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怨似慕的叹息了声,将唱着歌的怀表凑放到耳畔,她卷着被子蜷缩着身体,让自己在少年简单欢快无忧的声音中渐渐陷入黑甜乡…

中卷:少年初尝情滋味,欲语还休事事休 情到深时必自伤(下)

再次醒来,红霞已挂满天际。

撑起睡得迷糊无力的身体,头脑混混沌沌竟不知身在何处。坐了会儿,慢慢放下捂在怀里的被子,七月偏首望向敞开的纸窗外色彩绚烂的傍晚之景。

轻悄的足音由远及近,在七月迅速整理好仪容时,纸门被移开,女仆阿秋探头进来见她已起身了遂笑道:“七月小姐醒了?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刚好到可以用膳时间了!嗯,方才见小姐还在睡,佣人来说老太爷请七月小姐您膳后去他那儿一趟,老太爷想见见您…”

七月起身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裳清清冷冷的说道:“不用了,我现在就去,哪能让千草家的家主等候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带路吧!”

“啊?哦、哦,请随我来!”阿秋只愣了下,笑容亲切的说道。

绕过长长的廊芜,穿过植满煌竹和紫堇花的院子,走过参天银杏树下深幽的石径小道,来到布局清雅的和室,七月朝带路的佣人颔首言谢,顺了顺衣服上的褶皱,神色漠然的跨进和室,没什么表情的跪坐在和室内正悠然品茗的老人对面。

发须皆灰白了的老者那双精矍的眼睛淡淡看了对面毫无所惧甚至是有些失礼的少女一眼,不以为忤的递给少女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然后继续品茗。

少女仍是清清冷冷的喝茶,岿然不动的端坐着。宁静的和室内两人皆凝神不语,只有室外过早迎来了秋的残意的枯黄叶子飘落于地的声音。

放下微凉的茶,老者终于露出抹满意的笑容说道:“你是最像千草家的孩子,比知世更适合做千草家族的孩子!”

七月面目一冷,扯了扯唇角,“我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罢了,哪能承千草家主如此赞言?”

“呵呵,不管如何否认,也抹不去你身体流动着的是千草家的血液的事实。”老者心情甚好的戏言了句。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去换血呢!”

见到少女唇边残冷无情的笑容,千草明宗微眯眼,别有深意的说道:“历届千草家的家主,除了本身必需的卓越能力,更注重性格中的冷情无心,不为外物所扰所惑,才能支撑起一个古老家族而不被它所击垮!你父亲知世就是心肠太软,纵便惊才绝艳,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而你…”

“我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不便参与你们千草家的家务事!”硬硬的戳断了老者的话,七月有预感自己绝对不会乐于听见他未竟的话。

轻盈的落叶自门外轻轻烟烟飘进和室内,落在老者的衣袖上…

“北海道的秋天总是比任何地方都要来得早啊!几十年来从未变过!”老人轻轻弹去衣袖上的叶子,冷峻的面容因笑容而柔和了不少,“七月,本家已调查过你在日本的信息,比我想的还来得精彩!小小年纪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栽培训练就能掌握四门外语,为一些公司翻译专门的文件,能力自是无须置疑了!你比萦音更适合坐上千草家下任家主的位置。”

七月有些轻蔑的睨了千草明宗一眼,“你…以为我会希罕?”

“是吗?”老人叹息,“七月,看来你还不太清楚呢!人若没有权势在手,自己重视的东西很容易就会自手中失去了呢!那个叫菊丸英二的少年,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孩子呀…”

“呵呵,你在说笑吗?”少女轻扯了下唇角,算是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当年的千草知世也是这般受你威胁的吧?还有和子,应该是千草家用她刚出生的女儿威胁她离开日本滚回中国的吧?”少女抬起圆润的下颌,傲然道:“可是——莫忘了,我不是他们!你一定不知道吧,有些事不是人为可以主宰的哦!若我想,一个千草家算得了什么呢?很多东西只在抬手间的功夫就可以成为一个历史名词哟!千草家主,你一定也这样做过吧?”

