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鼓眼睛:“你什么意思?”

正楠弹弹她卷毛:“午夜相公,男,27岁,身高1米78,性格冷淡,从事第二网游职业。”

安信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正楠用手按住左肩,对着睁大眼睛的食草性卷毛羊躬了躬身子:“相公大人就是我的哥哥,阮衡。他的游戏ID是我帮忙建立的。”

第二天是周日,阮正楠出门赶通告,安信扒在本本上痛痛快快玩了一上午,没人打扰。她对着始终灰暗的“午夜相公”名字微微好奇,心里也有些激动。其实要她想想,每天对她冷着一张俊脸的阮经理居然是游戏里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相公大人,她顿时就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人是怎样做到面前冷漠背后无限温柔的呢?

她越想越神奇。

电话响了,屏显上跳动着一只Q版大灰狼,清楚写着“喻恒”两个字。而且继上次出糗后,安信就把电话簿里的“喻美人”换成正规名字,把来电音乐也调成了正常的:“喂,我是手机宝宝,我的主人现在好忙,你等等,我帮你叫她哦……”

但关键是,一向遥不可及的喻美人居然会亲自打电话过来?

安信呆了会,才抓起手机接通:“喂?喻总找我有事?”

TVB剧情经验告诉她,一般出了重大变故,顶层老板才会纡尊降贵地call下像她这样的小职员。但是喻恒的声音比较平稳:“我想问问你下午有空吗?”

安信直觉地抓耳边卷发:“是哪里出了问题要我去补个缺?”

喻恒在那边顿了下:“你既然这么想,肯定是我以前有过这方面的劣迹让你谨记在心。”

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黯然?安信拿着手机,左手又抓了抓头发:“喻总言重了,不过,你有话就直说吧。”

她是真的不擅长绕圈子了。

喻恒停顿了几秒钟,只传过来淡淡的呼吸。安信觉得诡异,干脆摸索着鼠标,窸窸窣窣地摆弄了起来,不知不觉将注意力转到了游戏上面。她大概连点了七八下左键,清脆的点击音传进话筒,那边也开始出声了:“安信,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安信连忙松开了鼠标,伸出一根指头,在键盘上轻轻地按,控制角色移动。

喻恒的嗓音和平时开例会一样,说得沉稳不移:“安信,你做我女朋友吧。”

安信的手指马上僵住了,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这句话很有震撼力和杀伤效果,就好像一个人平常苦苦追求一件东西,等他用光了力气,耗尽了勇气,认命地接受失败的结局时,那件宝贝突然又转过身来,告诉他它其实一直在身边等着,这样的转变是不是有些酸痛?

如果在以前,安信肯定会心花怒放,但是过了这么久,她的暗恋一点点被时间消磨光了,三年来BOSS的不冷不热正是最终局势的导火线。

安信没多想,直接说出心里话:“这怎么可能?”

喻恒显然听懂了她的话,在那边强调:“我是真心的。”

“太突然了,我刚才还以为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安信重新握着鼠标,窸窸窣窣地拉动它在游戏里找路线,说着:“而且喻总有女朋友了,你这样说,我会被别人骂作小三。”

小道消息虽然是小道消息,但她相信这些报道不是空穴来风,拿她家绿豆的话来说,就是“我是星星你是太阳,我是黄河你是长江,我是胎盘你是亲娘,我是喜羊羊你是灰太狼”,两者肯定相扶相依,否则无论怎么用力,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那话是怎么说的?女王妈妈在家里追着老爸打,哼着骂:“别怪我爱揍你,谁叫你长了一张便秘的脸?”

安信想到这里偷偷地抿嘴笑,念及老妈霸王理论,她想象不出喻美人如果到了女王妈妈跟前,该是被揍得多惨?

但是BOSS说话了,声音依然平稳:“安信,你能笑,证明我还有引发你兴趣的价值,你不如考虑下我的提议?”

他能绕过兰贵人的事,不代表她也能这么好糊弄,她啧了下,说:“喻总,别拿我开心了,我是不会答应的。”其实这样说,她的口气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甚至出离了老爸教导她的应有的礼貌,不过她乐在游戏中,根本没在意。

喻恒在那边果然沉默了下,才说:“我应该为以前的迟钝付出代价,安信……”他低缓地呼吸,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让这边的人相信他此刻是无比认真,再说话时,嗓音也持着慎重:“我想安老能了解其中一些事,不知你是否也能给我机会听听解释?”

