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听着贺兰春华不动声色却冷意凛然的问话,王狱卒几乎崩溃:“没、没有……”

“没有?”

“有……有的,小人差点忘了!”王狱卒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道:“小人当时,太急,想问路,所以是……是不小心进错了门。”

“你进错了谁家?”

“小人……这个不记得了。”

“那好,让本县提醒你,”贺兰春华看着王狱卒,“你进错的那家,是程老爷的外室,白氏母女所住的地方,对不对?”

洪牢头在旁听到这里,眼睛顿时瞪大,看向王林。

王狱卒身子晃了晃:“小人、不记得了。”

贺兰春华点点头:“监牢所关押的朱大,曾经供认说他是来本地寻亲的,寻的正是白氏母女,可却遭白氏母女否认。此后,可巧你‘不小心’到了她们家中,可巧你又在你家院中捡了一大包的银子,可巧朱大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自缢身亡……”

洪牢头听到这里,大叫道:“王林!是你杀的人!你这厮……”

洪牢头起身,便扑向王林,王林抱头躲避,左右衙差急忙拉开洪晓。

贺兰春华道:“王林,事到如今,你还不招供?”

王林爬起来,强辩道:“大人,小人真的……是碰巧而已,若说是去白家,这洪牢头也是去过的,洪牢头跟那白柔以前还互相认得……”

洪牢头听了,眼睛都红了,怒吼道:“你这贼囚,你竟还敢冤枉我?!”他拼命挣扎,便又要上前来打王林。

贺兰春华一拍惊堂木,道:“洪晓,你再妄动,就判你咆哮公堂之罪!”

洪牢头听了,这才安静下来,胸口几番起伏,跪地抱拳,求道:“大人!大人断案如神,是包大人在世,小人只是气不过这厮想要害小人……”

贺兰春华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把你所知道的对说出来?”

洪晓听了,一声长叹:“大人英明,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小人不敢再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小人愿意实话实说!”

洪晓便把自己前去跟白氏通风报信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最后道:“小人当时,只是念在曾经跟她认得,故而才去,后来,白柔找小人商议,仿佛是试探小人的口风,问我愿不愿意为她分忧,让朱大闭嘴。”

贺兰春华微微点头。洪晓道:“小人听出事关人命,又知道大人厉害,自然不敢沾手,当下便不再登门,也并未再理会白柔,小人所知道的就这么多,千真万确,毫无隐瞒。”

贺兰春华道:“那么那天晚上你因何前去送饭食给陈王两人?”

洪晓道:“因白柔流露杀人灭口的意思,小人害怕出事,便特意每天都多看一次。送饭食,也是想让他们用心当差……那天见无事,小人便离开了。”

贺兰春华听完,便问道:“你头一次去的时候,见了的是谁?”

洪晓道:“是白柔……那天正好程老爷宴请大人。”

贺兰春华心中一个闪念,便想起在程府的那一幕,芳姬正在跟林枫笑谈甚欢,阿润气鼓鼓地回来……不多时,一个丫鬟来请芳姬,说是白柔有恙……芳姬才匆匆离开。

贺兰春华道:“那么,你再去的时候,仍是只见了白柔……还是……还见了别的人?”

第58章抽丝剥茧

洪晓一怔,道:“小人真的只见过白柔。”

贺兰春华不语。洪晓大胆抬眸,看见高高在上的知县大人,看着那冰雪般的脸色,刀锋似的眼神,他虽只是端坐不语,却叫人忍不住心头虚虚地,阵阵发慌。

洪晓顿了顿,忙又道:“对了大人……后来,朱大自缢身亡,小人心惊,猜测可能是白柔所为……小人便又去质问她,不料她全然否认,坚称跟她无关……小人无法,只好告辞,出来的时候,跟她的女儿打了个照面,如此……小人再无半点隐瞒,请大人明察。”

贺兰春华这才道:“好。”目光一转,看向旁边的王狱卒。

洪晓供认的时候,王狱卒便在旁听着,不知知县竟如何处置。

贺兰春华道:“王林,你还是不招吗?”

王狱卒听着他冰冷的声音,这位知县大人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一旦招认,恐怕就是个杀头之罪没有跑了。

王狱卒想到此,便鼓了口气,撑道:“小人……真的是冤枉的!”

贺兰春华道:“传人证上前。”

众人一愣,外头衙差又带了一人进来,洪晓看他面熟,正在想哪里见过。那人已经跪地,行礼道:“小人顺儿见过大人。”

“顺儿,报上你的身份。”

“小人本是程家的家丁,后来给老爷拨到外室,伺候白姨娘。”

贺兰春华道:“你看看你身边这两个人,可记得他们谁去过你们府里。”

洪晓抬头,神情还算正常,王林却微微低头,仿佛有躲闪之态。

顺儿扭头,仔细把两人看了一番,道:“大人,这两位都去过白姨娘那里,洪牢头去过三次,这位……也去过三次。”

贺兰春华问道:“哦?你为何竟记得这样清楚?可会记错么?”

