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脏砰砰乱跳,静坐了两秒,没有听到声音,慢慢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个人黑漆漆的物体碎在路中间,看不到是什么,有一个人躺在汽车前方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似乎是被汽车撞飞出去的。

于休休的脚像灌了铅,她眼睛睁大,颤抖着走过去,边拨打120,边蹲身察看那个人的情况。

她哽咽着,“喂……”

……

霍仲南和吴梁一直在后院的凉亭里。

夜下孤灯,影子都寂寞。

钟霖远远地站着。

吴梁好像在跟他说什么,而霍仲南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如同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他们很安静。

钟霖迟疑一下,蹑手蹑脚走近。

“霍先生。”

霍仲南没有回应。

钟霖看了看沉默的吴梁,“睡着了?”

吴梁摇头。

不待他说话,又点头。

钟霖瞪他一眼,小声说:“于休休要过来,我正准备告诉老板,祖宗来了……”

话音未落,椅子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看着钟霖。

“你说什么?”

钟霖吓了一跳。

他突然觉得,这个眼神看他的老板,和昨天的老板似乎又有不同。他们每日近距离接触,钟霖自忖是十分了解霍仲南的人,可是这一眼,却让他琢磨不明白。

惊喜?慌乱?激动?

或者说,这些情绪都有。

但这些情绪在此刻的他身上,都不合适。

毕竟他今天早上才从于家出来的,极大概率来说,昨天晚上他还和人家姑娘黏黏糊糊过,说不定睡了一个被窝。

为什么突然表现得像旧人来访,久别重逢?

用得着这么狂喜这么激动吗?

钟霖诧异地看着,清了清嗓子。

“是的。她说苗女士惦念你,怕你晚餐吃不好。特地让她给你送饭过来。”

霍仲南唇角微微扬起一角。

分明就是她惦记他吧,偏要拉一个垫背的人。

霍仲南说:“手机拿来。”

他想告诉她,让她不用过来了,他自己长了脚,自己会过去。

可是,手机刚拿到手上,就听到钟霖说:“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霍仲南皱皱眉头,剜他一眼,似乎极不满意。

好像在责怪他不懂事,没有安排好他的小女友。

钟霖委屈,不敢吭声儿。

霍仲南拿着手机往外走,随意地朝吴梁摆摆手。

“今天到这,辛苦了。”

看着他走远,吴梁叹口气。

“这于休休的魅力恁大,前后判若两人。”

说着,他瘫在椅子上,“我是真的辛苦了,这位爷不把我整出精神病来,他大概是不肯罢休的。”

钟霖看着他笑,“请吧。不早了。”

吴梁诧异地抬头,“你在撵我?没听霍先生说我辛苦了吗?”

“我只听到他的潜台词,你可以滚了。”

“……你残忍你无情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个人边怼边说,往外走。

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霍仲南冷声大吼、

“小程!备车。”

“小程,你人呢?”

他声音嘶哑,明显能听出失态、

这样的他,在钟霖认识的霍仲南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恐惧感突然抓住了心脏,钟霖脑子嗡的一声,小跑着奔了出去。

吴梁一怔,紧跟着走出去。

钟霖飞奔到霍仲南面前,看他暴躁的瞪着从副楼屋子里跑出来的小程,像个气极了的牛似的,随时可能会用角顶伤人,也是吓了一跳。

“霍先生,怎么了?”

霍仲南猛地回头看着他。

双眼赤红,似乎燃烧着漫天的火焰。

“于休休失踪了。”

失踪?

