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地上就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刺客地尸身。

苏越清那原本清浅淡然的眸底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杀伐之意,泛出冷意森森。他步伐沉稳,剑招灵动跳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攻守自如,不费吹灰之力,甚是轻松。

可、可…他的腿…他分明就是站着的!

什么情况!

我满心震惊,整个人似被符咒镇住一般,傻愣愣地任由刺客壮士挟到东,挟到西。脑中有如塞满棉絮,半分都无法思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衣刺客皆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这场刺杀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不知何时,先前坐在苏越清身边的持扇男子也来了。一柄玉骨扇玩转于鼓掌之间,却是最锋利的兵器。轻轻一划,见血封喉。他问苏越清道:“公子,可有法子全身而退?”

苏越清望了望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黑衣人,皱眉思量,随即深深看我一眼,道:“先保瑶瑶。”

玉扇男子闻言一笑,便不再多言,一个闪身躲开迎面而来地攻击,专心与刺客斡旋。

忽听耳畔那位壮士杀猪般的一声嚎叫,我瞬间还魂,心道现下不是痴呆的时候。遂立马抖了抖脑袋,强迫自己清醒神智。

未几,腰间骤然一紧,身子跌进一个温暖有力的臂弯之中。再看去,先前挟持我的壮士已经轰然倒地,翻了白眼昏死过去,颈间一道狭长的伤口尚有鲜血汩汩流出。

袁君华一手将我紧紧揽在怀里,一手仍不忘大刀砍去,能灭几个是几个。

我抬眸,不慎闯入他若带笑意的瞳孔中,心头砰然一动,慌忙别过脸不再看他。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对苏越清喊道:“我带瑶落走。”

本以为苏越清定会断然反对,谁料他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好,你带她先走,我们三人断后。”

三言两语一代交,我便轻而易举地被袁君华带走了。我不禁感叹,这些黑衣刺客实在太不专业、太不敬业,这么容易就让目标给跑了,回去应当如何交代啊。若我是他们的主人,白白养这样一群饭桶,还不活活气死。

临走到门口,我还不忘关心一片狼藉的楼下大殿,心下便又是一阵惆怅——打成这样,日后收拾起来,又得损失多少银子哟…

袁君华一把将我甩上马,待我坐稳后,他将弯弓雪刀挂在马鞍上,利索地翻上来。马鞭一扬,马儿便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

这马也不知是谁的,总归不是袁君华的,他这样顺手牵马不留下一些银子好像不太好。我寻思着,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

我理直气壮道:“你骑了人家的马,难道不该付银子吗?”

“…这是我的马。”

我:“…”

耳旁风声呼呼,吹得我睁不开眼睛,街边的景色从眼角急速掠过。距离上次骑马已有十余年了,忽然来这么刺激的一下,委实叫我受不住。我在马背上狂乱地颠簸,五脏六腑都颠成了一锅粥。所幸有袁君华高大伟岸的身躯能靠一下,否则估计我就要随风而去了。

还好楚王府不是特别远,坚持一会儿就到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夜色越发浓重,狂风拂面如刀割。四周漆黑一片,唯见树木婆娑,鬼影幢幢。我在风中凌乱之余,一不留神瞥到周围的景色,竟是不寻常的静谧,心下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你这是…带我去哪、哪儿…”我气若游丝,声音被风吹散了。

袁君华沉默,愈发用力地挥动马鞭。下巴抵住我的额角,薄薄的胡渣甚是扎人。一阵湿热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耳际,惹得我阵阵战栗。

脑中灵光闪现,我这才恍然大悟,猛地提上一口气挣扎道:“哦!我…我知道了,你也想…绑架我!你…你快放我下去…我要回王府…”我在马上扭来扭曲,虽知道这等反抗微不足道,但比起坐以待毙,这是我凌乱状态下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不要乱动。”袁君华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在如水般沉静的夜色之中竟透出几分魅惑的意味。

我掐他的胳膊,没反应。掐他的大腿,没反应。掐他的腰,仍旧没反应。我恨得牙痒痒,这人在沙场上滚打多年,早已皮糙肉厚,百毒不侵,这等雕虫小技于他如同隔靴搔痒。

我只好继续说话以示抗议:“你这个…混蛋,老娘…你也敢绑架,活腻了是不是!识相的赶紧…放了我,饶你一条…活路!”

“哪里学来的话?”他的声音若带三分笑意,“再不听话,我便将你丢在这荒山野岭。要知道,这里一带时有豺狼虎豹出没,到时候可没人救得了你…”

我一哆嗦,立马缴械投降。他似轻笑一声,低头轻轻啄了啄我的耳垂。我登时如遭雷击,一把星星之火在耳畔烧起,迅速燎原,席卷全身。

“早知道这招管用。”他笑得更得意了。

袁不要脸定是脑子被驴踢了,竟敢调戏我!

