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连说不敢,谢安澜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今年年底的奖励,掌柜再加三成,其余人都再加两成。”

掌柜的连忙拜谢,笑逐颜开。只要是人就没有嫌钱少的,更何况少夫人打赏就说明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虽然作为下人努力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果能让上面的人赞赏自己的努力,还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的。

又宽慰了掌柜几句,谢安澜才请了掌柜出去。片刻后一个平淡无奇的灰衣伙计端着茶点走了进来,恭敬地道:“见过少夫人。”

谢安澜点点头,含笑道:“辛苦了,最近有什么消息?”

灰衣男子道:“倒是没什么大消息,不过坊间对浮云公子回京的事情议论颇多。按理说浮云公子至少也该上满三年的任期,如今急匆匆的回来都是因为百里家崛起柳家地位下降所致。”谢安澜点头道:“事实也确实如此,坊间有什么议论?”

灰衣男子道:“有人将柳浮云和百里胤放在一起比较。许多人似乎都认为浮云公子论潜力的话不如百里胤。百里胤如今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以后恐怕会后来居上。百里大人是百里家的嫡长孙,柳大人虽然不是柳家的嫡长子却也是最出色的弟子,如此比较倒也不过。只是……”目前的评论来说,柳浮云似乎远不如百里胤。

“百里胤?”谢安澜挑眉。

灰衣男子点头道:“却是如此。”

宁疏道:“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谢安澜摇摇头道:“这消息…最先只怕是从百里家传出来的。”

灰衣男子点头道:“少夫人英明,这消息最初是几个书生无聊时候的闲谈,凑巧被人听见了。不过据说这几个书生是百里家的旁支,以及百里家书院的学生。”宁疏撑着下巴,不解地道:“百里家这样做有什么用处?难道就是为了证明百里家比柳家厉害。所以百里家的百里家的孙辈也比柳贵妃的外甥厉害?”

谢安澜笑道:“这个理由么还真有可能有,不过最重要的是彻底压下了柳浮云的声势。柳浮云虽然提前回京,但是在泉州的政绩并不小。而且之前在京城的名声也不错。百里家虽然名声赫赫,但是毕竟远离朝堂许多年了。如今才刚刚回归时间不久,一时间就算想要做出什么惊人的政绩也来不及了。柳家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后辈,如果柳浮云比不过百里胤,那么就证明柳家确实是不如百里家了。”

宁疏皱眉道:“但是如此一来,百里家岂不是落了下乘?”以百里家的声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跟声名狼藉的柳家计较。这般一比较,百里家是胜过了柳家,但是却也将百里家自己的格调拉低了。

谢安澜笑道:“你以为如今百里家还有什么格调不成?”

宁疏凝眉一想,也是恍然。百里家既然已经下场来跟柳家这样的人家争权夺利来了,那么这么多年来的超然身份也就土崩瓦解了。之所以如今还声势浩荡,一是百里家确实是手段了得,人才众多。二是这世间将师生关系看得极重,百里家桃李满天下,有勇气背弃老师的学生却并不多见。更何况如今百里家正当宠,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和他们打好关系而不是跟他们针锋相对。

谢安澜对灰衣男子摆摆手道:“仔细看着吧,有什么事情再来禀告我。”灰衣男子沉默的点头,转身告退出去。

宁疏看着谢安澜道:“小姐,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么?”

谢安澜淡笑道:“不用着急,戏总是要让人家唱完再说。咱们刚回到京城,正好也需要试试百里家的深浅。即便是没有百里修,百里家的人只怕依然不好对付。”

宁疏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两人正说话,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谢安澜侧耳一听,微促的眉宇送了几分道:“去请靖远小侯爷进来。”宁疏点点头起身出去了。片刻后,一个身着锦衣,眉目俊朗的年轻人跟在宁疏身后走了进来。原本在外面还带着几分嚣张轻狂的神色,进了厢房之后立刻就变得稳重了起来。

颜锦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谢安澜,拱手道:“属下,见过小姐。”

谢安澜微微点头,含笑道:“小侯爷刚刚回到京城,一切可还习惯?”

