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梵,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派人跟踪我?”沈祭梵不耐烦的在办公椅上坐下,安以然紧跟着靠了上去,在他身边站着,挡在他身前,“沈祭梵,你这样是不信任我,你怎么可以让人跟踪我?这是对我的侮辱,你知道吗?”

什么情况下丈夫会让人跟踪自己的妻子?一般人会这样做吗?要不是不信任她,他会这样做?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为什么会让他不信任?

“然然,”沈祭梵无奈,拽着她的手往身边拉,“别一有点事就胡思乱想,嗯?你知道这边的情况,我是担心你,让人跟着是保护你,不是跟踪。和以前魏峥陪着你出入是一样的,明白吗?不让你知道,是不想你觉得别扭,让你放开做自己。”

安以然咬着唇,目光直直的看着沈祭梵,良久才出声:

“沈祭梵,你会喜欢被别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即使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会接受吗?无论你做什么,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你觉得这样有些过分了吗?就跟光着身子被扔到大街上是一样的,无论好的不好的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沈祭梵,这让我感到厌恶。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不需要任何隐私的?我是不是什么都该听你的。所有的自尊,骄傲,在你那,是不是都觉得不值一提,不用在意的?”

“然然!”沈祭梵拖着安以然搂进怀,安以然连推带攘,退了出去,在办公桌侧面站着,离他三步远。沈祭梵抬手按了下眉心,办公椅转向她,道:

“那你说,今天背着那些玩意,是想干什么?要去哪?”

安以然禁不住他的逼供,脸色当下不好看了,再度退开了一步。咬着牙,不答,顿了下,硬气的抬起头看着沈祭梵说:

“你先别转移话题,你派人跟踪我的事,你还没说!”

“好,你要听什么?”沈祭梵索性顺了她的意,松口出声。匀称刚健的双腿交叠,结实的上身闲散的靠在椅背上,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也慢悠悠的落在她脸上,似乎耐心极好的等着她的话。

“我刚说了,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为什么那么做?沈祭梵,我觉得你严重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和我的个人生活,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安以然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与沈祭梵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狠狠咬着牙,无畏的望着。

“外面不安全,那些是保护你的人,不是跟踪。”沈祭梵淡淡的开口。

安以然被噎了下,有些火大,不怕死的大吼了句: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总说外面不安全,不安全那我也没看到哪里有危险啊?沈祭梵,你一直都用同样的理由在监视我,限制我的自由,你不觉得你做得很过分吗?你总想把我关在家里,那干脆把我锁起来好了,也省得你再派人监视我。”

沈祭梵脸色暗沉下去,薄怒喝道:“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是?”

安以然被沈祭梵一吼,缩了下,又往后退了几步,再度扬起倔强的脸望着椅子上的暴君。不敢直视他盛怒的眉眼,目光下拉,白皙的手紧紧攥握着,不肯妥协。

“你说不过就凶我,凭什么呀?”安以然不怕死的低声狠狠念了句。

沈祭梵忍了下,出声道:“危险发生了再来补救就晚了,你没看到不代表你生活的周围就很安全。你也看到过不少,还需要我怎么跟你解释?看得到的危险,那能称之为危险?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得很,想动手的人还少了?跟着你的人他们有打扰过你的生活?你到底介意的还是今天的事被我发现,我说得对吗?”

“就算有危险,沈祭梵,那也是你害的。”安以然撇开脸,顶了句。

沈祭梵那脸色瞬间降下十几度,语气深寒的出口:“怎么,现在就想撇清关系了?”

“我没有!”安以然当即气鼓鼓的望着沈祭梵吼出去,“沈祭梵,你不要再这样冤枉人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说那样的话很伤人心?”

沈祭梵目光森冷的盯着她,转过话题,道:“说说看,今天想去哪?画稿全都收拾齐全了,工具一样不少,搬家呢你这是?说吧,是准备往哪去?”

“我…”安以然喉咙底下的话被卡了下,吸着气,胸脯上下起伏着,“我去写生,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沈祭梵,这都不可以吗?”

