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你是怎么说的?”

白少流:“我对庄姐说,她是我的女人,如果她愿意我会对她好。”

清尘低头看脚尖:“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不是知道一些,而是全部知道,别忘了我以前调查过很多人的罪行,你这点事情我想搞清楚很简单。如果我不是我,也没法说你什么,只能说你是好人,可偏偏这个好人是你,我问你,假如你把她的脸治好了,她还会这样对你吗?如果她离开你了呢?因为那时她已经不需要你了!”

白少流:“你是说庄姐在利用我?她想利用就利用吧,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离开了,我会有些遗憾但绝对不会怪她,其实我也说不清,有时候宁愿她这样又不希望她这样,但是我认为她不是那种人!”

清尘哼了一声:“你们男人,当然希望真心对自己的女人越多越好,越多还没麻烦更好!”

白少流:“你是在骂我吗?”

清尘:“也不能算骂你,至少你是好人,没骗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容得下你身边有她。”

白少流:“容得下是什么意思?”

清尘:“你应该知道,我终究不是普通人,你终究也不是,何必容不下一个那么可怜又真心对你好的人呢?况且你还真喜欢,不管是哪种喜欢也是喜欢,否则你怎么会那样对人家?。但是我有个条件。”

白少流:“什么条件?”

清尘:“在她的脸没治好之前,你不许碰她!在我的武功没有恢复之前,你也不许碰我!否则的话…”她提了如此“霸道”的要求,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她在无形中已经把白少流当成自己的男人,她提这种条件是什么意思?她应该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让小白不顾庄茹没道理,而自己也没法强逼小白做什么。难道她想等到庄茹的脸治好之后而自己又恢复了武功,再让小白离开庄茹吗?

清尘行事刚直,但她人并不笨,甚至非常聪明很有天资,她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仅听这句话一个聪明人完全可以这么去分析,但是白少流却没有明显的感应到她心中这种意思,他有些疑惑地问:“否则怎么样?”

清尘:“否则就是否则,怎么样你自己想吧,我还没想明白!”

白少流:“我答应你就是。你慢慢想,看来我得想办法早点让你恢复武功,只怕你一旦恢复武功,人又像以前那么凶不好亲近。”小白答应了清尘的要求,却发现在夜风中自己有些出汗了。

清尘:“你也在修炼,难道不能超过我吗?到时候我想凶也凶不起来,那样我才服你。”

白少流笑了:“我的那一点修行,是从你教我的形神相合心法开始的,本来恐怕超不过你,可现在还真有那种可能,因为我杀了洪和全得到了一本秘籍,名字叫《白莲秘典》,里面据说都是高深的道法,我学了之后可能比你厉害!想不想研究研究,以后我们一起学。”

清尘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真傻,和我一起学你还怎么超过我?我本来就比你厉害!我对洪和全他们的那些法术不感兴趣,我自己的功夫还没有达到极致呢,不想也没必要学别的…前面左转,就是那个小区,我家快到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几十栋住宅楼连成一大片区域,没有全封闭的围墙,小白和清尘来到一栋六层楼下,清尘指着四楼说道:“那就是我家,钥匙在阳台上的花盆里,我现在爬不上去了,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

小白看了看四下无人,很敏捷地顺着排水管几下就到了四楼的露天阳台,阳台上有个花盆,种的是四季桂,很久没有人来施肥浇水枝叶有些憔悴,但在这露天风雨中却没有枯死,小白在花盆里拿到了两把十字花形的防盗门钥匙,跳下阳台空中以手扶墙飘飘然落地。

他和清尘从楼道里又走上了四楼,打开门按亮了客厅里的灯,这就是一户普通的市井人家,屋子里的摆设简单而整齐,但是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客厅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对中年夫妇的遗像,面容和善而亲切。这就是清尘的家,不大不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大的那间房是清尘父母的卧室,小的那间是清尘的房间,清尘的房间里桌子和床上都用大布盖着,显然是清尘临走时不想东西落灰,掀开布单床被叠的整整齐齐,而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

“你就是用这台电脑上网发杀人贴的吗?”小白问道。

清尘:“我有那么傻吗?我都是在网吧发的,还特意去外地不同的网吧。”

小白:“你这样怎么出门?”他的意思是指清尘的眼睛和耳朵。清尘打开衣柜拿出两样东西,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她戴上帽子和墨镜说道:“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不止一顶帽子和一副眼镜。”

清尘在淝水住了一个多星期,在她自己的家中,似乎这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怀念,或者是失去武功之后来寻找一种精神上的保护与安慰。家的概念是很奇妙的,尽管清尘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尽管这座房子对她这种人来说起不到什么真正的保护作用,但她还是想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小白能知人心,何况是清尘的心思他更加明白,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就陪她多住一些日子吧。

清尘不让小白“碰”她,但小白也住在清尘的卧室里,清尘在床上静坐,小白在地板上打地铺,宛如又像回到了去年在乌由小白家中的时候。看见清尘夜夜行功,却毫无效果仍然恢复不了内劲,小白也劝她暂时休息休息,等回乌由想到办法再说,可是清尘坚持如此。

白天的时候清尘戴上帽子和眼镜,小白陪着她去淝水四处转转,去看看那些她曾经熟悉的街市。他们也想去找于苍梧和叶知秋,道谢也好问候也罢总应该去看看,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就去知味楼找陈雁。陈雁却告诉他们于苍梧夫妇去大漠海天谷了,而修行人的道场未经同意她也不方便告诉他们。

更多闲暇的时候,小白都在清尘家里看书,难得有时间静静地研究一点“学问”,他看的书当然不是清尘读书时的课本,而是刚刚到手的《白莲秘典》。第一次打开这本书,小白翻了大半天只看出来三个字——没看懂!

