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得颓然低下了头。

雨竹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刚要说话。

外头有小丫鬟来报:“周妈妈来了。”

然后就有一个圆脸敦实的矮个中年妇人垂首走了进来,满脸笑容的冲雨竹福了福,姿态显得很恭敬,这便是后来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

雨竹微微颔首:“周妈妈。”

周妈妈这才起身,笑道:“给太太请安了,太太今日觉着可好?本来老奴早就该给您请安了,可这几日您忙着奴婢也不好打扰。”

雨竹对不相干的人也不乱摆架子,和气的让琴丝给她搬了个小杌子坐下说话。

周妈妈仿佛是没看见尴尬的立在一边的春纤,推辞了一番还是满脸感激的坐了半个屁股,“不敢浪费太太的时间,奴婢早就把人点齐了,您看——”

“让人进来吧。”雨竹大体上知道二房伺候的下人不是太多,这么大的厅子是足够了的,干脆就直接在这儿见吧。

周妈妈忙站起来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倒退着出了门,周妈妈不敢耽搁,快步穿过一条窄窄的穿堂,进了一个小抱厦厅。里头等着的一群丫鬟媳妇子见了她进来立马便围上,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见着太太了?好不好说话?”

“听说是林家唯一的嫡出女儿,凶不凶?”

“瞧着脾气可好?”

周妈妈嘴角扬起一个轻巧的笑容,扬眉道:“你们道我看到了什么?春纤那死丫头眼圈红红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的两个被打发的更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喔,进门就罚通房怕是不大好吧?”一个与周妈妈交好的婆子迟疑道。

“嗨,谁知道呢,快别废话了太太要见人,赶紧的动作快些,便是太太年纪轻好糊弄,旁边还有三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管事妈妈呢一会儿都给我老实些,别自讨没趣丢了老脸。”周妈妈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兴奋,院子里乱了这么些年了,二爷不管事又很少回来,有些奴才秧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进了门站定,虽然规矩是不准抬头打量主子的,可不少人压根就没见过新太太都难忍好奇的偷偷偏头看一眼。

只见雨竹微笑着坐在上首,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的领口露出极白嫩水灵的皮肤,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眉目如画,四个大丫鬟和三个管事妈妈环绕身畔,有的捧着小盖碗和点心,有的捧着茶盘,剩下的低眉敛目,束手侍立身后个个也是锦绣裹身,金银珠翠,衬得中间的女子愈加尊贵清华看得就让人心生敬畏。

“请太太安。”众丫鬟仆妇都恭敬的跪下去,即便是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轻视的,现在也收起了那点心思。

这么大的磕头请安的场面,雨竹还是有些小小的不适应,脸上还是一派镇定,微笑着叫起。两手交叠在腿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下面的人,这还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动手收人啊,虽然里头肯定不会缺少眼线什么的。

“我也看过你们了,你们也看过我了,这便是见过了。”雨竹声音柔和亲切打量了一下因主子说话而凝神细听的众人,接着道:“要不要再看一眼?以后可别认错了主子啊。”

眼黹注意到有人的身子伏的更低了,不由的挑眉一笑,跟姚妈妈点了点头。

姚妈妈微微一躬身,便上前一步开始替主母训话。

这可真不是雨竹懒,其实上位者越高深莫测下面的人才越听话越敬服多说话性格就容易暴露,还是点到为止,反正姚妈妈就是干这行的,非常有经验。

姚妈妈也并没有说许多,毕竟刚进门老太太和大太太肯定都盯着呢,还是不要太过为好,做小媳妇跟做长媳是不一样的。

“周妈妈留一下。”雨竹见差不多了,便欲打发众人走,末了还仿佛忽然想起来了般对春纤说:“回去把琴再练练吧,要是练得琴声能入耳了,往后我午间睡不着就找你过来弹一段。”

在往常不屑一顾的丫鬟仆妇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春纤羞的咬牙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惨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等人都散去了,雨竹才笑着对周妈妈道:“我年纪轻,又是刚进门,许多东西都不懂,往后怕是要多劳烦妈妈了。”

周妈妈连道不敢,恭声道:“太太有什么尽管吩咐。

“刚才院子里的人都来了没?有完整的名单吗?”