“这爱好倒是好得很,我看你是疯了一段时间把心给疯野了。家里还不够安静,画画都要跑去外面画,说说看,你中意哪里,我亲自送你过去!”沈祭梵说着,最后那句话直接站了起来,大步一跨,三两步就立在了安以然身前。

安以然那心差点儿给蹦了出来,想躲,没躲成。因为肩膀已经被沈祭梵狠狠扣住了。安以然紧张不安的望着沈祭梵,白白胖胖的手去拉他强劲有力的大掌。

“你,沈祭梵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安以然满脸惧意,没有舒默被打得口吐鲜血倒在眼前的事,她绝不会这么怕他。

她是真的怕他气极了,飞她一脚。她怕疼,怕进医院,更怕死。

“乖乖,说说看,看中哪里了?想去哪画?我立马送你过去。”沈祭梵森冷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若有似无的凌然戾气。

安以然缩了缩了脖子,不敢吭声了。沈祭梵是还没戳破,可无疑他已经知道了。

“说!”沈祭梵忽然怒喝一声,闷雷一般在安以然耳边炸响,吓得她身子当即瑟缩一抖,惨白着脸色仰望着他。

“沈祭梵…”安以然的手转道去抓他的衣服,紧紧抓住:“我,我不去了还不行吗?我不去了,你别先别这样,沈祭梵,你别这样看着我。”

“不去了怎么行?计划了多久了,嗯?难得都已经出来了,得去,必须去!”沈祭梵扣在安以然肩膀的掌始终未松开一分,语气依旧冰冷。

安以然愁容满面,两条眉毛跟蝌蚪尾巴一样扭来扭去,咬着唇,一时间让她去想个什么地方?好半天才哭丧着脸说:“我没想去哪里,我只是,就随便出来走走,没有想去哪里。你要是不高兴我出来,我以后不出来就是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沈祭梵扣在她肩上的掌这才松开,抬手捧着她的脸酷硬俊颜下拉,削薄的唇精准的压在她唇上,大力碾磨。火苗在男人眼底快速窜起,沈祭梵手一抬,扣住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龙舌在她口里猛力进攻,吸吮,反复与她的唇舌纠缠。

放开时,两人都乱了气息。沈祭梵眼底抑制不住的火花窜动着,垂眼盯着安以然透红莹润的脸,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又将棉柔细密的吻洒落在她脸上。

安以然娇声轻哼,有些受不住他这样对待,太过温柔了,太容易让她沉溺。

“不要了,会被人看到。”安以然低低的说,手贴在脸上,手心接住他的轻吻。

沈祭梵倒是没再多纠缠,拉着她坐下,揉着她的手说:“你乖一点,嗯?”

安以然点头,沈祭梵那边投入工。沈祭梵没开口让她走,安以然就得留在这。实在无聊,拉着画板出来老老实实的画画,也不敢出声,愣是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

安以然晚上跟着沈祭梵回去还心有余悸,一直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一步,手上抓着他袖口,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从这天开始,安以然是彻底没自由了。

因为沈祭梵上班也把她带了去,这下好,安以然连闹的机会都没有。

沈祭梵工作,就把她扔在办公室里,随她怎么玩,眼皮子底下中不至于出什么问题。这完全就给限制了自由,安以然有气不敢撒,只能忍着。

沈祭梵进去开会,她就在会议室外面的休息室里做着。沈祭梵开会出来,就看到抱着画板安安静静画画的小东西,这感觉倒是挺好。后面的公司领导层们默不作声的先行离开,沈祭梵从另一边绕过去,在安以然身边坐下,看了眼她画板:

“我的乖乖在画什么呢?”这不是明知故问?长了眼睛不知道看嘛?

安以然嘟嚷了下嘴,没回应,显然已经对他很有意见了。他上班硬把她拽来,成天就跟个傻子一样跟在他身边,公司多少人看着啊?她脸早就丢完了。

沈祭梵也不恼,侧目看她,白生生的俏脸上是专注认真的表情,纤长的睫毛半搭在下眼睑上,密密的一排搭在上面,原本的菱形小嘴如今已经有了圆润的弧度,唇瓣水润欲滴,莹润剔透。小巧秀气的鼻子挺立着,沈祭梵仔细的看着小东西,还没发现这张脸上就她鼻子都是可爱的。

忽而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低声问:“乖宝,有没有饿?”

