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游戏官方论坛也出现一个帖子。

标题为“一个叠彩灵昙引发的血案”。

帖子内容正是“宙斯之盾”追杀秦川他们三人的始末,作者阐述了“宙斯之盾”是如何眼红秦川roll到珍稀道具,想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购买不得,因而心生不忿,颠倒黑白,对小号追杀至今的。

游戏里的舆论风向悄悄发生了变化。

秦川注意到这个帖子,并循着游戏里众人的议论摸过去时,帖子已经长达十几页,盖了无数个楼。

作者图文并茂,脉络清晰,连“宙斯之盾”想要出一万购买道具的聊天记录也被贴上去。

虽然对方自称是当时队里一个混队的路人,但秦川一看就知道,这帖子肯定是他师父写的。

因为当时这份聊天记录,他只发给过“薄荷茶”。

下面的回帖一开始被“宙斯之盾”及其朋友所占据,对方仗着人多势众,言论一度占据了主流,但渐渐地,随着正常路人的参与,帖子的风向也随之发生变化。

越来越多的人看了帖子之后转告游戏亲友,热度很快从官方论坛又回流到游戏里,原先不明真相的人开始指责“宙斯之盾”太过霸道,战力不算本服第一,其嚣张跋扈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之前被卷入纷争,无辜枉死的玩家纷纷站出来,群众怒火一波接一波,越发高昂。

不管“宙斯之盾”的人怎么辱骂,作者始终不亢不卑,有礼有节,这也让许多人生出好感,哪怕不清楚来龙去脉,也因此有了高下对比。

就在这时,本服元婴期排名第三的高战力玩家“川流不息”突然发布了一条公告消息,声称自己已经顺利将叠彩灵昙买下,以后但凡有人以此再追杀卖家和“薄荷茶”三人的,就是跟他过不去。

全服玩家哗然。

打上叠彩灵昙的“川流不息”,战力立马超越本来就只有微小差距的前面两人,一跃成为本服元婴期高手的第一名。

名副其实的全服第一。

而屏幕前的“薄荷茶”,看着这条公告,却忽然皱起眉头,感觉一丝不对劲。

他打开徒弟的消息窗口,敲下一行字:你跟川流不息,到底是什么关系?

徒弟“川川”很快回复:为什么怎么问?

薄荷茶:这段时间肯定有不少大佬来问你买灵昙,我相信还有愿意出比三万更高的,你却独独给了川流不息,这是其一。

川川:其二呢?

薄荷茶:你不是说你白富美吗?白富美玩这么个小号受气不太科学吧,要是还有个大号,就说得过去了。

这话明显是半开玩笑的口气。

川川:师父你真聪明。

得到干脆肯定的回答,“薄荷茶”反而愣了一下。

他追问道:你不是在逗我?

话刚发出去,他就收到系统提示:玩家川流不息申请加您为好友。

“薄荷茶”点下同意申请的按钮。

对方马上发来一条信息:师父。

这个游戏里,会喊“薄荷茶”师父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沉默可爱的少女徒弟“川川”。

两个号之间并非无迹可寻,都带了个川字。

这样一个高战力,满身金光闪闪神壕装备的号,似乎也才符合徒弟白富美的身份。

……

秦川迟迟等不到“薄荷茶”的回应。

在他叫出那声师父之后,对方一直在沉默。

他等了很久,从下午等到傍晚,玩游戏的那台电脑一直开着,也等不到“薄荷茶”的下文。

秦川想,对方可能终究是有些介怀的。

任谁骤然得知自己一直保护的徒弟,其实并不需要保护,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薄荷茶”为了他,跟“宙斯之盾”那帮人作对,天天被追杀,甚至还帮他上论坛发帖子澄清,结果到头来,“川流不息”一露面,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却反倒衬得“薄荷茶”跟“八根胡须”的义气有些可笑。

秦川不想失去这两个朋友。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酒肉朋友很多,表面交情的也很多,算得上哥们的很少,能够交心的就更少。

虚无缥缈的网络虽然看不见人,但似乎反倒能够显露人性更为真实的一面。

“八根胡须”知道他的大号之后,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秉持一贯大呼小叫的作风,跟秦川开玩笑,说以后就抱定他的大腿了。