面上愈发烧烫,别说春夜的东南风了,即便是冬天的西北风也无法让我降温。

我又羞又恼,奈何此刻受制于他,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无数遍。

在黑暗中狂奔的许久,终于见到前方隐约有点点亮光。袁君华缓缓勒马停下,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立即迎上来。他跳下马,顺带将我也给拽了下来。

风寒尚未痊愈,又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已然去了半条命。好像软脚虾一般站都站不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那小二接过缰绳,满脸堆笑问:“客官是用膳还是打尖?”

“打尖。”袁君华扶着烂泥一般的我,道:“内子身体不适,你速去请一位大夫来,要最好的大夫。”语毕掏出几两碎银子扔给小二。小二见钱眼开,连连道是,百般殷勤地引着我们朝店内走去。

内子…我用眼神对着他一阵猛砍。他回我一脸贱兮兮的笑容,我差点气绝而亡。

小二与掌柜一番交涉,赔笑道:“客官,天字号房只有一间,人字号房还有三间,您看…”

“天字号一间。”

“人字号两间!”

我与袁君华同声异语,弄得小二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袁君华笑眯眯道:“我说夫人啊,你身体不适,若是夜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叫为夫如何放心安睡呀?更何况,大夫不是说吗,怀胎前三月最易滑胎,第一胎总要是小心些为妙。先前母亲再三叮嘱为夫好生照顾夫人,如今出门在外,夜里怎可没个人陪着呢?还是让为夫为你侍寝吧。”

一席话,叫小二和掌柜感动得眼泪哗哗。那掌柜一面拨算盘,一面道:“这位公子对娘子如此贴心,堪称新五好男人的典范啊。这么好的相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哟…”

小二附和:“是啊是啊,夫人,您好福气啊。”

好福气?啊呸,袁不要脸把本王拐来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本王是好欺负吧!

我连做几个深呼吸,强压下用板凳砸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怎的?相公平日里听戏挺多了,说起话来竟也似唱戏一般的。你晚上鼾声如雷,振聋发聩,连床板都会跟着震动。你我老夫老妻,我是习惯了,可这腹中的孩子却受不了,踢得人闹心啊。你若真为孩子好,真想让我好好歇息,还是睡隔壁吧。”顿了顿,我又补了句:“放心,有事我会叫你的。”

