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看了看奶娘,她是萧王氏亲自从牙人那里选来的,人生得干净,看着也老实,想来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的,文君华便也放心将孩子交给她帮着照应了。

再看自己怀里那粉嫩嫩的一团儿,文君华的心顿时软的化了。

白净如瓷的皮肤,晶莹地透着泽光也似,还未长开的五官,正紧巴巴地皱在一起,眼睛紧紧地闭着,她相信,这小家伙定生有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

那一张粉嫩嫩的小嘴儿正轻轻地抿着,不时地往外吐着小泡泡…模样可爱极了。

文君华第一次生孩子,很多门道都不懂,这见小家伙的眼睛紧闭着的,也没发出什么声响,便是笑看着奶娘:“他这是睡着了?”

奶娘上前看了一眼,尔后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小少爷这是醒着的呢,这刚出生的孩子呀,眼睛一般都是闭着的,过段时间才会睁开。”

文君华点点头,表示了然。

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孩子,酥酥的暖意油然而生,眼眶不自觉又红了,生怕自己因此失态,便是俯下身去吻了吻他的小脸颊,尔后勾唇笑了笑。

奶娘见状,不禁笑道:“小少爷长大了肯定很聪明,他这么小就会认娘哩,自打小少爷生下来后,就是奴婢一直在带着,可他一味地哭闹个不停,这会子到了少夫人手里,却是不哭不闹,乖巧得很呢。”

这话在文君华听来很是受用,便是抬头笑看着奶娘:“这小家伙日后少不得需要你悉心照料,也有的你辛苦一阵子了,白露,看赏。”

白露得令,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拿出个暖红色的锦囊,里头装有十两银子,算是给这位奶娘的大礼了。

奶娘不妨文君华出手这么大方,有些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直挥手说使不得,那是自己应尽的本份儿,云云。连连狠推之下,终是敌不过,怯怯地收下了,并开口不迭地给文君华谢着恩。

此时已是深夜,怀里的小家伙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文君华产后身子骨虚,白露恐她累着,便是吩咐奶娘将孩子给抱走。

那小家伙一脱离了母亲的怀抱,便是即刻迷糊醒来,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倒让文君华既是不舍又是欣慰的。

到小家伙洗三儿那日,萧府上下又迎来了件儿喜事儿。

文君华生子的消息即刻传到了京都皇城内,圣上得息后,因了朝廷与萧家现在的关系而龙颜大悦,特地下了一道圣旨命宫里的太监快马加鞭地赶到洛城来,并附带了不少金贵的赏赐,给萧家长了脸面儿,也让文君华脸上的荣光更甚。

文君华正在月子里,不能下床去接旨,只得紧张地呆在床上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等萧家将宫里来的那些人儿给安排妥善了之后,萧王氏萧旁等人才喜滋滋地到了文君华的卧室,将圣旨一应内容跟文君华说了,又将那赏赐下来的物件儿一一细说与文君华听,总归大家的心情都十分之好。

圣旨的内容简单的来说,大致是恭喜萧家添了嫡孙,圣上龙颜大悦,赏赐下名贵的物什,并赐名单字一个“和”与那新生的小家伙,喻意朝廷与萧家两方的关系和睦融洽。

萧王氏在内室呆了一小会儿,便是声称要出去了,小萧和的洗三儿吉时快到了。

这厢,萧家的院子里,奶娘正抱着小萧和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正忙碌着将洗三儿的物事一一备好。

萧家血脉上相连着的亲属都是来了,乐呵呵地庆祝着这位新生儿的到来,以表重视。

帮小萧和洗三儿的婆子是洛城这一带有名儿的陈婆子,专为新生的孩子洗三儿,她为人老实善良,不贪不骗的,很是得洛城的百姓欢心,加之年龄又老资格也大,经验更是丰富不消说,故而不管是小家小户,还是大户人家,都喜欢找陈婆子来帮小孩子洗三儿。

