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啊,一错再错…”禅房内传来那位大师的沉重叹息,文李氏不屑地笑了几声,自不理会。文君华见他们就快出来,便马上利落地轻声离开,躲到了禅房外边的一堵墙之后,遂又对白露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躲起来。

而就在这时,禅房入口处来了个小和尚,那小和尚一见有生人在,便立即起声对着白露喝了一句:“何人在此,禅房重地怎能乱闯!”此言一出,白露微愕,文君华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时间短暂不容得她惊慌,于是她便快速地急转脑子想着各种解决办法!

禅房内的文李氏和大师一听此言,心中纷纷暗称不好,怎生得如此变故,连忙走上前去开了门…

“悟圆,刚才何人在此?”开门望去,此刻除了那个叫悟圆的小和尚竟没有其他人。这时的大师,一身袈裟蔽体,庄严而神圣的样子,跟刚才在禅房内的荒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叫悟圆的小和尚刚要开口指证躲在一旁墙根底下的白露,却见白露此刻手里拿着一锭闪人眼珠的金子在悟圆面前晃了晃,又一个劲地给他打手势示意让他救救自己。悟圆吃惊片刻,竟然哑口无声。

“悟圆!”许是做了亏心事,大师有些心虚,怕这些话被人平白听了去,所以责问的声音亦高了几分。一旁的文李氏更是心慌不已,她频频看了看四周,却没见到任何人影,这下心里的慌乱更是加了几分。

悟圆惊吓过度,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施施然对大师说:“师傅,方才有一只猫从树下掠过,徒儿听到动静,以为有人误闯禅房重地,便失言大喊,惊了师傅参禅,是徒儿大错。”

闻言,文李氏一颗紊乱的心方有了些着落,她又看了看四周,方带着自己的心腹丫头离开了禅房。大师自然前去送人,待他们离去好一会儿时,白露这才舒了一大口气出来。身后文君华也跟了出来,随后用赞许的眼光看着白露道:“做得极好。”

白露也不拖泥带水,径直地许诺给了悟圆那锭金子,悟圆拿在手里犹如拿到了万斤重的物事一般,直直不敢相信。见他缓不过神来,白露便又加了一句:“今日所见之事,不可对第二个人提起,否则…”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令悟圆看了顿生寒意,遂猛地点点头,带着文君华和白露两个抄了小道离开。

别了悟圆之后,白露凝眉道了句:“坏了,马车还停在大门外不远处,若是被二夫人瞧见,定会生疑。”

文君华却不慌不忙地笑着回答:“你多虑了,我们来时却没见到她的车马,想来她是借着别的名儿出了门,遂又弃了车,偷偷来碧灵寺的。故而,回去的时候,亦不会经过碧灵寺的大门,应是抄小道回的府。如此一来,就更加证实了她在进行着某一项不可告人的事情。”

“还是小姐想的周全。”白露舒了一口气。

走了几步,文君华忽地停下,回头看着白露道:“有些事不曾对你说,今日就一并坦白了吧。诚然,身子大好了之后,我的性情待之前的,的确不大一样了。这些,都是被周遭的人事逼迫着的,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至于愿不愿意继续跟着我,便由你自个儿选择了。”白露本以为文君华会说她刚才听到的话语,没曾想她会跟自己说这个。不过白露处事向来稳妥,她仅沉默了片刻便笑然已对:

“这是每个人的宿命,小姐这番长大知事了,白露跟大家也瞧着高兴,白露日后定当全心全意服侍小姐。”

得了白露的答案,再观之她刚才在禅院内对自己的忠诚,文君华便稍稍地放下了心来继续前行。

走的时候,不忘回头吩咐了白露一句:“我瞧着她今日的行径不对,想来最近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你时刻注意着,等我的吩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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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求收藏~这章解释了时代背景,这里果果稍稍说一下吧。

