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将这种兴奋感付诸实践更令人幸福的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幸福这种事存在。

我看过的书中,有不少脑子一流的欧洲哲学家热衷于讨论这个问题,他们用各自庞杂巨大的理论框架将幸福置入其中,最后幸福就成为吊在人类鼻子前的一根高度抽象的胡萝卜,为了它,你必须化身蠢驴,一个劲地往前走,拼死拼活地往前走。

我压根不相信那样的东西。比起摸不到咬不着的抽象概念,我更愿意相信实惠点的兴奋和快乐,虽然它们维持时间短暂,通常只是一小会,比如我成功试验如何将追捕而来的成年男子弄疯,比如遇见大块头,我就很想直接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如何运转。

但兴奋感很快就没了,一等它过去,我的内心无一例外都会刮起大雾,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无穷无尽的空茫感中。

我是个信奉遇见问题必须运用所有的理性积极解决的人。所以当我意识到我无法摆脱我自身的心理困境后,我便决定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我要让自己彻底不存在。

不是自杀,而是不存在,它们截然不同。

这个解决办法想起来也令人兴奋,我的心脏因此而隐隐胀痛,呼吸有些紧促,我转头看袁大头,他笑了笑,我从他身上看到相同的反应。

真是有趣,我淡淡地笑了,对他说:“青狼帮听起来挺危险,你打算怎么做?”

“危险的时候也是机会来的时候,”他答非所问,“我擅长把握机会。”

我点点头,问:“这个过程,有可能掐死个把人?”

“说不定,”他笑着说,“也许会有,也许不需要。”

“带我去。”我说,“我想看看。”

“不行!”张家涵在我身边怒斥,“你瞎捣乱什么?这是能凑热闹的时候吗?你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着?你以为青狼帮是什么地方,小孩子过家家?还看看,看什么看,你就给我留在家里看电视!”

他不等我说话,立即转头对大块头骂道:“你趁着我不在跟小冰胡扯什么?啊?这孩子是跟咱们这样能胡打海摔的吗?你看看他,站门口风一大就能吹倒,小脸都养了好几天还这么苍白没血色,你招他干吗啊?什么掐死人,你当这是好玩的话吗?这还是个孩子你懂不懂啊?而且是个出了门铁定找不着北的小迷糊,这种话你往后别他妈在他跟前说,再叫我听见,别叫我哥!”

袁牧之陪着笑说:“哥,不是只有你一人有爱心,我没跟小冰乱说,都是他自个乱想,小冰,张哥说得对,我呆会托关系上青狼帮那要人,没空带你玩,你想跟着啊,没门。”

我还想说话,却被张家涵挥手打断,他皱着眉头,脸色颓丧说:“你能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去拼命?我们连浩子得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上门去,只是送死。你让我想想,不然,我找洪爷,看能不能说得上话……”

袁牧之脸色一变,语气冷冰冰地问:“哥,你觉着我能让你走这一步棋?”

张家涵眼眶润湿,抬起头问:“要不然能怎么办?咱们没钱没势,我实在不知道……”

“行了!”袁牧之压抑着怒火打断他,语气冰冷到极点说:“这事交给我,你什么也别管,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我会把浩子带回来,你跟小冰俩个就跟这等着。”他说完,看了我一眼,似有些话想对我说,却终究挪开视线,硬邦邦地抛下一句:“你们俩都给我好好呆着!别再给我添乱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踏步出了门。

张家涵单手掩面,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沉默着在他身边坐下,他过了一会才察觉到,拿手背擦了擦眼睛里渗出的眼泪,勉强笑了笑,哑声说:“别怕,没事啊。”

我说:“恐惧是种精力上的浪费,我不会有那种东西。”

他点点头,沙哑着声音说:“是吗,可惜我年纪大了,有些道理就算知道也没法改。”

我难得好心地提醒他:“你也改不了。”

他微微一愣,无奈地说:“是吧,不过你还小,千万别像我这样就成,千万别像我……”

我柔声问:“为什么不能像你?”

“因为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一团糟。”

“跟洪爷有关系?”

他目光中显出迷茫和痛苦,愣愣地说:“不,跟我自己有关,我从根子那腐烂了,谁也不能怨,都是我自己的错。”

他又陷入对往事的怀想中,这样方便了我近距离地观察他,从长而直的睫毛到干裂的嘴唇。我发现他一直保持干净,这个男人不讲究吃,习惯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夹到我碗里,他穿得也很随便,甚至有些糟糕,尽管我认为流行很费解,不过从他衣服的质地上可判断,那都是廉价且不合时宜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持干净,每天花半个小时以上打扫屋子,再花半个小时以上清洗自己。也因为这样,我能容忍他时不时靠近我,在本质上我也有洁癖,而且从没认为洁癖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的洁癖显然是种症状,联系他所说的从根子腐烂,我听了有点不是那么愉快。