周妈妈面色微变,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道:“是…是少了一个,她在书房做事,不过…不过身上还戴着孝,太太大喜的日子还是别忄被她冲撞了的好,就没喊她过来。”

雨竹惊了一下,这可奇了,哪个丫鬟敢在国公府里戴孝?

“太太听奴婢说,这竹香姑娘其实也算不得府里的丫鬟,她的哥哥三年前曾经是二爷手下一个小兵。”华箬亲手送上茶,周妈妈忙停下道谢,然后接着道。

“竹香的哥哥长得俊俏,就这么招了祸患——”周妈妈叹了口气,“据说京里的有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天生就喜欢男子,虽然家里妻妾不少,但是外头也养了几个男孩。有一次碰巧在街上遇到了竹香她哥哥,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想得很了干脆就派人掳了放在外头的院子里养着取乐。竹香她大哥也了不得,找了机会拼了命的跑出来…,…可惜又被追到了家里,见无望逃出去,当即就一头撞在了墙上…”周妈妈唏嘘不已,这世道还是做大家奴好,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走出去人家也高看一眼。小门小户的遇上这种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名字不成!”姚妈妈皱了皱眉,倏地打断她,“这名字和太太冲了,要把前头那个字改掉丨”

雨饽示意姚妈妈稍安勿躁,然后示意周妈妈继续说。

“竹香她爹眼见独子死在眼前,气的一口气喘不上不来,当场就撒手去了,她娘早死了,一家人就剩下竹香一个…那少爷知道了这事惋惜不已,听说竹香和她哥哥有六分相似,也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就又起了歪心思。”周妈妈小口喝了口茶,望望雨竹没有半点表情的脸色,有些忐忑的接着道:“后来二爷知道了消息赶了过去,便正好救下了…后来——。”

“后来定是二爷做了什么为他手下的这个兵报了仇,同时也得罪了那门权贵,担心竹香被报复便接到了府里照应着是吧,还许她给父亲守孝,又因为她不是真的丫鬟就干脆让她待在书房里。”雨竹接口道,暗想这竹香看来倒是会个做人的,连这个周妈妈在言语间都有些偏颇,是怕自己动手收拾她么?

周妈妈有些不自在,道:“太太英明,就是如此,竹香一直都挺规矩,几乎不怎么出书房。”

“行啦,我知道了。”雨竹站起身来,“正好二爷今儿早上答应了我可以去书房找些书看看,顺便去瞧瞧这位可怜的姑娘吧,反正她的孝也快结束了,冲撞不了。曼桃,你领路,二爷的内书房我还没去过呢。”

“是,太太。”曼桃有些激动的应着,款款走了出去。

程巽勋的内书房并不很远,不同于通常的设在倒座内,他的书房是在正院旁边一个小院子的厢房里,曼桃引着雨竹穿过一条南北夹道,很快就到了内书房门前。

这个小院子本来是个小花园,经过改造后与大院子打通成了二房的院子,还保留了许多花草,景致漂亮清幽,很适合安静读书。

因为没有事先通知,雨竹看着紧闭的房门,示意周妈妈上前叫门。

被姚妈妈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周妈妈只得上前喊道:“竹香,竹香,开门。”

“哎,来了。”紧跟着清喉娇啭,一声柔婉的仿佛能搔到人心底的声音响起。

接着门开了,一个雪肤花貌的女子盈盈立在了门前,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丹唇素齿,螓首蛾眉,素白衣衫、白色的小娟花衬得她俏生生的。

见到门外这么多人,她愣了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忙朝雨竹躬身道:“请太太安。”