早已备好的洗三儿木盆儿里此时已盛满了用艾叶煮好的汤水,今儿的天气大晴好,照在院子里温暖一片的,也不显冷。

陈婆子笑眯眯地将木盆儿搁在准备妥当的香案上,示意洗三儿正式开始。

站在院子里围观的诸人便开始按着辈分儿排好队,依次地往那木盆儿里丢些铜钱儿,那唤作添盆钱,待会儿是要给陈婆子拿走的。

不过那只是讨个吉祥而已,对于萧家这样的大户来说,陈婆子来这么一趟,肯定是不止拿那些个添盆钱的,事后,萧家定有重酬。

小孩子命薄些,所以不管是大户还是小户,放添盆钱的时候都是放些铜钱,并不会放什么贵重的钱两或首饰,以免孩子小消受不起,冲了孩子的命。

再而辈分儿小些的,如各家亲属带来的子女们,再如新出生的萧玉,以及姜氏的儿子萧良,便是由奶娘代着,抓起了一大把的桂圆,花生,栗子,杏仁等物,往盆里添着,喻意吉祥如意。

陈婆子待一切都打点好了之后,才是拿起了香案旁的金钗子在木盆儿里搅拌着,嘴上还乐呵呵忙不迭地念道:“搅一搅,哥儿身体好。”

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奶娘手里接过小萧和来,抱在怀里哄了哄,行至木盆儿前,伸手沾了沾盆儿里的水,再往小萧和的身上小心抹着,又是笑着叠声说着吉祥话儿:“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长得高。洗洗臀,做文人。洗洗手,做知州。”

连连清洗过后,许是小孩子见这么多人在场,惊着了,即刻咧着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陈婆子更是乐呵呵地抱着小萧和哄了好一阵儿,又是喜味儿道:“哎哟哟,小少爷将来前途无量啊,响盆儿都响得这么清亮”

说着,又拿起小梳子来给小萧和梳梳胎发,嘴上叠声地又说了一通吉祥话。

在场的大人们看得喜笑颜开的,犹是萧家二老,一张嘴儿早已合不拢。

待一切礼数行完之后,陈婆子方抱着小萧和笑眯眯看向萧王氏:“夫人,礼仪尽完了,该是要等着给这孩子开眼了,可是现在就抱去他娘屋里?”

洗三儿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开眼,婴儿降生于世上,正常来说一般是三天后开眼。民间很注重这一仪式,婴儿开眼的第一眼见的,一定要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萧王氏笑着上前:“先不急,陈妈妈辈分儿高,资格老,我呢是想借借陈妈**寿和福,让妈妈为这小家伙取个小名儿呢,这样叫起来,命也硬些,好生长。”

陈婆子是知道圣上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儿的事的,如今听萧王氏要自己为小萧和取乳名儿,陈婆子便是激动不已:“夫人这是抬举老婆子我了”

萧王氏摆摆手示意无碍。

陈婆子狠推不过,便是想了想,随后笑道:“这孩子生得机灵,看着是个聪慧有前途的,不然就叫飞飞吧,飞黄腾达的意思。”说完又是赧然一笑,“老婆子我没什么学识,大字儿不识几个,取个小名儿弄得这么粗浅,夫人可别笑话才是”

萧王氏很满意这个乳名儿,既好记,又通俗,还带了一层吉祥如意,前途无量的寓意,正好可以压压小孩子身上的煞气,让小孩子长得平顺些,命里少些波折。

便是一笑道:“就叫飞飞了”

随后便吩咐陈婆子抱着孩子去内室,让她帮着开眼。自己则是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起今儿过来的亲属客人来,将她们一一安排妥善,再打理今儿的酒宴去了。

萧旁立刻赶到了内室,见文君华正无聊地坐在床上,便是走过去柔声笑道:“孩子今天开眼了,高兴不?”