安以然依然不回应,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猪,成天就知道吃,现在才多少点啊,就饿了?没回应,但嫣红的唇瓣轻轻抿了下,沈祭梵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底笑了声,长臂一伸,勾在她腰上,有意无意的揉着掌下幼嫩的身体。

沈祭梵陪着她坐了会儿,起身时候直接把她的画夹合上了,拿在手里,带着人回了办公室。安以然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哀怨,实在被限制得过头了,开始无比反感这个男人。看见他的脸,她心里就有点恨得牙痒痒,他怎么能这么管着她呢?

沈祭梵在给她冲蛋白粉,不管她早上吃的东西消化了多少,这个点上就该吃蛋白粉了。听见小东西哼哼唧唧的怨念声,沈祭梵回头看了眼一眼,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没出声,让她自己闹去。她也就敢小声嚷嚷而已,不敢太放肆。

安以然看着沈祭梵兑水,嗷一声怪叫,从沙发上爬起来往卫生间里躲,反锁了。讨厌鬼,死男人,害得她还不够胖嘛,还要吃吃吃,吃死她得了。

沈祭梵听见卫生间关门的声音,当即侧目看过去,出声说了句:

“乖宝,别进去太久,冲了蛋白粉。”

安以然没回应,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事情一旦过头了就会令人反感,无疑沈祭梵这几天是让安以然反感了。相比以前,他也就是在语言上控制,她并没有真把她关起来还是怎么样。可现在,他竟然去哪都把她带着,看吧,这人讨不讨人厌?

爷那是谁都不放心,自己看着,免得小东西那心玩野了。

蛋白粉兑好了,沈祭梵靠在办公桌沿,快速的翻过刚才开会通过的文件。一份再一份,然后合上,看了下手上的时间,侧目转向卫生间喊道:

“然然,该出来了,肚子不舒服吗?”

沈祭梵转身走过去,几乎都以为小东西在里面睡着了。

敲了下门:“乖宝,乖宝我进来了?”

哪里是在问她的意思?直接开门进去了,门里面反锁,可钥匙就在他身上。

安以然坐在马桶上玩手机呢,盖子都没揭盖,哪里是准备上卫生间?

“怎么坐这里面来玩?出去了,嗯?”沈祭梵拉着人走出去,安以然手机被没收了,抬眼懊恼的望着他。迫于爷的淫威,不敢光明正大的瞪他,垂眼,推开他的手说:“我还没上厕所呢,我要上厕所,你先出去。”

沈祭梵看着她,显然小东西是闹别扭了,沈祭梵无奈,就站在她跟前说:“要上厕所就赶紧的,我在这等你。”

“你…”安以然脸子憋得有些涨红,好半天才出声:“沈祭梵,你怎么这么烦人?人家上厕所你也要看,你恶不恶心啊?出去出去!”

“两分钟,不出来我就进来抓人。”沈祭梵转身走了出去,安以然对着沈祭梵背影一通的咬牙切齿。这人怎么能这么令人讨厌?

沈祭梵在外面喊了声,安以然拉着张小脸子走出去。沈祭梵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拉着人往休息室那边走,低声问:“怎么了?今天一天也没见你笑一下。”

安以然认命的抱着杯子喝蛋白粉,纤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掩去了眼底的不耐烦和恼怒,小口小口的吞着奶白色的液体。沈祭梵直接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被子,握着再往她嘴边递。他杯子端的有些斜度,安以然不想被呛到就必须大口的吞。

“中午想吃什么?”沈祭梵放下空杯,扯了张纸巾擦着她的唇。

安以然摇头,这边又没有她特别想吃的东西:“你做主吧。”

“乖。”沈祭梵捏了捏下她,轻轻撩动披在肩上的长发,她这头发,长得还这是快啊,才剪多久,又长了。乌黑发亮的发质,非常的健康。

沈祭梵将安以然抱进怀里,微微俯身,下巴轻轻搭在她头顶上。安以然动了下,顺从的靠在他怀里,低声问:“沈祭梵,你工作做完了吗?”

“休息五分钟没有关系。”言下之意是没做完,这是中场休息。

沈祭梵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问:“然然,在我身边觉得无聊吗?”