袁君华的嘴角抽了几下,一脸菜色。

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扬眉吐气地冲他挑眉,转身得意洋洋地吩咐小二:“好了,就这么定了,两间人字号房。”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圆润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软剑,劈手便朝黑衣人攻去。他剑招凌厉,有如千里洪堤陡然倾泻,隐有雷霆万钧之势。虽是势单力薄,却见他横扫千军,以一人之力挡去其余全部的黑衣人团队,丝毫不占下风。当时我就震惊了——是本王眼花了还是吓傻了?这、这货真的是圆润吗?我用力眨眨眼睛——绿豆眼、大饼脸、小短腿,没错,正是我的圆润…晴天霹雳啊,原来真正的世外高人居然是圆润!那厢正打得欢,他惊觉我受制于人,旋即大呼一声“王爷”,速速变攻为守,一边挡去黑衣人的攻招,一边寻机会步步朝我靠近。兵器铿锵铮铮之声愈演愈烈,双方相持不下,我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挟持我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绕开面前缠斗的一干人等,欲从旁离开。说时迟那时快,将将就要走出雅间之时,另有两人不期然破空刺来,生生把这位壮士的如意算盘给搅黄了。我心中暗喜,英雄救美的来了!然而,得意不过一瞬的功夫。待我视线清晰,更强烈的震惊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我没顶淹没。轰隆隆!简直就是…天雷滚滚,电闪雷鸣!只见苏越清手持长剑,迅速加入这场混战。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源源不断地杀过来,他与袁君华并肩而战,难得一见的同仇敌忾,仿佛先前拍卖一事从未发生。袁君华凭一把弯弓雪刀,挥舞自如,杀人杀得熟门熟路,得心应手。不时有腥红的液体飞溅而出,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直教人胃中翻江倒海。不一会儿,地上就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刺客地尸身。苏越清那原本清浅淡然的眸底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杀伐之意,泛出冷意森森。他步伐沉稳,剑招灵动跳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攻守自如,不费吹灰之力,甚是轻松。可、可…他的腿…他分明就是站着的!什么情况!我满心震惊,整个人似被符咒镇住一般,傻愣愣地任由刺客壮士挟到东,挟到西。脑中有如塞满棉絮,半分都无法思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衣刺客皆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这场刺杀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不知何时,先前坐在苏越清身边的持扇男子也来了。一柄玉骨扇玩转于鼓掌之间,却是最锋利的兵器。轻轻一划,见血封喉。他问苏越清道:“公子,可有法子全身而退?”苏越清望了望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黑衣人,皱眉思量,随即深深看我一眼,道:“先保瑶瑶。”玉扇男子闻言一笑,便不再多言,一个闪身躲开迎面而来地攻击,专心与刺客斡旋。忽听耳畔那位壮士杀猪般的一声嚎叫,我瞬间还魂,心道现下不是痴呆的时候。遂立马抖了抖脑袋,强迫自己清醒神智。未几,腰间骤然一紧,身子跌进一个温暖有力的臂弯之中。再看去,先前挟持我的壮士已经轰然倒地,翻了白眼昏死过去,颈间一道狭长的伤口尚有鲜血汩汩流出。袁君华一手将我紧紧揽在怀里,一手仍不忘大刀砍去,能灭几个是几个。我抬眸,不慎闯入他若带笑意的瞳孔中,心头砰然一动,慌忙别过脸不再看他。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对苏越清喊道:“我带瑶落走。”本以为苏越清定会断然反对,谁料他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好,你带她先走,我们三人断后。”三言两语一代交,我便轻而易举地被袁君华带走了。我不禁感叹,这些黑衣刺客实在太不专业、太不敬业,这么容易就让目标给跑了,回去应当如何交代啊。若我是他们的主人,白白养这样一群饭桶,还不活活气死。临走到门口,我还不忘关心一片狼藉的楼下大殿,心下便又是一阵惆怅——打成这样,日后收拾起来,又得损失多少银子哟…袁君华一把将我甩上马,待我坐稳后,他将弯弓雪刀挂在马鞍上,利索地翻上来。马鞭一扬,马儿便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这马也不知是谁的,总归不是袁君华的,他这样顺手牵马不留下一些银子好像不太好。我寻思着,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出去。“你这是做什么?”我理直气壮道:“你骑了人家的马,难道不该付银子吗?”“…这是我的马。”我:“…”耳旁风声呼呼,吹得我睁不开眼睛,街边的景色从眼角急速掠过。距离上次骑马已有十余年了,忽然来这么刺激的一下,委实叫我受不住。我在马背上狂乱地颠簸,五脏六腑都颠成了一锅粥。所幸有袁君华高大伟岸的身躯能靠一下,否则估计我就要随风而去了。还好楚王府不是特别远,坚持一会儿就到了。我这么安慰自己。夜色越发浓重,狂风拂面如刀割。四周漆黑一片,唯见树木婆娑,鬼影幢幢。我在风中凌乱之余,一不留神瞥到周围的景色,竟是不寻常的静谧,心下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你…你这是…带我去哪、哪儿…”我气若游丝,声音被风吹散了。袁君华沉默,愈发用力地挥动马鞭。下巴抵住我的额角,薄薄的胡渣甚是扎人。一阵湿热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耳际,惹得我阵阵战栗。脑中灵光闪现,我这才恍然大悟,猛地提上一口气挣扎道:“哦!我…我知道了,你也想…绑架我!你…你快放我下去…我要回王府…”我在马上扭来扭曲,虽知道这等反抗微不足道,但比起坐以待毙,这是我凌乱状态下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不要乱动。”袁君华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在如水般沉静的夜色之中竟透出几分魅惑的意味。我掐他的胳膊,没反应。掐他的大腿,没反应。掐他的腰,仍旧没反应。我恨得牙痒痒,这人在沙场上滚打多年,早已皮糙肉厚,百毒不侵,这等雕虫小技于他如同隔靴搔痒。我只好继续说话以示抗议:“你这个…混蛋,老娘…你也敢绑架,活腻了是不是!识相的赶紧…放了我,饶你一条…活路!”“哪里学来的话?”他的声音若带三分笑意,“再不听话,我便将你丢在这荒山野岭。要知道,这里一带时有豺狼虎豹出没,到时候可没人救得了你…”我一哆嗦,立马缴械投降。他似轻笑一声,低头轻轻啄了啄我的耳垂。我登时如遭雷击,一把星星之火在耳畔烧起,迅速燎原,席卷全身。“早知道这招管用。”他笑得更得意了。袁不要脸定是脑子被驴踢了,竟敢调戏我!面上愈发烧烫,别说春夜的东南风了,即便是冬天的西北风也无法让我降温。我又羞又恼,奈何此刻受制于他,万万不敢轻举妄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无数遍。在黑暗中狂奔的许久,终于见到前方隐约有点点亮光。袁君华缓缓勒马停下,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立即迎上来。他跳下马,顺带将我也给拽了下来。风寒尚未痊愈,又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已然去了半条命。好像软脚虾一般站都站不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那小二接过缰绳,满脸堆笑问:“客官是用膳还是打尖?”“打尖。”袁君华扶着烂泥一般的我,道:“内子身体不适,你速去请一位大夫来,要最好的大夫。”语毕掏出几两碎银子扔给小二。小二见钱眼开,连连道是,百般殷勤地引着我们朝店内走去。内子…我用眼神对着他一阵猛砍。他回我一脸贱兮兮的笑容,我差点气绝而亡。小二与掌柜一番交涉,赔笑道:“客官,天字号房只有一间,人字号房还有三间,您看…”“天字号一间。”“人字号两间!”我与袁君华同声异语,弄得小二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袁君华笑眯眯道:“我说夫人啊,你身体不适,若是夜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叫为夫如何放心安睡呀?更何况,大夫不是说吗,怀胎前三月最易滑胎,第一胎总要是小心些为妙。先前母亲再三叮嘱为夫好生照顾夫人,如今出门在外,夜里怎可没个人陪着呢?还是让为夫为你侍寝吧。”一席话,叫小二和掌柜感动得眼泪哗哗。那掌柜一面拨算盘,一面道:“这位公子对娘子如此贴心,堪称新五好男人的典范啊。这么好的相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哟…”小二附和:“是啊是啊,夫人,您好福气啊。”好福气?啊呸,袁不要脸把本王拐来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本王是好欺负吧!我连做几个深呼吸,强压下用板凳砸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怎的?相公平日里听戏挺多了,说起话来竟也似唱戏一般的。你晚上鼾声如雷,振聋发聩,连床板都会跟着震动。你我老夫老妻,我是习惯了,可这腹中的孩子却受不了,踢得人闹心啊。你若真为孩子好,真想让我好好歇息,还是睡隔壁吧。”顿了顿,我又补了句:“放心,有事我会叫你的。”袁君华的嘴角抽了几下,一脸菜色。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扬眉吐气地冲他挑眉,转身得意洋洋地吩咐小二:“好了,就这么定了,两间人字号房。”————————————————————————【首先,请《劝和记》的读者放心,《劝》的存稿非常强大,保持日更3000,并且已经进入番外书写阶段,所以质量绝不会受到任何因素的影响。谢谢大家支持。】作者即将重开旧坑,原名《人间朝暮》,现更名为《惜荼靡》。这篇文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曾经在晋江连载半年,后来因为各种主观客观的原因,停更了整整一年。这一年对我来说,是非常不平凡的一年,我经历了很多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活实在是波澜起伏、精彩纷呈,当然这些经历对我而言都是十分宝贵的财富,因为它们让我成长、成熟。我记得《人间》在连载时,我曾经承诺读者一定不会弃坑。前两天翻看了当时读者给我的留言,心里真的非常难过。当时这篇文非常冷,多亏有那些有爱的读者每天给我留言鼓励我,我才能坚持写到45万字。甚至没有他们,我也不会有勇气继续开坑写现在这篇《劝和记》。我想,不管怎么说我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我知道网文读者的流动性非常大,曾经的那150个读者肯定所剩无几,但我还是想把这篇文写完。不仅仅因为读者的期望,也是因为这篇文是我心里的一个梦想。旧坑改名重发不符合晋江的规矩,所以该文不会有任何榜单,我也不追求好的成绩。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给以前追文的读者们一个交代,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到。旧坑是传奇,走正剧风,讲述生在乱世的公主杜绾风与前朝太子李文谦、世家公子慕容清的情感纠葛,以及她极富传奇色彩的一生。

