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时转过头问他:“喂,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他问:“亲哪里?”

我指了指嘴唇。

他犹豫了一秒,还是腑下身来。我闭上眼睛,静静享受那个吻。我敢说那一天我们一定都喝醉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是我的初吻。我要到二十岁才有初吻,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跟程嘉南最亲密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接过吻,他只是吻过我的额头。据少女杂志上说,吻额头代表纯洁的爱,在我看来那却只是刻意的疏远。我很渴望某些激烈的情感,他却不肯给我,连一个吻都不肯给。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三)(4)

大概他根本没有爱过我吧。

而我想要的感情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了,许子望无疑是一个接吻高手,我笨拙的回应着。不久他放开我,低头看着我。他的目光跟程嘉南是不一样的,程嘉南的目光像夜幕,漆黑无比,能将人轻易地笼罩其中。许子望的目光却更像是海,广阔、温和、深蓝色。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很紧张,连手指都僵硬起来。他大概也觉察到了,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冲我笑了一下。

我们继续向前走,他很小声地问:“为什么突然想要接吻?”

“因为没有体会过啊。”我说。

“嗯?”他怀疑地看着我,我说:“是真的,他从来都没有吻过我。”

“你啊,”他说:“真的很傻。”

“嗯。”我点头。

他停下来,我们又开始接吻。短短一段路程,我们总是走一会儿就停下来接一个吻。偶尔有经过的人看到我们,便吹起口哨来。我忽然觉得很开心,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他也抱住我,好久后才小声说:“喂,乔宝路,不如我们交往一下试试看?”

“吓?为什么?”

“反正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既然都这么可怜,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想一想。”我说。

我们手拉着手走完了剩下的路,我们的手都很凉,就像两个流浪儿一般。其实我们同孤儿又有什么区别呢?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们都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他把我送到酒店后离开,我站在走廊里看着他走进电梯,门分开又合上,他留给我的最后的画面是微笑。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不同于程嘉南,程嘉南的笑容是粗犷的,他的却是极其温柔的,仿佛能令所有不美好的事物都美好起来。

为什么总是拿他与程嘉南做对比?我问自己。

却不是很敢去想答案。

打开门,父亲还在睡觉。我轻手轻脚地拉来椅子坐在窗边,点了一根烟思索着究竟要不要跟许子望恋爱的问题。天渐渐亮了,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舔了舔嘴唇,他的吻似乎还在,老实说,有一点甜。

很久之后太阳升了起来,看着那刺目的光线我突然想,或许我们这么执着于过去是因为我们不敢正视现在。或许我们都是胆小的人,害怕再一次的失败和悲痛。但如果不试一下的话,我们恐怕一生都要活在记忆里面,被时间的齿轮碾碎,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试一下也无妨?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提示音。我打开,看到许子望的短信,他说:“睡不着啊。”

我迅速回复:“我也是。”

“想清楚了吗?”

我思索一会儿,还是打出那四个字来:“试试看吧。”

点击“发送”,迟疑一秒,再点击“确定”。

手机提示短信发送成功,我静静地等待着。时间忽而又开始漫长,像一块口香糖一样,一秒也被拉成一分钟。接着新信息来了,打开,上面写着:“那么早上好啊,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让我的心狂跳起来,那久违了的心跳,因为太过激烈,竟然带着一种痛感。

这时我爸边呻吟着边睁开了眼睛,我像是心虚一般立即收起手机叫道:“你醒啦?!”

他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事,问:“这么大声干吗?我口渴,帮我倒杯水来。”

我手忙脚乱地找着水壶,就算是现在烧水也来不及了,早知昨天买些水上来。而这时敲门声响起,我尖叫一声跑过去开,父亲在身后咕哝着:“你吃错药啦?怎么这么毛躁?”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是许子望。他已经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里提着热的牛奶和面包。我怔在那里,老爸在身后问:“是谁啊?”

我好久都发不出声音来,他对我笑了一下,把早点递给我说:“怕你们肚子饿,快去吃吧,我该去上班了。”

“等一下!”我叫了起来,他回过头,我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我脸颊发烫,站在那里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他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奇怪,我立刻就镇定了下来。我看着他说:“谢谢你。”

他调皮地指了指嘴唇,我笑了起来,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他说:“这才像话嘛。我走啦,女朋友。”

“再见,男朋友。”我说。

早点被我抱在怀里,从手掌传到心底。我怔了一下,因为我忽然觉得幸福。

那种被惦记着的幸福,程嘉南从来没有给过我,如今,别人给了。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四)(1)

