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灵犀第 33 章

一大早的，沈令宸就去竹林里练功。恰好，万无云也在那里吸收日光之精气，正在林子里打坐。

万无云一看到沈令宸，不动声色地问道：“起得这么早，昨晚没喝醉吗？”

沈令宸：“…”这算什么好朋友，只知道插刀。

他装出一副不屑置辩的样子，淡淡地说道：“你懂什么！”养精蓄锐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君子报仇，十天不晚。

沈令宸还在酝酿报仇的事，没料到，绝尘山庄又来了一个客人，还是个不速之客。这人正是万雨霏，她是打着来找哥哥的幌子来了。

客人来了，卫灵均当然得尽心招待。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万雨霏对卫灵均显得客气许多。

然而也只是客气而已，她内心里仍用挑剔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卫灵均。

当她跟着女主人逛完绝尘山庄后，用略带失望的语气道：“想不到江湖人口中所说的绝尘山庄竟变成了这副样子。我本以为庄如其名，绝尘脱俗。”

卫灵均微微一笑道：“人和庄子都在凡尘俗世中，又如何脱得了尘和俗？”

万雨霏笑了笑，两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走了回去。

万无云快要离开了。卫灵均和沈令宸便设盛宴为他践行。万雨霏当然也在席上。

她周到热情地招待两人。

万无云和沈令宸兴致一来又开始喝酒。

万无云戏谑道：“沈贤弟，你今日喝酒怎么没向弟妹请示呢？”

沈令宸笑吟吟地看着卫灵均，以目询问。

卫灵均伸出手指，意思是还让他喝五杯。

沈令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卫灵均只好又伸了一只手，意思是再加五杯。

沈令宸转脸对万无云报数：“今日可以喝八杯。”

卫灵均心里一咯噔，顿觉大事不妙，剩下的两杯呢。

不过，有外人在场，她什么也不好表示，继续面色如常地招待客人。

万雨霏的一双美目一直在两人身上流转。两人的眉目传情，默契互动深深地刺痛了她。她怕人看出什么，只好低头装作吃饭。

万无云心细如发，顿时察觉出了妹妹的异样，他默默地叹息一声，都这么时候了，这个傻瓜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好在，他们就要离开了。以后还是让她少来。

万雨霏时不时地拿眼睛瞄着席上谈笑风生的沈令宸。

传说中的冷面阎罗一样的人物早已不复存在，他现在只是一个表面不苟言笑、内里唯唯诺诺的男人，一个喝几杯酒都需要向妻子请示的平庸的丈夫。

万雨霏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崩塌了，一个她用想像和传说堆砌出来的形象崩塌了。她一时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沈令宸和万无云还在喝酒叙话，卫灵均先退了席，由着他们闹去。万雨霏也跟着她一起退席。

走在路上，万雨霏突然问卫灵均：“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当你发现你崇拜向往的男人被别人变得面目全非时会是什么感觉？”

卫灵均怔了一下，很快就察觉出她话里暗含的机锋。

她轻轻笑道：“大概因为我没崇拜过别人，所以没有你说的这种感觉。不过，我觉得这不是那个男人和那个别人的错，而是你想得太多。人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总是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想像。”

万雨霏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是吧。”

卫灵均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卫灵均客客气气地送万雨霏回客房。

散席后，沈令宸醉意微醺地回了房间。

他照例让卫灵均请他喝最后两杯，这次是用嘴请他喝一杯，用胸请一杯。

卫灵均被他折腾得精疲力尽，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心有不甘地命令道：“你去把鹦鹉放进来。”

沈令宸不解地问：“让它进来干嘛？”

卫灵均气呼呼地说道：“让它替我骂你。”

沈令宸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毕，他又要扑上来。

卫灵均伸手挡住他，语气不善地说道：“哼哼，我今日遇见了你的一个崇拜者，人家说我把你变得面目全非。”

沈令宸一听就明白她所指的是谁，除了万雨霏还能有谁？

他说道：“若不是看在万无云的面上，我根本就不让她进庄。”

卫灵均揶揄道：“她这个样子，总让我觉得像极了某人，仔细一想，才发现她跟你以前的样子很像。总是目空一切，斜睨众生。”

沈令宸哑然一笑，仔细一想好像真有点像。

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一见她就觉得不喜欢，原来是像以前的我。”

卫灵均听他这么一说，不知怎地，那股淡淡地郁气突然消失了。

她大概想起了沈令宸和沈梦影的事，便主动依偎过去，轻声说道：“以后你要学着喜欢自己。”

沈令宸断然说道：“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他接着又道：“不过，你可以喜欢我。”

卫灵均嗤笑一声，两条柔软的双臂环上他的脖子。

沈令宸被她撩拨得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他说道：“夫人，我觉得你似乎歇过来了。”

卫灵均无奈地说道：“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事。”

沈令宸：“我试过，不能。”

卫灵均：“…”

第七十二章 番外（三）

春来桃李又芳菲，在这样的季节，卫灵均本应该喜欢往外面跑，可是最近她身体略有些不舒服，倦怠、挑食、嗜睡，样样都占全了。

沈令宸万分紧张，以为她的病提前犯了。他不及去请万无云，便先请了附近的一位有名的大夫来看。

那位老大夫帮卫灵均号脉之后，笑吟吟地说道：“恭喜庄主，夫人这是有喜了。”

沈令宸十分意外：“什么？是真的吗？”

卫灵均也觉得意外：“大夫，您没有弄错吧？”

老大夫无奈地看看两人，耐心说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连喜脉都看错吧。”