莫名其妙的江南游

我在房里坐定,倒了一杯茶喝起来,安抚被颠得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

将将我才缓过劲儿来,袁君华那厮便推门进来。我决定无视他,继续淡定地喝茶。他在我面前晃了几晃,才悠悠然坐下,摆明是刻意提高存在感。

我瞄他一眼:“又想怎么样?”

他风轻云淡地自斟自饮,笑道:“夫人怀胎三月,做相公的关心夫人,自是理所应当。”

“砰——”我丢下茶杯,作龇牙咧嘴状瞪他:“袁不要脸,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说,你带我到这破地方来作甚啊?”

袁君华摆出一个无比真诚的表情,语意若带三分委屈七分心疼,道:“我看你不开心,想带你出来散散心嘛。”

我一噎,道:“不劳你费心,我开心得很,拜托你赶紧送我回去吧。”

他轻轻一挑眉,笑睨我:“既然这么开心,便是乐不思蜀,不想回去。瑶落,既来之,则安之。”

我笑得咬牙切齿:“袁君华,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我若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他凑过来,啧啧摇头道:“得此如花美眷,我如何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世上?”

我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推开他,道:“废话少说,送我回去。若是舅舅和皇上得知你将我掳走,我看你如何交代。”

“你放心,我已上呈奏折,请求皇上恩准我放几天假,带你出来游山玩水。瑶落,你想去哪里玩?”