我始终都在,始终都爱着你,只是你不肯回来。

不回来也罢,只要你快乐。

许子望应该是我的第一个正式男朋友,我们在2004年的10月确定关系,到2005年的3月结束。这期间我们与当初并无不同,偶尔碰头吃饭喝酒,周末去看电影或者逛街。相处久了他开始带我回家,他独自一人住两居室的公寓,相当奢侈。房子不大,但设备健全,主卧外的另一个房间被打造成书房,中间放着一个小沙发,正对着沙发的,是一台电视机和满墙的DVD。那些DVD什么类型都有,娱乐片、战争片、恐怖片、文艺片。入冬之后我们都不喜欢出门,于是每个星期都待在那个房间里看电影,一部接一部的,仿佛要看到世界末日似的。

我又开始了旷课的生活,许子望的书房对我来说远比宿舍有魅力得多。他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待在他的书房里画画,沙发后面是一张很大的工作台,正对着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凋零的树枝。白天小区里人很少,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冬季总会给人寂寥的感觉。玻璃上结了冰晶,而室内却是暖气十足。我扭开了音响听他收藏的稀奇古怪的唱片,他涉猎范围很广,几乎什么电影都看,什么音乐都听,书架上甚至有整套的贝多芬。画画累了的时候我就站在窗边发呆,觉得这样的生活美好之极。

可是我跟许子望之间总是缺少了一点什么,以前我们至少无话不说,现在却有了隔阂。在做朋友的时候我们肆无忌惮,可以聊程嘉南、聊他爱过的女生,现在这些名字仿佛都是禁忌,每次不敬意地提起换来的都是大片的沉默。而我们的生活均被这些名字贯穿,无法避免,也无法控制。每到这种时候我们都看电影,看电影有一个好处就是,彼此都可以不用开口讲话,电影是我们的保护甲。

我开始接到越来越多的约稿,到这一年网络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我挂着QQ跟编辑谈工作,然后把画好的画扫描到电脑上传输。许子望建议我买一个手画板,可以直接对着电脑作业,甚至用电脑上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我更喜欢笔尖在纸上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似乎更加现实一些。

傍晚许子望下班回来,带着食物和一些别的东西。他将一个纸袋递给我说:“喏,送你的。”

我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粉红色的围巾,上面印着很可爱的心型图案。他常常都有礼物送给我,换做别的女生大概会很高兴才对,但是我高兴不起来。我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为什么?”他脱掉外套,头也不回地问。

“你不觉得这样的东西更适合清和那样的女孩子吗?我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太甜腻,那样很辛苦。”

“怎么会辛苦呢?”他很困惑。

我说:“如果穿得很淑女,那就表示做派也应该很淑女,就不应该抽烟、喝酒、骂脏话,要坐姿文雅一点才行。”

他笑了起来,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女孩子就应该有点女孩子的样才对。不过在家里,你可以尽情抽烟喝酒骂脏话,不会有人鄙视你的。”

我摊摊手,把围巾放到了茶几上去吃东西。现在我明白我们之间缺少什么了,他太过完美,懂得对女朋友好,也有足够的品位和财力。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完美的人呢?完美只说明他会把那些不完美的东西藏起来,不让我发现而已。这就表示我们之间还不是足够信任,他不肯把他的另一面展开。

许子望把买来的食材倒进锅里准备煮汤,超市里有很多这种半熟食品卖,只要稍稍加工就可以很好吃。但无疑他是喜欢下厨的,常常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这一天煮的是牛尾汤,我咬着饼干在厨房门口看,他穿着上班时的衬衣,站在锅旁嘀咕道:“加一点黄油会不会好喝呢?”然后又回头对我说:“小宝,帮我把书架上那本蓝色封皮的书拿来。”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四)(2)

那是他最常看的一本菜谱,我去拿书的时候突然瞥到一个相册,忍不住打开来看了看,然后看到了那个女孩。

她长相很美,一头黑色长发,穿着简洁的衣服,手腕上却戴着一个造型可爱的饰物。再往后翻,是格子的衬衣,领口缀着蕾丝蝴蝶结。她很擅长打扮自己,虽然穿着简单,但细节总有让人为之一亮的东西,比如别致的胸针,或者颜色鲜艳的围巾。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许子望在厨房里大声地喊:“还没有找到吗?”

我把相册重新放回架上,抱着食谱去找他。他接过食谱就开始研究,认真的表情的确令人心动。我蹲在地上盯着他看,锅上的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厨房里布满了香气。许子望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问:“你在干吗?”