第087回 苦乐唯愿成双美

字虽然是志虚国古繁体字,但经过风君子扔给他的那一堆古书的熏陶,白少流现在大多都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就有些迷糊了。说来也好笑,小白上了六年小学堂,六年中学堂,四年大学堂,前后加起来也是十六年寒窗苦读,可竟然看不懂一本由志虚国文字写成的书?《白莲秘典》深奥难解,小白也让清尘来帮着一起看,清尘没有念过大学堂就因故辍学了,她那点底子还不如小白,帮不上什么忙。

小白这时想起了风君子,风君子曾告诉他读经典的两种方法,尤其是遇到深奥难解之书,其一是精研经义,像推土机一样慢慢推过去,硬着头皮去看不要走神不要不耐烦,一句一句把它弄明白,不论再枯燥深奥也要一点一点的弄清精妙之处,不仅是读志虚国古书这样,读其他的典籍也一样,该查资料的查资料,该补课的补课,总之一点一点了然于心,风君子看书是这么看的,可他告诉小白恐怕还不能这么看书,因为他的根基还不足。

那么第二种方法就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不要误会这句话,并不是指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枯燥甚至是很无聊的方法,用于去读那些你读不懂的典籍。那就是一字一句,一行一页,一章一节,认认真真地看过去,不论你能不能看懂,都要认认真真的把每一句话看在眼里印在心里,从头到尾地通读,能把它背下来更好!

当然这个要求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风君子幼年时过目不忘,三岁能识文无师自通书,这是他的特异天赋,小白虽有天生异能却和这位风先生不一样,但现在手捧《白莲秘典》也只能如此阅读,一部典籍你如果真是这么读下来,就算看不懂的地方也认真的看认真的记,中间总有只言片语能解,通读之后并非毫无收获。如果你再来一遍,会发现中间那些只言片语能连成一串,你会明白得越来越多,但有些看不懂的地方永远也看不懂,那就是真正学识未到之处。

小白完全可以等回到乌由再去请教白毛,哪怕去请教风君子也行,但人总有好奇心的,而且他不相信就凭洪和全一个读过书的木匠也能照着《白莲秘典》修行,他怎么能看不懂?可是这本秘籍落在洪和全手里已经十几年了,洪和全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做了长期的研究考证才有所领悟,但一直等到拉希斯主教为他进行了力量的唤醒仪式之后才能迈入修行之门,而且所学也并未得其正法。小白就这么翻看几天,收获肯定还不如洪和全。

但白少流也并非全无收获,翻来覆去通读五六天,这部《白莲秘典》不论能不能看懂他也一字一句地看完了三遍。他发现这不是一本专门讲修行道法的典籍,也不完全像一部讲教义的经书,说起来有点类似于上学的时候读过的思想教育读本,虽然经义非常深奥,但大体上是一本描述某种世界观体系的典籍。

书中的观点大体是世间众生有多少种欲,就同时有多少种喜乐与苦难,这喜乐与苦难是一体的互为缘起因果。从教义上来看可能出自佛家净土宗,从它所载的修行法门来看却类似于觉缘乘,又掺杂了很多民间传说的救世思想,当然这些是目前的小白还不能完全辨明的。书中所描写的理想境界宛如一朵净白的莲台,它在人的身心中开放,最终能接引众生达到净土莲华的光明彼岸,这彼岸并不是过一条河,而是一种“开启”,至于怎么开启小白还没看明白,他只看到了这两个字反复出现。

当然书中并不纯粹是一种世界观体系的描述,它还记载了一系列的方法,如何去一步步体会,修行,印证最终修成净白莲台化身,向自己与众人展示这个净白莲台世界,这个世界不远不近,就在莲花开合之间,这一系列步骤其实就是修行的心法和口诀了,洪和全感兴趣的和研究的也是这些东西,小白现在看得不太明白的大多也是这些内容。

虽然没有看懂吃透,但是小白本能地感觉到书中所记载的一系列修行法门,其入手的根基竟然与白毛所传授的“摄欲心观”非常类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果小白拿到《白莲秘典》也研究个三五年,多多查阅资料学习各家典籍,说不定也能有所领悟,至少不会比洪和全更差,但是一来小白知道其中的厉害,似懂非懂不可妄修神通,二来他身边有高人指点,没必要走弯路费那个功夫,所以也就是研究研究而已,没有贸然根据自己只言片语的理解去习练。

小白大部分内容没有看懂,但也有一小部分大体看明白了,那就是关于立道场根基的,这部《白莲秘典》的内容有些杂,其中吸取糅合了不少思想,甚至有民间的风水术与道家的洞天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也在指导一个人如何建立一个组织和基地,以另一种方式在人间建立莲台开放的净土发端,虽然有点牵强但也自成其说。

这样一个道场洞天应该立在什么地方,首先要山如莲华层层簇聚,清泉引地气汇入莲心滋润不息,望云观气有巨龙天地灵枢之相,选定这样的地方后,如何建造不仅需要特殊的材料特殊的阵法,还需要使用修行人的法力,最终形成一个道场洞天,其实天下修行各派的道场洞天不论大小优劣,大多都是在天然形成的基础上经过人工的建造与法力运转布置而成。小白看到这里就想起了洪和全他们隐藏的那个林场果园,对照《白莲秘典》的记载还真就是那样一个地方。

洪和全有罪该死,可是他选的那个地方真不错,按照书中所记载,如果将来有条件的话也可以把那个地方买下来自己建造道场洞天——小白躺在沙发上看到这里又在做白日梦了。恰好在此时清尘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对他说:“小白哥,我们在这里也住了一个多星期了,你怎么不急着回去呢?”