钟霖因为惶恐。瞳孔微微一缩,“怎么会?我们刚才通过电话。她说在来南院的路上。”

霍仲南说:“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唔?关机也有很多种可能啊。

钟霖认为霍仲南关心则乱,连忙掏出手机就拨于休休电话。

仍然是关机状态。

按说,在行驶路上关机可能性不大,除非手机突然断电。

钟霖还存了一些侥幸,跟着霍仲南的身后,小跑着往车库走。

“霍先生您别急,有可能是她的手机突然没电……”

“不可能。”

霍仲南斩钉截铁。

谁的手机都可能没电,但是于休休不会。

她是个网瘾少女,手机没电就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比普通人更关注手机电量,她还曾嬉笑着告诉他,只要家里有双亲和弟弟,卡里有钱,手机有电,她的人生就十分完美。

那会儿,他还有些不高兴,问她,“那我呢?”

她笑着说:“你,只是锦上添花。”

因此,于休休是一个随身携带充电宝,从不允许自己没电没网的网瘾女孩儿。

更何况,她车上还有车充,怎么可能断电关机这么久?

霍仲南沉着脸上车,一言不发。

钟霖看他这样子,心脏又是砰地一响,收紧。

“霍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

霍仲南冷冷回应:“找她。”

找?

上哪儿找?

钟霖原本的侥幸心,在霍仲南的表情里被撕得粉碎。

他看了一眼老板,低头给谢米乐发消息。

“你能联系到于休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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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章。不好意思,宝宝们。

于休休这本书不会写得太长,我算了算,下个月初,最迟不超过月底,大概率就会走向完结。

嗷呜!

不知道你们是开心呢,还是不舍?

第310章 失控的拯救(一)

于休休醒来的时候,头暴痛,眼睛火辣如刺。

看到一点光线,就忍不住流眼泪。

幸好,房子里光线很暗,一个男人坐在窗口的桌子边上,一身黑衣,戴着帽子,侧对着她,胡噜胡噜地嗦着面,那面条在他嘴里拉拽的声音,十分清亮。

“醒了?”他突然转过头,声音沙哑,低沉,像破败的大烟嗓子。

于休休吓一跳。

这个人好敏锐的感知。

她蜷缩在一张木椅上,这里黑漆漆一团,她只是稍稍一动,他就发现了。

于休休先体察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没有被堵嘴,除了手脚被捆绑,身上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说,想象中的事没有发生,这个人没有把她怎么样。

她咬牙,“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我叫人吗?”

男人再次转头看着她。

后脑勺对着窗,让他的脸漆黑一片,看不分明。

“叫吧。”

他的淡然对于休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更过分的是,他说着就推开了窗,甚至走过去将大门打开,又冷冷看着她。

“叫啊!”

于休休张开嘴,突然哑口。

她所在的地方是房屋的第二层,前后各有一道门,能看到外面向上生长的树枝。突然涌入的光线,伴着穿堂风刮过来,冷得她哆嗦一下,震惊不已。

这是一个全木制的房间,椅桌、餐具,无一例外。如果再细心些,就能发现这个木屋没有一颗钉子,全部用的榫,她面前的木柱上,雕塑着古怪的文字图案,她不认识。

但是,霍仲南认识。

因为这就是霍仲南那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小木屋。

山是他的山,路是他的路,房子是他的房子,可是这个人又是谁?

“怎么不叫了?”那人慢慢走回来,声音沙沙的,走路沙沙的,又坐回桌子边上吃面。

他帽檐压得极低,于休休仍然没有看清他的脸,除了能看到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特征。

就是这身打扮。

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谁?”于休休不再试图挣扎或者叫喊,

她知道这座山上,没有人。霍仲南聘请的那个护林员住在山下,两天上山一次。这个男人能把她掳到这里来,足以证明他已经对此做好了应对。

“你不用知道。”男人没有情绪。

“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于休休又问。

男人嗦面的兴趣被打断,似乎很不耐烦,转头看她。

“你话很多。”

“是的,先生。”

于休休咽了口唾沫,觉是饿,渴。

“但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不是吗?哪怕我是一个肉票,或者说人质?也应该有知情权。”

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悦耳。

不得不说,他其实有一把好嗓子。

只不过,她这句话有什么可笑吗?

于休休盯住他。

他没有回答,继续津津有味的嗦面。

吸哩呼噜!

