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只有三次机会!”

安信咬唇,不敢乱开口。

“哇啦哇啦,乌龟的屁股是什么?”鹦鹉发问。

果然是绕着“王八”答案来嘛!安信恍然大悟:“龟股?”

“错!错!”绿豆鹦鹉扑棱着翅膀,在鸟笼里飞上飞下。

“龟(硅)胶?”她再猜。

“是规定(龟腚),是规定!”

安信咬牙:“快把钥匙给我!姐姐要开门,不和你胡扯!”

绿豆脚上抓着安妈妈预留的钥匙,继续呱啦呱啦:“再猜一个,再猜一个!乌龟倒立是什么?”

“……”

“上面有规定,上面有规定!”

“……”

“乌龟翻筋斗是什么?”

“……”

“哇啦哇啦,一个又一个规定!”

安信彻底服了妈妈带回的神鸟,放低姿态哀求:“绿豆绿豆,姐姐头很痛,想睡觉,把钥匙给姐姐好吗?”

“安信是笨蛋,安信是笨蛋。”

“……”

“硅和水生成什么?”

“王八汤?”安信总算知道了这个答案,上网不是白上的!

绿豆把钥匙丢了出来,她如释重负,偷偷扭开门锁,蹑手蹑脚摸进客厅。忽然眼前一下雪亮,妈妈捏着棍子站在了房门前。神情冷漠,睡衣还在空荡荡地飘。

“妈妈妈妈,我带回了签名照!”安信赶紧把阮正楠的海报抓开,顶在额头上。

"你喝了酒?”妈妈眼睛盯着她,大叫,“说了不准喝酒!喝醉了被坏人欺负怎么办?死孩子不听话是吧?”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棍子追来了。

安信绕着沙发跑:“妈!妈!我知道你管得严,我下次不敢了!”

棍子依然噼里啪啦敲个不停:“喝就喝了,还淋成落鸡汤!”

安信逃回自己的房间,抵住门:“妈妈,是落汤鸡!”中文总是不达意,总是要她纠正!带得她也成了白痴。

妈妈进不来,暂时躲过一劫。门外,爸爸打呵欠的声音传来:“老婆,信要是喝醉了,应该是别的男孩子遭殃吧?银光在网上一直给我邮件,说要我家的信对他负责啊!”

安信听到这里,脸红。不就是20岁时过年回本市探亲,不小心磕上了从小的玩伴谢银光的嘴巴?没想到他暗地和爸爸鸿雁传书,一直没有断开联系啊!

草草清洗完,安信倒在柔软的床上休息,脑子里闹哄哄都是白天拍摄的场景,还有喻恒BOSS揽着白衣美女的腰走掉的背影。醉意早就上来了,翻来翻去睡不着,她干脆趁酒劲掏出手机,找到三天前喻恒的号码,一股脑拨了过去:“喂,是喻恒吗?”

直呼其名,豁出去了!

那边有些嘈杂,一个沉稳的声音应答:“安小姐找我?”

是BOSS的声音,好像在开例会,不管了!她晕头晕脑地直接问:“你喜欢我吗?”

那边先是静寂,过了一分钟才听到喻恒说了一句:“大家稍等,我接个电话。”安信嗡嗡吸着鼻子,听着BOSS大人打开门又关上一扇门,才说话:“好了,这边是休息室,你可以说了。”

“你喜欢我吗?”安信卯足了劲,大喊,“每次看到你和美女在一起,我心里很难过啊!”

BOSS没回答。

“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开始在床上打滚,嗡嗡嗡地抽泣。

“安信,你是不是喝了酒?”BOSS的嗓音有些沉。

“你怎么知道?”

“平时见了我就紧张,说不出三句话。”

安信哇的一声大哭:“那是因为你对我老板着脸,很可怕啊,好像我做错了事。”

BOSS在那边居然叹了口气:“别哭了,早点休息。”

安信倒躺在床上,朝下垂着脑袋,眼泪哗啦啦地流:“他们都说你冷艳高贵,叫我不要高攀你,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从明天起我就要离你远点……”

还没说完,BOSS就掐断她尾巴,问:“谁说的?”