看着眼前单手执杯掩唇轻笑的少女,花开如昙,清雅婷婷!千草明宗沉言不语,精矍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眸芒。

这样口出狂言的威胁,亦真亦假,却是这般恣意无情…

或真或假?

走出和室,扯了扯身上的和服,七月心情有些郁闷。为什么日本人要穿这种束手束脚的和服呢?真碍事哩。

经过满庭院紫堇花开的院落,七月慢慢踱步至花丛中,负手而立仰望高墙上紫纱般朦胧的天空,心中怅然若失。

墨染,我似乎走上了你当初的路子了,从一个大家族中逃离的你,也曾如我方才那般算计威胁过很多人吧,只为了保护心中重要的人和事…我也要感谢你呢!谢谢你曾经不管多厌恶都可以放下计较教导我们这世间某些生存法则。如果你也在这个世界,凭你的能力手腕,一个千草家算得了什么,在你指间弹指而过罢了!但那却是你心底深处最深的伤痛…

墨染,我们这一生,就此别过,不会再相见了吧?

“七月!”

少女清脆甜美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怅然,回身不意外瞧见穿着美丽和服,仪态万方、优雅淑婉的少女,千草家的大小姐——千草萦音。

“七月,原来你回本家了,见到父亲了吧?”

七月扯了扯唇角,轻轻“唔”了声,神情仍是清清冷冷无情无绪。

千草萦音目光复杂的看着紫堇花丛中清冷的少女——她的妹妹七月,那样不染尘缘的清冷,就这般俏生生的立于花丛中,似乎满庭院的紫堇花也沾染上了那份无情无绪的清冷,在傍晚紫纱般的天幕下与世隔绝般遥不可及。

“七月,有时想想,我真的很羡慕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份不配,你的存在是心头之刺,却仍是忍不住想看看你、亲近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七月有些意外,静静的看着站在廊芜间容貌美丽、姿态娴雅的少女,晶莹美丽的下颌微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敛去了脸上一向合宜的笑容,面容微微扭曲。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千草萦音愣愣的看着晚霞中的紫堇花,神色有些恍惚。

“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叫七月的妹妹,因为她出生在七月,故而就如此叫七月。你一定想不到吧?在我还不了解所谓的人情事故前,就喜欢上与我流有相同血液的妹妹,甚至还央求母亲将妹妹接回家陪我玩…然后每次母亲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不语。”

千草萦音朝她笑了笑,满脸自嘲,“这些由来都只是因为,那个优秀卓绝的父亲总是很宠爱的将还是个小女孩的我抱在怀里,对我细述那个叫七月的女孩子是怎样的可爱、怎样的乖巧,今天做了什么事、又吃了什么东西、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那双好看深邃的眼眸明明盈满疼宠的看着我,却让我感觉不到丝毫宠爱,他只是透过我来看那个孩子…”

“每天每天,我最快乐的时刻就是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感觉,好像我是他的小公主、是他的全世界…”

“呵呵,你能想像在外头领导几百万人的公司总裁,铁腕魄力的男子是如何放下身段、如何温柔的对一个小女孩诉说另一个孩子的事情,每天每天不间断吗?明明我就站在他面前,明明只要一个认真的眼神就能看到身旁这个女儿也很优秀可爱,为什么就不肯认认真真看一眼呢?”