安信盯着电脑屏幕,她的角色由于被键盘上的箭头“→”操纵,一路滑出了目的地,她听到这里时,心里对游戏的热情远远超过了打听八卦,就不由自主地把手机往桌面一搁,左手熟练地按上Tab键,右手去抢鼠标。

等她挪开角色“精灵”跳出野外PK圈,抢回一条命后,才想起刚才她在接电话……

她依稀记得她不仅没礼貌地丢下通话者,而且透过扬声器,她似乎还发表过一段感言:“别涮我了,姑娘没钱!……(中间是乒乒乓乓的PK声音,她杀掉了一个宿敌,非常得意)打不赢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一便秘就怪地球没引力……你叫朋友来?好啊,我这边出城管……我保证他们不拿神兵级武器,就捏竹竿子……”

都是一些风中凌乱的对白,难怪喻恒BOSS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安信老老实实地沉默几秒,反思刚才对老板的冷落,然后又吭哧着爬上本本,厮杀去了。大概PK了一个小时,野外地图上挤满了玩家,鼠标被卡得迟缓地起来,房间里突然响起门铃声。

“来了来了!”安信为安全起见,将角色飞到城内,跑过去开门。刚拉开一道门缝,熟悉的身影挺拔站立在眼前。

是身穿休闲装的喻恒,仅是惊鸿一瞥,也让安信看到了大概:今天的喻美人和平时不大一样。他以前都穿着定制的西服,全身精致到领带、袖扣、衣摆等细小地方,由于自身长得过于惹眼,他总是用严肃的正装包裹起来,衬托出成熟男人的干练,从不致力于外形的表现。

原来的一丝不苟到了今天,却变成很有亲近力的衣装:纯白圆领T恤,浅灰休闲裤,再套上休闲西服,给人感觉像是隔壁走来的邻家大哥,那种帅气和笑容,最多接近于网店上公布的平面模特。

安信的眼皮跳了跳,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羊羊睡裙,然后反射性地关上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等一下!”她火速冲回床铺边,将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篓里,双手再乱扒乱抓,理清了一片片的零食袋和漫画……站在小寓所中央,她反复打量再无任何误差,才拂了拂新换好的桃红背心,挺起胸膛去开门。

“喻总怎么亲自来了?”安信让开门限,迎接客人进屋。喻恒微笑不变,越过她身边时,衣领突然传来固有的淡雅清香,这种奢华,又让她认识到一个问题:不管喻美人怎么变,外在上怎么和气,个人内在的修饰是无法抹灭的。

“叫我喻恒吧。”喻恒站在小公寓里,慢慢打量四周布置。

听到上司没有解释造访动机,安信很是惊吓了一颗迟疑的心,她想了想,才记起一小时前他好像有说过,希望能见她一面。

做事的确火速,节奏一如既往地紧凑,如果拿网游上的职业来形容,安信相信喻恒这种情况就像狩猎,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不容人喘息。

“我家里只有袋装咖啡。”她拿起另一只马克杯,看过去,“喻总能将就下吗?”

喻恒走到卡通沙发里坐下,双手搭在扶手上,笑着说:“喻恒。叫我喻恒。”

他的坐姿不同于阮正楠的歪斜,看得出来他是端庄自持的男人。安信转过身,偷偷咧咧牙,才给了个折中的称呼:“直接叫你名字不好,还是称你为老板吧。”

背后的老板看不见表情,不过嗓音倒是明快的:“我喝茶。”

安信的手顿了下,考虑一秒,她拉开木柜,第一次给客人泡了杯绿茶。喻恒接过抿了一口,放在玻璃几上,又接着打量寓所环境。她也审视性地看过去,浏览一遍满书柜的漫画,左边墙壁上的美男海报,还有粉红系的可爱卡通娃娃,自查没有什么不当之处。

喻恒转过眼光,直接看着她:“安信,上次和你通视频,我看到你床头挂着两幅画。”

安信反射性回头,MJ的太空装还在,以喻恒为原型的古装NPC画报则被她下了。她心下安定了不少,摊手说:“上次洗模型衣服,我找不到包装纸,随手扯下来塞出去了。”

对面的喻恒只是弯嘴笑了笑,样子上没多在意。

这时,送干洗的小妹敲开了门,安信本来还以为是老妈按钟点过来帮她打扫,拉开木门时心里猛跳个不停,急得找说辞搪塞房里怎么突然多出个男人。好在那小妹伸进脑袋看了看,只熟稔地和安信招呼:“男朋友啊?”