“阮正楠啊,明杆陈啊,连我家绿豆都说‘喻恒是坏蛋,安信是笨蛋’。”唧唧咕咕地哭,捶着喜羊羊枕头,“喻恒是坏蛋,安信是笨蛋……”

“阮正楠是谁?”低温的嗓音又打断她一次。

“今天打虎的杜风。”口齿不清。

“和你抱在一起滚来滚去的那个?”

“是啊,杜风打虎,滚来滚去。”安信傻笑着重复。

BOSS又不说话了。她在这边低声哭泣,迷迷糊糊地想睡了。“绿豆是谁?”BOSS的声音惊醒了她。

“这么久还没挂啊?”安信揉揉眼睛,保持了一分钟的通讯,“绿豆是我妈妈的鹦鹉。”

“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以前掐它的羽毛,对它说‘喻恒是坏蛋,喻恒是坏蛋’。”她摇摇头,还是觉得像浆糊,直发晕。

“把鹦鹉当成我来掐?”BOSS尾音扬起,“你掐它一下,它就骂你一句?”

“你怎么知道?”安信语声迷迷糊糊。

“绿豆没说错,你真的是傻瓜。”传来BOSS又低又沉的声音。

那你承认了你是坏蛋?

安信把手机抛到枕头上,四肢趴开,犯迷糊只想睡,可惜没有力气接话。好像在睡梦中,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个低男音在说话:“傻丫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是在说他不喜欢我吧?安信嗫嚅,下意识抬手去捶手机,说道:“那我从明天起,也不喜欢你了。”说完,呼哧翻个身,关上了通讯。

打入冷宫

早上,妈妈做了海苔汤、鸡蛋粉丝煲,安信看了看天色,觉得这天也和她一样,失恋了,阴沉沉地耷拉个脸。绿豆还在木走廊里扑腾:“我是星星你是太阳,我是黄河你是长江,我是胎盘你是亲娘,我是喜羊羊你是灰太狼。”

“闭嘴!”安信低喝。

三口并两口喝完汤,斜挎包包上班,她偷偷地掐了根羽毛,结果绿豆在笼子里哇哇大叫:“性骚扰啊性骚扰。”

安信囧脸,夺路而逃。正在抽开门锁,破嗓子还在嘶吼:“老爸老爸,要保护你的鸟。”

见到星星洞口的叔叔婶婶,一路频频打招呼。胖爷晨练完甩着毛巾迎面走来,看着她:“丫头,今天不高兴啊?”

安信避了避对面甩来的汗,咬嘴巴:“胖爷,我失恋了。”

啪的一声,胖爷肥厚巴掌拍得她肩膀一歪,还甩了一手的汗:“失恋就像失重,可以有堕落的快感。丫头不急,胖爷再给你介绍个。我那里照片多着哩,什么风格的都有。”

安信张嘴:“胖爷说的词好深奥啊。堕落是什么?”

“就是淫|荡。”

思维没怎么跟上弯:“淫,淫|荡?”

胖爷拉下毛巾,试问:“要不癫狂?”

安信闭上嘴,打着哈哈一溜烟走了。虽然有些唯唯诺诺点头,但是内心颇受鼓舞。是啊,除了BOSS,生活到处少不了开心的事!攥起包包继续朝站台走,斜坡上传来一声大喊“让开”,多个月的功课怎么可能会忘,她马上闪身一边,让后面的人先冲上。

蓝色影子一晃,滑板小子呼啦啦地溜下来,双手张得大大的,去抱住洞口的树,要及时刹车。结果,还是砰砰两下,磕了个狗啃泥。

每日早班必读的功课。

安信见怪不怪,转身就走。滑板小子抱起风火轮,追上来问:“安子安子,怎么换我转体就不行?”

“叫姐姐!”对着十四岁的小毛孩再次强调。

“安子姐姐,你告诉我嘛!”