“虽然父亲无法伴着那个孩子长大,却在遥远的日本时刻关注着她的种种…等长大一些,终于明白,想恨那个夺走了父亲全部心思全部目光的孩子,却发现,那个由父亲口述伴着我一起长大的孩子,早已在数不清的岁月积累中深入骨髓般爱不得恨不能…”

七月漠然不语,神色有些恍惚。

这不是她的人生,她不是那个叫千草七月的女孩,她只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时间空间而来的一抹孤魂,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叫千草七月的少女。

在那个世界,她的父亲也是一个优秀卓越的男子,与她的母亲相遇相爱,却发现在那里,母亲才是破坏了别人家庭幸福的第三者。而母亲爱父亲爱到不能失去他,在父亲因意外去逝后,自私的抛下年幼的女儿追随父亲而去了…

她只是叫七月罢了…

“七月…”千草萦音走到她面前,很认真的看她,“看在父亲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来爱你的母亲和你的份上,请你对他好点,让他站起来,不要这样自我放逐下去了,不然他真的会…”未竟的话哽噎在嗓子眼里,未语先哽咽。

千草萦音第一次在这个她念了好久也怨了好久的妹妹面前抽泣出声。她好怨优秀卓越的父亲为何从未正眼瞧她一眼?每一次疼宠的眼神只是透过她惦念另一个无缘的孩子;也好怨为何父亲要用那么温柔宠溺的声音抱着她边翻阅从遥远中国传真过来的信息边与她诉说一个小女孩儿长成的故事,巨细靡遗到让她从打从心底爱上那个十六年来无缘一见的妹妹…

直到真正见到了她却不知怎样面对她,该以何种方式最自然的与她说说话…

如果一开始没有放到心底,她便可以做一个千草家最完美的家主了吧?

如果…

唇轻轻嚅动了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心头乱糟糟的,七月愣愣的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低首泣不成声。半晌,迟疑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少女美丽柔软的褐发——这样的温褐色,倒与那个父亲很相近哩。

其实千草萦音长得极像千草知世呢。

纠缠的指尖碰上少女柔软发丝的那一刻,少女扑进她怀里低低抽泣,紧紧的抱住她,仿若失而复得的宝贝般,又仿若这世间最亲密的姐妹…

身体僵硬了下,七月抬手轻轻拍抚少女哭得一颤一颤的肩背,出口的叹喟无声的消失在北海道早秋的清风中。

无论怎样成熟懂事高高在上,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啊!

其实他们都只是一群正在成长中、开始放眼这个世界的孩子罢了!

中卷:少年初尝情滋味,欲语还休事事休 再一次的表白

“七月,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七月…七月,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七月…七月,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七月…七月,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七月…”

捧着正在欢快唱着庆祝歌曲的怀表,七月唇角微勾,浓浓的喜悦之情溢于眉睫。嗯,今天她就要回东京了,终于可以见面了呢!想到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心弦微荡,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七月,那是生日礼物吗?”

七月回首望向出现在门边,扶着门框喘息未定的苍白男子,若无其事的将怀表收笼入衣襟内,轻轻“唔”了声算是回答。

即使相处了几天,千草知世仍是不晓得如何与这个十六年来只能在相片中看见、在幻想中臆测的女儿相处,特别是当她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不再是隔着一层纸的冰冷死物,伸出手就可出触摸到的真人时,更是不知所措。

当他听佣人说她今天要回东京了,他想也不想的不顾众人的劝解,硬是跑了出来。当看到女儿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气氛陷入沉闷,两人相对无语!就算相处了几天,七月也一样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千草家这一大家子各形各色的人,只得以她一惯的处事方式对待他们。只是让她比较困扰的是千草知世总会用一种父亲渴望女儿关注的殷切期盼的目光盯着她看,让人瞧见了,结果苛责的还是她这个太过冷情的女儿。还有那个千草家的家主——千草明宗有事没事就召她去喝茶,结果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七月冷笑,他似乎还不放弃想让自己当上千草家所谓的家主哩!

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免得沾染一身是非。七月为自己明智的决定赞许的点了点头。

半晌,七月抿唇轻声说道:“我今天…要回东京了!”