顺儿道:“老爷是因为小人机灵,所以才把小人调过去的,小人在外宅负责看门,照应里外,府里去过什么人,小人都一清二楚,何况自小人去了外宅,这上门的男人,除了老爷外,也只有这两位了,因此小人记得格外清楚。”

贺兰春华微微一笑:“你倒是能干,那你可记得他们去的日子?”

顺儿想了想,便说道:“小人记得。”

根据顺儿所说,洪牢头方才所供认,跟顺儿的话一一吻合。

说到王林,顺儿道:“这位爷,是在洪牢头来后的第二天去过一次……后来隔了两天,又去了一次,我记得第二次他来之前,县衙里还出了一件大事,听说牢里死了个人!这最后一次来,更是奇怪,是传说郡主娘娘遇险那天晚上……小人自然记得格外清楚,因为他来扑了个空,白姨娘去了程府照顾小姐去了,我们小姐也在那天受了点伤……”

顺儿一一道来,滔滔不绝,王林面无人色,闭口不言。

贺兰春华道:“那他每次去,你可察觉有什么异样之处?”

顺儿想了想,神秘兮兮道:“大人不说,小人都忘了,第二次他去,走的时候,小人看到他怀中揣着好大一包东西,小人胡猜,那可能是银子。”

王林张口:“你胡说什么,什么银子,你亲眼看到了么?”

顺儿道:“这个我们倒是没亲眼看到,只是猜的罢了,不过我的眼睛一向尖,且我听丫鬟姐姐说,我们姨娘前天,正好跟老爷要了点银子……大概百两,说是要花销用。”

贺兰春华微微一笑:“王林,你说,假如此刻本县叫人去你家,掘地三尺……可能不能搜出那剩下的脏银呢?”

王林还想要反驳,听了这句,却做贼心虚,低下头去。

贺兰春华早就心中有数,缓缓又道:“那么洪晓呢?”

顺儿皱眉想了会儿:“没见到他有什么不一样……对了,第二次来的时候,洪爷好像生着气,不知怎么了。那位王爷离开的时候倒是喜滋滋的。”

贺兰春华听到这里,便问:“这些事,只有你看到么?”

顺儿笑道:“大人,有两次我们府里的丫鬟姐姐也看见了,我们私下里还议论……以为这两位爷跟我们姨娘是……”

“好了。”贺兰春华止住顺儿。

顺儿仰头看着贺兰春华,道:“大人,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小人,小人一定都告诉大人,大人是咱们大丰的包青天,小人如有能帮的上大人的,必然会那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兰春华咳嗽了声,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顺儿意犹未尽,被衙役带了出去。

贺兰春华这才又看王狱卒:“王林,看样子,你不止是一次记错了道,走错了门?”

王狱卒一言不发。贺兰春华道:“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何话说,还不如实招认,休怪本县用刑!”

王狱卒仍是咬牙:“小人都说了,那银子……是不知何人扔在院子里的,就算去见过白氏,那洪牢头也是去见过的……”

洪晓听了,气极:“该死的贼徒,我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么乱咬害人?我……我跟你拼了!”他不顾一切跳起来,便打王林。

衙差慌忙拦住他,贺兰春华厉声喝道:“洪晓!你竟敢知法犯法,来人,给我打五棍杀威!”

洪牢头被推翻在地,却并不叫求饶,反而叫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宁愿打死这该死的小人,一了百了!啊……”

差人们打了五棍,才停下,王狱卒在旁看着,略有自得。

贺兰春华望着他狡猾神情,冷笑道:“你跟洪晓两人,必然有一个真凶,你那天曾跟本县说,出事那晚,你睡得格外沉,那时候本县还想或许洪晓在饭食中下药……必然是你想误导本县,让本县以为动手的是洪晓。”

洪晓在旁轻轻捂着臀,恨恨不已,却不敢再动。

“另外,陈狱卒曾说,那夜你对朱大说他‘死到临头’,对一个已经批了流刑的囚犯,平常人怎会就认为他会死?无端冒出这句,可见是你失言露了马脚,”贺兰春华道:“你这狡狯凶狠之徒,若不用同样凶狠的刑罚对付,只怕你不知官法如炉!”

王林竟无言以对。

贺兰春华猛地一拍惊堂木,四座皆惊,悄然无声,贺兰春华道:“取刑具上来。”

即刻有衙差出外,片刻功夫,便抬了一架新刑具上来,立在旁边,众人看了,都不知此是何物。

贺兰春华道:“本县查看刑房的时候,看到此物,久而不用,都生锈了,实在浪费。今日拿出来,正好在你这凶顽身上演练演练。”

王狱卒浑身发冷,贺兰春华道:“伺候他上去!”