文君华看着陈婆子手里的小家伙,不禁笑了笑,点点头。

陈婆子给文君华行了个礼,尔后抱着孩子上前,一溜儿说了些吉祥话,便是等着他开眼。

一应帮衬准备下,萧飞飞的右眼先开,正好对准了萧旁的眼睛,再开左眼时,文君华认认真真地对了上去。

还未出双的眼皮下,一双乌溜溜如葡萄似的眼睛正好奇地瞅着自己的父母转悠,文君华见状,不禁欢喜地将孩子抱过来,喜滋滋地亲了一口

第193章江掠衣的请求

文君华正沉浸在月子的甜蜜当中,忽而收到了江掠衣递来的书信。通篇看完之后,脸上既是惊,又是喜,再而还带着些微的忧虑。

抬眸,细细地观察着正在为自己布置饭食的白露,撞上自己目光之后,又即刻躲开的模样,让文君华心里好一阵儿心酸。

白露跟了自己也好些年了,一直尽心尽力的,甚至将自己当做亲人来看待,倒是自己一直忙碌着,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忽略了她。

“白露。”文君华的一声唤,惊得白露的手一抖,险些没将手里的碗碟给砸了。文君华顿了顿,又是说道,“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

白露埋着头,转过身子来对着文君华,声音细如蚊音:“少夫人那时怀着孩子呢,奴婢不便告知,以免少夫人多虑,不能顺利产下小少爷。”甚少见她有这副没底气的模样,文君华再一联想至江掠衣的书信,不禁勾唇笑笑。

白露的心里也是摸不准文君华对这事儿的看法儿,一时间既紧张又愧疚地站在一旁,等候着文君华的决定。

文君华不再开口,而是细细地想着自己与白露从认识的那一刻到现在的点滴,丝丝细细的如同春天里的雨丝,点点落在心头,甜甜的,柔柔的。

江掠衣的书信写的直白而简单,他向自己求了白露,希望自己能大大方方地将白露嫁给他做妻,从此携手大江南北,塞外风光。

那是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白露啊,她从未想过有一日,白露是要离开自己的。可话又说回来,白露能得这样好的归宿,且她自己看起来也是愿意的,她这个做主子的,也是打心眼儿里为她高兴着。

“坐到我身边儿来。”文君华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随后又是喃喃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是愿意的?”这两个家伙,居然秘密到这种程度,连自己这个时常与白露腻在一起的人都未曾知晓一星半点。

不过细想起曾经的过往,白露好像的确会对江掠衣关心一些,譬如得知江掠衣为了帮自己而对外谎称自己是喜好男色的断袖,那时白露可是气极且心疼的模样,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尚未察觉出端倪来。

犹是那次良吟的事情,白露甚至因此而哭了,是心疼江掠衣?还是碍于良吟在江掠衣心底里的位置?

思及此,文君华刚想开口问,却听白露坐在自己身边静下心来细细地说:“就是少夫人您曾经被宇文家劫去,被江掠衣大家救回来的那时起…那一阵子江掠衣为了少夫人和大少爷两个身上的伤少不得时常往萧府里头跑,我近身伺候着您,所以跟他接触的时间最多…一来二回的,就,就…”

“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文君华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勾起笑来调侃道。

白露本还有些不自在,现见文君华并不恼自己隐瞒此事,反是调侃起来,也就放开了自己内心的别扭,嗔道:“少夫人真是的,拿奴婢来开玩笑”说着,脸上还爬起了两朵儿红云来。

文君华见状,忽然清减了些笑容,正经严肃地问白露:“那,他跟良吟之间…”

白露知道文君华想问什么,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止了,满脸认真淡淡道:“其实,他于良吟,并未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这点也是我后来才得知的…那次参加完良吟的丧事,他再来找我,我总避而不见,因为我不想介入他与良吟之间…良吟为了他,为了能在凤鸣班一直傲立,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我自认为,自己不如良吟那般深爱着他…”

文君华听得心里突突的,一阵儿酸楚。

白露何尝不是那种将什么不好的都往自己内心里隐忍的人?

“后来,他专门堵我,给我解释,要我释怀。”白露眯着眼回忆道,“我仔细想着他的话语,觉得他并未在诓骗我,而是真心的,所以…就释怀了。”

文君华点点头,后又偏过头来腻在白露的怀里笑道:“人与人之间真微妙呢,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会真的对谁再动心,更未想过,那人会是江掠衣。”

白露脸上的红晕更甚,只一直支支吾吾地回答着文君华的话,应是在害羞。

“本来呢。”文君华把玩着白露袖口上的素花儿,“我是想着,等我生完孩子,一切安稳下来之后,便悉心为你寻个人家,看你也满意了之后,为你风光再嫁的。届时你还呆在我身边,两不误的。现在倒省事儿了,你自个儿有了心上人,那是再好不过的。”只她要跟江掠衣离开自己去这么远的地方,想到以后兴许都不能再见了,文君华的心里透着浓浓的不舍。