“嗯。”安以然老实的回应,沈祭梵低笑出声,这小东西,还真是诚实。

“宝啊,我想当父亲,很迫切。”沈祭梵忽然低低的出声,这是准备给安以然施加压力了。

安以然有些诧异,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个了?好长段时间没听他说要孩子,现在怎么又说了?安以然泄气说:“沈祭梵,那我也没办法呀。”

怀不上就是怀不上嘛,能让她怎么办?两人沉默了会儿,安以然低声问:

“沈祭梵,你觉得,我能胜任母亲这个身份吗?我怕,我做不好。”

“有我呢。”沈祭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低声起来,笑声撞击在胸膛,闷响一片。安以然挺好奇的扬起头,望着他,莫名的问道:

“你笑什么碍?”这男人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呀,怎么最近老是神经兮兮的?

“我笑啊,我的孩子们,大女儿都二十岁了,小的还在襁褓。”沈祭梵抬手轻轻揉着安以然的鼻尖,顺势又捏了下她的脸笑出声来。

安以然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满脸黑线的望着他:

“你真把我当女儿养了呀?你也太…”变态了点。

“你是我的宝儿啊,嗯?你要乖一点,听话一点,我就宠你上天去。”沈祭梵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极其认真。对她的脸他有种爱不释手的喜欢,就想捏捏,揉揉。

安以然禁不住掀翻了下眼皮子,早没把他这话往心里放了,他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一直都说疼她,可也没见他让步什么啊,真疼她的话,能不让她回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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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安以然的良好表现,沈祭梵总算开恩给她放个假,让她留在家里。

这有了对比才知道,原来窝在房间里是多么的自由和无拘无束。安以然躺在床上,舒服的翻滚。中午下楼时候餐厅坐了个陌生女子,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之前来过两次,可安以然显然没记住。娅菲尔坐在另一边,伯爵夫人在首位坐着。

安以然拘了一礼,然后坐下。坐对面的年轻女孩子本欲对安以然拘礼,可被娅菲尔拉住了,低声道:“论身份,将来指不定谁大谁小,你不用对她拘礼。”

年轻女子虽然点了下头,脸上神色却有些忐忑,小心的看了眼安以然,见她似乎面色如常,并没有介意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伯爵夫人说话了,看向安以然道:“这是本赫家的小姐,凯露,”又转向凯露说道:“她是艾瑞斯目前的妻子,你可以直接叫她安安。”

安以然听到伯爵夫人介绍她时说的“目前的妻子”眉头微微抬了下,但还是忍了下去,什么都没说。也真是挺闹心的,不想跟在沈祭梵身边,可在家就难免跟伯爵夫人打照面。毕竟是她的婆婆啊,摆拉着脸不搭理吗?肯定是不能的。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凯露有些为难,到底是王室对外公示的公爵夫人,她要是直呼其名,那也显得她太不知礼数了。

凯露的母亲是曼德王妃的亲妹妹,所以凯露的身份并不低。再者本赫家虽不是内阁大臣,但却是曼德王妃的母族,是王室各氏族中势力最大,根基最稳的一族。

娅菲尔眼看就过去了,曼德王妃也需要重新扶持新人。放弃伯恩公爵府的势力,只能从自己娘家找人。直可惜娘家挑来选去,也只有个凯露勉强拿得出手。其他的姑娘,不是太小,才七八岁,就是已经嫁为人妇,要么,就是上不得台面。

凯露本来是曼德王妃留给卡切尔的,卡切尔现在的那位球星王妃无疑将在不久之后被踢出局。可现在,局势有变。原本计划着娅菲尔给娅赫公爵,凯露给卡切尔,可如今,不得不对调。谁让…她们设局的人反被人设一局呢。

娅菲尔都与卡切尔睡了同一张床,还能怎么样?能把卡切尔睡过的女人再硬塞给娅赫公爵?两个被掌权者控制作为棋子使用的姑娘,完全还沉浸在被忽然众人关爱的幸福当中。

娅菲尔自然是不愿意跟卡切尔的,再说卡切尔现在还没离婚呢,她一心想的都是艾瑞斯。凯露倒是无所有,甚至更愿意进公爵府。

都是在贵族中长大的,耳濡目染,被灌入的认知里有浓烈的阶级意识,尊卑之分。娅赫公爵娶的是东方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这无疑不会是长久的,无论王室当初是如何郑重其事对外宣布娅赫公爵已婚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瞧吧,这不,候选的人已经出现了。

人都已经进公爵府了,看来伯爵夫人是当真按耐不住了。

面对凯露的迟疑,伯爵夫人只是笑笑,示意没关系后转头让仆人上菜。坐在旁边的娅菲尔出声道:“有什么不好?马上公爵夫人就要易主了,还怕什么?”