颜锦庭没好气得道:“多谢小姐关心,侥幸安好。”颜锦庭是被昭平帝派去协助百里修的,却被百里修利用落到了睿王府手中。如今突然回到京城,又怎么会好?原本谢安澜并不太赞同颜锦庭回来,他毕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回到京城里即便是最初不被人怀疑早晚自己也要露馅的。只是颜锦庭却很是想念家中的寡母,更何况她身份特殊。一个小侯爷自然是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亲卫小统领要有用的多。

谢安澜挑眉道:“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颜锦庭轻哼一声道:“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陛下怎么会关注?更何况,我比你们早早一步回京。虽然我父亲早就过世了,但是军中故旧还是有一些的。只要以后不出什么事,我自然没事儿。”颜锦庭在京城原本的名声人尽皆知,不过是个靠着父亲的余荫过活的纨绔子弟而已,谁也不会太过注意。昭平帝说不定早就已经忘记了他这号人物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那你就先安分一段时间吧,最近不要跟我们接触的太多。陛下就算一时想不起你来,不代表他永远想不起来,更不代表别人不会在陛下跟前告状。”

颜锦庭轻哼了一声,才有些不情愿的道:“我知道了。”

谢安澜点头道:“知道了就好,你也别想的太多了。就跟寻常时候在京城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儿。”

颜锦庭很是淡定得道:“不用你教我该怎么做一个纨绔子弟。”

谢安澜笑道:“这个我明白,自然是你更有经验。”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颜锦庭放在起身离开。出了门立刻变了脸色,使劲将门甩得震天响,一边阴沉着脸仿佛跟里面的人说的非常不愉快一般,引来了一种食客的集体的注意。

宁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班上方才道:“少夫人,这……这是颜小侯爷?”

谢安澜笑道:“确实是颜小侯爷。”

宁疏咂舌道:“这变化也太厉害了一些。”

谢安澜点头笑道:“确实,这段时间颜锦庭倒是成长了不少。”

“……”宁疏心中暗道:不,更让我震惊的是,颜锦庭那样骄傲的公子哥儿,竟然会愿意成为睿王府的属下,听从一个女子的教导。

谢安澜庭摇摇头,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担心颜锦庭。说是成长了,但是这个时候非要回到京城,也足以证明他还不够成熟。不过念在他一片孝心谢安澜并不准备跟他计较,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必须要有的。

站起身来,谢安澜道:“时间差不多了,宁疏你先回去,我要出城一趟。”昨晚她连夜出城也只是见了见众人罢了,具体的安顿和计划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如今那些人也只是被安置在睿王府一次隐蔽的庄子里面距离京城距离也不算近。

宁疏道:“小姐,我不能一起去么?”

谢安澜摇摇头道:“今天我有事,路也不近要骑马去,改天再带你去。”

宁疏点头笑道:“那好,小姐路上千万小心一些,早些回来。”

谢安澜含笑点头,心中却有几分淡淡的暖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宇文纯

出了厢房,二楼的大堂里依然是宾客满座。看到两人出来,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侧首看向谢安澜。

京城的消息流传的从来不慢,这些读书人中更是不乏出生名门世家的王孙公子,许多寻常百姓无法知道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却是寻常。去年睿王殿下收了无衣公子为徒的消息本就在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谢安澜身为当朝探花陆离的夫人,一手建立起如今几乎能与翠华楼平分秋色的静水居自然也不是无名之辈。如今竟然听说这无衣公子竟然是个女子,而且就是谢安澜,自然是让不少人吓掉了一地的下巴。

突然变得万众瞩目,谢安澜不由得一头黑线。朝着众人点了点头,连忙拉着宁疏下楼去了。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楼上的大堂才仿佛突然炸开了一般,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原来那传闻事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没看见谢夫人身边的白衣女子么?那是京城漱玉斋的管事,漱玉斋是什么地方?不就是无衣公子的产业么?”旁边有人摇头晃脑地道。

“可不是么,真是没想到去年名扬京城的无衣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也有人不屑一顾,冷笑道:“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若是陆离,早将此女休弃了。由此可见,这什么探花也是浪得虚名,不过是惧怕妻子的身份罢了。”

在场的人皆是默然,无论认同与否都是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谢安澜可是睿王殿下的徒弟,难不成他以为谢安澜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拜师的不成?若真是如此,只怕早就被睿王殿下给收拾了。更何况,谢无衣与穆家大公子也是莫逆之交。这样的后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坐在别人的地盘说人不是……

果然,下一刻就有一个伙计模样的男子出现在说话的男子跟前。面上的神色一改往常的谦卑殷勤,冷着脸道:“这位公子,我们静水居以后都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那男子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凭什么?!本公子可是客人。”

“恶客。”伙计冷冷道,“去年落榜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家四爷和少夫人?以后静水居和漱玉斋都不欢迎公子。”