安信接过透明袋包装的模型衣物:“不是。”

“叔叔吧?长得不错啊。”

安信签了字,推她出门:“走吧走吧兰小妞,下次早点送衣服过来。”可是兰小妞和她太熟了,看她没接着动作,直接走到床边弯腰拉出一具模型,大大方方地说:“安子,把衣服套上去试试,看看有没有缩水。”

美男模特一丝|不挂地呈现在地板上,房里三人都看得见。本来如果说让他保持全|裸状态,在场两个女孩的举动也不会显得格外“出色”,可就是继上周安妈妈来过后,她老人家剪了块白纸黏在男模重点位置上,还万恶不赦地打上了红叉。

猥琐,场面一度极为猥琐。

这下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安信对着兰小妹妹呆滞的眼睛,脱口而出来了一句:“后面那个是我老板,要不你先回避下?”

乌龙小妹火速退场,安信在喻大BOSS的注视下,抖抖索索地给男模套上衣服,可是套下裳时,那布料真的缩水了,豁地一下割开了男模下面的遮羞纸。

小纸片悠悠扬扬地飘到BOSS脚边,红叉衬着洁白地板砖,十分显眼。

安信扭头追着看,对上喻恒蕴笑的眼睛,想死的心都有了。

“火速救场,西顿。”

快到1点,安信担心女王妈妈突然杀到小公寓,向喻恒提议外出就餐,排遣麻烦发生的理由是“老板吃饭了吗?我请你”,喻恒点头应允。

考虑到不能太委屈美人,安信请BOSS坐了公车后,沿路寻找差不多档次的酒店,最后来到了相亲根据地,西顿。她能数得出来的酒店也就这一家了,进门时,门童朝她看了半天。

安信被对方看得莫名其妙,审视起自己的衣装来。身边的俊男无论怎么穿都不会失当,她怀疑是她学院风的粉红背心板色衬衣让门童凸了眼球。

“不用怀疑,你很漂亮。”喻恒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当先走出一步,拉起她手腕走进大门,后面门童嘀咕了一句:“这个不是印度小姐吗?”

安信转脸嘿嘿一笑,朝喻恒反方向走,顺势挣脱了他的手。喻恒的握法也是较绅士,半虚空地扣住,见被甩开后,他扬起手看了看掌心。

估计有异样的感觉。

安信翻开单牌,给客人点了牛排,自己在磨蹭吃什么好,服务生擦过来,弯下腰,挺神秘地说:“小姐,我们今天提供面食。”

安信闻言抬头看,发现是上次和阮衡相亲时招待过她的服务员,顿时两颗黑眼珠一聚,像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原来是你。”她笑着说。

服务生很殷勤地报了日本冬菇面、四味凉面等内容,安信等她把名称报完,手里的短信也偷偷发出去了,是给老朋友沙宝的讯息:“火速救场,西顿。”

按照惯例,沙宝会及时赶过来将她带走,摆脱像以前那样的尴尬的相亲场面。喻恒等所有餐食摆放好,看着安信说:“你是不是很不自在?”

安信扯嘴角笑了笑,刚在前暗恋对象面前出了那么大糗,相信换谁也不会自在。这时她掌中的手机微微震动,发回了消息,就两个字:“睡觉。”

果然还是保持着沙宝式的言简意赅,安信想了想,又低头按出一行字:“来了就给你画Q版动漫。”

那边没动静了,看来是点对了卯。

在等候沙宝救场的过程中,喻恒一点没动手边的食物,仅是抿了几口红酒。安信埋头吃面,没注意对方的沉默,大概是她过于忽略,等她差不多吃饱了,喻恒沉着的声音才传过来:“安信,能给点时间我吗?”

