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被火灼似的,飞快将电话丢在床上。

这夜,她失眠了。

次日清早,开车回家。果然不出所料,踏进门口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母亲就开始推销她最新挖掘的“货源”。

“小栩啊,这次对方是个医生,只比你大两岁,专攻心脑血管疾病的,年轻有为。妈已经给你做个多方位考察,这小伙子确实不错,一点也不比韩琛差。对方一听说你是律师,也喜欢得紧…”汪母如意算盘不错,最好尽快相亲成功,那么过年串门走亲戚,自家女儿就有面子了。

“妈,你能不能让我先喘口气?你女儿就这么招你烦么?好像巴不得明天就让我出嫁一样!”典型的船上人不急,急死岸上人。

“妈怎么能不急呢?昨天电视里还在最剩女做专题报道呢,说这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你年纪不小了,现在那些稍微成功一点的男人,不是已有妻室,就是喜欢找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妈要是不为你操这个心,就凭你那个性,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男人要?”

如栩被堵得说不出话,差点把“谭少杰”搬出来。幸好嘴巴抿得快,她可不想自撅坟墓。

“好了,妈,好女不愁嫁!我还想多陪你和爸几年。”

腊月二十八,欣宁和沈奕棠大婚,俨然是凌江市近期最热门的话题。云天集团这些年一直是商场上的企业明星,沈奕棠故意要把婚礼渲染似的,对采访的各大媒体来者不拒。有人说,欣宁是最幸福的女人,拥有最宝贵的真爱;也有人说,这是沈家商业的手段,想借婚礼炒作为云天集团做广告…不管怎样,云天旗下的五星酒店以及高尔夫俱乐部两大产业,就足够吸引市内外的权贵参加婚礼。

作为当事人,沈奕棠只要求欣宁每天吃好睡好,其他一切都不用操心。可是,她还是受到影响,感觉自己患了婚前综合症,加上怀孕引起的不适,她连续几夜睡不安稳。在婚礼前一晚,欣宁回到娘家睡,她想来想去,把如栩请过来相伴。

如栩求之不得,在家听母亲左一句“医生”,右一句“相亲”,她快要透不过气来。赶紧拎了两件简单的衣服,在沈家的客房住了下来。

欣宁好不容易摆脱沈奕棠,能跟好姐妹睡一起很开心。她双手捂住胸口,喃喃道:“奇怪,明明是再婚,我的心却像第一次嫁人那样激动。”

如栩既羡慕又感叹:“这是沈奕棠应该补偿你的。欣宁,好好珍惜吧!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并不是每个人女都能获得幸福重生的。”

欣宁侧躺着审视着她:“你也可以,但你不珍惜。”

如栩心脏微微一缩,想起了谭少杰的表白,说不出的酸涩,矛盾。“我没你那么好的运气,或许有…但我没你那样的勇气。我仍然难以想象,从此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该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呵呵,产生这种勇气和决心的动力根源,就叫做爱情。如果结婚对象是逸辰,你是不是比较容易想象?”

“逸辰…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他是我多年来唯一愿意付出感情的男人,但我从来没跟他在一起生活过。所以有时候我会想,爱情真可以克服一切吗?如果他也爱上我,我们若是结婚,是不是也会吵架,闹矛盾,最后破坏原本甜蜜的爱情?”

欣宁握住她的手,嘴角荡漾着温柔的笑。“呵,你说的没错,爱情和婚姻紧密相关,却又是意义不同的两件事。爱情有酸甜苦辣,婚姻是柴米油盐,实实在在。爱情中充满无数美好的想象,对方可以是完美无暇,婚姻里却会看到对方身上最真实的毛病,有的甚至是你以前从没想到过的。所以,踏入婚姻的大门,就必须要接受多方面的磨合,各自放下一些骄傲和原则,求同存异。”

如栩沉默,突然叹道:“跟逸辰没有结果,会有所遗憾。但是,其实我也觉得庆幸,这样子,他在我心里将拥有永久的完美,一辈子都不会遭到破坏。”

“你这么说,我该要为你们高兴了。”欣宁拍拍她手背,“不过有件事我反省了许久。”

“恩?”

“是不是我跟奕棠曲折痛苦的爱情经历影响你太深,才让你对爱情如此谨慎?可是,我现在等到了幸福,你是不是也该放手去爱呢?”若说欣宁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最好的两位朋友都还在感情的旅程中孤独行走。

第35章 爱真的需要勇气(3)

如栩双手枕在脑后,定定注视着天花板,“这个世界每个人应该都经历过爱和被爱,爱别人太辛苦,被人爱很幸福。你身边有个沈奕棠,他全心全意爱你,所以你幸福。”

欣宁马上道:“你也有谭少杰啊!谭少杰的爱,你是否可以正视一下呢?”