“不是叫你摆S型吗?”

“我摆了啊!”

“动作不到位,平时练了?”安信打量缓慢行来的公车。

“昨天还练了呢!”滑板小子说得无比愤慨,“手扶着高压线杆子,左溜右溜抖试滑轮,我爸爸还以为我触电,一棍子把我打闷了!”

“……”安信抬眼看了看,难怪这小子今天上学和她一样,头上缠了几道纱。

公车吭哧吭哧地来了,塞满了乘客,已经没空隙。星星站台上的人开始埋怨,安信却不等在站台上,抓紧时间朝前赶。走到离开站台十五米的地方,公车也蜗牛速度蹭到跟前,她瞅好目标伸手一拦,噗嗤一下,司机大叔来个紧急刹车,一车的人“唉哟哟”全给捣到前面去了,后尾露出一大边站位。

安信大摇大摆走上后门,朝目瞪口呆等站台的小毛孩笑了笑。

刷卡上班,乘电梯来到十五楼的格子间,马上投入工作中。

今天的NPC造型偏暗黑妖魅系。安信调出PS作图,对着美男一张妖异的脸端详半天。看得久了,她总觉得超薄屏幕后有双幽幽的眼睛在盯着她……

她低头拾起惊吓掉的泡泡笔。再回眼看时,一个披挂着长发的脑袋突然出现在电脑旁。

脸色苍白,眼神幽幽的女人。

“啊——”安信吓得大叫,“你是谁?你是谁?”

头发比贞子直爽的女人穿着白色纱裙,她直直盯着安信,幽幽地说:“你就是让表哥头疼的安信?”

安信的三魂六魄好不容易归了位:“小姐贵姓?怎么认得我?”

贞子小姐口气还是幽怨:“你昨天打老虎,我刚从家里飘出来,觉得很有意思,刚好表哥又来接我。”

安信睁大了眼睛。原来她就是BOSS环拥住的套装美女!可这前后看起来气质差别太大了,安信忍不住低头看看美女脚底。

白色裙裾曳地。飘啊飘的。

美女真是飘来的。

安信仿似有所了悟:“小姐姓聂?”

美女幽幽点头。

“聂小倩?”

美女咬着指甲点头。

安信咳嗽了声:“聂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做我伴读。”

安信嘴角抽搐:“小姐多大了?还需要伴读?”

“家里人说我有忧郁症。我需要活得开心点。”

“了解。”安信扯着嘴角笑,好说好歹把小倩送走了。“我再考虑下。”她坐下来继续对着妖孽图端详,尽量修改得完美。

可是刚一转眼睛,一个脸色苍白的脑袋又伸到了跟前,眼神继续幽幽。

安信反射性抬起手,使劲地搓左臂上的鸡皮疙瘩:“您还有事?”

小倩直勾勾地看着她,半天才说:“忘了告诉你,表哥请你去总裁室。”

安信恍然大悟:两次惊吓她过度,原来只是个传信的!

可是BOSS为什么不唤内线,要幽怨版小倩亲自来请她呢?

安信将信将疑走进顶层办公室。BOSS正在伏案办公,专注的样子很具杀伤力。

安信歪着头看了会。BOSS终于抬起眼睛发话了:“安小姐,总部下了一个工作调令。”

安信吞吞口水:“给我的?”

喻恒点头,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看起来要温和了些。可是紧接而来的一句话就把安信炸得魂飞魄散:“经董事会商讨决议,安信小姐调往‘三开公司’,做阮经理的行政秘书。”

安信先消化了一下这个惊天霹雳。张着嘴发了会呆,她才能找回声音:“喻总,我是后线设计员,只会做程序,你把我丢到子公司,是不是想我打杂?”

BOSS居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她跟前,对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说了句:“好好做事。干出成绩来就能回总部,我刚好缺一个助理。”

安信脑袋嗡嗡响成一片。她下意识地抓了抓耳边翘起来的卷发,突然气运丹田一叫:“喻总你太毒了吧。就算不接受我昨晚告白,也没必要丢我进冷宫!”