我用手撑着下巴,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说:“我不是她。”

“嗯?”他没听清,注意力还放在食谱上面。我更大声了一点道:“我是说,我不是那个女生,也不想做别人的影子,以后请不要买那些东西给我了好吗?我有我自己的风格,虽然很烂,但是我喜欢。”

他愣了一下,又重新转过头来看我,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我叹了口气,离开厨房。

那天的汤很好喝,但气氛依旧是僵硬的。我们面对面地吃完了东西,他又拿了一瓶酒打开,一人倒了一杯。外面风很大,树枝时不时地碰到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许子望忽而说:“对不起,我每次看到那一类的东西都会下意识地买下来。”

“还忘不了她吗?”我问。

他想了很久才说:“这个跟忘不忘没什么关系,大概是潜意识在作祟吧,有些时候根本来不及思考。”

我点了点头,某些行为一旦变成习惯就会相当可怕,我也有这样的习惯,诸如抽烟时总是很用力地吸一口,再缓慢地吐出来。再诸如松松垮垮的坐姿,带着一种懒散之感。这些动作里都有程嘉南的影子,我们爱过一个人,总会不自知地受到他们的影响,从而变成一个新的人。

许子望突然说:“我有时候觉得我们都在竭力扮演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角色,却不是真的在做自己。你一开始应该也是想通过新的感情忘掉程嘉南吧?”

我摇头道:“我没有想要忘记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觉得即使没有他也应该继续生活下去,要吃饭,要学习,要恋爱,将来也要结婚。”

他看我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道:“哎呦,你有些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嘛!”

“靠,我也不是总是那么笨的好不好!”

他大笑,又说:“小宝,将来也许你比谁过得都好。”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啊,你虽然看似糊涂,但在该清醒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你也不差啊,”我说:“你这么聪明,什么都搞得定,应该是别人都羡慕的类型才对。”

我们互相给对方打气,干杯。喝完了酒我又坐到他旁边去,他拉着我的手,我们的手指互相绕来绕去。我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喜欢你的,许子望,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相爱,但我觉得仅有喜欢似乎也不错。”

他笑笑,吻了我的脖子一下。

我们不相爱,所以不会有恋人该有的麻烦,不会吵架,不会想要占有对方,不会嫉妒对方身边的异性。照这样下去兴许我们会很长久呢,可见友情比爱情更牢靠。而陷入爱情的人应该就是像清和那样,三天两头与男友打吵一架,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等着对方来道歉。她忿忿地说:“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要让他后悔!”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四)(3)

她的男朋友是一个有虎牙的男生,长相很可爱,性格也很好。我无奈地问她:“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他跟摄影系的那个女生天天泡在一起打网游,”清和叫道:“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竟然连续一整个星期都在一起!我让他陪我逛街他都没空,可是那女孩都了帐号他就可以立刻跑过去!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她咆哮了起来,连隔壁寝室的人都受不了了,她们跑进来劝她:“清和你别生气啦,男生有时候就是不注意这些而已,生气有什么用?”

另一个人接上去:“既然他那么喜欢打游戏不如你跟他一起打咯,到时候你陪着他玩,看那个女生还敢不敢来纠缠他!”

她们一副感情专家的派头,我忍不住笑了笑,转过身去收拾东西。马上又要考试了,我要把一些资料搬到许子望家里。这时有个女生突然说:“好像小宝从来没跟男朋友吵过架呢!”

她们集体看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一样。我问:“不吵架很稀奇吗?我们根本没有架可吵啊。”

“哇,真羡慕你!”有个女孩说:“看来交男朋友还是找年纪大一些的比较好,他们很懂照顾女孩子,而且零花钱也多,哈哈!”

“是啊,还可以省下去酒店的钱,还是小宝比较幸运,可以天天住在别人家里。”

话题再进行下去就该少儿不宜了,我收拾好东西狼狈而逃。关于我住在许子望家里这件事,学校里香艳的传闻不少,但无论别人信或不信,我们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去年有人无聊地做了一个调查,结果我是系里仅有的一名处女。这个调查结果不仅吓到了我也吓到了大家,我惊讶于学校里女生的开放度,她们则惊讶于我竟然还是处女。平时我作风也很大胆的,十几岁就已经是酒吧常客,烟酒都沾,她们就以为我是豪放派,结果我竟然比她们都纯情。

我到处解释:“这个跟纯情没关系吧?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于是就有无数男生传纸条给我,表示很想跟我认识一下。我无奈得要死,从此连公开课都不敢上,走在路上还要戴着帽子,不让别人知道我是谁。

这年头,处女有这么稀缺吗?

一进许子望的家门我就大叫:“喂许子望,我们来吵架!”

他正在忙工作上的时,听到我这样喊吓了一跳,抬头问我:“啊?为什么?”

“因为别的情侣都会吵架啊,我们应该也吵一吵。”

他笑了起来:“这也算是吵架的理由?好吧,你想吵什么?”

“你混蛋!”我双手叉腰,一幅泼妇的模样指着他骂:“你不是人!你是白痴!你弱智!”