他呷一口茶,一脸无比神往的神情,自说自话道:“西北敦煌,漠北草原,西南苗疆,还是中原大地?甚至我们还可以走远一些,夏国、遥辇国或者南诏大理,只要你想去,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西北敦煌以莫高窟闻名全国,千佛洞的壁画精美绝伦,还有沙漠奇观——鸣沙山月牙泉。漠北草原天高地广,苍茫辽阔。西南苗疆风景奇秀,苍山白雪,洱海明月…”

那厢袁君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他的描述里,我仿佛得见另一个前所未有的缤纷世界。这对于连京城都踏不出的我,真真是无可想象。其实,依他所言出去透透气也不错。且不去想他此番骗我出来,究竟是真心为我好还是另有阴谋算计。我只知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我断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苏越清。

那日见他,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一看便是练家子,哪里还有平日里弱风扶柳的文弱气质?难怪先前袁君华要为他介绍骨科大夫,却被他冷面拒绝,原来他的腿根本就是健全的。

只是他为何要苦瞒所有人这么多年,连我也被蒙在鼓里呢?还有那支事关他身世的碧玉翡翠簪,绝对是国宝级的奇珍,此等宝贝连本王都不曾见超过三次。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更不敢料想的呢?

唉,剪不断理还乱,一盘僵局啊…

我挥手打断他:“那就去江南吧。”

他的眸底蓦然一亮,如黑夜星辰般熠熠闪耀,灼灼视线将我牢牢锁住,问道:“此话当真?”

我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他嘿嘿一笑,像只狐狸似的。

大夫来请过脉,只是依照风寒之症开了一副方子。我瞧那大夫哆哆嗦嗦,一脸庸医相,本想打发了回去。袁君华却执意道此人乃镇上最好的大夫,非要我依方子服药。

我只好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出来玩还要继续做药罐子,真他娘的苦逼无极限…

第二日清早我下楼时,见袁君华一袭玄色长袍坐在窗边眺望远方。他一手拄着那把神器——弯弓雪刀,一手轻轻地叩响桌面。神色沉沉,眉间隐含几许忧色,似有万般不得解的心事。

平心而论,袁君华不耍无赖的时候,倒也确然是风朗如玉丰神毓秀,世间少有的翩翩君子一枚。可他一开口,便生生从翩翩君子变成了衣冠禽兽,叫人恨不能狂扁一通来泄愤。

“我有这么好看吗?”他转过头时,已是一脸笑意盈盈。

我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下。他替我盛上一碗清粥,又吩咐小二将煎好的汤药端上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丝毫不觉有何不妥——谁教他厚颜无耻地说我怀有身孕?该!

邻座的几个妇人皆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恨不能将我杀于无形,好将袁君华抢回家去据为已有。我心下暗叹,可悲的世人总是被表象蒙蔽,没有认识到袁君华没皮没脸的无赖本质,不明真相的群众啊。

袁君华夹了些小菜给我,道:“瑶落,此去江南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走水路,从汴京码头坐船,沿京杭运河南下,沿途可到江都、京口、晋陵、姑苏。要么走陆路,你身体不爽,我们包一辆马车,先从陆路到金陵,再横渡扬子江,不日便可到达江南。你看如何?”

我想了想,说:“坐船吧。”

他“哦”了一声,又开始絮絮叨叨:“那我们是去姑苏呢?还是晋陵呢?还是京口呢?姑苏园林堪称江南一绝,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移步换景,清新雅致。啊,对了,你不是最喜爱晋陵梳篦吗?我听闻晋陵美食亦是闻名遐迩,尤其是加蟹小笼包,肥而不腻,蟹香扑鼻,汁水鲜美。还有京口招隐山,南朝萧太子编纂文选之地,钟灵毓秀…”

我皱眉,这货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婆婆妈妈了,罗里吧嗦说个没完没了,该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我打断他:“…就去江都看琼花吧。”

袁君华以超高的办事效率雇下一艘不大但精致的画舫。老船家经验足道,沿着京杭运河漂了几天,连本王这只从未坐过船的旱鸭子,都未感到分毫不适,反倒乐在其中。

我终能得偿所愿,去到梦寐以求的江南走一遭,不免兴致盎然地欣赏沿途风貌。心中的烦乱亦一扫而空,诸般繁芜皆抛之脑后。

本王啊,这个这个心旷神怡,那个那个通体舒畅,就连带风寒似乎都不医而愈了。

可袁君华仍不敢懈怠,每日三顿准时喂我吃药。他一副闲闲散散的慵懒模样,每日抱着弯弓雪刀,倚在船头喝茶看流云飞絮,时不时与我斗几句嘴。

他最喜欢在我入定的时候,轻轻附在我的耳畔,意味深长道:“夫人,在想什么,切莫辜负了大好春光…”

我青面獠牙地威胁他:“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推下去!”