小说的朝代国家是齐国,注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齐国哦。这里的齐国是架空的朝代,经济文化等等,与历史上的唐朝相似,比较昌盛开放。原谅偶,偶是历史盲,为了避免出现历史错误,只好写架空。个人比较喜欢唐朝,大家就当这个齐国是新唐吧~~

第009章 受伤的美男

回去的路上,小寒见自家小姐的脸色终不是太好,便以为小姐还在为刚才她的无心之过生气,遂嗫嚅着请了罪:“小姐,小寒知错了,下次一定管牢自己的嘴巴,不再乱说话惹小姐生气。”岂知,文君华此刻其实正在沉思刚才文李氏之举,忽听得小寒天真地来了这么一句,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小寒毕竟是个活泼性子,现今见小姐笑了,神色间亦恢复了原先大病前的几分刁蛮样子,便也跟着笑起来:“小姐笑了就是原谅小寒了喽,太好了,最爱看见小姐笑了,比任何女子都美!”小寒的嘴甜着呢,文君华自知自己现在这张脸的模样有几斤几两,但也没有拂了小寒的善意,只笑着捏了捏小寒的鼻子。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色不再似之前那般炎热,文君华暂且稍稍抛开了文李氏那档子事儿,怀揣着出来散心的好心情掀了车帘向外望去。只见盛夏里头微风习习,远处高低不一的树木皆披绿带凉的,让人瞧着好不欢快,再有那一望不到底的滚滚江河,更是给人添了一丝舒心。看着看着,唇角就不禁微微地勾了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离开文府出门。即便是先前的自己,也未必可以时常出门来赏景,就是好不容易出了门,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赏玩…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又可悲的前世。

白露坐在车厢内,看着文君华脸上的神色忽扬忽低的,只道她是在想文李氏究竟想干什么,便没多问什么。

马车徐徐前行,很快就要穿过这片浓郁的树林子。文君华刚想放下车帘,准备小憩一会儿,却猛地注意到树林深处好似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受了伤的男人!他着一身黑色的劲衣,腹间有个湿润润的伤口,若不是周遭的草木都染了他的血变成了殷红一片,她也看不出那人是受了伤的!顿时间,鲜艳的红色充斥着她的眼眸…

本来也就是一晃而过的事,但是在文君华看到那个男人身上受了重伤,好似冥冥中在求救似的时,便终忍不住软了心。他伏在林间草丛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前世无助的模样。似若生命已经无救,躺在那儿,求救也不是,任由自己自生自灭又不甘。这种情绪越来越高涨,文君华的手重重地掐在车栏上,随后缓缓地落下两个字:“停车。”

白露和小寒正欲询问何事,却看得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自行跳下了马车,惊得随行的家丁们连忙阻劝,好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很是荒芜,白露和小寒便没有唤回自己的小姐,反是跟着下车,想看看小姐欲做什么。

文君华没有顾及解释,而是提了裙角一路朝着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方向跑去,一行丫鬟家丁们也都纷纷跟去,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你伤得很重,家住何方,我命人送你回去医治。”文君华口齿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刚才只是远观,现在走近了一看,文君华却大惊失色!只见这儿,不仅仅是周遭的草木被染上了鲜血,就连他身上的那件劲衣,也早已湿透了,想来全身都是血!

随行而来的白露等人,在看到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男子之后,也不由得大吃一惊!生恐乱上加乱,自家小姐会被牵扯到里头去,便赶紧劝了文君华离开。文君华之所以要救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一幕触动到了自己内心的柔软,哪里肯罢休。

当下,她已料定这个伤者讲不出话来了,便自己做主,对着身后的家丁道:“你们小心点将他抬到马车里去。”

“这,这…”家丁们纷纷犹豫,白露和小寒也面露难色。这时的文君华有些欠缺理智,便也不管得解释和讲解,直直冷锐地看了他们一眼:

“难不成,你们要我自己来?”