喻恒转过了身,背影有些无力感。他好像还叹了口气,才说:“你去吧。锻炼下总有好处的。”

安信盯着BOSS恢复了挺拔的后背。既然要被逐出总部,她打算最后突击一把。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这时,一道诡异的嗓音打破沉寂。

是安信昨晚喝醉后自己录下来的歌,还好巧不巧给调成了来电音。

“喻恒是只大灰狼,半夜摸过妹妹的床,明月一轮照过墙,天亮只见鞋两双。”

手机里的歌唱得很欢乐,夹杂着嗡嗡叫的回声:“守节不成问题,喻恒是个难题!”

安信手忙脚乱地掐断了来电呼叫。还没等BOSS转过身,她突然举起手大叫:“喻总,喻总,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这就自动消失!”

她心急火燎地朝门外冲,怕自我了断的决心不够,还象征性地啪的一声带上沉厚大门。结果走了两步,这次又没拽动。

由于脚步慢了半拍,她的外套被夹在门缝中。

“啊啊!小倩,你干嘛突然飘出来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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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信回到格子间收拾自己喜欢的文具,打包成一个8K大小的纸盒。聂小倩阴魂不散地飘进来,跟在她后面吹了一口气,再幽幽地说:“安信,你答应我么?”

安信汗毛根根竖立。她缩着肩膀问:“答应你什么?”

小倩用欺霜赛雪的指头点住略有血色的下唇,叹了口气:“伴读。”

安信捧着盒子朝出走,边陪笑:“再说吧。”

实际上她是想再活几年呢!如果要你对着一位面色苍白血管透着幽幽碧色的美女喝水聊天,

那美女还时常扭过脑袋,一对幽怨的眸子从遮住脸的黑漆漆头发下探视过来,请问是人还能淡定吗?

可是小倩无比哀怨地说话了:“安信,你来吧,我吓不死你。”

安信赶紧两步走出办公室。外面走廊里稀稀拉拉站了一些同门,个个以惋惜的目光看向她。安信觉得深受鼓舞,从他们身前经过时,频频笑着回应。“谢谢你们来送我。”

一男说话了:“好可惜,以后不能喝安信带来的奶茶了。而且看不到小卷发泡喻大大的戏码。”

安信趔趄着倒进电梯,扶住了梯壁。小倩继续飘进来,端着倩女幽魂的架子说:“是啊,卷毛安,你就答应来我家伴读吧,这样又能看见喻哥哥了。”

安信得瑟一抖:“不用了,看到BOSS我更紧张。”

电梯在下降,小倩右脚尖轻轻划动裙摆,晃悠悠地靠了过来。她拈起安信纸盒里的摆球笔插,用一根手指拨弄其中一粒小球,让它依照惯性滴滴答答撞击起来。

“安信,你平时应该有感觉吧?”

小倩装神弄鬼的本领一流,这时用皓白的手指点在下唇上,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娇俏。

安信靠在电梯壁上呼出口气:“BOSS吗?”

“是的。”

安信再叹口气:“我虽然神经大条,但不是傻子。喻总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讲绅士,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些不一样。”

小倩咯咯咯地笑:“哪里不一样呢?”

电梯到了,她却按了向上攀越的键,不让安信出来。

安信只得抱着盒子继续感叹:“说不出来。就好像上帝哥哥知道我挨饿,下一秒就派他来拯救我。可惜我每次都在出糗。”

电梯上了15楼,梯门徐徐打开,小倩冲外面等待的精英们幽幽一笑,又掀指按下指示键。

“安信,你看这两粒小球,正在摇摆对不对?”

安信注意力又被吸引在摆球上。小倩凑过来,悠悠地拖长声音:“我不骗你,表哥现在的心就是这样的,左右摇晃……你要不要再加把劲?”

安信两手开始抖麻花:“小倩,跟你说个严肃事,我——”

小倩又轻巧地飘过去,按了回升15楼的键:“不用说了,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