被人这样驱赶,那人也有些挂不住面子,顿时起红了脸起身怒气冲冲的朝着外面走去。那伙计也不在意他连钱都没有付,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起桌面,随口吩咐楼上另外几个伙计,“以后不要让那个人进来。”

将宁疏打发了回去,谢安澜才出了城快马飞奔向了睿王府在京城不远处的一处秘密的庄子。那庄子依山傍水,不仅环境好而且地方也大。距离京城的又不算太近,想要用来藏人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虽然庄子并没有记在睿王府名下,但是谢安澜还是十分警惕的多绕了好几段路过去。果然,才走到半路上就跟觉到了身后被人监视的目光,谢安澜微微侧首,仿佛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一般。然后驾着马儿更快地朝着另一边的路上奔去。

片刻后,之前谢安澜停留的地方出现了几个人影。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相对无言。

“人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人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另一人的心情也不太好,没好气地道:“我怎么会知道?那女人骑的又不是什么宝马,怎么会这么快不见了?”他们一直小心心翼翼地跟上,虽然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对方发现,但是也不会隔得太远被人甩掉才对。

“前面还有人守着,我们追上去看看!”

于是几个人立刻快马朝着前面狂奔了二里地。路边人影晃动果然有人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个笑吟吟地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各位是在找我吗?”

众人齐齐回头,就看到他们着急寻找的女子正一脸悠闲的依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几个男子脸色都是一边,领头的男子强笑了一声,才道:“这位夫人说笑了,咱们与夫人素未平生,怎么会找夫人?”谢安澜摸着下巴道:“哦,是这样么?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夫人,而不是姑娘?难不成,我看起来很苍老?”

谢安澜此时的装扮与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太一样,一头秀发也并没有挽成妇人发髻,一般不认识的人见了,也只会认为她是姑娘而不是夫人。

为首的男子道:“在下一时失言,请姑娘见谅。”

谢安澜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长鞭道:“行了,直接说吧,谁拍你们来的。”

男子沉声道:“在下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谢安澜嗤笑道:“方才我一直都跟在你们后面,所以你们说什么的都听见了,你们也不必在我跟前装模作样。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是谁的人就可以了。”

几个男子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很快便做好了决定。为首的那男子拱手道:“让陆夫人见笑了,敝上想要见一见的陆夫人。”谢安澜也不意外,只是问道:“你的敝上是谁?”

为首的男子嘴角抽了抽,道:“陆夫人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谢安澜冷笑一声,手中的长鞭刷的一声甩出,在说话的男子脚边留下了一条清晰的印记。只听谢安澜冷声道:“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爱说不说,我有没有求着要见你们的敝上。”

“姑娘……”男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人打断了。

“行了,别让陆夫人看笑话了。都退下吧。”

谢安澜微微扬眉,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前面的转角处几个人抬着一定软轿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那声音正是从软轿中穿出来。谢安澜侧首仔细分辨了片刻,方才肯定地道:“宇文纯。”

软轿跟前的帘子被人从两边拉开,露出了宇文纯又些苍白的容颜。

距离上次见到宇文纯其实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是宇文纯的变化却着实是又些吓人。原本宇文纯虽然算不上武功高强,但是毕竟还是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整个人看上去也是英挺不凡的翩翩公子。但是这才没几个月的时间,宇文纯却已经想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此时的宇文纯懒洋洋地靠在软轿里望着谢安澜,年轻的脸上只剩下了消瘦和苍白的模样。看上去比苏梦寒还像个病人。

“三皇子,你这是?”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宇文纯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吓人,也不以为忤。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在下有些事情想跟夫人谈谈,不知道可否赏光?”

谢安澜意外地道:“你派了这么多人跟踪我,就是为了跟我谈谈?”

宇文纯道:“夫人何不认为在下也是帮了夫人,至少剩下的那些跟着夫人的人被我们打发了不是么?”

谢安澜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当真欠了三皇子一个人情。不过,三皇子这样强行卖人情的行为……”

宇文纯无奈,“在下只是想要跟夫人谈谈。”

谢安澜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找她谈呢?最后做决定的分明是陆离好吧?难道她看起来这么像是会吹枕头风的人么?