差人们领命,便把王狱卒拽起来,架上这刑具,因为许久没用,手法都十分生疏,费了点功夫,才把人固定。

王狱卒被架其中,只觉自己如俎上肉,不知所措。贺兰春华道:“用刑。”轻轻一声,两边差人推动刑具,王狱卒手脚身子腾空,往两边拉伸开去。

贺兰春华淡淡道:“听闻此物是来俊臣所制,叫什么‘大鹏展翅’,如今看来倒也贴切。”

差人们用力又一推,王狱卒只觉得手脚都要被撤离身体,一时尖声大叫。

两边差人们见状,也都面无人色。连对王林恨之入骨的洪晓,也看得心惊肉跳。

贺兰春华却面不改色,听着王狱卒的惨叫,反道:“取鞭子来。”

刑房的差人吓了一跳:“大人?”

贺兰春华扫视过去,差人才反应过来,忙去取了鞭子。

王狱卒正在魂不附体,看着鞭子捧了上来,双眸瞪得几乎飞出。贺兰春华看了眼鞭子,仿佛觉得较合心意,便道:“给我打。”

差人胆战心惊领命,转身挪步到了王狱卒跟前,王狱卒睁大双眼,眼睁睁见差人举起鞭子,刷地一鞭打落,顿时皮开肉绽,血溅四处。

王狱卒仿佛觉得自己已身首异处,死在眼前,再也受不了,尖叫道:“大人,我招了,我招了!”

贺兰春华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不吃点苦头,你这狡徒绝不肯吐露实情。”

王狱卒招供,那朱大在牢房中乱叫乱嚷,他也是听到了的,不仅听到,而且留了心。

因王林嗜赌成性,他便想不如借机向白柔诈点银子,不料他上门之后,白柔正因洪晓拒绝了她的提议而一筹莫展,王林自己送上门来,正合她的心意。

王林本来所想,最多只能敲个二三十两,没想到白柔应他,若是让朱大从此闭口,便给他一百两为报酬。

大牢里偶尔风寒,也会死个把人,王林左思右想,便答应了她。

那夜,等洪晓走后,陈狱卒睡着,王林便给朱大送了一餐加了蒙汗药的饭,好言好语地哄住了朱大。

朱大因晚饭被他踢了,正肚饿,当下不疑有他,吃的精光,王林趁机将他吊上了房梁,作出自缢之状。

第二次王林去见白柔的时候,便是杀死朱大之后,前去要酬金的。

至于最后一次前去,则是因为贺兰春华打草惊蛇,王林想去再敲一笔,不料芳姬去了程府,让他扑了个空。

贺兰春华道:“似你这等死不悔改的凶徒,本县倒乐得你嘴硬不招,知法犯法,只判你一个死实在是太便宜了,要让你尝尝作奸犯科的苦果才快我心!”

他冷冷一笑,看了主簿记录的供词,见确凿无疑,便发签子,命人前去捉拿白柔归案,另一方面叫人去王林家,把剩下的脏银取回。

之前贺兰春华命人盯着两名狱卒跟洪晓,宋和回来回禀,这三人之中,姓陈的那位,一离开县衙后,便直接回家去了,并未有所行动。王林回家之后,却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溜溜达达,却了赌坊。

衙差们问过赌坊老板,知道王林这几日不知哪里发了财,十分地阔绰,还了之前的欠账不说,零零总总在这里花了有四五十两银子。

衙役们兵分两路,一路往王林家,去取回剩下的五十两脏银;另一路便去白柔的外宅,不料才出门,赶上那顺儿正在堂外听热闹,便叫道:“大人,白姨娘如今在程府呢!”

衙役们听了,便直奔程府而去。

趁着这时空闲,贺兰春华便先退到后堂,喝了口茶,又问宋和:“不知阿润回来了不曾?”

宋和去后院查看,顷刻回来道:“还没回来。”

贺兰春华愣了愣神儿,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便对宋和道:“你亲自去周围找找……再派人去苗家看看……”

宋和去后,贺兰春华心头莫名地有些烦躁,忽然差人来报,说是前去王林家的衙役回来,果然按照王林供认,在米缸里找到了银子。

贺兰春华把茶杯一放,呼了口气,昂首阔步重回堂上。

第59章夫妻之情

就在贺兰春华堂上审案的时候,在程府,也正有一场风云变幻。

自送走了赵弄晴,程夫人回到府内,微微昂首,对管事妈妈道:“收拾东西。”

管事妈妈迟疑未动,程夫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速去!”

管事妈妈为难地答应了,便退下。

此刻程老爷跟程百舸正在旁边,程百舸便好奇地问:“娘,收拾什么东西?”