肚子饿的时候听到别人吃东西,是一种折磨。

于休休和肚子商量着共同进退不损尊严的对抗恶魔,可是肚子妥协了,咕噜一声。

她咽了咽口水,吸气,静静地等待。

他总算吃完了面。

那扇木窗外的天空,渐渐亮开,清晨的风吹进来,冷丝丝的泛着寒。

于休休恢复了时间概念。

天亮了。距离她开车去给霍仲南送吃,整整一个晚上过去了。

现在他们应该急疯了吧?可是他们怎么能猜到,她居然就在霍仲南的“家里”?

“这位先生。”

于休休看那人走过来,又喊了一声。

“你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男人不理会她,直接从她身边错开,走到另一个房间里,没有关门。背对着于休休,开始脱衣服。

于休休:……

她不敢出声。

那个人也把她当成隐形人。

脱掉外套,卫衣,秋衣,将精壮的背部完全赤裸在她的眼前。

于休休长吸一口气。

在他的背上,有无数的伤痕,盘根错节,深的,浅的,大的,小的,纠缠在一起,极是骇人。

她大气都不敢出,可是男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坦然自若换了衣服,再度扣上帽子,戴上口罩,再回头时,只露出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睛。

显然,他并不想让她看清他的脸。

这时候的木屋里,光线又亮了许多。

于休休从他的眼睛观察,这个人应该三十多岁的年龄,是个陌生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熟悉感呢?

于休休拼命在脑子里寻找与他相识的记忆,男人却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下山有点事,要委屈你了。”

委屈?

于休休看着他,目光里露出了迷惑。

但是手脚不能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男人将她拎了起来,就着捆绑的绳子,托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拎到房间里……那个敞开的大衣柜。卟嗵一声丢进去,痛得于休休龇牙咧嘴。

他淡定地拿过一块布料,看着她抖了抖,裹成一团。

“张嘴。”

于休休:……

她知道他的意图,死死闭上嘴巴。

男人呵声低笑,突然弯腰,二话不说卡住她的脖子。

不到两秒,于休休张开了嘴巴,呼呼喘气。

男人平静地堵住她的嘴,又检查了她身上的绳索,然后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

“我晚上会回来。”

晚上?于休休睁大眼睛。

绑匪大哥,她还没有吃东西,很饿。

男人看她表情,淡淡说:“忍一忍。不吃东西对你来说,会更友好。吃了喝了想上厕所,只能拉在裤子里,你愿意?”

于休休:……

她愤怒又惶恐,可是除了瞪大双眼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无视她的表情,泰然自若地合上了大衣柜的门,将房子里的一切整理妥当,扭头看一眼衣柜,背上挎包出了门。

到了山脚,他给了那个老实巴交的护林员一些钱。

“谢谢了。下个月的租金,提前给你。”

护林员拿着厚厚的钞票,千恩万谢,“不谢不谢。嘿嘿,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过,老板说里头的东西都金贵,你千万不要把它搞坏了。”

男人说:“我很爱惜。”

护林员说:“是的,是的,我相信你的人品。”

男人说:“我出去办点事,晚上才回来。有些私人物品在房子里,不要乱碰。”

他语气很平静,可是无意透出来的冷意,却让护林员有点紧张。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房子建好这么多年,老板就来过一次,下次再来,不定什么时候,护林员一点都不怕,吃着老板的看守费,再收着这个人不便宜的租金,他何乐而不为?

男人从兜里掏给他一根烟,笑笑,走了。

……

天还没有黑透,气温又降了。

汽车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周围的热闹却与他们无关。

钟霖看着车,余光扫一眼霍仲南沉寂的脸,慢慢升上了车窗。

“打开。”霍仲南说。

车窗打开,冷风灌进来,在这个十二月底的冬日街头,凉意逼人。

钟霖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僵硬,“霍先生,你别太着急。相信警方很快会有结果。”

安慰的话,并不顶用。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结果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