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饱读诗书,不就是为了入仕当官干一番事业吗?

苏意看着他问道:“可曾考过功名?”

“考了举人。”瑾宁代替他回答。

苏意道:“若是不怕从低做起,倒是可以进翰林院做个典籍。”

陈梁晖瞪大了眼睛,翰林院?他可以进翰林院?

莫说说典籍,便是做个没品流的侍书,都是他不敢想的好事。

“我…”陈梁晖震骇过后,心头却慌乱得很,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若不抓住,以后就是碌碌无为一生了。

瑾宁道:“不着急,回去先想想吧。”

陈梁晖沉默良久,站起来,对苏意躬身,“谢谢苏大人提拔,小生真需要回去征求一下祖母的同意。”

其实他知道回去征求意见,那意见多半是拒绝的。

祖母和母亲都不会让他出头。

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苏意拍着他的肩膀道:“年轻人,你今年过二十岁了,你自己的人生,自己掌握。”

说完,便叫人去带雷洪出来。

不得不说,苏意确实诚意拳拳地招呼了雷洪。

这点从雷洪脸上的拳头痕迹便能看出来。

雷洪倔强地站在那里,倔强地看着瑾宁。

瑾宁坐在亭子里,看着他,“我本以为,我们的私怨在青州就已经了了,没想到,我回京两年,你还念念不忘要害我一次。”

雷洪盯着她,他的面容比京中的世家子弟要黝黑一些,但是看着健康,纵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看出男儿郎该有的活力来。

“我没想要害你,信不信随便你,我只想娶你。”雷洪忽然语出惊人地说。

瑾宁笑了起来,“是吗?不是我们家老夫人叫你来的吗?话说,你这是骑死了几匹马才来到京城的?不过几天,你便从青州来到京城,且恰好在宴会的那天出现,不是早有预谋是什么?”

雷洪道:“我来京城已经三个月了,但是一直没找到你,我来之前,曾问过瑶亭庄子里的人,问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可他们都不说,我只能大海捞针地找你,直到前几天我在街上见到了你们以前庄子的胡管事,才知道你是国公府的小姐,我来国公府找你的时候,你的二婶带了我进去,她告诉我,只要我遵照她的吩咐去说,我就一定能娶你。”

瑾宁冷笑,“说得可真是合情合理啊,若不是我知道你一直怀恨我,我都要相信你说的话了。”

“你信不信都好,我就是要来京城娶你,娶不到你我就不回去。”雷洪倔强地道。

苏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作为南监总领多年,看人一向独到,这少年说话的时候眉目不动,眼珠子没有流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小动作,就一味地看着瑾宁,且眼底还有一团火苗。

这模样,太让人熟悉了。

“得了,你回去吧,我也不跟你计较,冤冤相报何时了?”瑾宁懒得跟他废话。

“我不会走,除非你嫁给我。”雷洪走近一步,却被苏意伸手挡了一下,他只得不甘心地退后一步。

“你斗不过我,雷洪,你父亲都败在我的手底下,你还要跟我作对吗?”瑾宁动气了。

本来想着他吃点教训便算了,没想到还不依不挠的,这脑壳莫非当初被她给打坏了?

“我不跟你斗,我就是要娶你。”雷洪眸子垂了下来,声音也没方才那么硬梆梆,“我保证以后也不跟你作对,只能你欺负我,我不欺负你,真的,我可以发誓的。”

瑾宁怔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意的态度一下子就好转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往前走一步,仔细瞧了瞧,却也不甚满意,但是,脸色却和缓了许多,“年轻人,真喜欢我家宁儿啊?”

雷洪轰轰地道:“我就是想娶她。”

红肿的脸,格外地红了。

这一下,连瑾宁都相信了,但是她很茫然啊,她和雷洪的交集除了打架,还有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会让他喜欢上?

第105章扬名立万

雷洪看着她,脸红红,但是声音却没有软下来,“你说,你要不要嫁给我?”

瑾宁傻了眼。

“雷洪,你是皮痒了是不是?还想打?”瑾宁恫吓道。

不过,她也记得雷洪这小子不怕打,打得越凶他反抗得也越凶。

而且这绝不是打一顿就能了结的事情!

雷洪直勾勾地看着她,大有你不给肯定答复就不走的意思。

瑾宁道:“好,算了,你打我一顿,把我当年揍你的拳头都给还回来,打完之后,你就走。”

雷洪摇头,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我不走!”