“娅菲尔!”伯爵夫人喝止出声,继而转向安以然,笑道:

“安安,你别多想,只是你马上就要回Z国了,所以我才提前把凯露接过来,你离开之后,也好有个人继续照顾艾瑞斯。”

安以然笑容极淡,扬起脸来,“他那么大的人了,还需要谁照顾?我听他说,他出生后近二十年都一个人孤苦无依,也没见饿死啊。现在不比那时候,怎么,夫人您难道还担心我老公越活越回去了吗?”

安以然这话,简直就是把血淋淋的钢刀扎进了伯爵夫人胸口啊。伯爵夫人最忌讳人提的是什么?就是她自己的亲儿子自己没带过一天就被送走了,二十年后长大成人才接回来。这当母亲的得有多狠心才舍得送走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伯爵夫人当即脸色就变了,娅菲尔立马出头,愤怒出声道:

“贱货,你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指着我姨妈?一点规矩都不懂,按照娅赫家族的族规,对长辈出言不逊就该拔了你的舌头。你不要以为有公爵哥哥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在族规面前,任何人平等,就算娅赫家主艾瑞斯哥哥也不例外!”

安以然忽然莞尔一笑,硕大颗漆黑的眼珠子带着凉意看向娅菲尔,道:

“公主殿下倒是对娅赫家族的族规挺了解嘛,当初为了成为娅赫公爵夫人下了不少功夫吧?可惜了,被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平民捷足先登了。公主殿下没加进公爵府,我都替您惋惜呢。”

这话,简直是拿刀子在娅菲尔胸口捅了两刀,气得娅菲尔火冒三丈。撑起身,抖着手指着安以然,“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一句话来,是给气得不行。

是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能力的东方女人,竟然敢这么对她们说话,反了吗她?

“姨妈,这种情况都还不能动用族规吗?就应该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到您头上!就算不动族规,按沈家家规也不能轻饶了她,哪有儿媳爬到婆婆头上撒野的?姨妈,您快说句话呀!”娅菲尔简直暴跳如雷,像个泼妇一样在餐厅里大吼大叫。

安以然看着眼前的人,冷笑了声,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沈家家规都一清二楚。

无所畏惧的坐着,她就不信她们敢把她怎么样。

娅菲尔那话无疑就是在煽风点火,伯爵夫人本来就被安以然气得够呛,娅菲尔一吼,倒是给了她个主意,给点教训也好,总得在这几天收收她的脾气。

“安安啊,从你进来公爵府起,我就没有为难过你,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我有为难过你吗?没有吧。向来婆婆都会为难儿媳,我可是把你捧在掌心里护着,可你却自己不领情,你不领情,我也不说什么。可今天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娅菲尔公主和凯露小姐都是客,你就算对我有怨,也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这么没教养。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们娅赫家族更有我们的族规,轮族规,你今天的舌头就该拔了。可这样对你确实太残忍,看在你今天是初犯,我就小惩大诫,用沈家家规处置你。莎尔,去取藤条过来!”

伯爵夫人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听来似乎句句有理,每一句每一字都在宣读对她的审判一般,言语间直接将过错指向了她。

安以然笑了声,“夫人,您有什么资格对我用家法?我丈夫没受你一天教诲,没喝你一口奶水,你时时刻刻在我面前端着婆婆的姿态,试问你良心过得去吗?您配当我丈夫的母亲吗?您可是我见过所有的母亲之最啊。”

伯爵夫人脸色难看到极致,手压着胸口,一口气卡在胸口顺不了,捏着拳捶着气得闷痛的胸口,颤抖着手指着安以然:

“你,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给你点教训吃,你还真当这里是任由你撒野混来的地方,都站着干什么?把少夫人给我绑起来!”

