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请别忘了在世界五千年的历史上,有一支黄皮肤的军队,他们只有两万人,不带任何补给,却从亚洲一直杀到欧洲。他们沿途直接打败的军队超过四百万,屠杀的普通民众无法计算!蓝色的多瑙河真正变成了红色的多瑙河,两年之内河水都散发着血腥气味。在欧洲许多国家的历史上,这场路过哪个国家就灭掉哪个国家、让他们毫无抵抗之力的战争,被称为‘黄祸’。

而现在西瞻的铁林军正和当年那个让人胆寒的军队一样,拥有那个时代最强的战斗力、最快的速度,和毫无后援、不得不拼尽全力的处境。

从拙吉带领区区一千五百人的金鹰卫,就将青州四万大军撵的鸡飞狗跳,差点全军覆没那一战就可以看出西瞻顶级精兵和大苑普通军队的战斗力差别!

而大苑唯一有可能和这些恶魔对抗的定远军,已经在两年前被他们的君王解散了,神驽先机营八千多的士兵,青瞳能收集回来的近五千人,全部放在关中的要道上,现在将他们调回来已经绝对不可能来得及了。

何况昔日的定远军是依靠周毅夫对地形的运用,将营盘建在对自己绝对有利的地方,才挡住了西瞻军二十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如果让铁林军冲出骁羈关,下到大苑毫无遮拦的西部腹地,别说霍庆阳手中东拼西凑的二十三万士兵,即便是定远军重生,周毅夫再现,也丝毫没有能拦住他们的把握。

青瞳暗忖即便是自己领着十倍兵力,在旷野中想对来去如风的西瞻士兵造成伤害也几乎不可能。要渡过眼下危机只有一条出路——将西瞻军堵在青州,绝不能让他们出来!

所以青瞳接到边报的第一时间,就给霍庆阳八百里加急发出指令,西北三个藩王暂且不理,全力支援青州!当时,青州失守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在她焦急的等待着青州的消息时,更多的坏消息是结帮拉伙一起来了。

九月二十日,北部边境传来消息,西瞻二十万精兵大举进犯,从云中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云中为数不多的守军自然不是对手,后退千里,转眼就让西瞻人杀到了关中地界,大苑举国震惊,在大苑和西瞻长达百年的战争史上,两面受敌这还是第一次。

半个月后,霍庆阳把青州失守、骁羈关山路冰封的消息一起传来。于此同时,由于霍庆阳将安州守军调往青州,他一直监视的陈王看出便宜,趁空虚突然起兵,打出‘正大统、兴苑室’的旗号,安州附近十几个郡县都毫无反抗之力,被他并入地盘。

陈王是景帝的同父异母弟弟,是青瞳正经的亲叔叔。景帝突兀让位给女儿,虽然依足礼仪程序,但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政变。既然是涉及到皇权的政变,诸位苑室王侯难免同时感受到了危机与机遇,新即位的皇帝有可能被推翻,给他们机会,也有可能为了免除后患对他们下手。这个血统纯正又沉不住气的陈王就成了大家观望形势的标尺。

姓苑的王侯虽然不少,但真正有实力窥视皇位的却寥寥无几,他们不敢主动采取什么措施,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决定了他们对朝廷的态度。所以虽然陈王早就露出异动,在没有真正叛乱之前,青瞳也没有动他。此人野心很大却能力不足,原本不足以对青瞳构成威胁,但是在西北军队被调开的当口,却让他趁机迅速壮大,看上去似乎有点要成气候的样子。

有少数世家估计被陈王许诺的美好未来刺激,公开依附起他。这种依附要是一旦形成风潮,可就真的麻烦了,所以朝廷急需一场胜利来震慑西北。

这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坏消息有接踵而至。

十月十五日,大苑附属的南诏小国叛乱,蛮兵开始进攻与大苑接壤的南华州,南华告急。

与南诏叛乱同日,大概是被陈王的快速兴起刺激了,嘉郡王在他的领地嘉陵郡称帝,进犯徐州。

十日以后,西北三王中的最后一个,潞王宣布依附陈王,潞水东侧大面积土地并入陈王地盘,陈王一时声势大振。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形式就回到两百年前大梁末世、大苑开国的时候。青瞳称帝后迎来的第一场战争居然是全线战争,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一日之间要传来十几份,皆是坏消息。大苑此刻四面硝烟,群雄并起,这块土地已经仿佛无主之地,等着胜利者将之握入手中。