瑾宁求救地看着苏意和陈梁晖。

陈梁晖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哪里知道怎么做?也只得跟瑾宁一样看着苏意。

苏意倒是开心了,这傻小子看着不像是假情欺骗,倒像是真的对上眼了。

他开心的是,他家的野丫头假小子也总算有人喜欢,这是个好兆头。

“若她不答应你,你就真的不走?不走你住哪里?你留在京中做什么?”苏意问道。

雷洪早已经想好,道:“若她不答应,我便去租个房子,买个店,我做营生,等到她答应为止。”

苏意嗯了一声,“她现在还没答应你,你便先去租房子,买店铺,做你的营生去吧。”

瑾宁头大,“师父…”

苏意压了压,示意她不要说话。

雷洪却站了起来,回身看着瑾宁,“我等你,我得空就来找你。”

瑾宁从没想过,两人敌对的关系会变成这样的。

雷洪倒是很坚决,冲苏意和陈梁晖喊了一声,“师父,大哥,我走了!”

说完,深深地看了瑾宁一眼,那眼光,充满了霸道和宣言,转身走了。

瑾宁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这算什么事?”

苏意笑道:“小年轻,能坚持多久?一年不够,就得回乡下了。”

瑾宁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喜欢我?我不相信。”

哪怕胡青云说喜欢她,她都相信,雷洪可是她从小的敌人,这厮偷过她庄子里的果子,杀过她庄子里的鸡,还老是挑衅她,最严重的一次,他往自己的脸上扔狗屎。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烂人。

陈梁晖慢慢地看着瑾宁,“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只是不小心被人利用了。”

瑾宁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雷洪性子倔,不想招惹他,尤其,他算不得大奸大恶的人,顶多是个卑鄙小人。

实在不想分心对付他,没有意义。

“对了,靖廷大将军到粤西没有?”瑾宁转移话题,不愿意谈论雷洪。

“嗯…到了。”苏意道。

瑾宁算算脚程,肯定没到的,就算到了,回信给京中也需要时间,但是师父说到了。

那么,就是说他去的地方不是粤西。

瑾宁淡淡地道:“跟我都不能说句实话了。”

“这就是实话,能说给你听的就是实话。”苏意扫了她一眼,“事怎那么多?”

瑾宁便不问了,但是问起了其他的事情,“师父,我想去拜访一下靖国候夫人。”

“去啊!”苏意道,也没问她原因。

“但是贸贸然去拜访…”瑾宁犹豫了一下,靖国候夫人不那么好相与,那天自己有意要跟她说几句话,但是她不太情愿。

“想去便去,有什么要紧的?”苏意站起来,“你们聊聊,我去看看鱼做得怎么样了?”

瑾宁见师父离开了,便轻声对陈梁晖道:“晖哥哥,师父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为你自己,也为你以后的孩子着想。”

陈梁晖脸色纠结,他其实何尝不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他十六岁中举,本想继续考取功名但是祖母不允许,只说入仕是非多,还不如做个生意人安稳踏实。

他一向是个听话的,且不想让祖母烦心,更不想家中其他人给他脸色看。

安安分分的,没什么不好,读书人,有时候就该甘于淡薄。

他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瑾宁见他还是举棋不定,知道长年累月的臣服心态已经让他丧失了求上意志。

一时半会,怕也没能改变得了这种心态。

吃了饭,瑾宁便带着陈梁晖去了店铺里。

铺子的生意很好,胡青云把账本递给她,她看了看,每天生意都很不错,可见胡青云做营销是有一手的。

“再过一个月,便可交给狗兄了。”胡青云说。

瑾宁知道他要有大动作了,“时机可都看好了?”

“看好了,如今是秋收时候,但是因为今年闹旱灾地方多,粮食价格肯定居高不下,我现在囤货,便来得及了。”

瑾宁道:“囤货是可以,但是,生意人的良心还是要有的。”

瑾宁没说得太明白,就怕他为了赚钱会哄抬价格。

胡青云摆摆手,“你放心,哄抬价格只能做一年生意,明年就神憎鬼厌了,囤货之后,我依旧会按照现在的价格来卖,但是,我会打上商号的名称,也就是说,同行在提价,唯独我们没有提价。”

“商号的名称,都想好了吗?”瑾宁问道。

“鼎丰号!”胡青云傲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嗯,鼎盛朝代,丰衣足食,很好。”瑾宁笑了,这是他前生的注解。