就像有人拿看不见的小针头轻轻刺我的皮肤,不弄疼我,只是为了令我烦躁。

一个念头突如其来,我对张家涵这种状态不耐烦了,我决定做件好事,于是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诧异地抬头看我,我盯住他的眼睛,慢慢对他催眠:“你很干净,不脏。”

他挣扎着,皱着眉,痛苦地反驳我:“不,我不是那样的……”

“你很干净,一点也不脏,手很干净,脸很干净,身体也是,就连脚趾头缝都干净。”我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你就是这样的。”

他的眉头渐渐展开,几乎带了种天真的微笑说:“是啊,我一直很干净……”

“是的。”

“我是整个福利院最干净的小孩了。”

“是,你是这样的。”

他笑容加大:“我干很多活,可到了晚上我都会设法洗澡,我去世的爹妈说过,人要是能干干净净上床,一天的苦和累就都没了。”

我挑起眉毛,说:“你做得很对,可只有你一个人干净不行,其他小孩呢,你的朋友们呢?”

“浩子不爱洗澡,大头倒是听话……”他喃喃地说,“我有帮他们,每天都有。”

“可是浩子现在又被弄脏了,”我柔声说,“怎么办?”

“给他洗澡,他会跑的,必须快快脱了他的衣服。”

“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皱起眉,显然不乐意回答。

“带我去他那。”我继续说,“我有办法把他弄干净。”

“不……”

“说好,张家涵,不要抗拒我的指令,那会令你痛苦。”我柔声说,“放松点,然后说好。”

“不……”他颤抖着,额头上流着汗,却仍然拒绝我。

我皱眉,原本百依百顺的实验对象,今天为何会突然激发比平时强大的意志力?我加重了语气,重复说:“带我去,答应我。”

“唔,”他痛苦地呻吟着,扭着头,我坐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声说:“答应我,你不能不听小冰的话,答应我,快!”

“小冰……”他抖着身子,喃喃地说,“小冰……”

“说好!”

我死死盯着他,准备他要真想反抗,我不介意重组他的记忆,就在此时,他似乎呜咽地说了一句什么,我厉声说:“大声点!”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点头说:“好。”

“带小冰去找浩子。”

“带小冰,去找浩子。”

第9章

张家涵带我去的地方离这坐车约半个小时,我跟在他身后,我们俩默然无语地坐上一辆计程车,穿过嘈杂的夜市,喧闹的人群,耳边不断充斥刺耳的口水歌,用这个地方的方言重复着一个旋律,意思大概是模拟舞女的口气感叹灯红酒绿,人生苦短,青春易逝,她的工作很无望。

莫名其妙的,我隐约听懂了这种发音古老的方言。查理说过我的语言天赋很高,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很惊诧我能用三种欧洲语言跟他交谈,随后我在他那又学了两种,包括我为来这而准备的中文。

他说类似我这样的人很少,包括他在内,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的学生都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别国语言,文化、种族、国别等差异令语言学习异常艰难,而我却宛若掌握关键钥匙一样自如穿梭于各种发音当中。

他说我体内定然遗传上帝惩罚人类制造巴别塔之前先民的基因,在那个故事中,原本人类只说一种语言。我就像掌握了这种元语言要素的人,各种语言不过是这种元语言的子体,在我面前它们都会迎刃而解。

我认为他夸大了事实,尽管我学语言不费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下苦功,尤其是在学中文的时候,为了纠正发音,我常常练习到深夜。

“那个歌词,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我问张家涵,“既然唱歌的女孩认为青春苦短,做舞女没前途,为什么她还要继续这种职业?”

张家涵一愣,随即笑了,我喜欢看他微笑的样子,嘴角边的笑纹如花一样绽放,柔和了整个轮廓,令他看起来没那么多愁苦烦恼,在这种状况下他的声音也悦耳,他说:“那是因为人做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都是无奈,为了赚钱和生存,你从没缺钱用过是不是?真好啊。”

我确实没缺钱用过,事实上我连纸币都很少见,我说:“可是职业不是有很多种吗?为什么她唱这种职业像在谋杀一样。”

“因为靠劳动赚钱的职业来钱慢,而且少,要高薪酬的职业又必须要有相应的学历和人际关系,很多出身不好的人要用钱,就只能去那种高风险的行业,或者出卖自己的身体……”他顿了顿,叹气说,“你不用知道这些。”

“你是说妓女?”这个我知道,“靠跟人发生肉体关系赚钱,这不是买卖的一种吗?跟堕落有什么关系?既然有堕落,那么肯定有相应的高尚,但是衡量这些的依据是什么?”