安信抬起头:“你说吧。”

喻恒抱住手臂,靠坐在椅背上:“我下面要说的是关于兰雅的事,如果你没兴趣听下去,可以随时中止我。”

安信暗叹老板的心细,她扭头看看门外,打算一边听一边等。“好。”

“兰雅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在处理她的事情上,我的确做得不妥当。我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知不觉给了她很多机会,让她误会我还放不开手。今天我摆明了态度想追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安信直觉BOSS要和盘托出她不知道的事,连忙摆手:“老板,你真的不需要这样做。”

可是喻恒坚持:“不,一定要说,否则我一点希望也没了。”他应该是考虑过措辞,再表达出来时,一气呵成:“三年前我和兰雅谈过恋爱,后来分了手,中间一直没考虑找女朋友。去年底兰雅回国,朋友告诉我她自杀过,原因是她引产失败得了抑郁症,而且她坚持说,那个孩子是我的……”

这真是惊天一个巨浪,震得安信瞪大了眼睛。她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像是看八点档的肥皂剧,一动不动地听喻恒现场直播。喻恒讲得很清楚,完全剖析了他的过去,说完后,他等着她表态。

“完了?”安信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她的防水唇膏透过一层亮色,衬着整张生气勃勃的脸,很有些青春少女的气息。喻恒直视着她,抽出环胸的手,捏住了高脚杯柄,神色还是镇定,不过手指却在慢慢收紧。

他在紧张什么?他也会紧张接下来的回答?在安信印象里,BOSS一直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看着她出糗,一次次地扶起她的手臂说:“安小姐,你还好吗?”

安信大略想了下这三年发生的事,才开口说:“老板,你知道吧,等一个人的时间太长,就很难再有感觉了。”

喻恒微低了头,笑了笑:“那我得多努力。”声音很低,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给对方听。安信清楚地听到了,忍不住摊手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是谢银光。”喻恒抬起眼睛,与安信对视,样子一贯的不躁不惊,“顾翊的行政助理,我们都认识。”

安信放弃说服BOSS,直接把手机放在桌底,又无声地催促了沙宝一次。刚按了发送键,大厅门口走进一道轻便的身影,紧接着,一阵薄荷清香扑面而来。安信顺着影子看过去,喜出望外地叫:“沙宝,你怎么来了?”

死党沙宝扎着马尾,穿着一套黑色的小西装,显得干练利落。她直接走到安信身边坐下,看了喻恒一眼,突然说:“这只又不是恐龙,你退什么场。”

台词居然不按着剧本演,安信先是惊呆了下,反应过来就便掐了她大腿一把,再对着喻恒笑:“老板,这是我朋友。”

“原来是这样。”沙宝好像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带着了然的神情,突然站起身,和喻恒浅握了握手:“老板,你涨薪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别说熟知的安信摸不着头脑,就是镇定的喻恒听了也笑:“沙宝小姐的意思是?”

“如果你给安信涨薪,我马上就走,相信我不在场的效果更好。”

喻恒还没表示,安信就急得叫:“沙宝!你到底怎么了?”沙宝冲她笑了笑:“刚进门时撞了下头,到现在还有些秀逗。”她倾身凑近,悄悄说:“这个不是你暗恋三年的对象吗?试着把握一次机会。”说完掰开安信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和来时一样顺溜。

朋友给出的是支持的态度,当事者安信却无动于衷。喻恒看着她慢慢地说:“安信,你还是不自在吗?”

安信喝了口水,不回答。喻恒又接着说:“我送你回去。”

BOSS离开时,安信看他直接朝楼道里走,忍不住提醒一句:“喻总,有电梯啊。”喻恒背影停顿了下,没表示什么,就一步步离开了安信的视线,走得缓慢。

安信关上大门,嘀咕:“搞什么鬼——电梯做得这么明显。”回头看见地板清理得干干净净,知道是妈妈来过,她熟练地去找便笺纸。

果然,留言板上记下了女王命令:安信,下周带银光来家里吃饭!

口吻如此不容置疑,安信冲到小床上一滚,把毯子包裹在身上,压过来压过去:“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我伸魔掌残害银光吗?”