唯独“薄荷茶”,迟迟未有回音。

窗外轰然一声巨雷,秦川抬头看去。

他所在的套房客厅,其中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原本正对大海,视野极佳,风光无限。

此时是下午五点,按理说外头依旧还亮着。

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伴随着风,一阵阵地呼啸。

看不见海,只有遥遥远处,一点点光亮闪烁,仿佛海中灯塔,若隐若现。

很快,连那点光亮也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

在天际最后一丝亮光彻底消失之后,天地间仿佛凝成巨大的黑块,将万物包裹其间,以暴风雨冲刷洗礼,不将污垢洗净誓不罢休。

突如其来的暴雨,对身处室内的人没有半分影响。

但秦川发现自己对“薄荷茶”的在意,似乎超越了对一个游戏朋友的正常关心。

因为他开着那台游戏专用的电脑,一边用另一台电脑在办公,但这两个小时内,他瞟向游戏里消息列表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十次。

秦川啧了一声,直接伸手,将那台游戏电脑给盖上。

啪的一下,眼不见为净。

电话响起。

“哥们,你们那边下暴雨,航班给延误了,我估摸是来不及参加明天的开幕仪式,下回一定拎着茅台去给你赔罪,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晚上十点准时送到你酒店房间门口啊!”

咋咋呼呼的声音自手机那头传来,稍稍分散了秦川对游戏的注意力。

如果说秦川能交心的朋友不多,那电话那头的沈锐定是其中之一。

沈锐的性格作风,乃至人生轨迹都与他完全相反,但这样两个人居然能混到一块去,并且交情还不错,在圈子里很多人看来,绝对是个奇迹。

这次会议,沈锐一早就说了要过来捧场支持,现在这么一通电话打来,显然就是来不了了。

秦川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数了,还送礼物?”

沈锐哈哈一笑:“这不是人没到心意到,表达我对你的爱吗?你放心,这次绝对是个surprise,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等着吧!”

以沈锐成天出乎意表的行为,秦川很难相信他口中的“surprise”是自己的“surprise”。

正要再说,外头又是一声巨雷,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就此中断。

秦川并不知道,他的师父,这个时候,正顶着暴风雨,从九死一生的边缘上挣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辣,宝贝鹅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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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时光回溯到当天下午。

那时天色还明亮,细雨落在头顶,不过是情人间的悱恻缠绵,耳鬓厮磨。

海风稍大,但那也只是为漫步海边的人稍增情趣。

薄禾代替主管参加会议,本来是可以不必再参加团建的。

但会议明日才正式举行,而薄禾毕竟只是一个暂代主管出席演讲的小新人,当部门上级一通电话打过来,让她下午跟同事一道出海团建时,她是不好拒绝的。

所以原本准备舒舒服服窝在房间里休息一下午的薄禾,只能放下手头游戏,出发前往另一个酒店跟同事集合,再乘坐快艇出海。

团建地点位于海岛附近的另一座小岛,众人就着小雨,在屋檐下烧烤闲聊,赏花看海,一下午倒也好消磨。

只是将近傍晚时,雨势忽然就变大了。

小岛上没有可供过夜的地方,一行人只得冒着风雨回去。

几艘快艇先后入海,原先在岸边还不觉得,一到海上就觉滔天巨浪迎面扑来,浇了个满头满脸。

狂风再一刮,眼睛马上就睁不开了,夏日的清爽霎时化作冰冷。

头顶闪电伴随巨雷,看似就砸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直接将半边天空都照亮了!

几个胆子小点的女生都惊得尖叫起来。

所有人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着扶杆不敢松开。

“风浪太大了,你们抓牢点!”