其实不管怎么否认,这个男人也是千草七月的亲生父亲,她也不能对他太过怠慢,毕竟日本人挺注重长幼尊卑之分的,虽然在他人眼里她的态度确实很怠慢。

“不能…多留几天吗?”眉间的郁色越显浓厚,千草知世一脸不舍。

“我已错过学校的开学典礼了,可不能再旷课了,对学业不好!”七月摇头,见他一脸抑郁寡欢,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紫纱般的傍晚,在紫堇花丛中哭泣的少女,为的正是眼前这个眉目忧郁的男子,为了一个已逝之人一心求去,生无可恋的父亲!

其实那个少女对千草七月所有复杂情感的由来,溯其源由只是因为自己父亲对和子与和子所生的女儿太过深刻的爱,因为太过孺慕优秀的父亲最后连同他在意喜欢的人事也一起在意喜欢了…虽然对这种感情不以为然,但她只是个旁观者不是千草萦音本人,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想了想,七月还是说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的人生还长,何不往前看看,这人世仍有许多值得你关注在意的东西的!相信和子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呢。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真的?”黯然的眼瞳焕然一亮,千草知世定定的看着神色清清冷冷的少女,紧紧张张的问,“七、七月,你真的会来看爸爸吗?”

原本出口后微些的后悔在看到一个三十八岁的大男人竟如同一个小孩子般殷殷切切的盯着自己时消失了大半,不禁点头给予他一个安心的回答。

“嗯,只要你还在,我就会来!”只要他肯活下去,她就会抽空去看看他,算是尽一个子女的责任。

“嗯,爸爸会等着七月来的!”

七月撇了下唇,没再说什么。而千草知世也已习惯这个女儿的安静少言,只顾着在一旁开心的傻笑去了。七月偏首,眼角瞄到和室外融融的日光下安静的望着这方天地的美丽少女,愣了下,然后朝她颔首致意。远远的,她只隐约瞧见少女略略宽慰的神色和复杂的眼神,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神情欢欣的千草知世身上,愣愣看了他一会儿,方转身离开。

七月抬头看看和室外明朗无云的天空,那样的明媚可亲,一如英二明亮清澈的笑容,不觉心头微软,浅浅的微笑起来…

拒绝了千草家安排接送的私家车辆,七月独自一人坐着新干线回东京。回到东京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疲惫的抹了把脸,一个人安静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当看到熟悉的街道心情才算真正的轻松起来,明明只在这个城市生活才半年多,却开始觉得这个城市比起北海道来可亲可爱多了。

路旁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照亮了回家的路,看了看天空,密集的乌云翻腾不休,看样子似乎将要下大雨了,不禁加快了步伐。

路的尽头,猫一样的少年在一栋宅子前来回踱步,不时四下张望,可爱帅气的脸蛋上是掩不住的焦虑担忧。

那是…英二呀…

在这样的城市里,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程,疲累了一天时,还有一个可爱的少年心甘情愿为她候门,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就这么做了…

她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少年甩甩那头火焰般的头发,不经意看过来,当大大的猫眼对上她宁谧清冷的眼眸,瞬间眉眼俱亮,唇角上扬,毫无芥蒂的对她露出了干净明亮的笑脸,扑过来欢快的叫着:“七月、七月,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喵!真好!你让我等了好久哦~”

靠在少年的怀里,涸涩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决堤而出,眨去眼中的泪雾,她伸手环在少年纤细的腰肢上,清清雅雅的微笑着,身体的疲惫感慢慢褪去。整个人被包围在少年清爽的怀里,耳畔传来了少年嘟嘟嚷嚷的抱怨,心情是从来没有的轻松平和。

收笼了牢牢交握在他背后的双手,七月的下巴抵在少年肩膀上,轻轻的说:“英二,我回来了!”

“Nya,欢迎回来!”

猫样的少年眯眸露出明亮灿烂的笑容,很欢喜这个少女出现在他面前,此刻正乖乖的被他抱着,不禁咬着唇,心情很好的笑着。然后想起了不二和家人耳提面命的吩咐,赶紧放开怀里的女孩,双手按放在她细瘦的双肩上,很认真的说道:“七月,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七月,我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七月呢!七月也喜欢我好不好?”

