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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曼曼吃吃地笑了。

“曼曼,刚才那首诗…”

曼曼掏出手机,拨通了章鱼的电话:“喂,章鱼啊,你今晚在家么,我一会儿就过去了,你等我。”

章鱼听得一头雾水:“哦,好。”

“曼曼,你胡说什么!”

叶晓欢被曼曼突如其来的这招吓了一跳。

曼曼迅速挂掉电话,拎包冲出去,恰好一辆空着的出租车路过,曼曼一挥手,出租车停下,刚要开车门,却觉得肩膀被牢牢地按住,动弹不得。

“我要去找我男朋友了,你管得着么!”曼曼转过身,望着叶晓欢心痛的脸,笑说。

叶晓欢的手兀地一松,温存的眼眸痛楚着。

曼曼借机一用力,挣脱开,迅速打开车门,“开车。”

出租车司机不明就里地问:“去哪?”

“地铁站。”曼曼面无表情地说。

汽车发动了,曼曼一扭头,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路中央,冲自己跑过来。

人总是跑不过车的,那身影渐远,渐远,消失不见的时候,手机铃声如夜魅般响起:“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曼曼一看来电显示,不是叶晓欢,却是章鱼:“喂,小鳗鱼,说话方便么?刚才你玩什么呢?“

曼曼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听不到。”章鱼在电话那头有些揶揄地问,显然不问他也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幸灾乐祸的家伙。

“对不起!没事了,就这样吧。拜拜。”

曼曼刚要挂电话,只听章鱼在那边急急地问:“喂喂喂,你等等,今晚是不是要真的过来啊?”

曼曼气不打一出来:“当然不!”

只听那边松了一口气似的:“吓我一跳,那太好了,你别多想啊,早点回宿舍休息。拜拜。”

“再见。“

曼曼挂掉电话,看一眼前方,对司机说:“掉头,开回刚才的地方,不过不在那里停,在蓝楼停下。“

司机斜了曼曼一眼。

曼曼下车时,以为在楼下会有什么人等自己,灯光下,空洞而苍老的楼洞停着几辆自行车,别无他物。

曼曼掏出手机,站在灯下。

曼曼打了许多字,诸如谢谢你的惦记啊,欢迎以后来北京做客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啊不要忘记我啊之类,可是,到最后却无力发出,按发送键之前,全部取消了,最终,只发过这样一条短信去:明天我就去青海了,不能送你上飞机了。

短信发出去之后,曼曼关机,回到宿舍,精疲力竭地睡着了,梦中,梦见了青海湖。

(中)

第二天一大早,曼曼便以家里有事的理由去请了十天假,下午13点47分的火车。硬卧才400多块,曼曼有些意外。

背一件棉衣,几件换洗衣服,曼曼优哉游哉地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号码后,在一个窗口坐了下来。因为是上铺,白天不能总躺着。

曼曼来得并不早,坐下不久,火车便开动了,一个捧一本《射雕英雄传》的戴眼镜男人在他对面坐下,开始看书。

《射雕英雄传》的第三本,前几章欧阳克的戏份不少吧。

曼曼想。

想着想着,就想起2008版《射雕英雄传》里扮演欧阳克的李解来。李解还演过《尘埃落定》,原著是阿来写的,那本书曾经让曼曼神往西藏到发狂。为什么没有去西藏,还是选择了去离西藏只有一步之遥的青海呢?曼曼不知道,说是自己不像让自己的坏情绪沾染西藏的那份纯洁,都不如说自己没有勇气。为什么没有勇气?曼曼不知道,大约是怕那份寂寞伤了自己,再海拨四千米之上的地方,曼曼想,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载不起。

更多的,曼曼觉得还是再不起那首她爱的歌: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失去了,这次是真的。

“想什么呢,小姑娘?”