见她都这么说了,还有谁不敢听从。于是家丁几个便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将伤者给抬了起来。

到底是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不消片刻功夫,便将那个受伤的男人抬到了马车上,只是这会子他们不敢将那男人抬进车厢里,毕竟那男人身上流着血,怕是会弄脏了车厢,到时候回去不好交代…

文君华知道他们的意思,她看了看四周,随后又命其中一个家丁去不远处摘来了好几片偌大的芭蕉叶,铺在车厢各处,正好可以做个掩饰。家丁们这才小心地将那个男人放入了车厢内,文君华和白露等人也随后进了车厢,临进前,文君华回身吩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碍于我的名节,你们不要将此事声张半字出去,倘若让我听得了一点儿风声——”说到这儿,她忽然对家丁们投了个狠厉的眼色,“云妈的事情你们是知道的。”

家丁们遂想起云妈的下场,小姐的奶娘都至此,何况是他们几个莽夫,遂连连应承了下来。文君华见此,才放心进了车厢,白露和小寒,她自是不会担心出岔子的。

进了车厢以后,文君华就着自己前世的经验,为黑衣男子擦拭伤口,并且随意先包扎一通,至于那包扎伤口的布料,自是从男子的袖摆上顺着线缝使命地扯了一大片下来。白露和小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正踟蹰着要不要劝解自家小姐,却在这时听到了文君华的吩咐:“我已经命家丁们驾车去这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馆了,这里出了林子人烟亦是稀少,不会有什么岔子,总归我不带他进城便好。你们别犹豫了,快快翻翻出门前带的应急药箱,看看有没有止血快速的药。”文君华的声音很急促,加之她又急忙解释了一番,所以白露和小寒也没有多想,便手脚麻利地翻药去了。

车上,男子几近昏迷,只隐约间,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救起。

“用这个罢。”白露手捧药瓶,随后体贴一句,“小姐贵体,不好亲自行事,这些还是交由白露和小寒来吧。”文君华当即双手一滞,想来自己是慌乱得失去了理智,才会这般糊涂行事,幸而没有被两个丫头瞧出什么异样来。她放开了手中的布条,对着两人点点头。

白露和小寒到底是伺候过人的,包扎起伤口来也有模有样,只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鲜血,心里有些恐惧…

到底是姑娘家的,不过文君华即已经历过生死,眼下的情况自然吓不倒她多时。

马车很快地停了,家丁们又在文君华的吩咐下将那人抬下,白露和小寒见他一走,便立即收拾起车厢来,先前沾满血迹的芭蕉叶被抛在了车厢外的路上,而车厢内,也经历了好一番的打扫,才将那些渗露出来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文君华微微放了心,又有些担忧那人,便自行下了马车前去瞧瞧。

这儿的医馆比不得城里,规模很小,但是好在人烟稀少,尽是些当地的村民会来这里看病。现见忽地抬来这么一名重患,免不得让村民们惊奇一阵子,大家这都围着医馆看呢,不过家丁们已经在散人。

看着人越来越少,以至于最后的一个不剩,文君华这才快步走了过来。

进了医馆,老中医见是一名着华服的小小姐,便立即不敢怠慢了去,连忙小心地解开缠在伤者身上的布条,细心地为伤者检查,止血。

文君华见事情已经安顿下来,她悬着的一颗心便也缓缓地落下,医得好医不好,便是此人的命了。现在安静下来,文君华这才发现,除去凌乱的发丝和血迹之外,此人生了一副极好的脸孔,跟先前那冷面的萧旁比,也不差到哪儿去。思及萧旁,文君华的心绪一暗,不过这种不好的情绪立刻被她抛诸脑后,她又开始细细地观察起这个男子来。

只见他的唇色苍白,却依旧拂不去那优美的唇线,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闪动着,配合着剑眉的微蹙,显示他此刻正遭受着的痛苦…

文君华在心中叹息一声,不知这样的人,竟惹到了谁。

命小寒给了一锭银子给郎中,让他好生治疗,并到他康复。郎中得了钱财,两眼发光,好像一辈子也没见到一整锭的银子也似,连连收了钱,说了些定会尽力的话。文君华听完,便悄声地退出医馆。

