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昨个儿才刚嫁过来,自是要站在那里立规矩布菜,这样的事情虽是知道,可做起来心里总觉着有几分委屈。

她在秦家,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吴家能娶到她已经算是高攀了,怎么能让她立规矩呢。

而且,这吴家少爷,也着实没把她这个当妻子的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连句软和的话都不说。

秦湘心中委屈,面上却是端着温和贤淑。

可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还能忍下,次数多了秦湘心里就愈发的不满起来。

终于,忍不住和吴秉承吵了起来。

吴秉承是个读书人,向来是最重规矩的,孝道更是排在头一位,听着秦湘抱怨母亲的不是,心里头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更对秦湘失望透顶。

“别以为岳父大人是知县,你就能连孝道都不守了,往后再让我听到一句这样的话,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

秦湘自小被容氏宠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就不顾崔嬷嬷的劝阻,带着锦儿哭哭啼啼回了娘家。

容氏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才嫁过去不到一年,就哭着回来了。

等秦湘将自己所受的委屈一件件说了出来,容氏大怒,心中更是对吴太太怨恨起来。

她身处后宅,自然知道吴太太这个当婆婆的想要女儿不好过,有一百种法子。

不用想,也知道女儿在吴家受的委屈只多不少了。

“别哭了,你就在府里住着,等着他吴家少爷来接。不然,这一回服了软,往后更是被人给看轻了。”

秦湘听着,点了点头,就在秦府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也不见吴家少爷来接。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太太给姑爷纳妾了!”

定州不大的地方,只一点儿消息就能闹的满城风雨,吴家昨个儿刚纳了妾,消息就传了开来。

听说,那妾室不是别人,正是吴家太太的亲侄女。

秦湘听了,又是惊讶又是生气,就带着锦儿回了吴家。

刚一回去,就见着了吴家太太的侄女,叫莲妙的,她正陪着吴家太太在院子里赏花,两人说说笑笑的。

“贱人!”秦湘见着莲妙那漂亮的脸蛋,想都没想就冲过去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下来,莲妙一手捂着脸,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眸子里噙着泪水,却因为受了惊吓不敢掉下来。

吴太太见着自家侄女被欺负,脸色立时就变得铁青。

“混账!她可是秉承新纳的姨娘,你若容不下她,就是善妒,犯了七出之罪。”

秦湘身子颤抖着,吴太太只看了她一眼,满是警告道:“大户人家哪里有不纳妾的,你若再闹,我吴家上下都饶不了你。”

这一晚,吴秉承宿在了莲姨娘处,秦湘整整哭了一夜。

之后的日子,莲姨娘便成了秦湘眼中的一根刺,想拔,却又拔不掉。

莲姨娘进了吴家短短时日就让吴家上上下下都喜欢上了她。

她讨好吴太太,伺候吴秉承,待下人又和气,身为妾室,更是处处都守着妾室的本分。

每日都要来给她请安,在她屋里立规矩。

秦湘心里有气,自然变着法儿的折腾她,有一回,还装作没接住茶盏,失手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幕,恰巧被刚刚回来的吴秉承见着,当场就发作了。指着秦湘的脸大骂她心胸狭窄,嫉妒心强,连个妾室都容不下。

吴秉承让人给莲姨娘上了药,又将她搂在怀中,好生宽慰了一番。

秦湘站在那里,见着莲姨娘一副柔柔弱弱受尽委屈的样子,恨不得上前将她给撕碎了。

自打那日之后,吴秉承就免了莲姨娘每日来请安的规矩,说是不想让莲姨娘受了委屈。

吴家的奴才,更是在背地里议论,说她是个容不得人的,不配当吴家的主母。

吴秉承每晚都宿在莲姨娘屋里,可莲姨娘却一直都没有身孕,秦湘以为她是个不能生养的,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一地的鲜血,还有莲姨娘因着疼痛而苍白的脸色,秦湘的双手都在颤抖着。

不是她,不是她,分明是这个贱人算计了她。

所有人都不相信,以为是她害了她腹中的子嗣,害了吴家的孙子。

秦湘分明看到莲姨娘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和得意,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日子会过成这般。

众人嫌弃,任人欺凌,就连她的儿子,都好几次被吴太太给抱走了。

为了儿子,她不得不服软,连那洒扫的奴才都敢欺负她了。

从当铺里出来,秦湘突然就生出一种绝望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衣着华贵的秦姝,好些年,她都没有见过她了。

她以为,她在宫中做着那伺候人的活计,说不定得罪了哪位贵人,早就送了性命。

可偏偏,她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活的很好。

那样好的衣裳,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

嫉妒在心里头一点一点滋生出来,当她听到她被立为皇后,她的儿子也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她心里愈发的懊恼起来。

当年,若是她入宫,秦姝嫁入吴家,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那妹妹,凭什么能过的那样好?

她不知道,母亲疼了她多年,为何在嫁入的时候没有替她好好周全。

若不是她的一念之差,如今享尽富贵尊荣的定是她秦湘吧。

第179章 番外二:贵妃

东宫

清竹苑

王佩徽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不时拨弄几下。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佩徽抬起头来,就见沈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

“可打听到了?”

