的一般。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画画的乐趣,一条街,一个人线条简单的人影子,路灯,雨。

画完之后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字:这是你离开的时候。

我把画涂成了深深浅浅的灰色,看上去相当哀伤。虽然技术不佳,不过倒是很有意境。我很满意地把它收起来,决定以后一有空就画几张。有事情做总比闲着好,认真做点什么的时候,思绪就全部集中在这上面,就像是蒲公英有了根,很充实的感觉。

也或许是我不敢停下来,因为我知道一旦闲下来我就会想起他。

想起他,所有的快乐都会变成不快乐,世界离我而去,只剩下一个荒漠的影子。那个影子就是我的感情的全部意义,飘渺又虚空,我抓不住,摸不着,又无限痛苦。

然后我出门去吃饭,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味的快餐店,里面的三明治很好吃。我坐在路边,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打量经过的人。天渐渐黑了,我又裹紧了衣服回学校。已经二月中了,天还很冷。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常都冷。

电话响了起来,是康斯打来的。我接起,尽量用很开心的语气同他打招呼:“嗨康斯!”

那边却静默许久,才说:“小宝,金枝死了。”

我顿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什么?”

“金枝死了,是自杀。”他一字一顿地说,像是背着重担走的人,每一个字都那么沉重。

金、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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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不朽成沙漏(十一)(1)

想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拿他最心爱的东西去惩罚他。

金枝深深明白这一点。

我最后一次见到金枝是在大年初二那天,她约我出来吃饭。我们去了读中学时常去吃串串香的小店,桌子中央有一只大锅,我们从柜台上挑选了很多新鲜的蔬菜丢进去,吃一个下午才花了二十块钱,很是高兴。

即使是寒假,店里也挤满了学生。他们叽叽喳喳地围坐在一起聊天,看着他们,我很想走过去说:“喂,我是你们的学姐呢!”

才毕业一年,我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金枝吃东西很慢,我问她:“怎么样?春节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