宇文纯既然会到这里来堵谢安澜,自然也是做好了准备的。距离小道不远处的一个避风处,不知何时已经已经布置好了一支小茶桌,两个蒲团。桌上甚至还放着刚刚煮好了的热茶。

谢安澜亲眼看到宇文纯被人从轿子里扶出来,脚步又些漂浮地走到了茶桌前坐下。姿态脚步或许能够做假,但是心跳呼吸和身体的反应却是做不了假的。谢安澜明显的感觉到只是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对宇文纯来说竟然已经十分吃力了。

两人在茶桌边落座,宇文纯伸手想要替她斟茶。谢安澜已经先一步执起了茶壶替两人斟上。宇文纯歉然一笑道:“见笑了。”

谢安澜有些不解地看着宇文纯道:“不过一些日子不见,三皇子这是……”

宇文纯道:“如今胤安皇室名存实亡,想要得到东陵皇帝陛下的支持,夫人不会以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吧?”

谢安澜蹙眉道:“难道这所谓的代价就是三皇子的身体?”

宇文纯淡笑不语,谢安澜摇头,不赞同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皇子将山都给推了,以后还能长久?”宇文纯道:“若是人都活不了了,谁还管山和柴?”

谢安澜皱眉看着宇文纯,宇文纯道:“夫人可知道,是谁给昭平帝出的主意将我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谢安澜没有接话,宇文纯淡定的道:“是百里家的人。”

“百里家?”谢安澜惊讶,“百里修?”

宇文纯摇头道:“夫人以为百里家只有一个百里修么?是……百里信。”

谢安澜顿时默然,因为百里胤的关系,谢安澜对百里家的印象原本还是不错的。虽然出了一个百里修,但是在百里家出山之前谢安澜也还是能将百里修当成是百里家的异类的。不过她也不是自欺欺人之辈,百里家如果真的反对百里修,又怎么可能举家出山入朝为官呢?

宇文纯看着谢安澜道:“看来夫人也想明白了,百里家那样一个世家,人才众多,卧虎藏龙。纵然是当家作主的人想要退隐,下面的年轻人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百里信当年也是一方俊杰,才名之盛绝不下于陆公子,却只能在壮年之时被迫退隐,屈居小小的书院当一个教书先生,谁能甘心?如今百里家的老太爷不在了,百里家哪里还能忍得住呢?”

谢安澜凝眉道:“三皇子说了这些,今日见我又是所谓何事?”

宇文纯道:“之前在莫罗,在下也问过夫人。”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道:“此事三皇子不应该来问我。”

宇文纯叹气道:“我确实是想要找陆大人,只可惜……如今的身份却多有不便。就是今天在此等候夫人,也是在下废了诸多皱着的。”

谢安澜道:“不知陛下对三皇子和胤安是如何打算的?”

宇文纯道:“在下下个月初将会迎娶淑和公主为妻,到时候,欢迎陆夫人和陆大人一起来喝一杯水酒。”谢安澜一愣,“淑和公主?那是谁?”

不是谢安澜孤陋寡闻,而是如今昭平帝膝下无女,宗室之中,年龄合适又待字闺中的也只有去年刚刚跟柳浮云退婚的武宁郡主而已。这个淑和公主是哪儿来的?

宇文纯不以为然地道:“只要知道她是淑和公主就够了,谁在乎她是从哪儿的?不过我听过,她是柳家的七女,深得柳贵妃的喜爱。”

“柳家七小姐?”谢安澜记得,柳家是有这个一位小姐。据说这位柳家七小姐跟柳贵妃长得极为相似所以备受宠爱,去年好像是跟着她母亲探亲去了,并不在京城,不过,“……柳七小姐不是进宫了么?”

难道是她记错了?谢安澜有些茫然地想着。之前记得柳贵妃是有让柳七小姐入宫固宠的意思,当然最要紧的大约也是让年轻的柳七小姐早日生下皇子。

宇文纯一愣道:“怎么会?”昭平帝做事就算是再荒唐,也不会将自己的妃子嫁给他为妻吧?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可能是自己记错了,道:“是我记岔了,三皇子勿怪。”毕竟是宇文纯的未婚妻,这么说还是太过失礼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

谢安澜飞快地抛开这个尴尬地话题,道:“三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婚礼我们夫妻一定会去的。至于三皇子想要问的事情,抱歉我还不能给你答案。过几日,我们会让人去求见三皇子的。”

宇文纯想起如今自己在京城的诸多不便,正犹豫,谢安澜已经善解人意地道:“三皇子尽管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闻言,宇文纯倒是自嘲的一笑道:“夫人如今看见在下这般,是否也觉得是我自讨苦吃?”