白露不妨文君华早有了这个心思,心里既是感动又是不舍的,含泪道:“少夫人待奴婢的好,奴婢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却的。”

本来江掠衣因为良吟的事情早有了要动身离开洛城的心,正是因为白露碍于文君华的肚子,一直迟迟不肯答应与之离开,总说要看到文君华顺产并且一切安好之后才肯离开,为此,江掠衣无法,只好一直拖到了九月份。

现文君华平安产下萧飞飞,并且月子里婆婆疼,姑姑爱的,丈夫也跟着十分细心,白露瞧着,终也放下了自己一直悬着的心,决心再稳稳,就跟文君华提自己欲跟江掠衣离开的事。

“白露,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自称是奴婢了,你再不是我的奴婢。”文君华忽然郑重而认真地看向白露。

白露一怔,尔后脸上慌张起来:“少夫人您是生我的气了么?”她知道,自己的离开,文君华一定会不舍,一定会难过。

文君华却是温笑着摇摇头:“以后你再不是我的下人,而是我的姐姐。我们义结金兰,日后以姐妹相称,再不是主仆关系。”

第194章姐妹

“别发傻了,去,把梳妆镜前的那个红木匣子拿来。”文君华推推双眼通红,满脸怔然的白露。

她醒过神儿来,立即转过身去,一大滴滚烫的泪珠陡然掉落。行至梳妆镜前,手执起那个红木匣子,顿时觉得格外地沉重。

文君华伸手接过,笑眯眯地冲着白露道:“这是我早为你准备好的嫁妆,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想,定是你最喜欢的。”

打开,将里头那已有些年月的宣纸拿出,上面白纸黑字,红章红印,格外分明。

是白露当年签给文府的卖身契。

两行热泪簌簌滚下,白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激动得不能言语。

“少夫人”白露忽然站起身来,后退数步,对准了文君华,忽然“扑通”一声跪落在地

文君华被她这一动作震惊,连连阻拦道:“快起来都说了以后我们俩是姐妹,你怎么还给我下跪?”见白露一直哭着不肯起,文君华只好拿自己来威胁白露,“再不起的话,你是要我这个正在坐月子不能下床的人亲自去扶么”

白露听后立马起身来到文君华的床前,眼泪不止:“白露只是一时感动,少夫人您待我实在是太好…”

“姐姐。”文君华试着甜而亲昵地叫了一声儿,后双手握上了她的,“说什么好不好的,你待我就不好了?还有啊,这以后,咱俩的互称就应该改一改了。你直接叫我的乳名妍儿吧?”

白露含着泪使命地点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放香炉里烧了罢。”文君华手执那张卖身契劝慰道,白露颤颤巍巍地接过,顿时觉得轻薄的一张宣纸,重有万斤。

看着那张卖身契在香炉里翻卷成灰,白露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平静。赶紧地用帕子抹了泪,后高兴地坐回到文君华的身边:“少夫人…”

“诶?”话未说完,却被文君华打断,眼神示意白露的称呼错了。

白露一时间还未能适应,只得在心里酝酿了一番,尔后生硬地叫了一句:“妍儿。”

文君华扑哧一声笑开,尔后拉着白露的手郑重道:“姐姐,我的好姐姐。这只是暂时的仪式,等我出了月子,我再命人设了香案,摆上酒席,郑重地跟你结拜为姐妹。我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以后姓文,是咱们文府的人儿。”

白露不曾想文君华要弄得这么隆重,连连摆手皱眉道:“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文君华勾了笑,“我是这么想的,你先去跟江掠衣说说,看看能不能再在洛城这儿呆上一个余月的。我才刚得知这个消息,你就要走,我都还来不及为你高兴呢。你们啊,就再留一个月,等我出了月子,咱们义结金兰,尔后再在洛城,由我跟萧旁两个为你们举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之后你们再离开?行不行?”