周妈妈兀自有些提心吊胆,不过雨竹只是挑剔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竹香姑娘,便笑道:“免了。”然后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可能是由两间屋子打通而成的,大略扫一眼,东西还挺齐全,朝南和朝北都开了窗,两个窗口之间放着张巨大的紫檀博古纹下卷式书案,上头整齐的放着婺源的歙砚,上好的松烟墨锭,广窑的青花瓷笔洗,满满一架子“古法胎毫”品种的的宣笔,再加上笔架,笔盒,水呈,墨床,砚滴,笔舔,镇纸…倒像是那么个回事,雨竹拿起桌上精美的内外画票口清花灵芝纹水呈把玩了一下,心中啧啧,面子工程倒是做的蛮好。

后面是同样大气古朴的多宝阁,里头放了些苍翠的松柏小盆景,其余都是木雕的小物件,旁边配套的紫檀夹头榫如意云纹大画案、供案,案几都泛着淡淡的缎子般的紫黑色,深沉古雅,端的都是有年头的好东西。再四处走走,主书房的后面有抱厦,里头有些炉子、茶壶、茶盘之类的东西,两边一边有一个小小的耳房,雨竹不动声色的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嗯,貌似一间已经被改造成女子闺房了。

第129章 试探

书架都是倚墙而置,上面书放的满满当当,雨竹轻轻抽囘出本,手在上一抹,不由夸赞道:“瞧这里干净的,你做的很好。”

竹香小心翼翼的回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当不得太太这声夸。”

雨竹一笑,将那本随手抽囘出来的书略翻了翻,额,貌似是本谋略书,翻得有些多而显得有些陈旧,偶尔还有几页被折了起来。雨竹好奇他看重的是阴谋还是阳谋,便抚平一页欲读——

“太太。”竹香忽然出声,然后又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去,细声细气道:“这些折子都是二爷重视的,动了以后二爷就该找不到了。”

雨竹当即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这种情形,她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像恶毒女配呀!女主是温柔纯洁的俏丫鬟,男主是高大威猛的爷,而自己则是又肥又丑的狠辣嫡妻,被男主所嫌弃,只能变囘态的死命折腾一个卑微到土里的丫鬟…

这种心里内牛满面的感觉多久不曾有过了,雨竹缓缓平复着激荡的心情,只觉得在这姑娘所剩不多的孝期内,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

“这么大的书房都是你一个人打扫么?”收拾好情绪,雨竹将书放回去,找了把椅子坐下。

“是,奴婢还算识得几个字,可以帮二爷稍稍整整书房。”末了还像是怕雨竹再派人来一般补充道:“好在活儿不多,半天也就做完了。”

雨竹笑得一派明媚天真,“哎呀,瞧我都忘了,周妈妈跟我说你不是府里的丫鬟,怎好一口一个奴婢。”

竹香凄然道:“贱命一条,二爷能看在哥哥的面上给予庇护那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无以为报只好做些活计,能报一分是一分。”

“这样啊,那你倒是有心了。”雨竹点头赞道,然后皱了皱秀气的眉,“以前院子里乱,如今我进了门万事都须得有个章程,你以往有月例银子么?”好像很头疼这些繁琐的问题,雨竹显得有些不耐烦。

竹香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羡慕,低头局促道:“没,没有。”

雨竹适时的露出一点怜悯,柔声道:“没有银子,那你是怎么办的呀?”

“奴婢进府时二爷帮着变卖了家当,银钱是够用的。

“真是岂有此理!”雨竹一拍桌子,怒道:“既然做了事怎么能不给月例呢,我找大嫂子去。”

阮妈妈眼明囘心透,忙出声道:“太太,这个您就可以做主了,用不着麻烦大太太。”

“哦,是呀。”雨竹又笑了起来,和阮妈妈说:“妈妈帮我记着,从这个月起放月例的时候不要忘了给竹香姑娘一份。”

姚妈妈乐了,“太太怎么忘了,这变个丫鬟出来也没那么快啊,咱们这种人家的丫鬟都是家生子,从小调囘教的,身契什么的都是妥妥当当…只有像咱们老爷外放的时候因路途太远,带人过去太麻烦,这才在当地采买了一些做些粗使活计,连主子的身子也是近不得的。”