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虚弱地朝着她的方向低声一句:“若我还能活在这世上,定来寻你…”声音太小,也不知文君华是否听见了。

第010章 云臻其人

七月流火,天越来越热了,文君华索性呆在房内不外出。此刻的她,正端坐于书案前,专心地练字。只不过,那认认真真一笔一划挥出来的字迹,却东倒西歪别扭的很。

上辈子的她,见文府请了先生来教小姐们识字读书,心生羡慕。每每空闲下来,就偷偷地躲在一旁将先生所教的内容默默记下。久而久之,却也让她记下了不少字,也偷偷地从外捎了不少书回来看。现下,她已然身份尊贵,享有了读书写字的权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她虽认得不少字,却始终没有机会用纸笔好好地练过字,所以不能写出一手清秀娟雅的好字来。那文大小姐性子虽刁蛮,但想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己写的字奇丑无比,只怕让人见了生疑。不过她也不慌不怕,对外,她谎称自己醒来之后,右手写字竟绵绵无力,使不上力,字必然就差了下来。

文老爷知此,竟大喇喇地派了张大夫来看,奈何张大夫瞧完之后,一脸苦色,看不出是个什么病来,倒难为他老人家了。文老爷急了,说是要遍请天下名医,哪怕是花钱攀关系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为她瞧手,文君华无奈,好生地劝说了文老爷一阵,才将此事压下。

自此之后,除了跟着先生学习诗词文书,多余时间她便放心大胆地在闺房内读书认字,练字练画。

“谷雨,墨干了,再磨些来。”文君华一面认认真真地行书,一面微笑着对谷雨吩咐。自从上次云妈一事,文君华为谷雨解了围,文君华与谷雨便相熟起来。谷雨本生得灵巧,性子也聪慧,比之白露的淡定从容,小寒的活泼可爱,谷雨却可以称得上聪颖灵动。

“小姐,您都练了一下午了,天儿这么热,屋里的冰也快化了。不如净了手歇会儿吧,或是躺在软榻上看看书也可。”谷雨看了看文君华那因握笔而变得有些微红的手指,不禁凝眉提醒道。

文君华这才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只见外边泛着光艳逼人的红霞,好似要将整片天给吞了去似的,心思被这样的美景给笼罩了,遂点点头:“也好,你将这里收了吧,我自去院子里看会儿书。”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纸张,上面东倒西斜不成样子的字迹令她好生叹息了一会儿。

坐在院落中,文君华信手拿来了一本前几日她未看完的诗集。听小寒说,这个叫云臻的诗人写的诗集是她的最爱,当然,这个“她”却是指之前的文大小姐。也是怀了好奇之心,文君华随手翻了几页,却发现这个诗人所写的诗,无处不充斥着江河滚滚扑面而来的蠢动和大气,气势磅礴,令人见之忘俗。其中有几首闲情诗,却也写得别有风味,淡雅悠闲。

观之诗词,便知他是一个洒脱不羁的人,不为世俗观念牵绊,随遇而安。好似世间再无任何琐事可以令他忧烦,天大的事情降临,却还不如原野中的一株幽兰来得重要。这令她渐渐地想到了自己,从刚刚苏醒到现在,也有好一段日子了,这段日子间,她满腔充斥着仇恨与怨念,已经很久没有放开心去观察周身事物了。

直至前几日,她见到了云臻的诗词。

他字里行间的潇洒气质,给了她莫大的感触。人好不容易活在这世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自己最在意的人事,悠然一生。

斜倚在清凉的藤椅上,文君华的眉头终轻轻地皱了起来。随后,她又对自己嘲讽一笑。自己目前却还是做不到那般洒脱,她还是会念及自己未报的仇恨,以及,前几日文李氏的小心翼翼的行为。这些无休止的黑暗与斗争,她终究是会念及。

仰头望天,文君华的指尖触到了无限温良。云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真如他写的那些诗一般,令人摸不着边际,洒脱狂妄么?