——————

太和殿上,大苑的群臣个个面露怒色,看着殿中东林来的使臣侃侃而谈——

“陛下,天下之间,只有我们东林、大苑、西瞻、北褐四个国家国力相当。北褐与大苑相隔遥远,鞭长莫及。陛下目前若想得到帮助,只有和我们东林取得友好一途。我王素知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何不许以区区西郊之地,则我东林敢竭愚力,长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防之患…”

青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使臣上朝之前,国书大苑诸臣已经看过了,所以群臣此时脸色也极度不好。东林与大苑两百年来只是互相观望,并没有什么交情,东林在这个当口派遣使臣,嘴里大谈两国友好,目的却是为了要一块肥美的土地。

这封国书的根本意思就是,大苑要割给东林一块土地,否则东林就会和其余各方一样出兵大苑了。至于使臣许诺的什么割让土地之后东林会派兵相助,青瞳一听就明白只是随口说说,他现在吹嘘的再好听,也不可能真的出力。东林只是发现了眼前有一大块肥肉,也想分到一些罢了,说白了,东林就是在趁火打劫!

使臣还在说话,大概他觉得大苑眼下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的条件了,声音越来越响亮,透着洋洋得意:“陛下,外臣觉得,陛下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么好的条件,用玉林河以东的一小块地方换取东林的援助,只是一点点山,一点点水,这点水和土对于你们这么大的国家算不了什么,却可以让我东林国主对陛下大大友好…”

他正说着,青瞳突然开口:“玉林河水质不算好,土也不够肥美,朕给你梁河附近的水土可好?”

她微微笑着,盯着东林使臣,目光中说不出的冷意。

东林使臣愣了一下,梁河是京都的护城河,梁河附近的水土,那岂不是要把都城给东林?这当然是不可能了,那使臣看到青瞳牙齿咬的紧紧的,正望着他冷笑,想必是气急了才会说这种话。

东林使臣早就预料到大苑的愤怒,对此丝毫不怕,在他看来,无论大苑人气成什么样子,最终都只能答应他的条件,在这个焦头烂额的当口,大苑根本不敢去承受一个和西瞻实力相若国家的进攻,于是他很有风度的一鞠躬:“陛下厚赐,外臣自不敢辞,那我就要梁河的水土了!”

“好!”青瞳喝道:“来人,掘两袋泥土绑在此人身上,把他沉入梁河!”她冲着那面色大变的使臣冷笑:“要多少水土自己去拿!不用客气!”

她的目光冷如刀锋,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戾气,太和殿上所有大臣皆吓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东林使臣挣扎惨叫的声音在宽广森然的太和殿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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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三 盛怒 ...

南书房里回荡着青瞳近乎咆哮的声音——

“好哇!东林也来趁火打劫!三个狗屁藩王也敢作乱!南诏时乱时歇,两百年来没怎么消停过,现在也来了!还有你,阿苏勒!”

‘哗啦’的一声大响,南书房精致的琉璃屏风被她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个粉碎:“阿苏勒!还是你够狠!骁羈关你也能到手!”

“再给我说一遍,西瞻人怎么取得的骁羈关!”青瞳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陈文远面色雪白,战战兢兢的读起霍庆阳收集青州败军和各种痕迹整理出来的详细战报——

“西瞻七千士兵应该先是用每天行军超过二百里的速度,连行十二日,渡过戈壁千里无人荒地。然后宰杀了他们的战马,用马皮包住身体,喝生马血取暖,日夜不休地走了两天两夜,生生趟过大青山比人还深,万年不化的冰雪。最后还的徒步在大苑西南无人山地行军三百多里,突然出现在青州西南的骁羈关面前!”

战报早就被青瞳撕了,好在陈文远过目不忘,半个月前读了一遍,此刻背来居然一字不差。

青瞳重重在桌子上一拍,喝道:“听听!就是这样的疲惫之军,路上就死了三成!剩下不足五千人到达之后,没有经过一天休整,就拿下了我们大苑第一雄关!”