卫灵均看了一眼呆立不动的沈令宸，便先说道：“您老别误会，我们两人只是太意外了。毕竟我的身体…想必您也知道。”

老大夫宽和地一笑：“老夫明白。”

沈令宸一直到送老大夫出庄又返回，脸色仍是呆滞的。

卫灵均本想陪他说几句话，可是她又不自觉地犯困了。

等卫灵均入睡之后。

沈令宸轻飘飘地走出去。

他站在山庄大门口，远目望着庄外的大路，问看门人：“你有孩子吗？”

看门人同样远目大路，面无表情地答道：“我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沈令宸：“我两样都有了。”

守门人惊讶地看着沈令宸。

他自言自语道：“今年麦子真的要大丰收了。”

沈令宸含蓄地炫耀完毕，转身离开。

沈令宸一共遇到了三个人。

他每次都问对方：“你有孩子吗？”

一般回答说没有，沈令宸便接着说：“我有。”

也有遇到真有的，那是给绝尘山庄送肉的，送肉的听到这个问题，干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有。”

沈令宸看着他：“你有，我也有。”

问题就此终结。送肉的一直到离到山庄仍是一脸莫名其妙。

万无云也知道很快也知道了。因为沈令宸在惊喜过后又开始担心卫灵均的身体，便让人连夜送了一封急信给万无云。万无云接到信后连信赶来。

沈令宸见到万无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当爹了。”

万无云淡然道：“我四年前就当上了。”

沈令宸心有不甘，接着又说：“我八年前就当丈夫了。”

万无云懒得跟他计较：“好吧，你比我早。”

开场白过后，沈令宸的神色不觉凝重起来。卫灵均的身体才是他最担忧的。

万无云跟他的心情差不多。他仔仔细细地给卫灵均号脉、询问她的饮食情况。看上去一切还好。

万无云舒了一口气，道：“一切都好，安心养胎就好。”

听到好友的话，沈令宸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万无云回去后，立即从万紫山庄调来两名大夫，一男一女，让他们常驻在绝尘山庄，并嘱咐若有别的情况，随时告诉他。

卫灵均自怀孕后便过上了皇后般的日子。沈令宸是放在手心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卫灵均对腹中的这个孩子既期待又担忧。

她问沈令宸：“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沈令宸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女孩，一个像你的女孩。”

卫灵均语气复杂地说道：“可是她若像我的身体怎么办？”

沈令宸默然片刻，握着卫灵均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那就把剩余的我，还有她未来丈夫的功力给她。”

卫灵均闭目靠在沈令宸怀里。

几个月后，卫灵均顺利诞下一个女婴。

孩子果然长得像卫灵均，虽然现在还是皱巴巴的一团，但还仍能依稀看出来眉眼像母亲。

孩子身体尚好，情况并没有卫灵均想像的那么糟。

女孩子取名叫沈微，即沈卫的意思。

继沈微之后，两人再接再厉，第二年卫灵均又怀上了。两人除了惊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万无云除了惊叹，只能含蓄地称赞沈令宸够勤谨肯耕耘。

沈令宸含蓄地笑纳了。

接着，他又委婉地炫耀：“我有两个孩子了。”

万无云不甘示弱：“我马上也快有两个了。”

他说得没错，他的妻子也怀上了。

这一次，万无云因为喜欢沈微明确地表示想要个小棉袄。

卫灵均和万夫人一前一后分娩。

结果出人意料，两人生的都是儿子。

沈令宸和卫灵均到没什么，反正生什么都喜欢。

万无云夫妇都有些略失望，明明想要女儿结果却生了个儿子。

两对夫妻常带着各种的孩子去对方家串门小住。

在万无云的建议下，沈令宸又重新收拾了在仙女峰的家，有时会带着全家去过冬小住。

此时，大女儿沈微已经六岁，弟弟沈漠四岁。

姐弟两人长相不同，性格也大为迥异。

姐姐长相像母亲，娇小活泼，浑身充满灵气，精灵古怪人见人爱人。

弟弟长相颇像父亲，尤其是一双眼睛最像。性子看上去挺安静，不大爱说话。对大人们的逗弄也不怎么配合。

在家里，最常见的事是姐姐围着父母像百灵鸟似的说个不停。而弟弟却如小僧入定，一言不吭。

卫灵均有时也会问儿子：“漠儿，你怎么整天不说话。”

沈漠淡然说道：“话都让姐姐说完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无言以对。

这年冬天，一家四口带着侍卫仆役又到紫宵山去小住。

沈微从别人口口得知了爹娘当年的故事，心里又是感慨又是动容。

有一天，她一脸深沉地问父亲：“爹爹，我将来也会跟娘亲一样找到爹爹这样的相公吗？”

沈令宸远目群山，慢慢说道：“这个爹爹不敢保证，毕竟你娘亲相公那样的男人可遇不可求。”

沈微：“…”

没过两天，沈微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爹爹，我和娘亲哪个最重要？”

沈令宸蹙眉：“好微儿，不要问别人不好回答的问题。”

沈微撅着小嘴，固执地说道：“好回答的问题我也懒得问。”

沈令宸：“…”

沈微坚持要父亲回答：“爹爹，你一定要回答我。”

沈令宸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吧，孩子，你做好准备了吗？”

沈微挺起胸脯：“我做好了。”

沈令宸：“当然是你娘重要。没有她哪来的你。”

沈微暂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真相，瘪着嘴想哭：“我好命苦。”

沈令宸手忙脚乱：“乖女儿，别哭别哭。”

沈微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扭头跑开再也不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