谢安澜摇摇头,道:“人各有志。”

宇文纯神色微动,抬手举起手中茶杯道:“好一个人各有志,多谢夫人。”

第一百三十章 理王妃的用意

谢安澜淡淡一笑,举起茶杯与他对饮了。

放下茶杯,谢安澜方才看着宇文纯正色道:“不知道三皇子对如今胤安的局势有何高见?”闻言,宇文纯脸色微沉,良久之后才缓缓道:“胤安……如今的局势如何,不是我那位摄政王叔应该操心的事情么?”

谢安澜微微蹙眉,眼底略过了一丝不悦。漫声道:“原来,在三皇子心中,胤安只有掌握在您和您的父皇手中,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么?”

宇文纯挑眉道:“难道不应该么?”

谢安澜道:“若是三皇子是这样的想法,那么我想如果有一天胤安的百姓抛弃了你们真心的奉宇文策为主,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宇文纯脸色微变,冷声道:“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淡淡道:“圣人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不知道三皇子做何解?”

听了谢安澜的话,宇文纯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一下,开始变幻莫测起来。显然,谢安澜说的话他并没有想过。并非不知,而是从未入心。他从懂事开始,知道的就是摄政王叔掌控朝堂,将父皇当成傀儡。如果不能夺回落在宇文策手中的权力的话,别说是未来的胤安帝,他连这个三皇子也不知道能当到几时。

所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与宇文策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上,别的就算是先生教过他又哪里有时间去考虑?更何况,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对皇室来说这从来就是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话。

“你懂什么!”宇文纯忍不住怒道,只是他身体是真的不好,只是一时气急竟然也有些喘不过气来。抚着心口喘息不止。谢安澜摇摇头,轻声道:“抱歉,我确实不太懂。只是,看到如今胤安三面对敌,将士战死沙场,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道三皇子是怎么想的?”

宇文纯沉默不语。

谢安澜也不勉强,只是对宇文纯点了点头,伸手将茶杯放在桌上道了声“告辞”,便转身走了出去。宇文纯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守在外面的人见状,也干脆的放行了。听说这位陆夫人武功高强,寻常高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若是真的起了冲突,无论最后是输是赢,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好处。

宇文纯手中漫不经心的摸索着茶杯,脑海中却不停的回荡着谢娜澜的那句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后悔当回暗中与西戎人联络对付宇文策么?宇文纯不知道。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的话,他只怕依然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但是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他真的不后悔么?

摆脱了宇文纯一行人,后面果然没有了追兵。谢安澜一路无忧地到了隐藏着一众亲卫军的庄子后面的山中。

这种山山下的庄子一样,早就已经是有主之地,寻常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因此回到京城之后众人就在山中地形合适的地方扎下了营地。只是到底都是军人出身,如今他们一行不过几百人,却被这么悄无声息地安排在这里,没有任务也没有人理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不过幸好,这一个多月他们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头领并不是普通人。假以时日,他们说不定会成为比亲卫军还要厉害的精兵。

此时地营地里,武校尉正百无聊赖的蹲在营地边上一边拔草一边对身边的人嘟哝道:“也不知道公子让咱们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还是言小井那小子聪明,刚训练完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蹲在他身边的人道:“言小井本来就是半路上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呢?”

武校尉斜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的樊校尉忍不住笑道:“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没错,言小井那一身的武功,你觉得像是一个普通人么?”普通士兵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有几个是带着武艺投军的,也跟言小井那样一看就是有高手教导的截然不同。那一招一式,看着就像是世家子弟。

武校尉不悦地站起身来道:“姓樊的,言小井是本大爷罩着的,早就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了。不就是嫉妒人家长的比你好看,武功还比你高么?”

樊校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随便你怎么想。”

武校尉撸起袖子道:“怎么样?想干架不成?来啊!谁不敢谁是怂货!”