小白收起《白莲秘典》道:“我在等你啊,我看你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就想多陪你在家中住些日子,你什么时候想走了我们再一起回去好了。”

清尘:“我们明天就走吧,其实今天是我父亲的祭日,我一直等到现在就是想去给我父母扫墓的。”

白少流:“应该去的,赶紧去买点祭品,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清尘:“你要陪我一起吗?”

白少流:“那当然!”

清尘:“我父亲老家在淝水郊县的金田镇,他和我母亲也合葬在金田镇不远的老坟地里,我们今天坐车去吧。”

金田镇白少流去过,就是杀洪和全的地方,他二话没说穿上外套就陪清尘起身出发,打了个车在淝水市区买好祭品,又到公共车站坐班车赶到了金田镇。墓园在金田镇外大约十几里的一座山上,步行陪着清尘来到墓园祭奠了她的父母。在父母墓前清尘一直咬着嘴唇不说话,供好祭品在坟上象征性地添了一把土,小白也陪着她一起鞠躬行礼。

清尘的心情一直很低沉人也沉默,走出墓园的时候小白尽量找话劝慰她道:“原来你父母葬在这里,其实这里我已经来过,还给所有的坟茔行过礼。”

清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白一指远处的一座山:“我在那座山顶上潜藏了三天三夜,洪和全他们就躲在金田镇郊的一个大林场院子里。第三天早上我饿了,想进镇子买点吃的又怕暴露,远远地看见这片墓园有人来上坟,在坟前摆了几个白面馒头。”

清尘接道:“然后你就趁着没人把馒头拿走了,这大冬天你就在山上啃冷馒头?”

白少流:“虽然又冷又硬上面还粘着香灰,但我觉得挺好吃的,我拿走馒头的时候走得急,也不知道是哪位的馒头,走出墓园才想起来打声招呼,回头对着这一片坟地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

清尘轻轻给了他一拳:“你是个小偷!”

白少流:“这里有个地方,原来是洪和全的,按照《白莲秘典》的记载,是建立道场洞天的好地方,等我将来有了钱就把这一片地方都买下来,也建成自己的修行洞天。”

清尘:“然后呢?”

白少流:“然后做为礼物送给你,既然你我都是修炼道法的人,送一座道场给心爱的道侣应该算是拿得出手的定情物了吧?”

清尘终于笑了:“你说话好大方,等你将来有了钱?那得是多少钱?”

白少流:“现在虽然没有这么多,但梅先生那种高人也说过我将来是大有可为的。”

清尘:“你还不如我呢,我在淝水父母还给我留了套房子,存款虽然不多也还有点。你呢?你在乌由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还住在你庄姐家里。”

小白闻言心中一喜,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为什么?这句话要换个人恐怕听不出来什么问题,可对于小白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首先清尘没有再称呼庄茹为“那个女人”,而是第一次说出“你庄姐”,虽然是无意之中但小白也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担心回乌由之后清尘的住处,如果她不能与庄茹对面相处,还真的再找个地方,自己也得两头照顾,听见这句话看来暂时没麻烦了。

人一高兴话就多了,小白抬头道:“我现在还是有点钱的,一百多万呢,房子先不着急,车可以先买一辆,要不然出门都不方便,暂时买一辆普通的家用轿车。等将来我有了钱好车买两辆,一辆挂单号一辆挂双号,别墅买两套,一套过冬一套避暑…”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因为下一句就是左边拥一个右边抱一个了,这些都是读书时宿舍同学们之间的玩笑话。

清尘却接着问道:“道场洞天呢?也要建两处吗?”

小白顺着让她高兴的话往下说:“有条件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吗,这里可以建一处,另外嘛,前几天你呆的那个海岛不错,在那里再建一个海外仙府怎么样?”

清尘搂住他的一只胳膊:“你还是先买一辆车吧!”

白少流:“对!回去先买一辆车!我们现在怎么走,去公路边等过路的公交车吗?”

清尘:“不着急,我们先去看看那处果园林场,你对我讲讲怎么建造道场洞天?”小白其实也就是偶尔想到那么一说,但清尘却很感兴趣,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也好奇,女孩子谁不愿意听情郎为她编织美丽的梦想呢?尽管心里清楚这仅仅是个梦想。

清尘高兴小白当然也不推辞,他搂着她一起登上了曾经潜伏的那座山顶,站在这个地方果园林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小白手臂一挥指着周围的山势说道:“你看这周围的丘陵,虽然山势不高但是草木葱翠茂盛,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生发之气汇聚。这方圆百里山峦起伏,就像花瓣连绵环绕,我们两现在就站在一片大花瓣的尖上,花心位置就是那个大院里的小山包。洪和全在那座山上还盖了一座庙,那庙的后院墙下有一股清泉流出,正是典籍所记载建造洞天道场的灵枢位置。”

清尘:“小白哥,你好了不起呀,这么深奥的书你都看懂了?”

白少流:“就看明白这么一点点而已,其实建造道场洞天还很麻烦呢,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办,但是没关系,真要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请很多高人来帮忙呀!”

清尘:“还需要高人做法吗?”