“嗯”白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尔后忽然张开双手,抱住了文君华,将她箍得紧紧的,热泪缓缓滴在她的颈窝里。

文君华亦伸出手来回抱住白露,轻拍着她的肩背,细数着自己与她二人一同度过的岁月,有开心的,也有痛苦的,终归是两个人一直坚挺着熬过来了。

如今,各自有了幸福的归宿,总算是守得云开。

二人亲昵了一阵儿,文君华忽又想起了一事,忽然皱着眉头郑重问道:“江掠衣他…知道你曾经嫁过人的事么?”

白露不妨文君华问这个,忡怔片刻之后点点头:“他不介意。”

“那就好”

不多时奶娘抱了萧飞飞过来,说是孩子想娘了。文君华心底暖暖的,看着奶娘手里的萧飞飞直笑。

白露从文君华的怀里接过萧飞飞,逗了逗,直夸萧飞飞这娃儿机灵可爱。文君华也是高兴,竟忘了萧飞飞不过是个尚不足月的小奶娃儿,竟摸着萧飞飞的小脸蛋儿逗道:“飞飞,来,叫一声姨。”

白露扑哧一声笑,调侃道:“他才多大呀,你竟要他开口叫姨?”

文君华先是一愣,尔后反应过来,放声大笑了一阵儿,心里好不爽快。

萧飞飞这小人儿却是很不给面子,直接不理会这两个女人,径直地睡自己的大觉去了。

文君华接过,轻轻地哄着怀里的小人儿,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感。

“姐姐,时间过得真快,我已经有孩子了,你也快幸福地嫁人了。”文君华感慨一句,白露也是跟着满心的复杂。

晚上,萧旁归来,文君华与他细说了白露与江掠衣的事情,他的反应与她差不多,又惊又喜的。

又说到她想跟白露义结金兰的事儿,萧旁并不反对,而且觉得非常之好。早在很久之前,萧旁就觉得文君华待白露与别个丫鬟不同,白露对文君华也是格外地忠心尽力,如今这二人有意成为姐妹,自是再好不过的。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子话,萧旁便是拿出了自己精心为文君华准备的项链儿来。红宝石做的坠子,晶莹剔透,纯粹无暇。

他摘下她今日颈上带着的玛瑙项链儿,亲自为她戴上了这条,并温柔道:“你生这胎辛苦了。”戴上之后,紧紧地搂住了文君华,深吸着来自她体内的馨香,此刻更是夹杂了一股奶香味儿,“那**在产房里痛苦着,我的心也跟着在痛,恨不得要立刻冲进去陪你,又怕因此而扰乱了稳婆的步骤,对你不利。”

文君华伸手抚上了胸前的红宝石,莹亮的光泽如流水般流动在她的纤手上。

“后来你产后昏迷不醒,我的心都快要疼死,真怕你一时间醒不过来…那时我悔得要死,心想为什么要让你生这个孩子?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咱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罢?把飞飞抚养长大,将全部的爱都给他。其他的孩子,我都不想要了,因为我再也承受不起,那面临着即将失去你的痛苦。”

“傻瓜,是我产后体虚,才会昏迷的。再说了,女人生孩子不都得这么疼的?稳婆说了,以后第二胎第三胎的时候,就会好多了。”文君华动容,“再者,我还想要个女儿呢。”

萧旁却将文君华搂得更紧了,声音几乎变形:“那你快把身子调养好,等出了月子没问题了之后,咱们可得加紧了步伐赶快生个女儿出来。”

文君华心一跳,小脸儿立即烧得跟天边儿的红霞也似。

第195章辞别

出了月子之后,文君华果然如之前说的那般,隆重地设了香案,摆了几桌儿酒席,宴请各方亲友,认了白露这个姐姐。

萧王氏没有意见,反而在得知白露与江掠衣的事情之后,送了份儿大礼给白露。文君华因此而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日子总算安稳了。