胡青云诧异地看着她,“三小姐竟然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这就是默契,咱是搭档,默契是肯定要有的。”瑾宁很期待他的大展拳脚。

胡青云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若让他展开拳脚去做,不出三五年,大事可成。

“陈狗呢?”瑾宁没见陈狗在店里,便问道。

胡青云道:“去进货了,城西钱家的新出了一种绸缎,出来便被哄抢,还是狗兄去谈回来的,三小姐看。”

胡青云取了一匹缎子下来放在瑾宁的面前,拉开轻轻地弹了一下,“柔软,韧度足,染色好,暗纹也规矩。”

瑾宁伸手摸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言,十分柔软,舒适,而且颜色明亮,做少女的裙子是最好的。

“这绸缎刚上,咱便卖出了三十几匹,唯恐其他同行抢货,所以狗兄在钱家织造坊那边盯着。”胡青云笑道。

没想到陈狗和胡青云如此合拍,瑾宁便放了心。

陈梁晖道:“但是再好卖也没多少货啊,这货还得要去抢的,也做不成大买卖。”

胡青云笑道:“好货不需要多,多了便不值钱,蜀锦少吧?可一点都不妨碍蜀锦赚大钱,咱要做的是精品,靠着这个云缎打出名头来,只要京中贵家夫人小姐们说起缎子,都记得咱家,咱这店就扬名立万了。”

第106章遇见陈幸如

胡青云叫伙计去泡茶,伙计刚进去,便见店里来了几位客人。

其实应该是一位客人带着几名侍女。

衣衫颇为华贵,头戴鎏金朱钗,面似芙蓉,眉目冷傲,自有一份贵家小姐的气派。

瑾宁认得她,她就是陈幸如,陈靖廷的退婚未婚妻。

胡青云连忙便上前招呼,“姑娘,想买什么样的缎子?”

陈幸如淡淡地抬眸瞧了胡青云一眼,没做声。

倒是她身后的侍女冷傲地道:“把你们店里的云缎拿出来给我们家小姐挑选。”

胡青云含笑道:“新的货还没回呢,就剩两匹了,小姐您先挑着看,若不合意,明日便有新的回货。”

他从货架上取下一匹绸缎放在了桌子上,连同方才取给瑾宁看的,通共就两匹了。

一匹是青色的,一匹是正红色,颜色也是十分鲜艳靓丽。

陈幸如皱起了眉头,看着应该是两匹都不合意,眸色一扫,看到货架角落里放着有一匹绯红色的,便指着那匹缎子道:“这个呢?这不是云缎吗?”

胡青云笑道:“这是云缎,不过,这是有客人留了货,他先去买东西回头再取,银子都付过了。”

那侍女说:“我们小姐就要这匹了,你叫那客人明日再买吧。”

胡青云陪着笑脸道:“这小店做的是诚信买卖,既然收了客人的银子,便不可随意拖货,小姐若这两匹看不上,明日再来?”

“大胆!”侍女怒喝一声,“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竟敢叫她明日再来?便是今日买不到,也该是你明日送上门才是。”

陈幸如淡淡地道:“何必这么麻烦?就先拿走这匹,你叫那客人明日再买就行,小兰,给银子。”

那侍女便从荷包里取出银子,冷声问胡青云,“多少?”

胡青云抱歉地道:“实在是对不住,这缎子确实是有人要了,且银子都付过了,不能给小姐您,若小姐看不上这两匹,不如看看其他缎子?我这里还有一匹蜀锦,是私藏货,若小姐…”

陈幸如不耐烦地道:“我就要这一匹了,你话怎么那么多?叫你家掌柜出来。”

瑾宁依着柜台,淡淡地道:“我就是掌柜,陈小姐,这缎子确实是有人要了,您若看不上店里其他的缎子,便请到别家吧。”

对这个曾经伤害过陈靖廷的女人,她打心里不喜欢,且想起她前生做的那些事情,不禁恶心得很。

陈幸如转头看着她,进来之后,她一直目不斜视,虽知道店中有个女子却不曾细看是谁。

她认得陈瑾宁。

那个名声败破的女人。

而且,那日她去退婚,仿佛也看到她在外头。

遂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安宁县主,怎地?这店铺是苏大人给你开的?对食真好啊!”