白少流:“那当然了,而且非一人之力可成,要配合特殊的材料运转地气灵枢还要布置法阵炼成洞天结界。洞天建成以后在外面是看不见的,有特殊的方式进入,不论是修行还是隐居都是世上最好的地方。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清尘却越听越有兴致,手指着那处林场说道:“原来是隐藏起来看不见呀,那这个地方还需要重新布置一下,把周围的山林再买下来一片做掩护。镇子最外边那半条街也最好买下来,外面看就是镇上的普通建筑,哪怕是开几个店做生意也可以,从那里穿过去才能进入林场连接洞天的入口…小白哥,我的想法怎么样?”

白少流:“你的想法很好,也很贵!…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好像很认真?”

清尘:“我也知道这仅仅是愿望,但是有愿望总是好的,事情不一定成功,想法一定要有。”

白少流:“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回乌由呢,我们怎么回去?”

清尘:“坐公交车呀。”

白少流:“我是说怎么回乌由,我是坐飞机来的,我们还是飞回去吗?”

清尘:“我不要坐飞机,我们坐火车好吗?”

白少流:“当然好,路有些远,我今晚就去买票。”

“喂,庄姐!…是我,你最近自己在家还好吗?…我很好,不用担心,后天就回家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对,就是她,她没有死,我找到她了,她受了点伤,我想带她回乌由养伤…好的,好的,谢谢你!”

这是在淝水火车站,小白趁出来买票的机会给庄茹打了个电话,他不能只向清尘“交代”庄茹的事情,如果要带清尘回家必须征求庄茹的意见,虽然早知道庄茹不会反对,黄静新租的房子已经可以入住,清尘回去后就住在原先准备好的那一间空房,本来年前小白就和庄茹商量好要请清尘“一起过年”,现在年没过成,倒改成“一起过日子”了。

第088回 内外王侯互指贼

普尼斯·灵顿侯爵是第一次踏入志虚国这个古老又新奇的国度,在机场他对此地人的第一印象是热情好客,虽然他是以私人身份入境只是一名游客,乌由市外事办的工作人员主动到机场迎接,将他迎入专门的贵宾通道而且驱散了闻讯赶来的几家八卦杂志的记者。

紧接着他对当地人的第二印象就变得有些不好,觉得这些人世故而且势利得有些过分。他的身份高贵,习惯了他人的礼貌,但是却不喜欢过分的不必要的热情。素不相识的接待人员主动跑前跑后,总有人陪着寒暄并不时说两句蹩脚的吉利语,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的志虚国语说得很流利,而且他的母语是斯匹亚语。

前来迎接的外事人员不断询问普尼斯·灵顿侯爵此次访问乌由的来意,问他有没有什么投资意向?并且不厌其烦地介绍当地的优惠政策以及与志虚国其他地方相比的发展优势。灵顿侯爵很有些不耐烦,因为他本人虽然是一名富翁却不是商人,家族的财富都交给专门的信托基金打理自己只是拿钱而已,但是灵顿侯爵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时刻注意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举止,心里虽然不耐烦甚至反感,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

乌由市官方给灵顿侯爵安排了香榭丽舍大酒店的最高档的总统套房,并且给他配备了专车和司机以及随行保安人员,并且仍在不停询问他还有什么需要?这一切都是乌由市免费提供的,这让灵顿侯爵很有些不解甚至有些鄙夷,他们凭什么拿公共财政的钱去接待自己这样一名国境的游客?他这次来并无官方公务只是私人身份,虽然入境时持有外交护照。

尽管鄙夷不解,灵顿侯爵还是泰然接受了接待,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确实也需要,而且到后来他也认为自己高贵的身份在此地理应受到特殊的礼遇,只是很坚决地回绝了志虚官方给他安排的保安,因为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保护自己。

普尼斯·灵顿侯爵是何许人也?他的来头可不小,他是斯匹亚王国灵顿家族的王室贵族成员,斯匹亚现任国王卢卡斯二世的侄子,在王储继位顺序中排名第八。不仅如此,他还是罗巴联盟有名的慈善家与社会活动家,今年三十九岁,单身未婚。灵顿侯爵出身名门地位高贵、英俊、富有、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是名流圈中引人注目的焦点,曾被国际著名的娱乐杂志评为当今世上最有吸引力的“钻石王老五”之一。

罗巴联盟是一个很多国家的联合体,这些国家中有议会制,总统制,君主立宪制,斯匹亚王国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成员,而教廷所在的冈比底斯圣山也在罗巴联盟境内,地方不大却超然独立于列国之外,是一片名义上属于上帝实际上属于教廷的国家。教廷与各国贵族自古以来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在世俗利益与精神地位上向来相互支持。灵顿侯爵这次来志虚国其实有着特殊的秘密使命,他是教皇派往昆仑大陆传递诏书的特使。

教皇为什么会派这样一名声名显赫的人物做为“秘使”呢?一是因为灵顿侯爵的身份使他在各国官方那里都能得到很多帮助与便利,二来是他自己主动请缨,除了表面的身份之外,普尼斯·灵顿也算西方大陆一名“修行人”,他六岁起开始学习武技,十二岁初步掌握了斗气的运用,十八岁又到冈比底斯山的魔法学院学习各种魔法,无论是武技还是魔法的修为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灵顿侯爵虽然没有公开的神职,但却是斯匹亚王室家族与教廷之间的联络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他随时可以进入教廷承担神殿骑士的职责。他这种身份,被教廷称为“守护者”,是得到教皇认可并亲自祝福的。另一方面,他是阿芙忒娜在世俗中的众多的追求者之一,而且是其中最为狂热与著名的——几乎整个罗巴联盟的上流社会都知道。