她在屋子里来回乱走,道:“哼,五千人就能攻下三千人驻守的关口吗?想想看,那是骁羈关,大雁都飞不过去的骁羈关!换一支军队来攻打,五万人都不一定能攻下来。怎么就叫那明明体力应该已经达到极限的五千人攻破了呢?怎么可能!为什么西瞻人经过那么样的跋涉还有体力?或者说还有意志力?居然能进行那般艰难的战斗?一定是振业王的金鹰卫!除了他们,西瞻还哪里能有这样的战士?”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一定是金鹰卫!”

陈文远哪里知道什么金鹰卫?他进弘文殿当侍讲快一年了,几乎日日见到皇帝,却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态。也第一次发觉,即便是个美女,在帝王的威严下,她的愤怒也一样让陈文远两条腿都在发抖。

花笺脸色也发白,她走上前抓住青瞳的胳膊颤声道:“你先冷静一下,青瞳,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青瞳双眼喷着火光:“冷静有什么用?我们都料错了,阿苏勒并不是派个将军捞一把就罢,他自己要来了!如果是西瞻士兵,就是二十万也罢了,可这是金鹰卫!他出动了金鹰卫,一定是自己要来了!他是什么人,我十分清楚!他要自己来了!”

花笺道:“就算他自己来,你也不用怕啊,以前你们也不是没打过!”

青瞳一声断喝:“你懂得什么?我和他对敌是在云中,云中和青州怎么能相比?他这不是来进犯,是来拼命的!拼命你懂不懂?你想想他们为什么不进攻青州?反而绕路三百里,去打骁羈关?他这是挡住我们救援青州的路,他这是把青州孤立起来,然后吞下肚子去!让我们干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活这么大,青瞳第一次和花笺用这种态度说话,看来人都有自私的时候,而且更容易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花笺脸色发白,依旧冲她咆哮。

她喘着粗气叫道:“他的目的达到了!青州现在是他的了!大苑西边都是平原,没有北边那一座座拒敌的雄关!青州这一攻克,就成了西瞻人的粮仓据点,我们打不着他们,他们却可以直接跑进我的皇宫里来!他们还可以不断增兵!可以进退有序!我们的侧面大敞四开,只能等着有人给我们软肋捅上一刀!你现在明白了没有!”太过激动,青瞳只觉得心脏一阵猛跳,让她瞬间出了一身虚汗,接下来的声音被逼小下来。

“东林怎么会来趁火打劫?还有南诏,那个蛮主也趁机出兵,不合道理,我看十有八九,是西瞻许下了和他们瓜分我大苑的条件,引诱他们出兵的。西瞻自己有两路兵马,东林一路,南诏一路,我们国内还有三路,我昨日召晋王商讨对策,他托病不肯来京都,看来也是准备动手了,八面受敌!还真看得起我!”

青瞳气急败坏是有道理的,在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的人肯定是极少的。

萧瑟想用国破家亡的表象给世家门阀压力,她都没有同意,谁料到此刻大苑真的是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这不是高祖开国的时候在各路豪杰间游走,现在时所有的压力指向她一个人。这简直是不可能平安过渡了,在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大苑可以度过这样的难关。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苑这片土地,必须由真正的强者统治,他四通八达,你强盛了就是四方拥戴,衰败了就是四面楚歌。

青瞳脸色煞白,大口的喘息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苏勒,我明白了,你就是来拼命的!你不想活了,你也不想让我活着!你就是来和我拼命的!”

她暴跳而起,狂叫道:“难道我不敢拼吗?你冒着皇位都可能丢掉的危险亲自来进攻,你东西联合,又倾尽全国之力进攻,难道我就不敢拼吗?你来啊!你来!看我敢不敢!”一瞬间,心跳的好似要冲出嘴来,青瞳知道自己应该安静一会,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全身的血液都逼着她尽力咆哮。

忽然‘哗’的一下,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劈面泼在她脸上,青瞳吃了这万万没有料到的一泼,整个人都愣住了,淋淋漓漓的茶汤顺着她头发一直钻进脖子里,在冷飕飕的冬日里好不提神。

她呆呆的看着手里还拿着空茶杯的萧瑟,慢慢退后几步。苦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都没人通报?”