“谁要打架啊?”清越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连忙回头果然看到谢安澜一身白衣男装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武校尉连忙放下了袖子,讪讪地道:“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道:“我不来,等你跟人打翻天?这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毛躁,还想要在让朱颜好好调教你们一番是不是?”听了谢安澜的话,武校尉的脸色顿时变了,连忙将头摇的犹如拨浪鼓一般,道:“不要不要!公子我错了,不是……是末将错了,末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打架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盯着他可怜兮兮地面容好一会儿方才道:“今天的训练再加一倍。”当初时间赶的太急,道是忘了问朱颜倒是用什么法子训练他们的。不过看这些人一提起朱颜就脸色大变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听到谢安澜判决,武校尉确实如蒙大赦,长长的松了口气。

谢安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摆摆手道:“行了,都站在外面干什么?进去吧。”

“是,公子。”

进了营地中的帐篷,谢安澜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下面依次坐着七个人。这七个人共同的特点就是职衔目前都是校尉,而且年纪都不算大。最年长的一个也不超过三十五岁。其中有一个是从睿王府的亲卫营中调过来的小统领,剩下的却全部都是当初谢安澜选去训练的人。这次跟着她们回来的人一共也不过六百,分别由六个校尉负责,而坐在最前方的刚刚三十出头的那位亲卫营小统领目前负责在谢安澜不在的时候替她看着他们。

众人见过了礼,谢安澜方才淡声道:“我知道,将你们带到京城来,却没有具体的安置让你们觉得心里不踏实。下面的人想必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既然师父讲你们交给我了,我自然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你们之前一个月的训练,已经有人跟我禀告过了。我看了之后觉得还算满意。”

见众人明显送了口气,谢安澜不紧不慢地接口道:“但是,你们也不必高兴的太早了。那些之后一个开始,真正需要历练你们的,现在才刚刚开始。”

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振,齐齐拱手道:“恭听公子吩咐。”

谢安澜点点头道:“很好,那么现在我命令,武校尉,从今天起,带着你的一百人马散入这个庄子附近的所有地方。我要你保证,在这个庄子方圆十里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武校尉神情一阵,高声道:“是,公子!末将领命!”

“章校尉,李校尉,我需要两位带人潜入京城各处的重要的地方。具体的位置回头我会让人告诉你们,但是两位之间以及与任何人之间都禁止交流这件事。”

“是,末将领命。”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目光在剩下的三人身上扫了一圈,道:“孙校尉和黄校尉,带领两队人马继续训练并且随时等候我的命令。你们的训练我会教给罗统领,同样的,禁止交流。”

“是,公子。”

最后,谢安澜看向坐在武校尉对面的樊校尉,片刻后方才道:“樊校尉,三天后,你就是我的随身护卫了。我要你三天之内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让人怀疑的出现在陆府。”

樊校尉冷了愣了一下,才连忙点头称是。只是有些犹豫的问道:“公子,不知是我一个人,还是……”樊校尉手下也还有上百的人呢。

谢安澜道:“陆府用不了那么多人,你的人暂且交给罗统领负责。罗统领会带着他们训练的。”

樊校尉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称是。

罗统领听了谢安澜的话,倒是微微蹙了下眉头。侧首打量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樊校尉,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恭敬地拱手道:“属下领命。”王爷让他一切听从公子的吩咐,并没有让他发表太多的个人意见。至于公子这么用人到底是不是妥当的问题,公子自己想必心中也是有数的。

别人没有意见,武校尉却忍不住道:“公子,你干嘛只让姓樊的跟着你去享福,偏心啊。”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道:“享福?”

武校尉道:“当然是享福了,跟着公子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不舒服?”

谢安澜道:“哦?我怎么觉得樊校尉不怎么认为呢?”众人齐齐看向樊校尉,樊校尉脸上果然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当然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只是有些淡淡的无奈罢了。

武校尉哼哼道:“他那种人,就是矫情!”

“……”沉默了半晌,谢安澜才缓缓道:“回头,自己去领十板子。”

等到谢安澜处理完了事情回到京城,已经是日落西山了。踩着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踏入腹中,宁疏和红香已经带着人迎了上来。

“少夫人可回来了。”红香松了口气道。

谢安澜问道:“出什么事了?”

宁疏道:“下午的时候,理王殿下带着夫人来访,这会儿还没走呢。”闻言谢安澜也忍不住挺住了脚步,道:“你说……理王带着王妃,亲自来访?”宁疏无奈地点了点头。谢安澜这下倒是明白宁疏和红香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了。

理王和陆离要议事理王妃肯定是不能跟着进去的,但是她不在家府上也拿不出手什么人手来接待理王妃。红香的身份太低了,宁疏虽然原本出身也不算差,但是如今竟然已经认定了宁疏这个名字,那么自然是过往皆成空。两人只得请了理王妃在花厅坐下喝茶。虽然也在一边陪着,理王妃却显然没有与她们说话的心情。两人是说话又说不了,走又不敢走,这一下午过的当真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