最后“对食真好啊”五个字,说得十分阴阳怪气。

一听这话,便知道那日宴会上,江宁侯夫人回去便跟李齐容说了,而李齐容当然得要为她大肆渲染一番,所以,陈幸如也就知道了。

陈梁晖一直没做声,听得此言,顿时发怒,“你嘴巴放干净点,怎么说话的?你爹娘没教你什么叫谣言止于智者吗?”

陈梁晖忽然发怒,这倒是让瑾宁很意外。

她几乎是从没见过他脸上有过愠怒之色的。

陈幸如抬眸看了陈梁晖一眼,“怎么?我说错了吗?做得出,怕什么别人说?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情,若没个真凭实据,谁会往外说?贵府老夫人开个宴会,不就是特意要解释此事吗?此地无银!哼!”

“你…你胡说八道!”陈梁晖哪里擅长吵架?他发怒也只是因为陈幸如损害瑾宁的名声,在他看来,女子的名声比生命还重要。

“胡说八道?只怕是确有其事!”陈幸如冷傲地扫了瑾宁一眼,“既然这店铺是你的,那这云缎我不要也罢,还脏了我的手呢。”

说完,带着侍女便往外走。

“慢着!”瑾宁忽然出声。

陈幸如回头,冷眼看着她,“怎地?嫌我说话难听是吗?那就别做丢人的事情。”

瑾宁笑盈盈地上前,“以己度人,人之常情也,陈小姐本来是心思肮脏之人,会听信外面的谣言,我可以理解,至于我大哥说的谣言止于智者,这点不适用陈小姐,陈小姐不是智者,只是一个蠢钝如猪又自不量力的花痴,痴迷靖国候爷,一心妄想赶走靖国候夫人取而代之,论起不知羞耻四个字,我还真是望尘莫及啊!”

“你…胡说八道!”陈幸如脸色阴沉下来,却又暗自心惊,她如何得知她心里所想?这事,她还不曾跟旁人说过。

“胡说八道?怕是确有其事吧?”瑾宁冷笑。

“你简直一派胡言,我定不饶你。”陈幸如厉声道。

瑾宁冷冷地道:“怎地?嫌我说话难听是吧?那就别做丢人现眼的事情,你看不上我的缎子,我还不想卖给你这种人,麻溜滚蛋!”

“陈瑾宁!”陈幸如面容震怒,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我叫你胡说八道!”

瑾宁退后一步避过,陈幸如用力过猛扑了个空一时收不住,竟往前一扑,跌在了地上。

侍女一惊,连忙上前扶起她,那叫小兰的侍女怒道:“你竟然打我们家小姐?”

“别瞎说,是她要打我,没打着自己扑街的,外头的人都看见了。”瑾宁伸手一指,却见外头站着几个路过的人,因听得方才两人尖声说话,便停下来看看究竟。

“你…”陈幸如气得浑身发抖,正欲撂几句狠话,便见有人进来了。

陈幸如一见来人,惊得花容失色,连忙便垂下了眸子见礼,“侯爷!”

来人,正是靖国候,还有靖国候夫人阿蛇,两人身后跟着一个侍从,手里抱着一些东西。

靖国候一身青色锦袍,身段高大颀长,虽已经步入中年,但面容依旧俊美,且多了几分成熟沉稳,他淡淡地看了陈幸如一眼,似乎是没想起来她是谁,不过,人家既然认出他来,他便嗯了一声,“买缎子呢?”

第107章不要脸的袁氏

陈幸如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方才的话,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也不敢看靖国候,倒是眼角余光恨恨地看着靖国候夫人阿蛇。

“侯爷,夫人!”瑾宁也上前福身。

靖国候看到瑾宁,微微笑了,“是你啊!”

靖国候夫人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搭理瑾宁,只问胡青云,“我的缎子呢?”

胡青云从货架的角落上取下那一匹绯红色的缎子递给了夫人身后的侍从,“在这里呢,夫人,您若喜欢,回头多多光顾。”

“这店是你的?”靖国候夫人看着瑾宁问道。

瑾宁应道:“是!”

“不错!”靖国候夫人说,仿佛是看见了陈幸如用嫉妒的眼光看她,便淡淡地道:“倒是你这个丫头,不甚懂事。”

陈幸如惊愕地抬起头,不悦地辩解,“我不是她的丫头,我是陈侍郎的妹妹。”

靖国候夫人愕然,“不是丫头么?看着像!”