萧瑟冷冷的看着她:“人都叫你赶走了,谁敢通报?”转身向正惊恐的看着他的陈文远道:“你先出去吧!”

陈文远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青瞳冲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自己退后两步坐回椅子上,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人抽出去了一般,一点也提不起劲。

“还要喊吗?”萧瑟冷冷的看着她:“要喊冲着我喊,花笺即不懂这些,今天的局面也和她全无关系。”

青瞳望着他手中的茶杯苦笑,许久才道:“我只敢冲着她喊,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多么不讲理,她都不会真生我的气。”

青瞳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疲惫,这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从心里往外的心灰意懒,是长时间身心压力达到极限之后的一种软弱。

她垂下头来,叹道:“这世上除了花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真正是我的…”

萧瑟凝视着她,突然出手,‘哗’的一下,又将一杯茶泼在她脸上。

“你做什么!”青瞳跳了起来,勃然大怒,刚刚泼她有情可原,现在可是好没来由!

“提起精神了吗?我有话和你说。”

青瞳怒道:“你要说什么非得泼我这一下!直接说不成吗?”

“不行,我不和没有理智的人说话,也不和半死不活的人说话。你要达不到我满意的状态,我就再泼你一下!”

青瞳吓得退后了一步,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

“你准备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青瞳赶快点点头,冰凉的茶水顺着她点头甩了好些在地上。

萧瑟露出微笑,道:“你刚才疯了一样叫并不全是为了箫图南的进攻,而是因为八个敌人一起对付你,你没有把握迎敌,是不是?”

青瞳不由点点头,萧瑟说的正是她最关心的事情,自然就将她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

萧瑟看了看她,接着道:“阵前对敌攻伐之间的事情我不懂,怎么指挥才能打胜仗也不是我所长,这方面我帮不了你!不过我们可以分析一下,八路受敌也不可能八个敌人一样强大,更不会八个敌人一心一意,对不对?”

青瞳脸色恢复了一些,萧瑟一句话就让她重新有了思考能力,她缓缓点头,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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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四 分析 ...

萧瑟道:“三路进犯的强敌中,看似最强的云中二十万进兵本来在我意料中,可以说是我故意放进来的,沿途安排都已经完成,这一路是帮着我们推行新政的。

就算现在情形有变,需要我们认真去对付,但这一路既有雄关据守,又有原来的定远军三万余部坐镇,即便定远大营没了,三万军队可能不是二十万西瞻士兵的对手,却也不会全无还手之力,只要派出一个得力的领军之人,僵持一些时日等待援军的能力还是有的,对不对?”

青瞳正全神贯注的听着,随口道:“没问题,我能做到!”

萧瑟斜了她一眼:“做皇帝做到亲征的份上,原本对大苑有信心的也会没有信心了。”

青瞳一愣,随即想起光战场胜负就代表真正胜负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她现在需要负责的远不止一战输赢,略一思忖,就道:“元修可用!他的五万私军也在关中捷州,指挥如意。只不过元修喜欢寻找对他有利的战机,让他用八万人抵抗二十万西瞻军,他一定会耐心等待时机,日子就要拖的久了,关中贫苦,我怕物资供给不上。”

萧瑟道:“物资不足才是新政推行的动力。后方的事物我来想办法,你做战局的筹划就好。”

青瞳眉头紧皱,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迟疑道:“那么这个就暂时这么定,其余几面…”

“可能派出重兵的还有东林。”萧瑟道:“这一路却不要紧,我自幼便研究东林国情,对他们比较了解,东林现在的国主既贪婪又胆小,做事也优柔寡断,此人不足惧。他只会在看到大便宜的时候才伸手,你今天将他的使臣处死,虽然犯了两国相交的大忌,但是这么强硬的态度却可能让东林国主更加犹疑。

东林与我国路途不近,打起仗来并不方便,这一点依东林国主的性格不可能不考虑。如果我们弱小可欺,那么东林必然倾力进攻,试图分一杯羹。但只要在这之前我们将西瞻进攻的脚步阻挡住了,东林就会犹疑观望,我们只要取得一场像样的胜利,他就会自己吓跑了。”

青瞳眉头紧锁,道:“如果是这样,就需要对关中一路加大兵力才行了!只是对峙的话,十万八万可以对二十万,若是一定要有威慑力,即便是四十万也不一定能行。紧急抽调西南路和晋中路的兵力去关中不是不行,可如此一来,我们的物质军费更加不够用!”