阿芙忒娜出身郁金香公国历史悠久的贵族维纳世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她和她的弟弟阿狄罗·维纳都是教廷现任的神殿骑士,而且她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神殿骑士,在与黑暗生物的战斗中牺牲,这姐弟二人可以说继承了家族传统的荣耀。

阿芙忒娜在世俗中的身份是罗巴联盟金融集团的投资总监,出头露面的场合很多,她高贵、富有、美貌超群,追求者众多,她却从未有过动心的表示,因为她是一名神殿骑士,爱只属于上帝。阿芙忒娜回绝所有仰慕者的话也只有这一句——我的爱只属于上帝!灵顿侯爵明知道阿芙忒娜在教廷中的身份,仍然不掩饰对她狂热的爱恋,他甚至亲自找到教皇表达了自己对阿芙忒娜的心意,并请求得到祝福。可教皇对此也爱莫能助只能拒绝他的要求。

这一次阿芙忒娜与乌由教区的拉希斯主教互相控诉,教廷派克里根红衣大主教全权处置,实际上想处死清尘压下此事,不料只有阿芙忒娜一个人活着回来。阿芙忒娜并没有撒谎,原原本本地讲述了海岛上发生的事情,这让教廷大为震惊!

阿芙忒娜觐见教皇以后,就被留在了冈比底斯山,不断接受不同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讯问,她将那天发生的事复述了无数遍,以至于每个细节都已经可以随时背诵下来。有些她不想说的话也没有隐瞒,包括自己找梅先生决斗却被拒绝,还翻起了二十三年前的往事,这不论对于她本人还是对于整个教廷无疑是又一次耻辱,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与忠诚,她不得不交代了当时全部的事情。

这无休止的讯问以调查的名义,实际上等于把阿芙忒娜软禁了。不论是因为维纳家族的影响还是阿芙忒娜曾经的功勋,教廷不会轻易地处置她,但是海岛一战教廷的损失以及遭受的侮辱是史无前例的。教皇相信阿芙忒娜说的话是真的,这是他派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反复讯问得出的结论。这让他更加震惊——对方只有三个人,而且其中的昆仑盟主梅野石出手展示了那么强大的力量!这意味着教廷以及西方世俗势力在整个昆仑大陆的侵入战略需要重新调整。

冈比底斯神学院,魔法学院以及骑士训练营年轻的学员们听到了一点风声,纷纷整装请命要去志虚国复仇雪耻,这件事被威严的长老们压了下去。教皇霍莫罗三世召集教廷中高级神职人员密商,讨论了一个星期,终于作出了决定。决定的具体内容是保密的,但是随后就决定派一名特使带着教皇的诏书也是一封信去志虚国,把它交给昆仑盟主梅野石,他们却不知道梅先生此时已经来到了冈比底斯山下的马罗城。

灵顿侯爵除了送信与试探昆仑修行人对教皇诏书的反应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调查海岛事件的“内幕”。教皇等人虽然相信阿芙忒娜的话,但是克里根等人都死了也没有旁证,必须派人调查出事件的真相以及阿芙忒娜不知道或者没有说的其他事情。灵顿侯爵带着这两个任务而来,他当然想证明阿芙忒娜的清白,而且除了昆仑盟主之外,他也真的很想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风君子,但是他最首要的任务是送达教皇的信。

信是写给昆仑盟主梅野石的,却不好送,总不能写上“昆仑盟主收”然后丢到邮筒里。梅野石的三梦宗道场梅花胜境常人不知,就算是修行人也不是想去就能进去的。昆仑盟主平常居中联络之地是淝水知味楼,这白少流知道但是灵顿侯爵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过他,梅先生在海岛上说的那番话就是下通知,告诉教廷的人该怎么做,没有商量的意思,而且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

灵顿侯爵的想法昆仑修行人也许和西方教廷差不多,找到其中一个修行人就可以找梅野石,但是他能找到的“修行人”只有白少流这一个冒牌货,阿芙忒娜不了解白少流的情况,理所当然地把小白和清尘都当成了梅野石那样的修行人。灵顿侯爵根据她交代的线索首先找到了白少流的住处,谁叫白少流是乌由名人呢!灵顿侯爵只是说想去拜访个朋友,说出了白少流的名字,马上有人帮他打听出了小白的住址。

到达乌由市的第二天,灵顿侯爵就来到了小白的住所。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小区外,借口是私人拜访谢绝了所有人陪同,独自一人步行来到白少流家楼外,小白所住的这个小区靠近乌由市中心,在普通民居中还算高档,所谓高档也就是环境干净点绿化好点。这里的居民楼和别处也差不多,每个单元楼口都有防盗门,楼道门上有门牌按钮,按下某个门牌号可以与某户对讲,对讲机是单向可视的,里面的人可以在家中看到谁按门铃,是客人的话就打开楼道电子门锁放他上来。

普尼斯·灵顿当然没住过这种地方,甚至没到这种人家做过客,走进这个小区就感觉有些好笑,这些志虚人怎么把自己关在笼子里,这个居民区不是有保安吗?