雨竹哼哼了两声,嘟囔道:“不就是个丫鬟么,哪儿这么多说法。”瞧见周妈妈眼睛忽然一亮,笑道:“这就交给周妈妈吧,你是家里的老妈妈了,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周妈妈傻眼了,她是老妈妈不错,可是这事要怎么做,主子连个吩咐都没有,谁知到要怎样做才能让主子满意,‘…,赶紧张嘴欲问:“太太,这…”

“放心,放心,你只管去做,我与你撑腰呢,只是不要委屈了人家。”雨竹不耐烦的打断她,而后欢快的跑到多宝阁那里张望了一下,拿了个木雕的小桃子便不再理会众人。

周妈妈看着自家主子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琢磨着还是得去找老太太讨个法子…

“竹香,这个是二爷的么?”雨竹拿着那个桃子爱不释手,想了想,吩咐琴丝:“去把小逊抱过来。”菩萨原谅她又想捉弄那只猪了。

琴丝失笑,因为她最细心温柔,又喜欢小宠物,照顾小逊的任务就自然的交到了她的手上,现在她对主子捉弄小香猪已经看淡了,也没竹香紧张的看着被雨竹翻来覆去看的那颗木雕桃子,“是,这是二爷亲手雕的。”说罢,她看向多宝阁,声音中隐隐带着种不同寻常的情感:“这上面的都是二爷亲手雕的。”

雨竹惊讶的看着手上的这可玲珑可爱的桃子,绝了,没想到程巽勋还有这本事,放在现代那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啊。

“真好看,不过比起桃子,我更喜欢葡萄,赶明儿请相公雕一个。”雨竹见一会儿工夫,琴丝已经抱着那头猪进来了,不由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小逊看见雨竹更加兴奋,挣扎着就要往下跳,琴丝怕它的猪蹄上沾了土再蹭到雨竹身上,忙快走两步将它小心的搁到雨竹膝盖上。

“哼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只猪被雨竹欺负了不少次,可是最喜欢的还是雨竹,果然是有主格的猪,就是不知道选中它的四皇子怎样——这是雨竹无数次严肃考虑的问题。

桃子也算是这头猪比较喜欢的果子了,平常这个季节根本没有,乍一见到,小逊的一双黑豆眼瞬间亮了,雨竹甚至能看到里头闪烁的幸福光芒。

一边拿桃子逗着猪,一边细心打量着竹香的脸色,一不留神手下一沉,低头一看,小逊已经狠狠咬住了那颗木雕的桃子…

雨竹慌忙阻止了它的磨牙行为,捞起来一看,完蛋!上面明显的牙印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蔫蔫的拿着手帕将桃子擦干净,雨竹开始为晚上的认罪想理由。

“咦——”忽然感到一道冰凉的目光看来,雨竹五感本就比常人敏感一些,立马抬头打量,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心里暗暗的记下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便揪了下小逊那小扇子般的猪耳朵,笨拙的抱起它:“都怪你,吃货!”

琴丝上前接过仍然对那颗桃子情有独钟的猪,雨竹便到书架前抽了璐本书,然后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房了。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谢氏正在给一盆长的极其茂盛的君子兰浇水,听得周妈妈囘的诉苦,顿了一下,又继续浇了起来。

周妈妈急了,这竹香姑娘在府上一住就是三年,谁知道等她出了孝二爷是什么打算,没准就收在房里呢,而且她没有签卖囘身契,还是外头清白人家的女儿,生了孩子做个妾也是使得的…

等等,妾?周妈妈瞪大了眼睛,这该不会就是二太太的意思吧?可是,可是,不像啊,二太太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刚才那般不耐烦的将自己打发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机深沉之辈啊。

谢氏轻轻放下手里的水壶,接过杨妈妈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舒展了下筋骨,“要是我什么吩咐都没有,你要怎么办?”