莎尔姐姐取来藤条的速度极快,恭敬的递给伯爵夫人,站在一边。凯露有些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应该是个胆小的姑娘,一直埋着头没看正眼看人。倒是娅菲尔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左右挥着手,大声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姨妈的话吗?把她绑起来!”

安以然这时候眼底又继续慌乱闪过,电视剧看多了,总会下意识联想到。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女人就会被人给办了,当然,死不了,可皮外伤是免不了。

安以然立马给沈祭梵打电话,可惜手指刚一摸到手机,双手就被莎尔姐妹抓住,手机也顺势被拖了出来,“哌”地一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安以然脸色有些白,大声呵斥道:“放开我,你们竟敢这样对我,不怕公爵回来给我报仇吗?你要敢动我一下,我会让我丈夫杀了你们!”

萨尔姐妹半点犹豫都没有,轻轻巧巧就制住了安以然。安以然到现在才知道沈祭梵教给她的那些近身搏击多有用,可惜她在这时候竟然是半点招数都使不出来。

伯爵夫人显然盛怒在心,捏着藤条,一甩,“哌”地一声一条粗大的红褐色藤条被甩开,带着赫赫风声,听得餐厅里的人心下一抖。

伯爵夫人毕竟手里不少人,下人当真是拿着绳子把安以然绑在了餐厅到大厅中间的圆柱上,所有人都看着。伯爵夫人道:

“都给我看好了,这就是以下犯上该受的教训!”

鞭子扔给莎尔姐姐,莎尔姐姐结果半个停顿都没有,手起扬鞭,“哌哌哌”鞭子就全全落在了安以然身上,力道毫不轻,足足抽了十鞭才停手。

安以然在鞭子最开始落在身上的时候没忍住痛喊了几句,后面就死死咬住唇,半声不哼。鞭子停了之后,唇边一片血迹,那是被自己咬破的。脸色惨白得跟鬼似地,大汗淋漓,气息都弱了不少。

伯爵夫人冷了笑声,骨头倒是挺硬。转身回餐厅招待凯露和娅菲尔用餐去了,并没多看还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一眼。

安以然浑身火辣辣的痛,鞭子是不是泡了盐水啊,怎么越来越痛,痛得她钻心刺骨,连站都没力气站稳了。眼底满是怒火,这样的痛叫她怎么记不住?

“沈祭梵,你总说可以保护好我,可你现在人呢,你在哪?”安以然心底在怒吼,火烧得越来越烈,这就是把她强留在这边的结果,她早就说了伯爵夫人不待见他听见却当没听见,他是要让她死在这里吗?

安以然被绑了一中午,直到伯爵夫人过去休息后,斯罗管家才让人把安以然松开,送上了楼。

安以然咬着牙,钻心的痛撕扯着神经,身上痛得不行。撑着墙面站了好久才勉强移动,把护照拿出来,常用的东西全部装在背包里。

她不可能再留下去,再留下来,只怕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肩膀被抽到的地方,一条条红痕肿起了拇指那么大,一碰,疼得人直抽。

安以然咬着牙,刚挨鞭子都没哭,现在哭什么?不哭!咬着牙把眼眶里的泪压了回去,东西都钦点好,换了身衣服,背着包就走了。

这次没从大门走,而是去了后面舒默那,舒默套房的钥匙她有备用的,可见舒默那段时间对她多用心。安以然直接从地下摸黑走了,心底一股浓浓的怒火积压着,连害怕都忘了,走了出去。

伯爵夫人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沈祭梵回来得很快,伯爵夫人反正都已经示弱过一次,这次索性全都抛出去,她也确实被安以然气得够呛,一场闹剧演得半真半假。

沈祭梵是接到斯罗管家的电话直接赶回来的,斯罗管家跟了他十几年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打这个电话。

伯爵夫人那边要搬出公爵府,在外面去住民居,这里过不下去。公爵府上上下下的仆人全都围在那边,跪在地上求她不要走,再怎么样也得等公爵大人回来再说。

沈祭梵前脚进门斯罗管家就迎了上去,这般情急,看来这事情确实闹得不小。

斯罗管家是个比较中立的人,绝不偏向谁,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他看到的事实却是对安以然很不利,出言侮辱夫人是真,出言讽刺娅菲尔公主也是真。至于娅菲尔公主说的出手打了凯露小姐以及推了伯爵夫人,这个斯罗管倒是家没有看到,但凯露小姐的脸确实一般已经红肿了。

沈祭梵听了斯罗管家简单的陈述后直接去了隔壁公馆,萨尔姐妹在公爵大人出现后就跪了过去,直言用家法处置了少夫人,而她们就是执行家法的人,请求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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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皮痒了,谁准你回国的?