接踵而来的,是萧飞飞这小家伙的满月酒,萧府自然办得不简单,文家那边儿也来人了,是苏文氏和文君华的弟弟文赫元。

为了能一直呆在娘家文家,帮衬着自己大哥打理家务细软的,苏文氏早几个月带着一些梯己净身出户了,跟苏家再无任何关系。

这次带着文赫元过来萧家这边儿,一是为了过来看看文君华和孩子,二是过来搬月子的。

得知白露的事情之后,苏文氏也是感慨了好一阵子,后也添了份儿大礼。

众人一齐呆在洛城,为白露操办了一个大而隆重的婚宴,江掠衣的名声本就广盛,故而来的人也不少。先前有传江掠衣断袖的流言不攻自破,不过对于白露是二婚的消息,文君华还是做主保密了下来,知道的没几个。

前来祝贺的亲友们大都知道白露的身份底子,有恭贺的,也有看不起或以不解的,江掠衣虽是个戏班的团主,可这个戏班却不等同于别个,里头的人物个个儿有来头,凭着他手底下的那些个人,也知道他这人不简单,怎就会娶个丫鬟来当正妻?

文君华和白露对于那些个咋咋忽忽的讨论一概不理,只淡定而微笑着面对着四方来客。

一场婚宴总算在热闹而安稳的气氛下度过,再过了几日,便迎来了白露与江掠衣辞别的日子。

文君华这段时间也是想开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阻碍白露追求幸福的自由。

不过她也算是低估了江掠衣的底子,临行的那日,才是发现自己为白露准备的那些个细软,跟江掠衣手底下的那些财富比起来,全都不值得一提。

白露却还是一一含泪收了,全当是个念想。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马车,乐声笑声不断,载歌载舞的,文君华心里既是酸楚又是为白露感到高兴,她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次日,文君华自己也收拾收拾,辞别了萧王氏与萧旁大家,随着苏文氏与文赫元回江城娘家去住了。

文赫元这些日子不见,个子抽高了不少,脸上的线条分明,已经颇有点担当的感觉。坐在马车上,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不像之前那个爱玩儿爱闯祸的小调皮了。

文君华一手抱着萧飞飞逗着,一面抬起头来笑看着文赫元:“咱们家的闯祸大王总算是长大了,再过几年,也是该说媳妇儿了”

苏文氏斜倚在软枕上,睨着文赫元故嗔了一句:“前儿还将你爹最爱的古董花瓶给砸了呢,就这德行,我估摸着还得再等等。”

文君华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声。

文赫元有些坐不住,小脸儿憋的红红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与萧飞飞的那一对儿瞪在一处,大眼瞪小眼的,这场景别提多有趣儿了呢。

多久不见自家亲人,文君华心里有说不出的想念,这下子真见了,没说太多的矫情话儿,反多生出了要戏弄文赫元的意思:“瞅瞅,瞅瞅。你的小外甥都觉得这话儿说的在理儿呢,你呀,得好好收敛收敛你的性子,免得来日等飞飞都长大了,你还长不大。”

怀里的奶娃儿好似听得懂大人说话一般,忽然笑咯咯地咧开一张嘴来,手舞足蹈的,好似想学着大人拍掌一样。

苏文氏一瞧乐了,直将萧飞飞抱过来,又哄又逗的。

文赫元一人坐在车厢内,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掀开了车帘往外瞧,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

等文君华听清了之后,差点儿没笑趴下。

“喂喂喂,文赫元”文君华一面笑得说不出话也似,一面指着文赫元,“什么叫做‘有了亲生的孩子,就忘了弟弟’?你这话儿是从哪个爱嚼舌根儿添乱的妇人那里听来的?”

文赫元不妨这话也被文君华听了去,直接红了脸闭了嘴,坐在一边儿不说话了,只拿眼巴巴地瞅着备受宠爱的萧飞飞,再回想着自己儿时的待遇,心里直叹,人还是不要长大的好哇,小时候才有人疼的。

文君华和苏文氏自是不知道这小鬼头在想什么的,一路上逗逗萧飞飞,再聊聊家常的,也就到了中途歇息的如县。

几人在这儿住了一晚,第二日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终是在晚上赶到了文府。

这天儿也赶巧,他们抵达之后,才是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来,衬得夜色格外明亮。

苏文氏哈了一口冷气笑道:“好在是现在下的雪,要是昨儿晚上,下这么大雪,届时封了路,看咱们今天怎么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