救场

全新工作周来临,安信穿插奔走于大厅三楼之间,布置场景迎接即将到来的韩国考察团。她抽空去检查了下小影厅里的背幕,关好大门走出来,在转角休息室外听到一阵嘈杂声。

安信好奇地走了进去。

里面有很多同事在偷懒,他们拿着咖啡纸杯看着超大电视屏,指指点点。前面一排坐着胡子导演和阮正楠,也参与了他们的八卦。

胡叔说:“我们这部《碧血情天杜风传》有望参加下一届大学生电影节,正楠完全展示了少年英雄俊雅康健的一面,就是感情上,他也能把持得很好,从容游走在当今两大小花旦的情爱纠葛中,一线明星齐聚了三个,就这样放出宣传片,准红!”

安信踮着脚看清楚了原来是那部打虎的片子,就是老妈逼着她去拿阮正楠签名照的那个,心里大吃一惊,因为她真没想到偶尔串场的电影居然有这么大的发展潜力。这时,胡子导演转过头,看到了她,马上高声招呼了起来:“小安也在里面!——你跑什么啊?过来看看样片!”

同事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她:“卷毛安,听说你和正楠配戏?怎么没看到你?”就是当事人正楠,也扭头盯住她,嘴边还带着坏笑。

安信挺起背脊走过去,指了指画面:“喏,地上趴着的就是我。”大家顺着她的指头看过去,终于在丰神俊朗的杜风脚底发现了一只被践踏得奄奄一息的布袋老虎。

同事咝咝地憋着笑声,正楠又说:“后面几场戏也有安信。”大家吵着要看,胡子导演调到片段23,刚好截取了一大群戴黄头巾的豆子兵冲下河沙滩,和白马上的小将杜风胶战的画面。

同事伸头看着:“哪个是安信?”胡叔好心地讲解:“左边那个,头一缩,被杜风斩到马底的那个。”

“太快了,看不清楚啊!”

正楠说:“别急,后面又要出来了。”

正说着,安信扮演的小兵真的冲到镜头前,身子夸张地扭动,给了个惨死的特写。这还没完,后面经过正楠详细讲解,捕捉到了她三番五次被神勇小将喀嚓掉的快镜头,都像撂南瓜似的,匡藏匡藏斩杀一片,她都没露出过脸。

胡子导演张开手掌,朝后面一比:“安信不错,免费帮我死了五次。”

等安信拽着正楠离开休息室,里面已经笑翻了天。她将他带到经理室外的办公桌前,掏出纸和笔,砰的一声压在桌面上:“采访!我今天要交稿!”

正楠不管到了哪里,都是挑着眉尖笑,倾国倾城:“好。”他环抱着双臂,挨着木桌边缘靠坐,低头瞅着眼皮底卷翘翘的头发。

安信挪动椅子,跟他拉开了距离:“开始了哟,你给我严肃点!”她翻开昨晚拟好的稿子,照本宣读:“听说胡导班希望拍杜风续集,仍然请你当纲主演?”

“嗯。”正楠懒洋洋地应了声,下|身挪了挪,擦着桌沿朝安信那边靠近了点。

“《杜风2》要挖掘童年杜风心理成长史,请问你怎么做到穿越十年,扮演杜风10岁模样?”

正楠又悄悄擦近:“粉搽厚点就可以了。”看到安信鼓眼睛,懒懒地说:“实在不行就拉皮。”

安信低头做好笔记,再问:“你觉得《杜风2》和1相比,最大的看点在哪里?”

“脱衣服。”

安信瞪着正楠,正楠不以为然,扯了扯她的卷毛:“《杜风1》拍得太严谨了,我都没机会露胸肌,这样看点太少了。为了弥补1里面粉丝的遗憾,胡叔说过,《杜风2》将放开尺度,大胆博出位,为观众们展示香艳刺激的3P床——”

安信举手大叫:“停!停!我们换一个问题!”她对着坏笑的正楠呼出口气,咬牙问:“《杜风1》里面打了山贼、老虎、流寇、扶桑军,2准备打谁呢?”

正楠撇撇嘴:“1里面能打的都打光了,2里面就不好办了。不过赞助商要求我们出新意,说不定到时候能想出一个好剧本。”

“目前有什么计划?”