莎尔姐妹扑上前时魏峥即刻挡开了人,两人跪在两侧,沈祭梵目光森冷的扫了眼地上的人,提步走进了会馆的前厅。伯爵夫人脸上泪水还未干,娅菲尔和凯露一左一右劝着。娅菲尔神情还难掩愤怒,满面通红,似乎气头还未消退。

娅菲尔看到沈祭梵进来,当即松开伯爵夫人的手转向沈祭梵边大声控诉道:

“艾瑞斯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今天那位公爵夫人真是仗着你的宠爱爬到姨妈头上去了,说姨妈不配做你的母亲,还说姨妈没有资格为人母。您没看到当时那个东方女人有多嚣张,当着所有人下人的面指着姨妈鼻子说她的不是。凯露妹妹看不过去,当面帮姨妈说了几句话,可那个东方女人就把凯露打了,你看…”

说着转身把凯露拉到沈祭梵面前,拨开垂散下来的头发出声道:“艾瑞斯哥哥你看,凯露妹妹的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那个东方女人看起来文弱,可手劲一点不小,凯露妹妹脸都肿起来了。艾瑞斯哥哥,凯露怎么说也是客,她…”

“娅菲尔,注意你的言行!”伯爵夫人当即喝止,眼眶通红。

沈祭梵抬目看了伯爵夫人一眼,目光又淡淡的落回娅菲尔脸上。娅菲尔咬牙,却又忍不住再道:

“姨妈,到现在你还忍着不说,那个东方女人都欺压到你头上来了。你为了不想让艾瑞斯哥哥为难,步步退让,可谁想到那个女人却得寸进尺,以为姨妈就怕她了,今天还推了姨妈一下,艾瑞斯哥哥,到底你是姨妈的亲儿子,你就这么放任那个女人这么对你的母亲吗?还是像那个女人说的,你觉得姨妈不配做你的母亲,所以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你默许的?”

“娅菲尔!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指责艾瑞斯?你也想尝尝沈家家法吗?”伯爵夫人再度大喝出声,起身走近娅菲尔,拉了她一把。

这傻子,说那小贱人可以,可她后面这话就是把矛头直指艾瑞斯。伯爵夫人是生怕儿子会误以为这些话是她指使娅菲尔说的,赶紧出来喝止,这一站出来,倒是更添了几分她的无辜。

沈祭梵目光冰冷,至始至终没开口说一句,犀利的目光淡淡的在一厅子人身上扫射,似要将这一场闹剧看透。

娅菲尔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有那股子冲劲,火气上头了哪会再管什么局势?伯爵夫人挡了一下,她反而更来气了,当即再道:

“姨妈,你还要维护那个女人吗?”转身对着沈祭梵问:“还是艾瑞斯哥哥,那个东方女人说的那些话是你授意的?毕竟娅赫家的事,她也不清楚,不是你说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艾瑞斯哥哥,难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姨妈的吗?那正好了,姨妈也想搬出公爵府,不妨碍你们两个人的好日子,姨妈不去住民居,住我家…”

“闭嘴!娅赫家的事轮得到你来说道?”沈祭梵冷声打断,到底是心里起了恻隐之心,一直都百般顾着那小东西的情绪,确确实实忽略了母亲的感受。

娅菲尔被沈祭梵这么一喝,立马闭嘴了,但脸上的愤怒却依然昭然若揭。

沈祭梵看向伯爵夫人,伯爵夫人眼底的受伤不是假的。娅菲尔是浑,可那话却是真真实实的道理,伯爵夫人自己不承认跟自己亲生儿子有隔阂,可这不是隔阂是什么?到底上次示弱的事,他也没有半点动容,可想而知她这个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

娅菲尔那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娅赫家族的事情,安以然怎么会知道?不是儿子说的,她难道还未卜先知吗?到底安以然那话,是怎么才出口的,这还真是个未知。