“夫人,夫人,夫人…”他凑得更近了。

我炸毛,猛推他一把,却忽略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道理。袁君华那厮还岿然不动地杵在那里,我却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水去。他眼疾手快将我拦腰抱住,紧紧箍在怀里。

老船家掩嘴偷笑,袁君华亦是一勾嘴唇,眼底笑意更浓。

本王,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杏花春雨忆江南,一支青蒿入梦来。

两天之后,我们顺利抵达江南江都。

这日上午,正值春日晴好,微风拂面,格外叫人心情愉悦。我们在城中客栈安顿下来后,袁君华便说要带我出去品尝江都的特色小吃。正好起早没什么胃口,这会儿胃里倒也已然空空如也,遂欣然应允。

江都街头瓦肆杂错,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派繁华的景象。街边随处可见繁茂的琼花树,因时节未到,琼花尚未开胜。只有抢先报春的小朵儿团团簇簇,绽放似雪。饶是如此,却也已足够赏心悦目。清风徐来,隐约有沁人的幽香。

街上行走的姑娘个个都美得水葱似的,明眸善睐,莲步婀娜摇曳。公子们则都儒雅清俊,眉清目秀,风度翩然。

我不禁叹道:“淮左名都,竹溪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江都,果然是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啊…”

袁君华笑说:“不如隐居于此,夫人以为如何?”

“做梦。”经过这几日的锻炼,我早已处变不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却不以为意,继续沉静在自己的意淫世界里:“我觉得甚好,我早已想好,我们在城郊买一座宅子,在城里开一间商铺。如此一来…”

我权当他依依呀呀唱戏,自得其乐地四处闲逛,这边看看发簪首饰,那边瞧瞧胭脂水粉。

他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好像口水不是水一般。我淡定地提醒他:“想来你就自己来,我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别把我算进去。”我随手拣了几样中意的首饰,对小贩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包起来。”

“好嘞。”小贩手脚利索地包好递给我,道:“夫人,一共十二文钱。”

我接过东西,指着袁君华对小贩郑重其事道:“你看他心思龌龊、为人无赖、贼眉鼠眼、长相猥琐、面目可憎,关键是还三等残废,我会嫁给他?”

“夫、夫人真会说笑。”小贩干笑了几声,囧囧有神地仰望袁君华的高度。

袁君华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黄金递到小贩手上,道:“下月十八,我与内子新婚之喜,届时会在汴京城大摆筵席。我见你甚合眼缘,这锭黄金你收下做盘缠,记得来参加哟。”

那小贩瞠目结舌,眼神直勾勾地盯住那锭黄金,点头如捣蒜一般。“啊,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借你吉言,多谢。”他轻飘飘道,却是含笑看我。