“小姐,外边儿天虽暗了,却还是不要呆久了罢,仔细中了暑气。”说话间,谷雨已将一个剥好的荔枝递到了文君华的嘴边。文君华眯着眼用嘴接过,随后便感受到了一股甜腻的冰凉,脸上弥漫着的热意也不由得消去了几分。

她掩去了自己刚才的怅然若失,而是换了一脸愉悦的表情对着谷雨说:“谷雨好生细心的一个人,将来谁若能得了你去,真真是那人的福气。”本是无心的一句赞赏,却说得谷雨先是羞红了面颊,随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言喻的苦色。文君华正沉浸在云臻的诗句中,未能发现。

见谷雨许久不说话,文君华便又问道:“算算日子,你跟了我多久了?”

谷雨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回答:“谷雨十岁跟在小姐身边,现今已经五年了。”不知文君华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谷雨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文君华自顾眯了眼微笑:“我瞧着你跟春分的感情甚好,怎她就没学得像你这般聪颖?”遂想起春分那一脸木讷的样子,不过文君华并不嫌弃,因为春分却是个老实诚恳的人,从不爱撒谎。

谷雨一面再为文君华剥了个荔枝,待文君华吃了之后,方答道:“春分是个老实人,平日里行为虽不大机警,但好在她为人勤恳,是个可靠的。”

两人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小寒满脸忧色进了院子。见到文君华之后,见了个礼,随后便神色闪烁道:“二小姐病了,就今日的事儿,早上奴婢见她还好好儿的,转眼就病了,怕是不大乐观。二夫人命大夫来瞧了,大夫说是急症,很是严重呢。”

文君华心中微沉,脑海里竟浮现了文李氏那急急忙忙去禅房找和尚的样子,当下游移,问了小寒一句:“可是张大夫瞧的病?”张大夫是文府内养的郎中,如果这里头有猫腻,他断然是不敢包庇的。

小寒闻言却摇摇头道:“张大夫前几日看完小姐的手之后,不知怎地,就说家里有事,向文府告假了好几日,不见人影了。二小姐突然病了,二夫人着急着呢,便遣了人去外边儿请了个郎中回来为二小姐瞧病。”

果然有鬼。

文君华沉吟片刻,便对小寒说:“去把白露找回来,就说我有事吩咐她去做。”

第011章 晦气的病

“老爷,这可怎生是好,若媛儿有个好歹,可叫妾身如何是好啊,呜呜呜…”文李氏抖动着双肩,脸被绢帕掩了半边,哭得好不伤心。而床上的文静媛,闭着双眸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静静的好似一尊雕像。瞧之脸色苍白,神情脆弱,竟像极了上个月病重的文大小姐。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变得微微紧张奇妙起来。

文君华静静而立,不停地观察着屋内所有人的神色。文大少爷文赫林及其妻子柳雯绮两个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凝重而深沉。倒是柳雯绮,那眼角还不时地露出几分不耐烦,好似想早点脱离这个地方似的。文君华只是轻微一瞥,便已厌恶不已。再看柳雯绮的身后,却只站着良辰和美景两个,何以不见蓝泱?一时之间,怨恨扎上心头,令她一时蹙了眉。

“嫂嫂神色倦怠,想来是休息不够,不若这会子回去休息吧,免得伤了身子。”文君华低头讽刺一笑,朝着柳雯绮这边走来,抬头的时候,却已经是满脸天真,笑容甜美。说话之时,文李氏的眼光已经朝着柳雯绮这边扫来。

柳雯绮眼里快速地掩去了那丝不耐烦和不悦之色,连连回道:“哪里的事,如今二姑娘病了,真真是急煞人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枕眠?”