走到楼道前发现铁门是关的,灵顿侯爵想也没想伸手就把门拉开了,仅仅用了个简单而巧妙的空气魔法压下锁簧而已,然而还没等他进入,身后就伸出一根棍子戳在铁门上,楼道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灵顿一闪身转向侧面,发现有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这人头发乱蓬蓬的,衣衫褴褛乍看年纪很大,可仔细一看面目却很年轻外貌只有二十出头。这人应该是个拾荒者或者是流浪汉,无论是谁一眼看上去都会这么认为,斯匹亚王国城中也有贫民窟和衣衫褴褛翻垃圾的流浪汉,可是灵顿侯爵一眼扫过去就觉得这人不寻常。

这人的衣衫破烂,可身上不脏,没有什么油污泥垢,他的手很干净。

指甲修剪得很短,更有意思的是,他虽然头发蓬乱可仔细看头发上一点脏东西没有,连头皮屑都没有。更让灵顿感到吃惊的是,这人突然在背后伸过来一根棍子而自己直到很接近时才有反应,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灵顿侯爵正在吃惊地看着那人,那个奇怪的人却先说话了,他指着灵顿侯爵道:“你一走过来我就注意到了,你没这楼道的钥匙却想开门,我可不能答应。万一人家放在楼道里的东西丢了,肯定会怀疑是我偷的!”

灵顿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谁家东西丢了?你又是谁?”

那人收回棍子拄地,一只手指着自己道:“我就是个拣破烂的,和小区的保安有协议,这一片小区的破烂都归我一个人收,垃圾站也是我的地盘,你来干什么?”

这话问得很噎人,听上去就像灵顿侯爵要来和他争垃圾破烂似的。做为灵顿侯爵这种贵族,当然根本看不起这种人,虽然看不起但他一直注意保持自己的风度,面上并不生气微笑着道:“你看我像是来和你抢生意的吗?我是来自斯匹亚王国普尼斯·灵顿侯爵,到这里拜访一位朋友,他就住在这栋楼上。”

拣破烂的一撇嘴:“穿得干净整齐又怎么了?我老婆穿得就跟个知识分子一样,专门在高档商场里的垃圾桶里拣瓶子。你是个侯爷?我还是王爷呢!这里的人都叫我破烂大王。”

灵顿侯爵仍然微笑道:“破烂大王先生,我的确是来拜访朋友的,请你让开,这栋楼不是你的家!”

破烂大王:“那也不是你的家!你这么开门就是不行!你按对讲机,要去谁家按谁家的号,里面有人放你进去才行,我会在这里盯着你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两边楼角分别走出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近前,一左一右夹住了破烂大王,有一人问道:“灵顿先生,请问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这个人有没有勒索你?”这两个人是乌由市官方派来保护灵顿侯爵安全的,虽然他拒绝了接待人员安排的保镖,但乌由市外事办还是暗中安排了警方的便衣。

破烂大王一见有人左右夹住自己,很不满地大声道:“拣破烂又不犯法,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破烂大王?我是帮小区防贼,否则丢了东西保安会怀疑是我偷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个小区什么时候丢过东西?都是因为有我在!”

灵顿侯爵赶忙摆手道:“没什么事,一点小误会,与二位无关,我不知道怎么进楼道门,这位先生教我用对讲机。现在没事了,我知道怎么按门铃了!”灵顿侯爵可不想真的起什么争执,他堂堂的王室贵族在志虚国被一个拣破烂的怀疑是小偷,这种事情如果上了八卦杂志绝对将称为名流社会的笑谈。

庄茹在家中刚刚接到了小白的电话,在电话里小白告诉她和清尘已经下了火车,正准备搭车回家。庄茹放下电话对黄静说:“小白终于回来了,马上就到家了,带着我对你说的那个叫倾城的姑娘。他也是练武的,那个女孩估计是和他一起学武的,家里出了点事没有别人了,小白喜欢帮助人。”

庄茹对小白与黄静的关系一直不太清楚,所以也对黄静解释了两句。她知道小白带回来的人就是杀手清尘,但这些她没有告诉黄静——这是小白特意叮嘱的。清尘的身份庄茹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对谁都不好。黄静有些疑惑,但仍然笑着说道:“庄姐,小白这个人确实心善,不怕给自己添麻烦。”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庄茹到门前拿起对讲机话筒在液晶屏幕上看见好几个人,小区拣破烂的破烂大王似乎也在其中,而其他几个人不认识,她奇怪的问道:“谁呀?有什么事?”

楼下的灵顿侯爵听见扬声器里传来的问话是个女人的声音,他彬彬有礼的答道:“我是来自斯匹亚王国的佩德罗科·费雷德·尼尔乔维亚·普尼斯·灵顿十七世侯爵…”

灵顿侯爵不紧不慢的报出了自己贵族名衔的全称,长长的一大串,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庄茹的话打断了:“你们干什么的?到底有多少人?”

第089回 布衣谈笑自仪威

这么说话还真容易误会,灵顿侯爵只在说自己的名衔,但听上去却像很多人,他闻言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过于繁琐了,苦笑改口道:“只有我一个人,我叫普尼斯·灵顿,来自斯匹亚王国,专程来拜访白少流先生,请问这是白先生的家吗?”

庄茹:“原来你找小白呀?他不在家,一会儿就回来。”

灵顿:“请问我可以在会客室等他吗?”