我嘴角抽搐,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那小贩,又恨恨地剜了袁君华几眼,索性丢下他们大步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我在房里坐定,倒了一杯茶喝起来,安抚被颠得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将将我才缓过劲儿来,袁君华那厮便推门进来。我决定无视他,继续淡定地喝茶。他在我面前晃了几晃,才悠悠然坐下,摆明是刻意提高存在感。我瞄他一眼:“又想怎么样?”他风轻云淡地自斟自饮,笑道:“夫人怀胎三月,做相公的关心夫人,自是理所应当。”“砰——”我丢下茶杯,作龇牙咧嘴状瞪他:“袁不要脸,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说,你带我到这破地方来作甚啊?”袁君华摆出一个无比真诚的表情,语意若带三分委屈七分心疼,道:“我看你不开心,想带你出来散散心嘛。”我一噎,道:“不劳你费心,我开心得很,拜托你赶紧送我回去吧。”他轻轻一挑眉,笑睨我:“既然这么开心,便是乐不思蜀,不想回去。瑶落,既来之,则安之。”我笑得咬牙切齿:“袁君华,你怎么不去死一死…”“我若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他凑过来,啧啧摇头道:“得此如花美眷,我如何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世上?”我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推开他,道:“废话少说,送我回去。若是舅舅和皇上得知你将我掳走,我看你如何交代。”“你放心,我已上呈奏折,请求皇上恩准我放几天假,带你出来游山玩水。瑶落,你想去哪里玩?”他呷一口茶,一脸无比神往的神情,自说自话道:“西北敦煌,漠北草原,西南苗疆,还是中原大地?甚至我们还可以走远一些,夏国、遥辇国或者南诏大理,只要你想去,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西北敦煌以莫高窟闻名全国,千佛洞的壁画精美绝伦,还有沙漠奇观——鸣沙山月牙泉。漠北草原天高地广,苍茫辽阔。西南苗疆风景奇秀,苍山白雪,洱海明月…”那厢袁君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他的描述里,我仿佛得见另一个前所未有的缤纷世界。这对于连京城都踏不出的我,真真是无可想象。其实,依他所言出去透透气也不错。且不去想他此番骗我出来,究竟是真心为我好还是另有阴谋算计。我只知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我断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苏越清。那日见他,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一看便是练家子,哪里还有平日里弱风扶柳的文弱气质?难怪先前袁君华要为他介绍骨科大夫,却被他冷面拒绝,原来他的腿根本就是健全的。只是他为何要苦瞒所有人这么多年,连我也被蒙在鼓里呢?还有那支事关他身世的碧玉翡翠簪,绝对是国宝级的奇珍,此等宝贝连本王都不曾见超过三次。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更不敢料想的呢?唉,剪不断理还乱,一盘僵局啊…我挥手打断他:“那就去江南吧。”他的眸底蓦然一亮,如黑夜星辰般熠熠闪耀,灼灼视线将我牢牢锁住,问道:“此话当真?”我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他嘿嘿一笑,像只狐狸似的。大夫来请过脉,只是依照风寒之症开了一副方子。我瞧那大夫哆哆嗦嗦,一脸庸医相,本想打发了回去。袁君华却执意道此人乃镇上最好的大夫,非要我依方子服药。我只好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出来玩还要继续做药罐子,真他娘的苦逼无极限…第二日清早我下楼时,见袁君华一袭玄色长袍坐在窗边眺望远方。他一手拄着那把神器——弯弓雪刀,一手轻轻地叩响桌面。神色沉沉,眉间隐含几许忧色,似有万般不得解的心事。平心而论,袁君华不耍无赖的时候,倒也确然是风朗如玉丰神毓秀,世间少有的翩翩君子一枚。可他一开口,便生生从翩翩君子变成了衣冠禽兽,叫人恨不能狂扁一通来泄愤。“我有这么好看吗?”他转过头时,已是一脸笑意盈盈。我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下。他替我盛上一碗清粥,又吩咐小二将煎好的汤药端上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丝毫不觉有何不妥——谁教他厚颜无耻地说我怀有身孕?该!邻座的几个妇人皆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恨不能将我杀于无形,好将袁君华抢回家去据为已有。我心下暗叹,可悲的世人总是被表象蒙蔽,没有认识到袁君华没皮没脸的无赖本质,不明真相的群众啊。袁君华夹了些小菜给我,道:“瑶落,此去江南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走水路,从汴京码头坐船,沿京杭运河南下,沿途可到江都、京口、晋陵、姑苏。要么走陆路,你身体不爽,我们包一辆马车,先从陆路到金陵,再横渡扬子江,不日便可到达江南。你看如何?”我想了想,说:“坐船吧。”他“哦”了一声,又开始絮絮叨叨:“那我们是去姑苏呢?还是晋陵呢?还是京口呢?姑苏园林堪称江南一绝,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移步换景,清新雅致。啊,对了,你不是最喜爱晋陵梳篦吗?我听闻晋陵美食亦是闻名遐迩,尤其是加蟹小笼包,肥而不腻,蟹香扑鼻,汁水鲜美。还有京口招隐山,南朝萧太子编纂文选之地,钟灵毓秀…”我皱眉,这货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婆婆妈妈了,罗里吧嗦说个没完没了,该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吧…我打断他:“…就去江都看琼花吧。”袁君华以超高的办事效率雇下一艘不大但精致的画舫。老船家经验足道,沿着京杭运河漂了几天,连本王这只从未坐过船的旱鸭子,都未感到分毫不适,反倒乐在其中。我终能得偿所愿,去到梦寐以求的江南走一遭,不免兴致盎然地欣赏沿途风貌。心中的烦乱亦一扫而空,诸般繁芜皆抛之脑后。本王啊,这个这个心旷神怡,那个那个通体舒畅,就连带风寒似乎都不医而愈了。可袁君华仍不敢懈怠,每日三顿准时喂我吃药。他一副闲闲散散的慵懒模样,每日抱着弯弓雪刀,倚在船头喝茶看流云飞絮,时不时与我斗几句嘴。他最喜欢在我入定的时候,轻轻附在我的耳畔,意味深长道:“夫人,在想什么,切莫辜负了大好春光…”我青面獠牙地威胁他:“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推下去!”“夫人,夫人,夫人…”他凑得更近了。我炸毛,猛推他一把,却忽略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道理。袁君华那厮还岿然不动地杵在那里,我却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水去。他眼疾手快将我拦腰抱住,紧紧箍在怀里。老船家掩嘴偷笑,袁君华亦是一勾嘴唇,眼底笑意更浓。本王,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杏花春雨忆江南,一支青蒿入梦来。两天之后,我们顺利抵达江南江都。这日上午,正值春日晴好,微风拂面,格外叫人心情愉悦。我们在城中客栈安顿下来后,袁君华便说要带我出去品尝江都的特色小吃。正好起早没什么胃口,这会儿胃里倒也已然空空如也,遂欣然应允。江都街头瓦肆杂错,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派繁华的景象。街边随处可见繁茂的琼花树,因时节未到,琼花尚未开胜。只有抢先报春的小朵儿团团簇簇,绽放似雪。饶是如此,却也已足够赏心悦目。清风徐来,隐约有沁人的幽香。街上行走的姑娘个个都美得水葱似的,明眸善睐,莲步婀娜摇曳。公子们则都儒雅清俊,眉清目秀,风度翩然。我不禁叹道:“淮左名都,竹溪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江都,果然是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啊…”袁君华笑说:“不如隐居于此,夫人以为如何?”“做梦。”经过这几日的锻炼,我早已处变不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却不以为意,继续沉静在自己的意淫世界里:“我觉得甚好,我早已想好,我们在城郊买一座宅子,在城里开一间商铺。如此一来…”我权当他依依呀呀唱戏,自得其乐地四处闲逛,这边看看发簪首饰,那边瞧瞧胭脂水粉。他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好像口水不是水一般。我淡定地提醒他:“想来你就自己来,我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别把我算进去。”我随手拣了几样中意的首饰,对小贩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包起来。”“好嘞。”小贩手脚利索地包好递给我,道:“夫人,一共十二文钱。”我接过东西,指着袁君华对小贩郑重其事道:“你看他心思龌龊、为人无赖、贼眉鼠眼、长相猥琐、面目可憎,关键是还三等残废,我会嫁给他?”“夫、夫人真会说笑。”小贩干笑了几声,囧囧有神地仰望袁君华的高度。袁君华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黄金递到小贩手上,道:“下月十八,我与内子新婚之喜,届时会在汴京城大摆筵席。我见你甚合眼缘,这锭黄金你收下做盘缠,记得来参加哟。”那小贩瞠目结舌,眼神直勾勾地盯住那锭黄金,点头如捣蒜一般。“啊,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借你吉言,多谢。”他轻飘飘道,却是含笑看我。我嘴角抽搐,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那小贩,又恨恨地剜了袁君华几眼,索性丢下他们大步朝前走去。