周妈妈毕竟是在内宅混了半辈子的,脑子并不糊涂,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问问竹香的意思,她如果要留在府里,那就给她改名字签身契,要是她不愿意…那就,那就好办了。”好办的意思就是说等她出了孝无论是将她嫁出去还是送到庄子上去都没有关系。

“就这么去做吧,你也别折腾什么其他的,准备身契吧,不出意外是活契。”谢氏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吩咐道。

“要是二爷问起来可怎么办?毕竟是良家女。”周妈妈应了声,想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谢氏声音忽然带了些萧索,淡淡道:“还能说什么,就说是我吩咐的,孝期没那么多说法,但是出了孝可就不利于那姑娘名声了,她孝期也没剩下多少日子,总要为人家将来打算。再说了,媳妇都进门了规矩什么的都要端起来,那件事他也该放下了,难道还要记一辈子不成。”

周妈妈不敢多言,赶紧下去办去了。

杨妈妈心疼的给谢氏捶着肩膀,待周妈妈下去后才道:“这是把您当枪使呢,不管怎样二太太都没错儿,您又何必顺着她们…”

“怕什么,我愿意,知道借力就好。”谢氏罕见的心情不错,“我就知道那丫头是个聪明的,聪明好啊,才不会被欺负,才能活的好好的。”

“奴婢看恐怕还是二太太的几个陪嫁妈妈厉害,一个个的瞧着都不是好惹的,怕就是防着二太太心思浅特意调囘教出来的。”杨妈妈对雨竹开始的娇小样儿印象很深。

“瞧着吧,亲家太太我见过,怎么可能将唯一的嫡女教成那样不通世事,我从没想过我这小儿囘媳囘妇是个不中用的。”谢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不过片刻就消失无踪,“对了,义哥儿屋里的那个有身子的怎么样了?”别看现在是龚氏当家,可是府里的一切还是谢氏在暗地里操控着。杨妈妈每日都派人注意着,听了这话马上回道:“老太太放心吧,都好着哪,派了两个妈妈暗中照顾着,那小陈…姨娘自己懂些医理为人也谨慎,平日里待在自己院子里绝不出门一步,胭脂首饰全都压了箱底,吃食衣料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加上大太太暗里的帮忙,大少奶奶几次动手都被她躲了去。”

“那我是不是能抱上曾孙了?”谢氏笑得很无奈,“你去把大少奶奶叫过来,我和她好好说说,总是和义哥儿这样拧着可怎么好,没的便宜了旁人。”

“老太太慈心,大少奶奶定是能体会的。”杨妈妈笑着福了福,退了出去。

第130章 新生

雨竹并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须对任何小三犯怵,便是男人护着那些女人她也有法子收拾,更何况事实证明,程巽勋压根儿就没那个心思,当天晚上在床上狠狠“惩罚”过自己弄坏那颗木雕桃子之后,还痛快的答应了给雕串葡萄…

日子悠悠的过去,闲的无聊了就叫一个通房过来打击捉弄一番,再不然就无意间折腾些事情让龚氏头疼头疼,又没了闺中的诸多限制,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等到摆在案头点缀的吊钟海棠吐出白中带紫的花朵时,一张大红的请帖送到了雨竹的手上,竟是汝南王府嫡长孙的洗三礼。

龚氏也是要去的,她看着雨竹,脸上显出担忧来,“二弟妹要是不方便就别去了。”

雨竹惊,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那姐姐不是进府做了侧妃吗?这生孩子的可是世子妃…你莫怨嫂子说话不好听,汝南王府几乎将京城有头脸的都请遍了,万一…可怎么好。”龚氏见雨竹一点没有自觉,只好摊开了说。

雨竹开始还没想到,闻言笑了,“劳嫂子挂心,不过林家早已分家,没什么关系,再说我现在可顶着程家二太太的名头呢,谁敢给我没脸啊。”

她要是不去才是遭人耻笑呢,能够参加王府嫡长孙的洗三礼那也是一种荣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对新妇展开交际圈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环境了,而且没准还可以看到崔氏。