对讲机的小屏幕上虽然看得不是十分清晰,但庄茹也能看出来是一个长着西方面孔的洋人,同时其他几个人也都走开了,估计是那个洋人刚才在问路,这人说话虽然稍显生硬,但声音柔和悦耳,一直彬彬有礼,庄茹想了想道:“你上来吧,反正小白一会就到家了。”

楼道门卡一声,电子门锁开了,灵顿推门上楼,一面在心中暗自诧异,这志虚国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连个拣破烂的都那么不寻常,似乎刚才那破烂大王也是传说中的修行人,他能感觉出那人不同一般。白少流家应门的是个女人,是管家还是女佣?会不会也是修行人?然而他进门的时候却看见有两个女人,都是非常美丽的东方女子,她们应该是普通人,而且其中一个脸上却有着那么可怕的伤疤。

灵顿侯爵看见庄茹就在心里想:“好美丽性感的女人,可惜了这半张脸,这应该是外伤,如果集合冈比底斯魔法学院中精通治疗术的魔法师来为她治疗应该可以治愈,看她脸上的伤痕分布似乎正在被治疗当中,难道东方也有高级治疗术一类的魔法吗?”口中却道:“我是斯匹亚王国的普尼斯·灵顿侯爵,专程来拜访白少流先生,请问我可以在会客室等他吗?”

庄茹:“你就在客厅坐着吧,小白一会儿就到,你是小白的朋友?他知道你要来吗?”

小白家住的三室二厅的房子在普通人家还算宽敞,但也没什么所谓的专用会客室,客人来了也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灵顿侯爵坐下后欠了欠身答道:“我以前没有见过白少流先生。但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这次来志虚国有事情要请求白少流先生帮忙,所以就冒昧登门了。请问二位小姐是白先生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同学。”

“我是他的房东,灵顿先生请喝茶!”

黄静与庄茹都答了话,一边用好奇的眼光不住地打量这位金发碧眼的异国绅士。灵顿侯爵早就习惯了这种眼光,他高贵而英俊,走到哪里都风度翩翩有着独特的魅力。女人们眼中仰慕和崇拜的神色他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今天这两个女人却不一样,看着他的眼神只是好奇,可能印象还不错,但脸上有疤的那个却有些担忧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庄茹当然有些担忧,她怕这个灵顿侯爵是上门来找小白麻烦的,黄静当然有些好奇,小白家里突然来了一位自称是斯匹亚国的侯爵先生。对英俊而又有风度的男士做为女人当然喜欢多看两眼,不过黄静此时对小白更好奇了——白少流怎么会把这种人引到家里?如果说另眼相看的话,此时的黄静另眼相看的倒是小白,黄静看灵顿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小白,所以灵顿侯爵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庄茹和黄静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招待这位突然登门自称是侯爵的先生,倒完茶只能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等,好在这个人很有耐心安安稳稳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说什么话都是面带微笑慢条斯理的。时间不长,门铃响了,这回是小白带着清尘回来了。

庄茹和黄静都跑到门前去迎接,门移开庄茹就道:“小白你回来了,快把包给我接着。这位就是倾城妹妹吧?先换鞋,这双鞋尖有小兔子的棉拖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路上累不累?先去洗个脸,一会就开饭,你们饿了吧?”

黄静也道:“房间都收拾好了,忘了介绍了,我叫黄静,是小白的同学,你就是倾城?把东西给我,我帮你到房间收拾。对了,小白,沙发上有一位灵顿先生从外国来的,一直在等你。”

清尘进门时本来有些忐忑不安。她是认识庄茹的,但庄茹并不认识她,可是门一开看见庄茹和黄静都很热情,不自在的感觉少了很多。她抬头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灵顿侯爵心里本能的就是一紧,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普通人,怎么会在小白家里等着?而灵顿侯爵坐在沙发上看见小白进门也站起身来,想打招呼却发现没人理他,所有人都围着小白在转,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小白也注意到了站在客厅中间的灵顿侯爵,他的感觉和清尘差不多,也能看出这不是个普通人。他放下东西走到沙发前问道:“这位先生,您是来找我的吗?”

灵顿侯爵伸出手与小白礼节性地相握:“是的,我是专程来拜访白少流先生的。我是来自斯匹亚王国的佩德罗科·费雷德·尼尔乔维亚·普尼斯·灵顿十七世侯爵…”他又一次正式报出了自己的名衔,但又一次被白少流打断了:“灵顿侯爵是吧?我就是白少流。实在不好意思,出远门刚回家,还有朋友和我一起,请您稍坐喝茶我去洗把脸。庄姐,你们先帮清尘收拾收拾房间,把东西都放好。清尘,你和庄茹去吧,那就是你的房间。”

黄静和庄茹提着清尘的旅行箱,清尘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房间,小白进卫生间洗脸,又把灵顿侯爵一个人晾在沙发上。刚才小白喊清尘的时候灵顿也听见了,他立刻想起了在教廷中听说的志虚国的那个杀手清尘,就是这个杀手惹的一连串麻烦,难道就是刚才那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女吗?正在疑惑间白少流出来了,坐到他面前道:“侯爵先生,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您说吧?”

灵顿侯爵:“其实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应该提前预约的,这样前来显得很不礼貌。请白先生不要介意。”

他说话非常懂礼节,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高贵而典雅,连一片衣角都很有风度,不论任何人看见都有这种印象,除了小白这种人。小白本能的感觉到此人表现出来的礼貌与气度仅仅是一种形式,或者说是一种仪式。他说话时内心深处是充满了高傲,礼貌也是高傲的一种形式,他根本没有把白少流看作是与自己一样的人,对面前的人以及周围的一切隐约有着蔑视与不屑。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它会让这位灵顿侯爵具有一种特殊的感染力,让别人不自觉中产生一种崇拜与仰视的心态。

世界上就有一些人拥有这么一种气质,无形中能够感染他人,不能说是好是坏,总之事实如此,但这些对小白无效。他也没有假意客套,笑着道:“灵顿侯爵,您下次来最好提前打个招呼,你看我今天这样真是不方便招待。您从斯匹亚王国来,有什么事要找到我?”