帅哥配美女

转了一圈,约莫是午饭时分,我们在路人的指点之下,找到了江都城中最负盛名的慕琼酒楼。

“说起这慕琼酒楼,那真真是大有来历的。你可知当年宇文化及发动兵变,逼缢隋炀帝,只不过是蒙骗世人的把戏。其实隋炀帝根本没有死,他一早就逃了出来。宇文化及所杀的,是萧皇后一早挑选好的替身。那替身与隋炀帝万分肖像,方才得以蒙骗过精明狡诈的宇文化及。

隋炀帝脱身之后,便化名荀玉定居江都,替人写书信赚些薄银维持生计。落魄帝王,流于市井之间,可谓万分凄惨哪。然,隋炀帝虽是亡国暴君,一手书法却是行云流水,世间难寻出其右者。俗话说啊,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终于有一日,有人慧眼识明珠,相中了隋炀帝的文采,请他为自己新开张的酒楼题字。隋炀帝大笔一挥,写下慕琼楼三个字,从此慕琼酒楼之名便沿用至今。

说到这里,故事仍未告一段落。须知这慕琼二字,万万不是隋炀帝一时兴起胡乱想出来的。据说,他隐居江都,只为寻找他心爱的女子。那名女子的名字里,便有琼这个字。他为酒楼题这个名字,是希望心上人有朝一日能感知他的心意…”

那厢说书先生说得眉飞色舞,简直就像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样。周围的听众聚精会神,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神,生怕漏过一个字。

我啧啧道:“这家店的老板竟然请人在自己的店里解说自己的店名,袁君华,你说这算不算噱头和炒作?”

他抬眸斜睨不远处的人群,凉凉道:“算,不过算不得高明,不足以吸引回头客。”

我夹起一块翡翠烧卖,也瞥一眼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赞同道:“也对,‘隋炀帝三寻琼花’,这故事话本里都说烂了…”

“虽然手段不高明,不过故事倒是有些意思。世人皆道隋炀帝昏聩暴虐,却不知冷血如他,遇着心爱的女子,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面。”袁君华替我盛上一碗热腾腾的赤豆元宵,道:“瑶落,你可知隋炀帝为何要化名为荀玉?”

我不以为意:“荀玉,谐音寻玉,大概是他的心上人名字里有个玉字吧。琼玉?玉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些都是传闻罢了,谁知道呢。哎,这赤豆元宵不错,甜而不腻,我喜欢…”

他八卦地打断我:“那故事结局如何?”

“不同的话本说法不一。有的说那女子不愿原谅炀帝对她犯下的错,至死也没有再见他。有的说炀帝最终寻得那女子,却因她身染重疾,终究未能长相厮守。最圆满的说法便是那女子其实不在江都,传闻她是萧太子与慧娘的后人,自然要回京口招隐山。炀帝得到线索一路寻去,两人前嫌尽释,得以花好月圆。”

袁君华沉重地点了点头,竟一反常态,摆出一脸文人的伤春悲秋模样,叹道:“荀玉,寻玉。其实炀帝何止三寻琼花,只怕寻过千百回了吧。一个男人再怎么骄傲,也会为了心爱的女子而卑微的吧…”语毕,他深深看我一眼。

…阴阳怪气!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