开船的师傅回头吼道,声音在风雨中变成蚊呐。

下午出来的时候,那绵绵细雨伴随风浪,大家还觉得挺浪漫,饶富兴致互相调笑。

现在就不一样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皱成一团,就算嘴巴紧闭,雨水夹杂咸涩海水还是不断往唇缝里蹿去。

连经验丰富的开船师傅都说,好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暴风雨了,要不是他们急着赶回去,岛上又没过夜的酒店,按理说是不能出发的。

快艇劈开海水,向前猛蹿,震得所有人手心发麻,心脏也禁不住跟着剧烈发颤。

容榕快要哭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自从内聘失败,去不成总裁室之后,运气就没好过。

没能跟心仪的师兄秦川朝夕相处也就罢了,连出来玩都能撞上几十年一遇的暴风雨。

这是何等的运气?

她原本还想着这次出来团建,秦师兄虽然忙于开会,但如果偶尔也能过来露一面的话,两人未必没有邂逅的机会,所以下午出来前还精心化了个妆。

结果现在风雨劈头盖脸涌来,再防水的化妆品也禁不住这么摧残啊,她可以想象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已经开始呈现出融化的效果,如果秦师兄到时候在岸上等他们……

容榕简直不敢想象。

随着脸上的雨水越聚越多,顺着额头滑入眼睛,容榕只觉酸痛无比,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想要抹去雨水。

谁知一个风浪正好从左侧拍来,高高涌起,重重将她推往外面,容榕抓着扶杆的手不知不觉滑开,整个人还处于懵掉的状态,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往快艇外面摔去!

坐在她后面的女生见状及时尖叫起来,但对方根本不敢起身去拉她,这样只会两个人都摔下去。

所有人闻声扭头,大惊失色!

虽说大家身上都穿着救生衣,但这么大的风浪,要真摔进海里,转眼就会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

有男同事伸出手去想要去抓她,但离得太远,伸手一够,没能够着。

下一秒,容榕一条大腿被紧紧拽住!

是薄禾。

坐在她旁边的薄禾,反应比任何人都要快,在容榕即将飞出去的那零点五秒之内,她当机立断,一只手拽住容榕的裤腰,硬生生把人给拽了回来!

“快快快,把她拉回来!”

同事们反应过来,纷纷伸出援手,将上半身已经悬在海面上的容榕按回座位上。

师傅回头朝他们吼:“抓牢啊,傻的吗!”

他也有点后怕,刚才要是容榕真掉进去,他肯定得负责任,说不定回去就要丢饭碗了。

“抓紧扶杆!”薄禾疾言厉色喝道。

容榕惊魂未定,大口喘息,似还没回过神来,被薄禾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木讷讷照做。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众人过得惊心动魄,几乎把这辈子的惊吓都用完了。

但也是几乎而已。

在风雨的侵袭中,众人终于勉强辨认出海岸线的轮廓,个个都激动起来。

快艇的速度逐渐缓下。

今年团建正好跟会议和培训撞期,人员分散了不少,还有一些因故请假,或者生病留在酒店的,现在几艘快艇上就差不多装了全部参加的人。

连同容榕,一个不少。

好不容易停靠岸边,每个人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

大伙顾不上许多,忙不迭从快艇上下来,相互扶持奔向不远处的建筑物。

“我、我有点腿软,你们先走吧!”

容榕这才知道后怕,声音抖抖索索,带着哭腔。

薄禾二话不说,一手拽起她胳膊就走。

容榕只觉对方气力很大,自己半边身体都被拖着往前,她只需要使出另外一半力气,拖曳着神魂飞了一半的驱壳跟上薄禾。

这种情境下,她想说点什么,嘴唇颤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靠岸的海滩是酒店的私人沙滩,离酒店大堂不是很远,但平时十来分钟的路,众人在风雨中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回到酒店大堂。

此时大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有像他们一样冒着暴风雨出海回来的,也有想要离开却走不了的。

众人这才越发有种历劫归来的惊悸。

组织出海的人事部门主管将人都召集起来。

“刚才的事情我已经汇报给秦总了,他让我们这两天都留在酒店休息,安全为先,一切等风雨停了再说,你们想要出门逛逛的话也切记不要走远,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不用团建意味着大家有两天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们无心欢呼老板万岁,个个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躯上楼休息。

薄禾则套着向同事借来的干净浴袍,从这里走到自己下榻的那间酒店,走进电梯,刷了卡,揉着发红的眼睛,随手按下电梯楼层,后背靠上电梯,缓缓吐出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