王府的洗三礼挑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雨竹问到龚氏会出发的比较晚她这是穷摆派头,因为一般按理尊贵的客人都来的比较晚,只有身份比较低的才会早早赶过去。便和她说了一声,自己准备先出门,顺便还打发人去德园报个信,运气好还能和崔氏多待一会儿。

可惜,去德园的人带回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外祖母杨氏身子最近有些不好,崔氏忙着去平远侯府侍疾,虽接到了帖子,但是并没有时间前往。

雨竹有些心神不宁,老人家最怕的就是病了,很多都是一病就就再也起不来的。不过宁远侯府距离汝南王府还是有些远,一来一回怕是就赶不及了。

沉吟了一下,还是吩咐下人去套车,反正她是小儿媳,不用顾忌太多,没什么代表全府的意义,干脆就早点去,送个礼再应酬应酬然后看看能不能偷个空去看看外祖母。

程国公府沾了祖上的光,就在内城的中心,距离勋贵皇亲住的圈子只是一条直线的距离,轻便的马车颠了没多久就到了。

被丫鬟迎到屋里后,雨竹一打量,人已经来的不少了,多数不认识,大概不是什么超级高门里的——雨竹虽然谈不上熟知那个圈子里所有的女眷,但是该认识的是绝对不会不知道的。

忽然感到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把,雨竹回头,只见如清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抿嘴冲她笑呢。

“如清姐姐。”雨竹惊喜妁喊出声来,“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啦?”

如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女眷都围着叙话,便悄悄贴到雨竹耳边道:“我来看看小孩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呢。

雨竹知道如清的母亲白氏只生了两个,如清的弟弟叫如墨,两人相差不了几岁,前头后头生的庶子庶女肯定是无法亲近的…心中微悯,故意打岔道:“如清姐姐这般喜欢孩子,怎么不赶紧生一个?看别人家的哪有玩自己家的好。”

如清脸上顿时晕出两团红霞,伸手就抓住雨竹笑骂:“你个丫头,嫁人后怎么胆子变得这般大…可见日子是好过的,程家二爷都把你宠坏了。”

两人笑过一阵,终究在人前不好笑闹太过,微微收拾好衣裳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好好说话。

“你婆婆怎样?对你好不好?”如清压低了声音问道,毕竟做人媳妇的不好非议婆婆,这些话还只能私底下说。

雨竹拈了颗瓜子剥着,笑道:“好呀,我有时候觉得她比我娘还厉害。”

如清惊讶的“咦——”了一声,摇头道:“你看你这是什么运气,摊上个厉害娘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个厉害婆婆!”

“厉害好呀,你不知道我公公是个什么样儿的,典型的大事不糊涂,小事拎不清,要不是婆婆厉害怕是整个国公府…”雨竹比了个完蛋的手势。

“那倒是不错,不过你可要吃苦了。婆婆心思浅些只要好好哄着便是,厉害的你要做个事情都要思虑半天。”

雨竹将瓜子仁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只觉得满口生香,笑道:“我就是个懒的,她越厉害越好,我乐的在躲在后头过我的小日子。我大嫂子才是倒霉,要是踏实些也罢了,偏偏有些小聪明,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如清拿过茶杯喝茶,想了想也笑道:“不错,日子-得好才是正理,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也不嫌累。”她嫁的是谭家大少爷,上头有老太太和好几个五个太太,也是只管关门过自己小日子的,府里并不需要操什么心。

正边说着话边等着洗三礼的开始,忽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笑道:“程二夫人,我们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雨竹定睛一看,不由的问道:“你家夫人是谁?”

“是林侧妃。”丫鬟回答的很快。

雨竹皱眉,这时候她还在折腾什么,现在过去不是打了世子妃的脸?正想着要不要用尿遁推脱过去,只见身边又站了一个人。

这个丫鬟的穿着一件粉色掐牙背心,笑容得体显得很是可亲,只见她盈盈一福,笑道:“这位是程家二夫人吧,世子妃请您过去呢。”

这是什么情况,雨竹和如清面面相觑,她好像和世子妃没那么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