正楠又去扯安信的头发:“初期定下来了一批能打的对象,有高丽人、倭寇,还有从陆地飘过来的金发波斯猫,具体是谁不清楚,也有可能是菠萝油王子或者凹凸曼。其实身为一个地球人,我表示鸭梨很大。胡叔也说过安排我穿越到那美克星去打超级赛亚人,不过我觉得这事很不靠谱。就我私心来讲,我希望是城管,因为打城管比较有挑战性,卷毛安,你还记得你玩的那个《飞仙》吧?有天你带队在天上飞,地下的仇家突然放宠物宝宝喷你,你队友是怎么说的?——‘我靠,我们被迫下降,还以为是遭到了地空导弹的袭击,没想到是对方出城管,用竹竿捅……’。”

安信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夹,乒乒乓乓地将满嘴不正经的阮正楠打出了办公室。正楠倒退身子,笑着抵住门:“哎,卷毛安,我这是提醒你啊!我哥不是要你画四格小图配合宣传吗?你刚好可以把刚才的事画成Q漫放进去啊?”

清退场面后,安信喘口气,静下心来想了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她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起草图,开始画四格Q漫。勾出大概外形后,一楼服务台的同事打进内线:“喂,安助理吗?帮我接一下阮经理。”

安信停下唰唰画着的铅笔:“阮经理不在。”

同事叫了起来:“那怎么办啊安助理?我们这边来了娱乐周记,闹翻了天。”

安信握紧电话:“怎么了?你说清楚点。”

“正楠这周一直帮我们做宣传啊,狗仔队知道他常来三开,今天约好了一起堵他。这不胡导刚出门,就被围起来了,一定要他们发表什么声明,否则不放他们过去。”

“小可,你没叫保安吗?”

“叫了!但是记者太多了,我们挡不住。”

安信挂断电话,朝经理办公室大门瞧了瞧。阮衡的确不在,说起来,上司其实在帮她的忙。因为从上月末,总部的喻恒就要求安信每周去述职三次,当她听到这个指示时,面有难色,低下了头。

阮衡大概看到她的表情,就问:“不愿意去?”她点头,他背着手站了几秒钟,沉吟了下:“不去也好,那我代你吧。”

安信简直是喜出望外,恨不得冲上去抱住阮衡肩膀,狗腿地称呼他为“衡大人”,不过她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游戏里的相公大人,这个消息也是前天阮正楠才爆料出来的。

安信克制住满心的激动,从此很负责地向阮衡报告她的工作巨细。这样过了一周,直到今天正楠出了事。她考虑了下,还是火速冲到一楼救场。

大厅前门堵满了八九家媒体,看来正楠一线男星的称呼名副其实。安信挤进人群,摆动手臂说道:“嗳,阮先生,名模露露小姐还在二楼等您对台词,您怎么先走了啊?”

自从媒介发布阮正楠的新片消息后,与他配戏的名模露露和另一位当红三栖明星之间就传出了沸沸扬扬的三角恋,娱乐周记赶到这里,十有八九也是想抓点花边新闻,所以安信一开口,就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安信混在人堆里,不断冲包围圈背后的正楠使眼色,叫他快走。

正楠站在人群后,冲她直笑,笑得桃花满天飞,脚步却不动。

安信急得干瞪眼,没想到记者里有个人突然喊:“你们看,这个女生像不像上月报道的‘神秘恋人’?”说着,摄影机堆里举起一只手臂,摇晃着一本彩帧杂志。

安信也伸头过去看究竟。画面里,真的是上个月在快餐店吃面的那张,正楠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对视,不让当时的她扭头看窗外……安信下意识地朝后退,脚步慢慢挪出包围圈。有几个人回头比对她和画面里女孩的侧脸,她笑着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那么上镜。”

她眼巴巴地朝正楠看过去,希望他出声解释下,但是对面的正楠只是笑,那种笑容恰到好处,明明没说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却很到位。

安信心里哀号一片,那位爆料的记者再次提出佐证:“你们看,你们看,这个女孩也穿桃红色背心,像不像画面里的这件衣服?”

安信抱住头,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显然是那几家锲而不舍的媒体跟了过来。她才挤着走开几步,一道黑色身影就接近了她,还带来一点淡淡的衣染清香。

安信还没做出反应,突然眼前一黑,整个脑袋被那件黑色西服遮住了,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扶住了她倾倒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