闻言,文李氏才又一脸悲切地看着文伯阳。

文伯阳沉吟片刻,随即对着门外的下人道:“快去请张大夫来,不管他家中何事,都给我请来!”想来文伯阳虽然对文李氏无甚感情,但是对于她所出的三个儿女,还是有所关照的。

听闻此言,文李氏原本悲痛的脸色顿时转为煞白,她急急地阻拦道:“老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这一切,文君华瞧在眼里,心里漫过几分嘲讽。

“为何不可,你没看到媛儿已经病得不行了么?先前小妍的病就是张大夫医好的,可见还是张大夫有办法,怎能轻信了那毫无信誉可言的乡野郎中!”文伯阳的语气有几分激动,他看看文静媛,又看看站在一边的文君华,心中漫过无限的怜惜。

文李氏见文伯阳说到了文君华,遂立即起身拉过了文君华的手,手指相触的那一刻,文君华只觉得自己触到了一条毒蛇一般,冷战全身。

“老爷,我们文府,万万不可再这样下去了…”似是做了万分的决定,文李氏凄楚地流着泪看着文伯阳说,“张大夫的母亲患了恶疾,流连病榻,您这时将他召回,可是在逆天而行,实是造孽啊!”

“你…”万没想到一向温文的文李氏,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冲自己,文伯阳双眼瞪得老大,竟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姿态。见状,文君华只得挣开了文李氏的手,上前去轻柔地为文伯阳拍了拍背。文伯阳的神色这才好转了些,可是文李氏却埋下头去阴沉地眯了双眼。

遂又抬头,一把拉着文伯阳的手道:“老爷,请恕妾身大言不敬,依妾身拙见,想来是文府近来流年不利,冲撞了什么,导致晦气连连。先是大姐儿病了,现在媛儿又病得不轻…恐怕,恐怕…”说到这儿,文李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停了一会儿,她又言语道:

“所以,老爷不要再忤逆了上天的意思,去将张大夫召回,倘若他的母亲因他不在而仙逝,只怕却又是记在了我们文府的头上啊。”

文李氏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屋里的每个人都眉头微皱。许是文伯阳担心女儿的病情,便没有过多地计较文李氏的出言不逊,反是问了她:“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妾身生于寒门,知道些民间的偏方。倒不如——”文李氏顿了会儿,随后沉声道,“请了碧灵寺的高僧来家里作法,兴许媛儿的病情会有些微的好转。”

“胡闹!”文伯阳一听,便立刻反对了,“性命忧天的事,怎可交由那些不懂医术的和尚来决定?”

文君华这才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头来,她用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去看此刻的文李氏,经过之前的推敲,以及现在文李氏的言行,文君华大致地猜出了文李氏想要做什么。只是,思及此,她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文静媛,心里暗道文李氏此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居然不惜要自己的女儿以身试险。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屋内没有人开口说话,唯剩下文李氏凄楚的哭声,一声一声地落在文君华的耳根上,令人好不厌烦。

文赫林是个两手不管内事的人,他只帮着打理文家在外的生意,至于府里女人的争斗,他从来不想参合。也是今天他的亲妹妹病了,他才愿意前往来看。现在见文李氏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他便再也站不住了,留下柳雯绮一人在原地跺脚,自己请了命,往门口走去。

“我们文家到底是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怎可轻信那胡言乱语,到时误了媛儿性命,可怎生是好?”文伯阳终于开口了,顿了会儿,他摆摆手道,“我看还是贴个布告出去吧,召集天下名医,倘若能医好媛儿的病的,重重有赏。”

文李氏见形势不对,便立刻挽留。料想这时,文君华却忽然上前来开口道:“爹爹,我瞧着二娘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如就让二娘请了高僧来试试吧,横竖死马当做活马医。”

既然你要暗里头摆我一道,我便反咬你一口,用你的计,来砸你自己的脚。文君华双眼微眯,笑意渐浓。

文伯阳微愕,没想到自己的爱女会为向来不甚关心乃至不喜的文李氏说话,当下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而文李氏则更是得意了起来,没想到她要自己跳进这个圈套来,那就成全了她吧。思及此,文李氏的嘴角已经扬起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笑意。

“那,就试试吧,一应物事,由你去安排。此外,不要断了寻医的路子,免得耽搁了媛儿的病情。”文伯阳无奈地对文李氏说,随后便拍拍文君华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道出去。

眼见文君华跟着文伯阳两个一起出去的背影,文李氏心中恨恨地咒了文君华一顿,并且嘴里还小声地骂了句:“跟她那娘一个德性,尽会笼络人心!”