张家涵哑然,他想了想,轻声说:“因为社会上有道德标准,而,妓女这个行当,是在标准之下,而且对身体也有很大损耗……”

我还是不太明白,事实上我一向认为道德标准最费解,因为它们只是约定俗成,并没有明文规定,却拥有奇异的约束力,迎合它未见得令人多愉快,违背它却会使人痛苦万分。我就见过查理发誓只做一部时间机器,因为他认为这种科技违背了人类的道德情操。

没人教过我要遵循这些,我看过的书中倒是不少篇幅都在颂扬这些,但不同的思想家对此有不同的标准,从没人能制定出一套公认的,通行无阻的东西。

不过这个问题想必容易引人烦恼,无论是查理还是张家涵,在面对我的问题时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出痛苦和迷茫,我想我还是不要继续追问为好,于是我换了个话题:“我们去的地方还要多远?”

“快到了,”他愣愣地望着车窗外,对司机说:“麻烦您停在洪都娱乐城那。”

那个司机将车停在前面一座装饰了过多彩灯的建筑面前,那座建筑设计得不伦不类,将罗马式教堂外貌与莫名其妙的中国式楼台硬是拼凑到一起。门前停了许多车,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和妖娆身段的男孩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迎宾。

张家涵付了钱下车,抬头看着那栋建筑踌躇不定,似乎有恐惧,以至于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我悄然无声地站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问:“我们进去这里?”

“是。”

“青狼帮的窝?”

“不,”他茫然地说,“我,我们这样去不了青狼帮,我们需要找人帮忙。”

“谁?”

“洪爷。”

我点点头,他忽然挣脱我的手,转身扶住我的肩膀,口气郑重地说:“小冰,我,我真不该把你带来,你到边上躲着,别跟我进去,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保证找了人就出来,你,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我忽然觉得事情很有趣,于是摇头说:“不,你要带我进去。”

“你别贪玩……”

“我说,你要带我进去。”我重复了一遍。

他直起身子,呆呆地点了头,我伸手再次攥紧他的手腕,跟着他向门口走去。早有画着浓妆的女孩迎上来说:“先生,您是会员吗?请出示一下会员卡。”

“没。”

“我们这只接待会员,”女孩鄙夷地瞥了我们一眼,“请回吧。”

“瞧他们俩这样,不会是来见工的吧?”门口一个男孩吃吃笑着说。

“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开什么玩笑。”女孩偏着头打量了我几眼,“不过样子倒不错,哎,你真是来见工的?”

我看着她,柔声说:“找人,你去叫洪爷出来。”

她愣愣地说:“我见不到洪爷。”

“那找能见他的人过来,你告诉他,来了贵客,必须见洪爷。”我轻声说,她答应了,转头朝里面走去。我再看向那个男孩,冲他招招手,男孩摇摇摆摆地踱步过来,媚笑说:“小弟弟,这不是你玩的地方,赶紧跟你叔叔回去,哦,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你叔叔打算把你送这来?他跟你说什么来着?这里能赚大钱还是能学本事?哈哈哈,太有趣了,那你过来,哥哥告诉你,这地方还真是又能赚钱又能学本事……”

“你太吵了。”我看着他,轻声说,“这工作明明令你厌恶,对吧?”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软弱地回答:“对。”

“你讨厌这里,讨厌这样笑,讨厌穿成这个样子,讨厌在脸上花五颜六色的东西,你讨厌过现在的生活,是不是?”

“是。”

“找个地方洗把脸,今天给自己放假。”我淡淡地下了指令。

他点头,转身轻飘飘地走进去,我转头对张家涵说:“你看,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吧,等下我就让他辞职,我让你看看,摆脱这个并不难。”

张家涵目光呆滞,没有回答。我在他耳边打了下响指,他清醒了过来,紧张地四下看看,握紧我的手说:“天哪,我怎么还是把你带来了?小冰,我们快走,这个地方你不能呆。”

我看着门口说:“晚了,有人出来。”

从里面果然出来两个人,是刚刚进去通报的女孩,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西装革履,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他一看到我们就辟头骂那个女孩:“你他妈胆肥了敢骗我,不是说来了贵客?人呢?就这两个?!”

女孩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他们说自己是贵客……”

“操!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贵客了?做迎宾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你他妈的这些年都白干了是不是?干不了这个,是不是要我找妈妈桑给你介绍其他的工作?!”

“不不,律哥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这回吧,求您了……”

张家涵一见到这个男的就浑身颤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拽着我就往回走。

我没想到都这份上了他居然还退缩,立即不耐了,我反手搭上他胳膊,大声说:“放开我!”

“你听话,我们先回去吧,我错了,咱们不该来这,听话啊。”他满脸焦急,却不肯放松手劲。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再催眠他,那边那个刀疤男却开口了:“等等,你,你是Ben?”