程老爷也问道:“夫人,莫非你要出门?”

程夫人回头,看向程老爷:“老爷,我问你,自打我嫁了你后,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曾做错过什么事?”

程老爷愣了愣,然后笑说:“夫人这是怎么了,说的哪里话,夫人素来贤德,从不曾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更不曾做错什么。”

程夫人一笑:“既然如此,那么老爷就不会休妻了,对么?”

程百舸大惊:“娘,你说什么?”

程老爷也惊了一跳,忙道:“夫人说什么?休妻?我怎么会休妻?”

程夫人看程百舸一眼:“百舸,你不必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程百舸惶惑不安,站在旁边。程夫人才转向程老爷,道:“老爷,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和离吧。”

程百舸跟程老爷齐齐色变,简直无法置信,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什么?”

程百舸上前一步,拉住程夫人袖子,唤道:“娘!”

程老爷也走过来:“夫人,可是在跟我玩笑?”

“不是,”程夫人抬手,在程百舸手上轻轻拍拍,示意他不必着急,回头道:“老爷,你素来知道我的,不喜玩笑,但凡是我决定了的事,也无人能够改变。”

程老爷脸色如土:“夫人,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

程百舸也忍不住道:“娘,有话好好说……”

程夫人道:“我这便已经是好好说了。”程夫人笑笑,慢慢说道,“我家虽是京内贵族,但我却是个不讨喜的庶出,虽然姐姐们疼爱,但毕竟仍有许多不便,后来你来求亲,姐姐们都说不行,说你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商贾,她们会给我找更好的,就算是王公大臣,也许配得。”

程老爷垂下眼皮,一时也想到往事:“夫人……”

程夫人复一笑,笑容几分凄然,又道:“可那天我看到你跟父兄相处,有个人对你出言不逊,可是你却依然不恼,仍是笑呵呵地,我暗中就想此人不知是太好脾气,还是太懦弱。后来父兄有事离开,有人便对我家的女孩儿评头论足,出言不逊,当时众人都笑,可独独是你,挺身而出制止了他们……我就是在那一刻,觉得你跟其他的男人不同,我想,假如我嫁给你,你必然不会对我不好,必然对我呵护备至……”

程老爷隐隐地明白程夫人的意思,一时后悔,低声唤道:“夫人……”

程夫人眼中带泪:“可是我却想不到,竟是这样。”

程百舸眼中也涌出泪来,牵着程夫人的袖子跪了下去:“娘,你别这样,不要当真了……爹就算有什么不好,你看在我的面上……”

程夫人低头看着儿子,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她无法告诉程百舸,曾经她嫁了之后,她为了这个男人。为了程家,为了自己……曾经做了何其荒谬的事。

程夫人仔细看着自己的“儿子”,程百舸的脸,有几分秀气,可是他脾气极好,像极了程老爷好的一面,从小被程夫人养大,程夫人也相信,将来程百舸不会像是程老爷一样花心。

程夫人叹道:“百舸,你不是女子,你不懂娘亲的心。”她抬头,重新说道:“以前我以为自己得到的,都是该得的,都是应当的,可后来才知道我自以为是得到的那些,其实并不是我真的想要的,也不是最重要的。所以现在……老爷,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管束你,逼迫你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不用偷偷摸摸,也不用为难!”

程老爷心中大痛,看着程夫人的肃然脸色,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同时也极怕,因为他知道程夫人是言出必践的人,她这样说,意味着开弓没有回头箭,但是他却不能放手。

程老爷拉住程夫人的手,“噗通”一声,竟也跪倒在地:“夫人!我知错了!夫人,你没有管束我为难我,都是我自己做错了!夫人,求你别这样,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夫人……”

当初他只是壮胆求一求亲,从没想到马家的小姐竟会应允,当初他也曾想此生只一人足矣,可……什么时候却开始鬼迷心窍,无法自拔。

程老爷大悔。

程夫人低头看他,十几年的夫妻,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正因为当初也是怀着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所以才也想要去争去抢,差点走火入魔迷了心智。

但是一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不值得。

为什么要去抢这样一个人?他太过多情,他肯为了一个妓女费心费力,恋恋不舍,那紧握着他不放的自己,又算是什么?比妓女还要低贱吗?

程夫人笑着摇头:“老爷,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了,成何体统?快起来吧。”

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程老爷死死地拽着不放:“我不起来!夫人你若要走,我就跪死在这里!”

程百舸也哭道:“娘,爹都认错了,你别跟他赌气了,娘……”

“我不是赌气,我只是想开了。”程夫人轻声道,“我会把家财分成两半,我会带走一半,老爷,你没有意见吧?”

“你要分家财?你可以把我的身家全部拿去,什么都给你!可是你不能走!”程老爷不顾一切地大叫,仰头看着程夫人,“夫人,求你不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