七月抬首看着他,在少年紧张的摒住呼吸的等待中,轻轻的说道:“嗯,我也喜欢英二!对不起,那晚我以为自己伤到你了,很害怕就逃走了,不是故意的…”接下来的话被兴奋过头的少年打断了。

“七月也喜欢我呢!我最喜欢七月了,哈哈…好好喵~”

路灯下帅气可爱的少年抱着清秀的女孩在原地打着旋儿,笑声摇曳晃荡,满满是幸福喜悦的味道。少女微笑着仰首看着喜悦盈满明亮清澈的猫瞳,笑看少年露出阳光一样明媚灿烂的笑容。

活了两辈子,她也可以这么喜欢一个男孩,一个拥有世间最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的少年,何其幸运呢!

中卷:少年初尝情滋味,欲语还休事事休 两个人的夜晚

倾盆的大雨毫不容情的打在屋脊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天空漆漆黑黑的,不时划过几道滢白耀眼的闪光,偶尔几声雷鸣,如上帝的雷霆之怒,吓得胆小的人们赶紧捂紧了门窗,惶惶的祈祷这阵暴风雨赶紧离去。

已经九月份了,按道理,这种在北太平洋的热带气旋引起的狂风暴雨不应该再现了,却出现在九月份的东京。在人们的疑惑中,怒肆的雨水依旧故我的倾泄着…

外面是狂风骤雨,而屋子里的人却是一点也不受影响干扰,该做啥就做啥,心情是绝对的艳阳天。

猫一样的少年精力充沛的跳来跳去,帮忙着收拾打扫几天没住过人的房子。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虾仁芙蓉蛋放到桌上,七月勾唇笑道:“英二,可以吃饭了!”

“好的!”菊丸回首应道,看见七月额间因忙碌泌出的汗渍,想也不想的抽了张面纸小心的为她擦拭干净,对上她明灭的黑眸,有些腼腆的笑了,“英理姐姐说,这样不怕感冒喵~”

清冷的眉目覆上一层温温软软的色彩,七月瞪大眼盯着男孩略带羞赧的笑颜,眸心一转,踮高脚,在少年唇上轻轻的印下一个不算吻的吻,软声道:“谢谢英二!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哩!”

只是轻轻的一碰即退离了,连吻都称不上的亲密接触,惹得少年的耳根子范红了,在七月抿着细看之下有些抽搐的唇角若无其事的转身朝餐桌走去时,菊丸满脸通红,特别是当明白七月说扯平的是花火大会那晚的不小心事件,不由得伸手轻抚被少女柔软的唇碰过的地方,心坎泛起丝丝腻人的甜意,歪侧着头傻笑起来…

“呐,英二以后不要再这么饿着肚子等我了,这样对肠胃不好!英二是运动员,要打网球的,可不能将身体搞坏了。”

对上七月难得严肃的脸色,菊丸点点头,然后小小声的说:“可是七月没有回来,见不到你,心里很不舒服喵!我每天都有来七月家等七月回来,希望七月一回来,我就可以最先见到七月了!我知道七月回千草本家,心情一定很不愉快!看到七月不开心,我也会心疼,心里很难受呢…”

虽然家人和不二他们都出主意让他一定要这么做,说可以很容易感动女孩子的心,让女孩子进而喜欢上…可是他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只想七月一回来,他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她…

七月无言的看着这个不经意说着情话的少年,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煽情的话吧!但不可否认,确实是让女孩子很受用,似乎连自己也不例外呢。

半晌,七月压下心头的感动才道:“好,我知道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有什么不好的事我都会同你说清楚的!当然英二也要懂得不要让自己在意的人担心!”

“嗯,我喜欢七月!我不会让七月担心的!”