他哈哈大笑地听着,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连我自己都觉得搞笑,骂到一半也蹲到地上大笑起来。许子望说:“小宝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唉,吵架也是需要搭档的,”我装模做样地说:“你都不肯配合我,太没劲了。”

“你根本就没有做泼妇的潜力,我也没有惹女生生气的潜力,太遗憾了。”他说,真是言若有憾心则喜之。我问他:“你跟她吵过架吗?”

我不知道那女生的名字,就一直称她为“她”,许子望摊了摊手道:“也没有,她有很生气过,但是我不回应,就像我们刚才那样。”

“噢。她为什么生气?”

他想了半天,最后说:“忘了。”

我想了一会儿,突然又说:“那我们来上床吧!”

他正在喝水,一口喷了出来,睁大眼睛看着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四)(4)

“呃…没什么。”我赶紧跑进卫生间,太尴尬了,我们真的不适合做情侣!

但在旁人眼里我们无疑是很甜蜜的一对,寒假回到三城,请我吃饭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就连松树这种平时不怎么交际的人都说:“小宝千万要带你的男朋友出来呦!”

我们最后凑了很大一桌子人出来,我爸请客,而出席的人都怀着去动物园看大象的心情来赴宴,好像我乔宝路交个男朋友是什么重大新闻似的。许子望表现优异,一直从容地与大家谈笑风生,也不忘帮我夹菜倒茶。我说过他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没多久就把大家的心全都笼络了过去,趁他上厕所的空挡所有人都伸直了脑袋道:“小宝这个不错!要抓牢了!”

“对,人长得帅,性格也好!”

“最主要的是对你好!”侧子尖叫了起来,她已经怀孕了,激动时却还是妙龄少女的样。我白了她一眼道:“你们干吗都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

“我们爱你嘛,”松树说:“小宝你的感情问题就是我们集体的感情问题啊,你安定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这话应该由我爸来说,我爸却是气定神闲地抽着烟道:“我早就说了你跟程嘉南没希望的,你还不信。”

一桌子人里只有我爸最没有脑子,他在这个时候提到程嘉南,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望向瘦人,上次侧子的婚礼之后他就承认了,他跟程嘉南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侧子结婚的时间地点都是他告诉他的,但他没想到程嘉南会出现…回想起我倒在地上时程嘉南的表情,我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侧子突然大叫起来:“瘦人,滚出去帮我买烟!”

瘦人立刻站了起来,这时许子望回来,一脸诧异地问侧子:“你都怀孕了还抽烟?要当心啊!”

海格一脸宽容地笑着说:“没事,我们家侧子是女超人,可以超越一切不可能。”

这个话题轻易跳了过去,席间氛围很好,一群老友其乐融融,我却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瘦人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偶尔的我会与侧子有个对视,我冲她笑,表示我很好,请她放心。

但许子望还是比我想象中敏锐,回家的路上他问:“他们也都知道程嘉南?”

“是啊,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所有事情。”

“有这么一帮好友也不错啊,”许子望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换了新的话题,“对了,Take酒吧在哪里?我在三城待了这么久,竟然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是因为你不常在三城嘛!”我说。

自从金枝去世之后陶潜就一蹶不振,酒吧不好好大理,生意也差了很多。侧子怀孕、瘦人忙着工作,熟客们都不来消费,新的客人又不肯来,没多久就经营不下去了。陶潜准备将酒吧转让,松树第一时间接了下来。陶潜以很低的价格把take卖给了松树,自己则去其他地方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松树成为Take的老板,生活跟往日却并无不同,依旧是站在吧台内擦杯子洗杯子。酒吧被重新装修了一下,所有的桌椅都换成了木头的,灯光也调亮了一些,角落里摆着几盆花花草草,看起来倒更像是咖啡馆。

墙壁上的柯本海报换成了黑白照片,音乐由摇滚换成爵士,新的Take氛围很好,一大群男人围着电视机看足球比赛,新请来的店员穿着白衬衣忙来忙去,酒牌上甚至出现了鸡尾酒和冰淇淋!

我点了一杯长岛冰茶,许子望喝螺丝起子,松树问:“怎么样?还不错吧?”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情书不朽成沙漏(十四)(5)

“很有味道的小店,我也一直想开这么一家。”许子望说:“干脆分我一半股份得了,收益四六份,你拿多的。”

“没什么钱赚的,我接手这个店纯粹为了兴趣而已。”松树微笑着说。

“我也是啊,所以还是分我一半股份吧!”

他们两个讨论着Take的经营问题,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Take,金枝跟我说陶潜取这个名字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之意,看样子是真的,她走了,她父亲也走了,Take重生,丝毫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一样事物想要消失,其实也真的很简单。可是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干脆利落地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