“小姐,殿下身边除了太子妃郭氏,还有选侍常氏,淑女姚氏,恭妃娘娘还赏下来一个通房宫女,葛氏。还有就是这回采选和小姐住在一个院儿里的淑女秦氏。”

王佩徽听了,只笑了笑,心中对于东宫这些个妾室存着几分不屑。

她有皇后娘娘撑腰,要对付的只有郭氏一个人。

也只有她,才配得上当自己的对手。

“我听皇后娘娘说,殿下对这太子妃不过徒有些情分而已。”

“可不是,殿下如今最宠的,是常氏,这个常氏,主子也要小心应付。”

王佩徽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一个常氏,不过是个物件儿而已,殿下喜欢,赏玩几日,不喜欢了,说扔也就扔了。

她既然进了宫,殿下怎么还会宠着常氏?

虽然没见过常氏,可她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十分自信的。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她便代替了常氏,成了这东宫最得宠的女人。

殿下每晚都会过来,陪着她用膳,两人有时候后也会下棋,或是对诗练字。

她看得出来,她在殿下心里是特别的,不然殿下这般冷情的性子,怎么会独独对她这么好。

她可听说,当初常选侍得宠,在殿下面前也是存着畏惧的。

她深得殿下宠爱,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东宫上上下下莫不巴结奉承着。便是郭氏,也要让着她几分。

这样的日子,便是她原先想到的,她也合该有这样的恩宠。

这一天晚上,沈嬷嬷进来,脸色却是不怎么好,迟疑了好久才开口道:“主子,今个儿殿下去了秦氏那里。”

秦氏?就是那个知县之女?

王佩徽只微微抬了抬眸,眼中露出一抹不屑。

“不过一个淑女,嬷嬷何必大惊小怪?”

她自恃清高,最是瞧不上秦氏这样出身的人,那样子的女子,无非就是供着男人把玩的,和府里那些个姨娘有什么区别。

姨娘再怎么得宠,也得伏低做小,在父亲眼中,她比那伺候人的奴婢高贵不了多少,不过是瞧着不错,给她几分脸面罢了。

“主子可不能这么想,殿下不去别处,单单去了秦氏那里,奴婢担心,若是殿下对她动了心思,可就不好了。”

王佩徽听着沈嬷嬷的话,有些不满的看了沈嬷嬷一眼:“嬷嬷说这些话,可是觉着我连一个小小的淑女都比不过?”

“殿下再怎么宠她,她也只是个淑女,威胁不到你家小姐。”

因着她的高傲,秦氏一步步从淑女成了选侍,替殿下生了两子一女。

那时,她虽然有种隐隐的不安,可在东宫,她依旧是殿下最宠爱的女人。

所以,她纵是不安,也被殿下给她的这种宠爱迷惑了。

她觉着自己最重要的,不是打压秦氏,而是替殿下生了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终于,她有孕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兴许是屡次动了胎气,她心中一直不安,很怕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好。

因着这事,她还被皇后娘娘好生训斥了一番。

谁曾想,一语成真,小皇子天生兔唇,是个残缺的。

那个时候,她满心的绝望,恨不得将那孩子给掐死。

她太知道,一个残缺的皇嗣在这宫中是多大的忌讳。她怕自己因着这孩子,会失了殿下的恩宠。

殿下眼看就要登基了,她若是失了殿下的恩宠,往后还能有什么出路?

“主子,这些东西都是殿下亲自吩咐老奴出宫买的,殿下说了,让主子宽心,万不可忧虑太过伤了身子。”

“殿下还说,主子若是闷得慌,可叫如氏过来陪着主子。”

隔着帐幔,她靠在床上,听着陆公公的话,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她心里头是极为感动的,她以为,会就此失了殿下的恩宠。

不曾想,殿下会这般待她。

殿下登基为帝,她被封为了贵妃,入住流华宫。

皇上下旨,给小皇子赐名,为“晟”。

一个“晟”字,激起了千层的浪。

“晟”字,乃光明兴盛之意,她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欢喜的身子都在颤抖。

即便皇上只是想让人知道他对孩子的看重,让他多一分尊贵和体面,她也是打心底里感激的。

头一次,她对他产生了一分不同的感情。

不因为他是帝王,只是把她当做自己的男人。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他给了她贵妃之位,给了小皇子体面和尊贵。

他给她的,比起这宫中任何人,要多的多。

就连秦氏,都不过是封了一个妃位,封号也只是个“淳”字。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很快,淳妃就因着装病邀宠,不敬皇后,被皇上禁足了。她身边的宫女也被杖责,失了体面。

听到这消息,她心里头实在高兴。

秦氏,终于是失宠了。

可她竟没想到,秦氏得罪了皇上和皇后,还会有复宠的一日。而且,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太皇太后薨逝后,秦氏写了几份请罪的折子,引起了皇上的怜惜,竟然重新宠起她来。

一连十几天,皇上都翻了秦氏的牌子,恩宠一日比一日重。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儿比不过秦氏。

论才情,论相貌,论出身,她处处都比秦氏好。

秦氏一得宠,皇上就很少来流华宫了,在宫中多年,她头一回感受到了没有恩宠的滋味儿。

郭氏身为皇后,见她失了恩宠,便变着法儿的讽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