沈祭梵心底心思几经翻腾,半响才出声道:

“住下来吧,到底您是我母亲,没有道理住别人家去。至于安安…今天的事,就到这里结束。安安冲撞了您,您也处罚她了,这事情就这样吧,往后谁也别提。”

顿了顿,再道:“夫人,今天的事就这样,您已经请了家法,我也不再追究。但是,安安是我的人,即便有错,该打该罚也应该由我来。往后她再犯错,就夫人不要再越俎代庖。我的人,打骂由我,绝不容忍任何人动她分毫。”

沈祭梵话落转身,微微撤开的身躯却又又停下,目光冷冷的从凯露脸上移向娅菲尔,声音异常冷戾:

“二位小姐,安安是我妻子,论身份她在你们之上。二位都是自小就受到极好的礼教熏陶,今日这般泼闹,难道昔日良好的教养都是装出来的?”

这话够伤人的,贵族女子可以没有好容貌,却不能没有好的品性。德行决定一身,贵族男士们可以有无数个妖艳美貌的女人,却只会挑选一位品性最好的女子结婚,再多再貌美的女人也撼动不了正室的位置。

所以沈祭梵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她们被娅赫公爵指责没有教养,这辈子基本上就完了。婚配的男方绝不会是地位好的,不嫁贵族,只会与平民通婚。

沈祭梵微微侧身,再道:“我妻子不喜年轻女子出现在家里,这点我是默许的,也告诫了斯罗管家。但今日凯露·本赫小姐不请自来,不免会让她心生恼意,今日不小心挨了她一巴掌,那就请往后别再过来。二位小姐如果与夫人交好,大可约在外面,娅赫公爵府平淡无奇,奢华比不上伯恩公爵府,新奇赶不上本赫子爵府,实在没有让二位小姐常常前往的理由,所以,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这话一出,气得娅菲尔血气翻升。在沈祭梵转身就走的当下大声喊出声:

“艾瑞斯哥哥,您怎么能这么偏心?您对她,是不是太过纵容了?今天这么欺压姨妈,你一句话不说,这事情就这么过了吗?艾瑞斯哥哥,到底是那个女人重要,还是给了你生命的母亲重要?”

“娅菲尔!娅赫家族的事,不用来多嘴。”伯爵夫人声音有些凄凉,虽然是胜算在握,但真没想到儿子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想了结此事,当真寒心。

“姨妈…”娅菲尔不服,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就应该蹭着今天的事,把那女人直接赶出公爵府,看她还敢不敢趾高气昂!

“住口!”伯爵夫人怒声而出,分寸她还是有的,眼看着已经扳回了一层,不能再让娅菲尔再这么搅合了。

或许今天的事就这样结束对她更有利,如果是逼着艾瑞斯给她一个交代,艾瑞斯即便狠心收拾了那小贱人,对她的感情也只会越来越僵。她要想缓和母子关系,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今天看似她吃了大亏,咽下了这口气,实际上却是压倒性的胜利。至少让儿子无条件站在安以然那边的局面破裂了,慢慢来,她会揪住这吃机会一步将这碍事的女人踢出去局的。

“艾瑞斯,你先回去休息吧。娅菲尔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我会好好说她的。今天的事,也是我没沉住气,放心吧,我并不是要为难安安,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喜欢的,你亲自选的,我能把她怎么样?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你尽管放心。”伯爵夫人笑得很勉强,眼底是无尽的失望,是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失望。

这点,沈祭梵看得很清楚,目光微微拉开了些许。伯爵夫人忽而再笑道:“安安只怕是记恨上我了,好好跟安安说说,别为难她。”

“那您休息,我先过去了。”沈祭梵声音温和了几分,是因为心底的愧。

话落后就转身就走了,后面依稀能听到凯露的哭声和娅菲尔的愤怒。

无论今天的事是怎么样的,沈祭梵偏的无疑还是安以然。对伯爵夫人是有愧,可下意识心里就偏向了另一方。无论安以然再怎么恃宠而骄,仗势欺人,也不过就是一逞口舌之快。沈祭梵确实相信那些话就是小东西说的,那小东西到气头上连他都敢吼,带着目的的伯爵夫人,她怎么可能忍住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