柳雯绮见势,便欲过来说文君华几句,好讨得自己的婆婆欢心,料想这时年满七岁的文赫元红扑着一张小脸跑进来对文李氏说:“阿娘阿娘,二姐病了,严重么?”

柳雯绮只好悻悻地住了口,而文李氏此时的神情也渐渐地变得温和起来,她俯身抱住文赫元笑道:“赫元啊,你二姐的病日后会好的,你莫怕。”

文赫元一听,立即拍了拍胸脯舒了一口气,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阿娘,大姐如今的病好了许多了,我日后要去大姐的毓秀院找她玩儿,她有可多好玩儿的玩意儿啦!”

文李氏闻言脸色立刻就变得铁青,一时没注意,便放下脸来对文赫元说:“不许去!以后都不准踏入毓秀院一步!”许是声音太过于严厉,文赫元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母亲,便不由得被吓哭了起来。

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文李氏便将文赫元好生地安慰了一番,又放他出去玩。待文赫元走后,文李氏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真不知她是哪里修为得当的狐媚子转世,居然惹得老的小的都爱!”

遂又转过身子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文静媛道:“你今日且好好休息,不必装病了,苦了你了。”

第012章 阴谋上演

入夜之后,碧灵寺的高僧就上门来了,来的人不多,正是那日在禅房与文李氏商议的高僧,以及那日在禅房外遇见的小和尚悟圆。悟圆一见到文君华,便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后双唇紧闭,不再有任何言语,一切事宜都是他的师傅在说。

文君华对他守口如瓶这点倒是满意,只不过,都入夜了,白露怎么还不回来?

正游移着,忽听得文李氏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对那位高僧说:“普灵大师,这次小女的性命安危全靠你了!”话毕,还不忘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文君华,对普灵大师示意。

普灵大师面含慈悲微笑:“阿弥陀佛,贫僧自当尽力而为。”

言毕,只见普灵大师捻着他的佛珠来到了文静媛的床前,因她不过十一岁,年龄尚小,面对的又是高僧,所以没有将她的床帐放下,只直面普灵大师。普灵大师又道了声阿弥陀佛,遂命悟圆拿来了一小瓶物事。他解开,用手沾了一点,洒在文静媛的脸上,随后口里便开始念念有词起来,想来是在念经。

若不是听见他在禅房里与文李氏的谈话,文君华此刻也会认为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口里念的是仁慈善心,但真相却是,这个和尚是个神棍,佛口蛇心!

也不知白露搞定了没有,这么晚了都不见她回来,会不会出事了,一抹焦虑浮上文君华的眉梢。她的心思不在屋里,只一个劲地往外看去。文伯阳本也不怎么相信这个,此刻见自己的女儿时不时地向外张望,便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句:“怎么了?”

文君华这才回过神来:“无事,爹爹,我们且专心听普灵大师诵读经文吧。”声音压得极低,但在这寂寥的房内还是具有存在感。文李氏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眼角浮现了一丝阴沉的讽笑,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经文的声音还在持续,模模糊糊,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听得直让人困意绵绵,很快地,房内的柳雯绮作势就要合上眼了,却又被文李氏下一个刀眼给生生地拉回了神。

过了很久很久,久得都让人快要忘记这个房内有诵经的声音存在了,普灵大师这才停止了诵读。房内一下子变得寂寥无声,令众人很是不能适应。

“爹爹,阿娘…”这时文静媛终于缓缓开口,并自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清明,神智清楚,就连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逐渐地有了一丝红润。

“哎呀,我的宝贝闺女,你总算是好了!”文李氏见状立刻坐上前去拉了文静媛的手,好似她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一般。柳雯绮则更是在一旁配合着,时而带着几声因激动而抽泣的哭音。