一直在看书的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抬起头来,友好地冲曼曼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曼曼知道,长路漫漫,大多数人都会用聊天来打发自己的时间,于是抿嘴笑笑,却笑得哭一样。

小姑娘?二十六岁的小姑娘。曼曼涩涩地想。

那男人见曼曼那副吃了黄莲似的表情,一耸肩:“你啊,这幅表情怎么跟我刚失恋的儿子似的。”

曼曼一听,开始打量这个男人:一副长脸,窄窄的,大眼睛,玩世不恭似的薄嘴唇似笑非笑,还略有点歪,眼角没有多少鱼尾纹,年龄难测。曼曼想,这人有点像郑少秋。不过不是四爷乾隆时期的,是天地男儿时候的。

“您,您的儿子多大了?”曼曼好奇地问。

“他啊,”那男人潇洒地一摆手:“二十四了吧。”

“您?您还真看不出来。”

曼曼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寸头,格子衬衣,牛仔裤,登山鞋,似乎与自己的老爸不是一个时代的。

那男人随意地一晃脑袋:“我没什么心事,人生得意须尽欢吧。”

曼曼点点头,心说,遇到老流氓了。

那男人像是看透了曼曼的心思了似的:“丫头,爱看书么?看你文文静静的。”

曼曼看一眼他手中的《射雕》,说:“看过几本吧,金庸古龙的我都喜欢,也看过几本温瑞安…”

“NO NO NO,”那老男人摇摇头:“金庸可以说是当代的大仲马,其他的那也就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看吧。你喜欢毛姆么?”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刀锋》?”曼曼肃然起敬。

“回答正确,”那人轻轻一点头,挥手:“毛姆写的那两个男主角,你怎么看?”

曼曼有些明白了:“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活着的人,虽然都放弃了富足的生活,可是他们活着真,活着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OK,这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那老男人解释道。

曼曼一双大眼睛眨巴着,说:“有时候,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你自己才能完成的。”

那老男人笑笑:“你看,黄土高原。”

曼曼向窗外望去,只见土黄色的黄土高原千沟万壑,巨大的塌陷,像是上古时巨人踩下了一个巨大的脚印,又像是被巨大的铲土机挖空了似的。

曼曼说:“和高中课本一摸一样。”

那老男人哈哈一乐。

(下)

“丫头,没怎么出过门吧?”

那老男人一边说着,从下铺的滴下拖出一个大登山包来,曼曼想起叶晓欢的那只类似的登山包,鼻子便热热的,痒痒的,有点疼。

那老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打开杯盖,散发着苦涩清香的热气便氤氲开来,曼曼知道,那是苦丁茶的味道。

“苦丁茶。”曼曼说。

老男人一乐:“还懂茶呢。”

曼曼摇头:“这是驱火的,所以才知道。叔叔您不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么,难不成也有什么事惹您上火了?”

老男人一听”叔叔“两字,眉头先是一紧,继而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行路的时候最容易上火了,这是常识。还有,出门在外的,哪用排什么辈分呢,你还记得周伯通让郭靖喊他什么么?“

”大哥?“

曼曼疑惑地问。

“唉,这就对啦。”

那老男人一挑眉,神情倜傥。

曼曼一乐,有不少人占称呼上辈分的便宜,自降一辈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丫头,你这是要去哪?“老男人轻啜一口苦丁茶,一歪头,十分随意地问。

“西宁。”

曼曼说。

“终点?”

老男人继续问。

曼曼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黄土高原,思索片刻,有些不肯定地说:“大概,还会去格尔木吧。”

老男人有些吃惊:“既然是散心,怎么不去拉萨?”

曼曼摇摇头,见这老男人依旧望着自己,等待答案,只得问:“这样说来,大哥是要去西藏么?”

“当然,”老男人望着窗外,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既然都来到青藏高原了,岂能不到青藏高原的心脏?

曼曼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我,我不知道,我害怕。“

那老男人一摊手:”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曼曼掐着矿泉水瓶的包装纸:”散心。“

”为什么散心?“老男人继续问。

”失恋了。“曼曼没好气地回答。

”哈哈哈!“

老男人大笑:”我以为你会说个谎来蒙我,结果你没有。“

曼曼嘟着嘴:”你早都看出来了,我又何必隐瞒。“

老男人叹息一声:“为什么失恋?为什么不好好爱一次?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你男人移情别恋。”

曼曼开始佩服这个老男人的想象力,瞪着这老男人。

“丫头,你看过《廊桥遗梦》么?”老男人继续问。

“看过,中年美妇和爷爷的故事。”曼曼继续板着脸。几年前,曼曼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看到美丽的梅丽尔·斯特里普与满面痛苦皱纹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拥吻时,想起了一首歌:爷爷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曼曼现在没心情开这种玩笑,想起这句被篡改过的歌词时,心情却好了些。

“我说的是小说,丫头。”老男人的神情严肃起来:“《廊桥遗梦》的作者沃勒说,'你要记住,在这个混沌不清的世界上,你充满激情的永恒的爱只有一次,无论你活几生几世,以后永不会再现。“