张家涵浑身一僵,立即说:“不,你认错人……”

刀疤男嘿嘿一笑,走过来说:“我在洪都都多少年了,怎么会认错?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啧啧,看起来混得不怎样啊,老了不少,要这样说当初干嘛走呢?你要留着,没准今天还是咱们洪都的头牌,”他转头看我,眼睛一亮,笑了说,“是想介绍新人来?不错不错,这孩子长得比你年轻那会好啊,现在可难得见这样的货色,你等等,我们进去里头好好谈。”

“我不是来卖孩子……”张家涵愤怒得满脸通红,“我只是,算了,我走了。”

他又拉着我想走,我转头看向刀疤男,冲他微微一笑,轻声说:“让他放开我,我要见洪爷。”

刀疤男过来一把扯开我跟张家涵,他说:“洪爷未必肯见,不过这么好货色,他应该愿意看看,你们跟我进来,我先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他说完,冲边上的人使了眼色,立即有两个保镖类型的人过来不由分说推着我们往里头走。里面音乐震耳欲聋,灯色昏暗,我转头看向张家涵,却见他满脸忧色,看向我几乎要哭出来。

他自己这么害怕,却还是奋力过来抱住我的肩膀说:“别,别怕啊,小冰,呆会我求他们放咱们走,洪爷,洪爷没准还愿意给我个面子。”

他附着我的耳朵悄声说:“如果不行,我来缠住他们,你快点跑,知不知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楚,在我还没明白之前,已经主动握上他的手,我愣了愣,低头看看我与他相握的手,皱眉说:“我不怕,你也别怕。”

他呆住了,我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说:“我不怕,你也别怕。”

张家涵这次没被催眠,却露出被催眠的呆滞表情,我有点困惑,但来不及多想就被带进一间办公室一样的房间。门一关,外面的噪音便被隔绝,我吁出一口气,却感到张家涵明显紧张起来,他踏上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这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套黑色真皮沙发,上面端坐一个穿着白色府绸唐装的男人,年龄大概三十五岁以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材不算高大,至少没有袁牧之那样有视觉冲击力的体型。但他气势萧杀,虽然表情淡然,可莫名其妙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有意思。

我笑了,这是一个不亚于袁牧之的强势人物,而且我对他没有顾虑,应该可以大展身手试验一下我的催眠术到底能发挥到一个什么程度。我立即感到血液中有种兴奋游走全身,忍不住从张家涵身后踏上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

他也打量我,边上刀疤男和保镖们冲他行礼叫他洪爷,我才恍然,原来他就是被称呼为“爷”的男人。我还以为中文里这个称谓指老年男性,看来不是这样。

他对在场的人一概不理,只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我,随后微微一笑,说:“这孩子有意思,谁家的?”

“我,我家的,”张家涵尽管很害怕,却勇敢地说,“这是我弟弟,洪爷,我,我不是来卖孩子,我来找您是有事,可这孩子身体不好,放家里不放心,我这才带着……”

“噢,是你呀,”洪爷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他,视线淡淡地从他身上掠过,带了一丝锐利和嘲讽,说,“怎么,袁牧之这两年风头那么盛,还有他摆不平的事,要你找上我这来?可惜啊,Ben,当初袁牧之对你可是撂下狠话,说从你踏出洪都开始,你跟咱们这就没半点关系,我拿了他赌场三成的利润,不好坏了规矩,不然传出去不是坏我洪某人的名声?”

他转头,语气平淡地说:“阿律,我烟斗哪去了?”

刀疤男立即毕恭毕敬地跑到办公桌边端起一个红木烟斗,装了烟丝,点燃了递过来,洪爷懒洋洋地接过,抽了一口,见我还看他,笑了笑问:“没见过人抽烟斗?要不要试试?”

我摇头,好心提醒他:“抽烟危害健康。”

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问题,反正我一说完,屋里的人都不同程度地愣住,随后洪爷忍不住笑了起来,刀疤男和几个保镖也忍俊不禁,他们一边笑着一边观察洪爷的脸色,而名为洪爷的男子却在笑完后又狠狠抽了一大口烟,直接朝我喷了过去,然后说:“真有趣,这孩子太有趣了,阿Ben,你哪来的弟弟,我一见就很喜欢。这样吧,你把他留这陪我玩两天,你的事,我不用问,先替你应下来,这面子给得够大吧?如何啊?”

张家涵呼吸紧促,却立即说:“对不起,这孩子不是这个圈的,我不答应。”

洪爷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似乎早料到张家涵会这么说,他耸耸肩不无遗憾地说:“既然这样,那一切免谈,阿律,送客吧。”

我及时制止了他,说:“我们要青狼帮放一个人,你能办到我才答应你。”

洪爷眉毛一扬,看着我笑了笑说:“口气不小啊,听起来好像我会惹麻烦?”

“你当然会惹麻烦,”我说,“但我可以陪你玩两天,这不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