陈幸如被羞辱得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兀自咬牙却没再辩解。

靖国候与夫人拿了缎子便走了,浑然不知身后有痴痴的眸光在凝视着他,一直送到他不见人影为之。

瑾宁扑哧一声笑了,“追上去啊!”

陈幸如冷冷地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扬手便带着侍女走了。

陈梁晖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头道:“京中的女子,说话怎地如此放肆?”

“人家可是陈侍郎的妹妹啊!”瑾宁笑了。

陈梁晖看着瑾宁,正色地道:“这样的人,少些打交道,也少些得罪,免得被她多说几句,脏了自己的名声。”

“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瑾宁道。

胡青云道:“她不是常客,以后来了也不招呼。”

瑾宁道:“别啊,人家送银子给咱花,怎么能不赚?”

她知道胡青云做生意的宗旨,但凡是正常的买卖,他都会做,此番这样说,应该是顾忌她的想法。

胡青云笑了,“三小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心胸宽广。”

就连陈梁晖,也对瑾宁再度刮目相看。

一般女子受了委屈,不得记恨一下再嘀咕个几天?

她仿佛马上就放下了。

回了府中,瑾宁再一次跟他说,让他好好考虑。

陈梁晖表面是应下了,但是,瑾宁看他的神色,也能猜出他的三四分心思来。

他始终是忌惮老夫人。

或许,他连问都没敢去问。

不过,瑾宁这一次倒是错估了陈梁晖。

晚上的时候,陈梁晖沐浴之后便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袁氏正好在寿安堂里陪老夫人说话,见他来了,便笑着道:“到底是晖哥儿孝顺,知道每天来给祖母请安。”

陈梁晖微笑,先见了礼,然后便去伺候茶水。

茶水本来是侍女做的,但是,在寿安堂,在老夫人和袁氏跟前,这就是他的活儿。

倒不是说非他不可,只是袁氏和老夫人都说过几次,奴才们泡的茶,远远比不上他的。

老夫人呷了一口茶,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眉目温和,“今日去哪里了?”

陈梁晖如实告知,“宁妹妹叫孙儿陪她去了一趟总领府。”

袁氏沉下脸,“去总领府做什么?你少些与她来往。”

老夫人不悦地看了袁氏一眼,“都是自家兄妹,为什么不能来往?”

说完,她不管袁氏委屈的神情,对陈梁晖道:“她也是你的妹妹,且打小便在庄子里一个人过,你做哥哥的,便多些关心她一下。”

陈梁晖应道:“是,孙儿知道!”

老夫人嗯了一声,“去了总领府,见到了苏意?”

“回祖母的话,见到了,也见到了雷洪。”陈梁晖道。

老夫人微笑,“是要来求娶瑾宁的小子?”

“是的,他还是坚决要娶宁妹妹。”陈梁晖说。

老夫人点头,“确实是个有心人,可到底只是个商户少东家,配不上咱宁儿。”

“是的,已经叫妹妹拒绝了,不过他也不死心,说要留在京中,直到宁妹妹答应嫁给他为止。”

老夫人笑着摇头,“这小子倒真是有心思。”

袁氏不大爱听这些话,便问道:“你到了总领府,那苏意可给你脸色看?”

陈梁晖摇头,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老夫人,“苏大人说,可举荐孙儿进翰林院做个典籍。”

袁氏闻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尖锐地道:“翰林院?”

老夫人见袁氏今晚如此沉不住气,遂淡淡地道:“你坐着吃茶就行。”

袁氏的心都在滴血,说不出的嫉恨。

他能进翰林院?他一个妾侍出的,也能进翰林院?

陈梁晖这句话,就等同拿着一把刀子在她心肝上来回地割,一字字地滴血。

老夫人和蔼地看着陈梁晖,“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跟祖母说说。”

陈梁晖犹豫了一下,忽然眸光坚定起来,“孙儿…”

老夫人看着他,忽然微笑了起来,道:“祖母知道你志不在此,进翰林院虽说是个好差事,但是典籍也不过是八品,八品若是在小地方,也算了不得的,可在京中,上头多少大员?得有多少人压着你?你的性子一向懦弱文静,哪里是个混官场的料呢?依祖母的意思,你还是婉拒了吧,回头祖母给你个庄子店铺打理,再娶一房妻子,日子这么安稳地过,总比在官场受人欺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