第十八章

(上)

“我说的是小说,丫头。”

老男人的神情严肃起来:“《廊桥遗梦》的作者沃勒说,'你要记住,在这个混沌不清的世界上,你充满激情的永恒的爱只有一次,无论你活几声几世,以后永不会再现。“

老男人又问:“这句话你记得是谁的么?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问我。”

曼曼没好气地说:“当然是莎翁。”

曼曼回答完之后,眼神黯黯地望着窗外暗下来的黄土高原:”他说的挺好的。可是,就这一次,如果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也是成就不了一段姻缘的。有的时候,不是父母,不是什么别的因素,拆散两个人的,是不可抗拒的命运。“

老男人嘿嘿一乐:”那就扼住命运的咽喉啊。老实说,有的时候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机会来了的时候,你没有好好把握。“

曼曼的眼圈又一些发热,声音有些艰涩,却再忍不住倾出:“凭什么去扼住呢?他必须回广东帮父亲管理大公司,我所从事的行业一旦离开北京,根本无处下脚…“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先把自己的后路掐死?至少到时候,你还有他。”

那老男人再一摆手,以近似质问的口气问道。

“一个女孩子经济无法独立的话,爱情又怎能长久?更何况,他是富家子弟,我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门不当户不对…”

“哈哈哈哈哈,”老男人几声大笑,听得车厢内不少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去他妈的门当户对!丫头你当你在看《西厢记》和《红楼梦》呢?那些操蛋的偏见从古到今,在真性情的人面前一概不好使!卓文君和司马相如门当户对么?蔡锷和小凤仙门当户对么?还是说孙中山和宋庆龄门当户对?国父和庆龄不但不门当户对,年龄也差了二十九岁,OK,丫头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么?”

老男人愤愤地说完,从上衣口袋地摸出一包香烟,衔一只在嘴里,刚掏出打火机要点上,突然想起车厢内不准吸烟的规定,一摊手,摇摇头:“一会儿我去车节吃点精神食粮。这个世界只有法律、道德和伤天害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规矩!我不知道你看过《海上钢琴师》那个电影没有。1900几岁的时候,刚会弹钢琴,别人说,你弹的不符合规矩啊?1900很干脆地说,FUCK 规矩!”

说完,老男人站起身,点头示意,迈着悠闲舒逸的步子到车节处,曼曼不再看他,站起身望着已经黑透了的窗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恋失得莫名其妙。

曼曼认识叶晓欢四年了。自习室中相遇,相识,自习室中分别,再历尽三年相思之苦,两个人的大半时间,竟是用来蹉跎。

途径几个小城市,灯影幢幢,后来,窗外竟黑透了,黑得像没有一丝杂质的幕帷。曼曼突然感觉到了属于上个世纪的淳朴。

忍不住开机,第一条信息是章鱼的:小鳗鱼,你不会寻短见去了吧?

第二条信息,叶晓欢的:谢谢你,曼曼,我想我会记得这段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的浑然天成之恋,一辈子。

第三条还是章鱼的:看到短信之后回复我。

曼曼还没等回复,就接到了章鱼打来的电话,曼曼接起来,只听电话那头慵懒依旧:“喂,小鳗鱼你还活着那?”

曼曼喃喃地说:“章鱼,我要去青海,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章鱼叹息一声:“傻丫头,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曼曼望着无边的黑,在窗上照着自己形容不出的神态,咧嘴微笑:“章鱼,你记得早休息,不准胡乱吃东西,按时打针。”

章鱼在电话那头噗哧一声,乐了:“好的,有事找我,拜拜。”

曼曼傻笑一声“拜拜。”

老男人这边还慷慨激昂地鼓励她争取,她却已陈列在他心中的博物馆里了,那么,道一声珍重吧。

老男人抽了几只烟归来,全身散发着并不呛人却闻得到廉价烟丝的香烟味道。

“丫头,我刚才说的有道理么?”老男人坐回曼曼的对面。

“有道理啊,”曼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老男人突然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咿?丫头,你怎么不化妆呢?你的底盘还不错。一个女人的相貌,不单为少数的几个人开放。美是随时的。”

曼曼不语,心不在焉点头。

老男人也笑:“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吧,我也没那么坏,明天下火车前你化个淡妆吧。没准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