“这,这…”原本不可置信的文伯阳,此刻看看文君华,又看看文静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他的脸上却渐渐地有了喜悦之色。文君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不欲与文伯阳说出真相,扰了在他心中原本美好的念想。若这个年近半百的男子,得知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亲人编织的愚蠢谎言,不知该作何想。

只是,白露为什么还不出现。

看着向自己这边望来,却面无表情毫无提示的普灵大师,文君华的眉头微敛,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多谢普灵大师,普灵大师救了小女,文某实在感激不尽。”文伯阳看见面色红润恢复神速的女儿,不由得微笑着向普灵大师道了谢。

这时,文李氏却上前提醒道:“大师,近来文府厄运连连,想是我们文府冲撞了什么?还请大师详解,趁着这次机会,一并将晦气给破了罢。”

普灵大师沉吟片刻,随后便命悟圆又取了一样东西出来。

那东西看似竹筒,却刻着诸多复杂纹样,应是佛家的符号之类,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普灵大师拿在手上略摇一摇,便发出了脆生生的叮铃之声。随后,他命悟圆收好法宝,自己掐指算了算,又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众人看得惊奇,唯文李氏和文君华两个,各怀心思。

“府上近来的确诸事不宜。”良久,普灵大师终于开口说话,“先前是否还有一位小姐身患急症?”此言一出,文伯阳便由刚才的恍神转为从容:

“这件事整个江城乃至江城以外的人都知道,之后我还为小女办了个喜宴积福,可算不得是大师神机妙算。”

“老爷可别这么说,”文李氏连声反驳,“普灵大师可是前几日才云游四方归来的,哪里能那么快知道这些事,再说了,出家人哪里会关心这些俗事?而且您看看媛儿的反应,若不是普灵大师,媛儿只怕…呜呜呜。”说到这儿,文李氏又呜咽了起来,文伯阳也一时陷入无奈。

“大师这么说,可见府上是真的袭了厄运了,不知大师有何方法可以开解?”柳雯绮这时上前问道,面上带着些微的焦急。

“大师可千万要救救我们文家啊!”文李氏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母亲先别着急,大师自会有法子的。”柳雯绮在一旁帮腔。

隐藏在广袖当中的手不禁紧捏成拳,文君华有些不敢去听普灵大师接下来说出的话。白露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被什么人中途给拦截困住了!她的计划,失败了么…

“我方才算了算运势,却发现有一人,与府上的气运相冲。想来这多日来的灾难,却是这一人带来的。”普灵大师一丝不苟地站在原地,目光温沉如水,好似他说的,跟真的一般!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普灵大师宣布结果,气氛愈演愈烈。

普灵大师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朝着文君华的方向走来。待走到她面前,才站定,随后伸出手指着文君华言:“便是她,文府的大小姐。”

“怎么可能!”文伯阳闻言,立即起声反对,却遭到文李氏的劝阻:

“老爷,方才媛儿的反应你也见着了,大师的金言是不容诋毁的。现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请大师说说解决的方法吧。”

文君华阴沉着脸,愕然地抬头看向普灵大师,却见他丝毫不看自己。双肩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难道,复仇尚未开始,自己却要遭人算计了么!指甲深深地嵌入嫩肉里,疼痛浑然不觉。一颗心早已跳动不安起来,不祥的预感愈来愈近!

“方法只有一个,只待此人潜心祈祷,抛开尘世纷扰,遁入空门,方可将命格相克的定数扭转,保文府全家上下安生。此后,此人修为必定高涨,亦有可能悟道成仙。”

普灵大师的话语至此,文李氏已然十分满意了,可面上却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这可怎生是好,君华不过十二岁,尚有婚约在身,怎好…”话毕,眼圈还红润了几分,若是不知内情的看了,却道是文李氏慈母仁厚!

文伯阳此时定定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地回味着普灵大师的话,表情绝望得仿若听到了晴天霹雳一般。

遁入空门,这不是要自己削发为尼么!文君华狠厉地看了正在做戏的文李氏一眼,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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