她长长叹息:“若要东林不来进攻,就要在关中战场上展现实力,靠奇胜险胜是吓唬不住东林的,一定要用大量军队,给他们看到我国的底子强盛才行。四十万人放在那里,还要旷日持久的对峙,这需要的物资太过庞大,实在供应不起。”

萧瑟打断她:“我说了,后方的事情我想办法,你说四十万好,就是四十万!”

青瞳急道:“萧瑟,你不知道,后方十分重要,依照现在的形式,物质肯定接济不上,如果是我打这场仗,带四万人我倒有些把握,带四十万则一定会输!”

萧瑟道:“我一定让物质接济的上就是,你不用担心。”

“还是算了,四十万军队素质参差不齐,战斗力也不见得比元修那八万用顺了的人好多少,还要消耗那么惊人的物资,不合算。”

“怎么不合算?用钱就能吓住东林不来进攻,我看十分合算。好了,八路大军才说了两路,接着说下面的吧。”

青瞳皱着眉头看着他,在他的催促下方摇头道:“其实余下没什么了,南诏原本无妨,他们本土太过贫弱,看着中原大片沃土也眼红久了。每换一个皇帝差不多都要闹一闹,可惜他们举国不过两万兵,南华州地理条件又十分险恶,我们就是给他十年时间,南诏也打不到大苑内陆来。”

她摇摇头道:“若不是地理条件所限,南诏小国能偏安一隅两百年还没有被大苑吃掉?什么属邦、友邻,不过是攻打南诏没有一点好处,不值得罢了。”

萧瑟点头道:“既然你说南诏不足虑,那就是三路了,我看西南三个藩王也不足虑,应该不是霍庆阳之敌,这三路是你自己吓唬自己,才算成三路的。”

青瞳不好意思的笑笑,萧瑟说得没错,她心中也并没有将陈王等三人当成大敌,以前没有动,只不过是不想处事太激烈,造成不必要的损耗。若是不考虑这么多,修理他们的办法,青瞳随随便便就能想出不少。

萧瑟又道:“晋王根本就没有说要反,你将他算成一路,未免太牵强了吧!”

青瞳脸一红,接口:“这个…晋王从血统上讲虽然只是已经离帝位差了六代,只能算我的远房堂叔,但是若论真正的实力,大苑这些王侯里谁也比不上晋王。关内侯大商巨富起家,可要说起家底,也比不上晋王富有。晋王已经世袭了六代,到现在的晋王这里,已经是身边有兵、手中有钱,又有周密的关系网,一切条件都已经成熟,他若起兵,抵得上三十个陈王。”

萧瑟轻笑:“因为他有能力叛乱,你就觉得他已经叛乱?”

青瞳眉头一轩,叹道:“此事我也很无奈,因为晋王实力太大,我祖我父两代大苑的皇帝都对他深深忌惮,百般刁难,晋王已经和朝廷在骨子里对立起来。为了自保,他就更精心扩大自己的实力。现在我若突然对他好,他会认为我打算立即对他动手,难保他不会先发制人。”

她叹了一口气:“晋王暗中的实力必然不小,就算比不上宁晏也不会比杨予筹差,我和他打不起,所以只能对他继续猜忌,倒可能会拖得久一点。”

“我把晋王算成一路也不是纯属牵强。”青瞳苦笑道:“这么猜忌下去晋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逼,迟早也要反的。设身处地的想想,我若是晋王,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个绝好的机会!”