灵顿看了一眼旁边的那间卧室,三个女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说话并不时隔着敞开的门看向这边。他顿了顿问道:“白先生,能找个地方私下谈一谈吗?”

白少流看见他就知道来者不善,这人很可能与西方教廷有什么关系,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家里来。难道经过海岛一战,那些人还要继续纠缠清尘杀教廷神官的事情吗?但是看灵顿侯爵一直很有礼貌,没有要动手发难的意思,他想了想站起身来道:“请跟我来吧,我们进屋谈。”

白少流带着灵顿侯爵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坐在床上指着书桌前的椅子:“侯爵先生您请坐,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灵顿侯爵很有些不适应,依他所受的礼仪教育以及生活习惯,只有极其私密的关系才会在私人卧室中谈话,可是摆谱也是要讲究条件的,白少流住的地方实在不可能有什么专门的会客室,如果再请他去别的地方只能请进卫生间了。灵顿侯爵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肩膀,清了清嗓子说道:“白先生,我的身份也不想在你面前隐瞒,我是教皇的特使!”

白少流站了起来:“教皇的特使到我家来干什么?清尘的事情还有完没完了?对不起,不论你是谁,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

灵顿侯爵:“白先生您先别激动,我就是为了平息这一场纷争而来。教廷损失了一名红衣大主教,两名神殿骑士,还有三名大神官,而你们昆仑修行人并无损伤,如果追究的话要负责任的人是谁还很难说。但是仁慈的教皇陛下以及教廷的神官议会中并不想因此事挑起更大的冲突和误会,我是被派来调查真相的使者。”

白少流:“真相?清尘杀人的真相那个克里根已经知道,但他还是要杀清尘,所以昆仑盟主梅先生才会出手。当时你们的维纳其实也在场,难道她回去没有说吗?”

灵顿侯爵:“维纳小姐回去之后将当时发生的事情都报告了,但是活着回去的只有她一个,教廷必须调查。我希望能够找到其他的当事人,仔细询问清楚,这并没有恶意,请您不要误会。”

白少流心念一转,问道:“那你怎么会找到我?你不应该知道我也是在场的当事人!”他的脑筋很快,随即想到当时自己没有出现在海岛的战场上,阿芙忒娜不应该知道自己在场,那这个灵顿侯爵就更不该知道了。

他这句话有问题,灵顿侯爵神色很激动地站了起来:“难道白先生当时也在场?我总算找到人能证明维纳小姐的清白了!”

白少流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灵顿侯爵脱口而出“维纳小姐的清白”这样的话来,小白感应到他心里是很认真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坚定的认为阿芙忒娜是清白的,不清白也得是清白的。他甚至不在乎白少流会说什么,只要找到一个证人他就会想办法证明阿芙忒娜的清白。小白摆手道:“灵顿先生你也别激动,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海岛上的那场战斗,我的确在一旁亲眼目睹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首先回答,怎么会找到我家来?”

灵顿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坐下来道:“这一次我带来了教皇的一封诏书,希望能交到你们的昆仑盟主梅野石手中。我不知道那位梅先生在何处,昆仑修行人中我只能打听到白先生的住处,所以就找来了,希望你能给我引见梅先生。”

白少流:“我不是昆仑修行人,虽然认识梅先生但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如果想送信可以,我可以帮你转交,但你不一定能见到他。”白少流本来想让他把信送到淝水知味楼,可是说话间一转念,想到梅先生未必愿意告诉灵顿侯爵昆仑修行人的居中联络之处,未经梅先生同意他也不好说出来,说话时改口变成了转交。

灵顿闻言很失望,以自己的身份面前这个人没有高看他一眼,甚至连引见都不愿意,他有些不满地道:“我是教皇的特使,梅先生应该接见我!”

白少流点头道:“是的是的,如果要讲礼貌应该见你,可是你来也没打招呼呀?再说了,梅先生见不见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把灵顿侯爵说愣住了,他不解地问道:“梅野石不是你们昆仑修行人的领袖吗?”

白少流:“不错呀,但是我无门无派,还不算昆仑修行人。门派你懂不懂?就相当你们的教廷,我们这里有很多修行门派都有自己的掌门人,就相当于有很多的教皇。梅先生是其中一派之长,同时也是天下公推的主盟之人,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家都让他主持商量,至于他在什么地方,愿不愿意见你,实在与我无关,但是看你大老远来了又找不到门路,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你自己考虑吧,要么出门自己去找梅先生去,要么我帮你转告一声看他愿不愿意见你?”

灵顿侯爵自从进入志虚国以来一路受到热情接待,却在小白家门口与家中接连碰到不冷不热的软钉子,心中不禁有了怒意。他的怒意小白感受到了,但是觉得好笑,没有人天生就应该坐在家里等你来做客的,爱生气就生气吧。灵顿侯爵并没有把怒意表现出来,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有些情况我还不了解,其实教皇的诏书内容并不是秘密,教皇陛下的本意就是向所有的昆仑修行人公示的。这一份不是战书,只是教廷的态度,如果白先生能够转告自然也可以,我只是想确认诏书能否传达到梅先生那里。”

白少流:“教廷的态度,什么态度?关于清尘事件吗?能不能告诉我?”

灵顿侯爵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烫着火漆的信封:“白先生可以自己看,教廷的态度是公开的,教皇不介意每一个昆仑修行人都看这份诏书,但它最终要送到昆仑盟主梅先生的手中。”

白少流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