边扒拉着白米饭,少年喜笑颜开,毫无心机的样子,让人相信那些真的只是他的肺腑之言,无多余的感情色彩,只是在单单纯纯的叙述一件事情罢了。

大雨仍在下,看趋势,不下到明日是不甘休的了。窗外的世界,一片雨蒙蒙的,只有在乍起的闪电下才隐约可见林立的街道和清花石影。

“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喵?会不会影响明天的练习啊?”

趴在客厅沙发上盯着窗外漆黑黑的天空,菊丸有些抱怨。抬首见到七月自房内抱出一套崭新的浴袍,面色微微的发红。

“英二,先打个电话回去告诉家里人你在外留宿吧。还有浴室里我放好水了,可以去洗澡了!”

因为这场大雨之故被迫留宿的少年,很乖的打了通电话回家禀报家人后,脸红红的在少女清和无辜的目光中捧着衣物走进浴室。

洗浴出来,看见客厅中正在兴奋的玩游戏的少年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七月皱眉,想也不想的拿了条干毛巾为他擦干头发,等回过神才发现少年可爱的脸又开始涨红了。

嗯,七月有些困窘的扯扯唇,在以前的世界她已经习惯三月那个长不大的丫头每次洗澡出来都是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等她去擦干,所以也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呃…天气有些凉,这样不怕感冒!”七月想了想如此说,有些不忍见少年红到耳根的窘态,虽然说是很可爱啦…

“哦!”菊丸挠挠头,努力压仰住爆红的脸蛋。

明明又没错什么事,为什么他在七月面前只要她一个眼神一次凝眸一次回首一个笑容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呢?

夜深了,两人写完了作业、预习功课,再然后是睡觉问题…

“英二明天还要早起参加部活吧?”七月调好床头闹钟,对坐在床边有些安静的少年说,“好了,睡吧!”

“Nya,七月睡里边吧!”终于克服了凌乱心跳的菊丸少年说。

七月困顿的点头没什么意见的躺在床上,奔波了一天的身体是累极的,待身畔的少年躺下后,已然进入沉眠。犹豫了会儿,少年还是小心的伸手揽过身畔泛着冷香的少女,调整了下睡姿,闭上眼慢慢睡去。

“七月,晚安!”

愿明天又是个艳阳天!

这两人,怎么说呢?一个是单纯清澈的少年,在未遇到七月之前,也许纯粹到几乎不懂得什么是男女之别,更不会在意两人这样一起睡有什么不对,甚至只是这么搂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只是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不会起一丝邪念…

而七月,撇去白活了二十几年的心理年龄,其实也未曾与男孩子如此亲密交往相处过,习惯了少年时不时的扑抱之举,在少年不得已留宿千草宅,却发现除了自己房里的那张床其他都是空房后,只好两个人同睡一张床,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来,两人虽然已彼此表明心意,要想真正见到他们修成正果,众人还有得等了。

早晨,自睡梦中睁开眼睛,一瞬间的茫然过后,当看到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睡颜,菊丸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心情该如何形容,点点满足点点喜悦点点知足揉和成一团…他只知道,在早晨睁开眼睛,七月的脸就出现在眼帘时就可以开始了一天的好心情了。

看见身畔的女孩子浓黑的睫毛颤了颤,眼见就要醒了,菊丸刚想露出个明亮的笑容与她道早安,一阵抓攫的力道紧箍住自己,下一刻,只能茫茫然的看着横在上方的白色天花板…

半晌——

“呃…嗯…英二,你怎么会睡在地上?”

扶着差点闪到的腰身坐在地板上,菊丸无语的盯着床上的少女一脸惊讶的表情,嘴唇动了动,然后认命的任床上没有一点自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好事的少女拉他起身,见她一脸好笑的表情,心中有苦说不出。

起床时的七月很危险呢,根本不认人的,只凭本能将身旁的物体甩出去…嗯,以后一定要小心!少年在心里提醒自己。

“嗯,早上了,起床吧!今天开始要上学了!”七月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身畔过分沉默的少年说道:“英二也起来吧,你先去潄洗一下,我去做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