萧瑟一时有些出神,想着那个既有野心,也有无奈的晋王。的确,历史证明,有能力称霸却没那么做的人,无一例外下场凄惨。无论是成王还是败寇,大多就是被时势这么逼出来的。

青瞳叹气道:“东林一路可以毫无威胁,也可能是另一个强大的西瞻,这要看我们在关中是不是能吓得住他们。而要在关中展现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实力,就要抽调北方军队去战场。抽调了北方军队,晋阳附近就会空虚。晋阳空虚,晋王九成九要趁机作乱。晋王趁机作乱,我们没有能力打击,一样吓不住东林。东林还可能更觉得这是个难得好机会,加大力气进攻。”

“这简直是诸葛连环弩,想解开一环要牵动另外一环,何况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支持不了四十万大军在关中和敌人长时间对峙!”青瞳摇摇头:“若是分别对付这三路,我们的兵力又不够,必然是三线全输,北面战场全线崩溃!要十分有把握的话,我们只能对付其中的一路…”

萧瑟道:“你说一路就是一路,那你觉得对付哪一路合适?”

“自然是西瞻,不过其余…”

萧瑟打断她:“你只需要说想做什么,怎么做由我来想办法。你只说就单单对付西瞻,你有把握吗?”

“你既这样说了,那好吧。”青瞳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极少有把事情一厢情愿往最好里想的时候,如今就算老天对我十分眷顾,晋王他眼下不反,这场大乱平息之前都不反——实际上这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是说我往那万分之一好的方面想,我连防备都不用防备他了!物资的问题你也有办法解决,那么我可以保证能用四十万大军压制西瞻、震慑东林。”

萧瑟点点头:“那就好。”

青瞳忧虑的看了他一眼,道:“即便这七路都没问题了!可还是有青州那一道难题…”

她叹了口气,道:“你让我负责想对策,你实现对策。可是青州这一路,我是真的没有对策了…”

青瞳咬了咬嘴唇,目光中有了些茫然:“青州失去,就只有在平原重兵拒敌一条路可以走,步兵对骑兵,至少要五倍兵力才有胜算。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说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即便有,也没有多大用处。西瞻人何必要和你列阵对决,青州一失守,我们地利优势就荡然无存,随便我们拦在哪里,他们绕道就是,整个平原都平铺在面前,任其驰骋。即便将京都禁军、全国兵力全部派出去,恐怕也难以抵挡。”

她出神的望着远方,悠悠道“这么多消息里,青州的消息第一个传来,我已经想了又想,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出办法…怎么办呢?”

“这一路想不出办法,其余几路你还抵抗吗?”

青瞳回望他,轻轻的一笑:“我要说不抵抗,你是不是还要用茶泼我?”

“记得离开西瞻振业王府时候,我以为自己要做的就是和宁晏打一场仗,打败他我就赢了。那时候我懂的少,和父帅在一起打了三年的仗,我就觉得打仗我能行,所以我就去做了。”

“这次我觉得我不行!”她又是轻轻一笑:“…可是萧瑟,你相信吗?我从来没想过不做!就在所有的坏消息一起来的时候,就在我刚刚疯了一般叫喊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不做!”

“你省下这杯茶吧!别说我对其中四路有能力对付,就是一路也没有,我也不会放弃!”

“这才是我认识的苑青瞳!”

萧瑟击掌道:“我必全力助你!就算要我死,我也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到底!”

——————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欢颜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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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五心安

“萧瑟…”青瞳眼神有些奇特:“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我本以为你不会真心助我了。从那日我没有接纳你的意见,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有多愤恨,我甚至认为你恨我!这么多天来,你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今天你会突然进宫?为什么你又愿意帮我?”

她犹豫很久,还是把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你是西瞻人,为什么帮助别的国家对付你自己的母邦?”

南书房内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过了很久,萧瑟低沉的声音才响起:“你担心什么?怕我是奸细?”

“不、不是。”青瞳慌忙道:“你不会是奸细,你完全没有做一件对大苑不利的事情。我只觉得你…你…”青瞳咬着嘴唇:“没有理由做这些!为什么?”

“理由?”萧瑟淡淡一笑:“青瞳,我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做什么不需要你那些讲得通的理由。”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总要有原因。这不是吃什么饭,去哪里玩之类的小事,可以随着自己高兴,你为了我登基、抗敌、改制…前前后后用尽心力,总要有原因吧?”青瞳的眼神闪烁,不大敢去看萧瑟的眼睛,这个问题会有什么答案,她完全不清楚,但是她一定要弄清楚。

萧瑟的神情很温和,过了很久,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萧瑟一生孤苦,几乎没有丝毫温暖加身,所以我视身外物一钱不值。我不觉得我是西瞻人,也不觉得我是大苑人,这天地与我没有一点关联。什么天理世道,苍生黎民,我都不放在心上。你德微还是德厚,是好人还是坏人,武本善他们可能会在乎,却和我毫不相关。在你看来事情有大有小,在我看来都是一样,还是随着我高兴罢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是一无所有的人,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别的,我都不管。”

青瞳愣住了,张口结舌的看着他,萧瑟看着她的样子,极美的双眼慢慢弯了起来,微笑道:“青瞳,你不懂我!我与你做不成知己。不过你也不需要懂我,你只要记着,你永远必用猜忌我!从你从沙漠中把我一步步背出来那一天开始,直到你死或者我死,这中间所有的日子,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永远不用猜忌我!”

他淡然看着远方,不明白天地生他出来干什么?这一生,可还会有人懂他吗?恐怕…不会有了吧。

萧瑟淡淡道:“青瞳,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叫任平生跟我去一趟晋阳,大概要一个月时间。我出去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封锁消息,做出我还在京都的假象。”

“你要去…你要小心。”青瞳本来想说:“你要去干什么?”刚一开口就想起萧瑟说的猜忌二字,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要小心。

她这临时改口完全瞒不过萧瑟,萧瑟自嘲又自怜的笑了笑,淡然看了她一眼,道:“那好,等我的消息吧。”转身向外走去。

不管怎么样,想做事情他一定会做!他萧瑟,永远要做一个随心的人,他已经一无所有,若是再没有心安,那就再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就比如他一定要帮青瞳,就比如他一定要战胜箫图南,这两件事不做好,他的心永远不会安乐。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箫图南,我算出你必定要进兵,却没有算出你会从青州进兵!我还是小看你了!好,给你占据先机,给你八方呼应!现在形势对你绝对有利,你以为我就会输定了吗?还早呢!箫图南,还早呢!

青瞳!我帮你,你也要帮我!这一次,我们两个一起渡过这个难关吧!

青瞳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出去,出神的道:“原来这么多时日他一直没有上朝,不是和我怄气,而是为了出去不被人发现,花笺!你能猜到他准备做什么吗?”

她仅仅皱着眉头“带着任平生,难道是去私斗?花笺,你猜萧瑟为什么要我做出他还在京都的假象?为了隐瞒谁?这个当口出去肯定是为了战事?可是他一个人出去又有什么用处?花笺,你说萧瑟他…”

青瞳徒然闭上嘴,她发现花笺眼睛里满是泪光,痴痴的望着萧瑟尚可看见一点的背影,根本没有听她说话,青瞳伸手扶住花笺的肩头,轻轻问:“花笺?你怎么了?”

“就是这个眼神,一摸一样。”花笺眼泪汩汩而下,她的声音说不出的难过。

“青瞳,你记得吗?我们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是那场风暴过后,我已经把他挖出来,他也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可阿苏勒说水不够,要把他扔在沙漠里不管…”花笺哽咽道:“他听了以后就就像刚才那样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他嘴角上是笑意,但是他的眼睛…那么苍凉!好像别人不要他是理所当然的,好像他从来没有指望过有人要他一样。就和刚才一摸一样!青瞳,你还记得不?”

“这…”青瞳尴尬的笑笑,她哪能记得萧瑟当时是先笑了还是先看了?

“青瞳——你知道吗?”花笺扑到青瞳怀里呜咽道:“当时我就对自己说,完了,这辈子也忘不了他那一眼了。青瞳,我完了!我完了!”

“别难过,花笺,你别难过…萧瑟以前的确受了很多苦,我们以后对他好一些就是了。”

“才不是!”花笺嚎啕大哭:“对他好也没用,他要人懂他!你没听见他刚刚说你不懂他?可我也…我也不懂啊…我也不懂啊…”

“青瞳,你总是那么忙。以前在振业王府的时候,我每天都找机会和萧瑟说话,他每次都和我微笑,和我说话,我说多久他也不会不耐烦…可是到了分别的时候,这辈子很可能再无相见,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和看你没有什么区别。就那么淡淡的,好像什么都在他算计里,却又什么都不在乎的一笑。青瞳…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