如栩猛地侧过身,有些紧张:“你怎么知道他…爱我?”这个令她几天都难以消化的消息,欣宁竟然说得如此自然。难道谭少杰把那晚的事告诉了欣宁?

“我昨天见过他。他亲口跟我说的。”

“他拉拢办公室的同事还不够,现在还请你来当说客?他说了什么?”如栩皱眉,一只手揪紧被角,谭少杰非要把她逼得喘不过气吗?四面八方的压力无处不在,如果他敢去找她父母的话,她一定跟他势不两立。

欣宁感受到她的怒气,赶紧解释:“他没有刻意来找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昨天碰到寰宇的旧同事,他正好也在,找了个机会单独跟我说了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说…他希望有一天,能像沈奕棠对我一样给你幸福。所以我想,他一定很爱你。”

如栩仔细地审视欣宁,确定谭少杰没有泄密,才悄然放下心来。如果此事让欣宁知道,她定会更加劝自己接受谭少杰,那样她的压力就更大了。

“欣宁…我不想谈他。”

“为什么?”

“不合适。”

“你怎么确定不合适?我倒觉得蛮合适的。”

“你不是当事人,你不知道。”

“可是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依我看,你性子被动,他主动,你冷漠,他热情,你们俩性格互补。你家事懒惰不会做饭,他生活体贴,厨艺全能,这方面也没问题。我敢说,他比逸辰更合适你。”

如栩干瞪着眼,一时答不上话来,然后闷声道:“如果你体会过有人每天把你气到血压上升,心脏病发,恨不得拿块大胶布封住他的嘴巴,就知道什么叫做‘合适’了!”

“那只是你夸张的说法,事实上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你事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有趣,不是吗?逸辰已成过去,谭少杰却可以成为你的现在和将来。”情路上经历风风雨雨,欣宁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如栩咬着唇,眼里盛满烦恼:“欣宁,怎么连你也不明白我呢?我不接受他最大的原因不是逸辰,而是这里!”她一手拍在胸口,“他让我缺少安全感,让我分不清真假,让我迷茫无奈,让我失去理智冷静,一句话,他让我变得快不似自己。”

欣宁愣怔过后是惊喜,如栩说的这么多点,不正是爱情里的人们独有的特征呢?她对逸辰都没有过患得患失,也能坦然接受与逸辰的无果而终,却不敢去相信谭少杰…

“好了,那我们不说他了。”欣宁适时收住话题,她相信,如栩需要的是时间慢慢理清思绪,谭少杰则需要耐心等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讨论没有结果,不过并非无效,欣宁的话在如栩的脑海里掀起了波澜。好姐妹躺在一起就是话多,心情自在舒畅。

沈奕棠孤枕难眠,好几次打来电话。

如栩不客气地夺过电话,硬梆梆地顶回去:“手机有辐射,影响孕妇健康,请你不要再来骚扰准妈妈。”哼!谁让他以前阻碍她跟欣宁的电话。

沈奕棠被气得不行,冷声命令:“马上让我老婆接电话!”拜托,他只要听听欣宁的声音而已,一句也好。

如栩可不会让他得逞,“沈大总裁,容我提醒你们明天才结婚呢,现在欣宁还是自由身。什么老婆老婆的,她今晚是我的,你少来打扰我们,去去去!”

“欣宁是我孩子的妈!”在她挂线之前,沈奕棠不满地低吼。

“她还是我干儿子的妈呢!”如栩说完,与欣宁相视而笑。

沈奕棠没折,只好咬牙切齿道:“汪小姐,拜托你转告我孩子他妈,明天婚礼会很忙,让她早点睡!别跟八卦好事的女人说些有的没的,她要是想我了,随时打我电话,让我过去陪她都可以。”

欣宁跟如栩正一人戴着一只手机耳麦,欣宁清清嗓子正准备回答,如栩一手捂住她的嘴,拉长声音道:“沈大总裁,你就安心睡吧!有本小姐在,欣宁说今晚不会想你的。”

某人顿时内伤。

如栩一扫烦恼,握住欣宁的手,笑得浑身发颤。以牙还牙,她总算报仇了。

盛大的婚礼,排场自不用多说。

身为伴娘的如栩,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换衣服,上妆,做头发,不时安慰欣宁别太紧张,其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紧张。她暗暗猜想,逸辰此时一定也很忙碌吧?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不知道一会见面,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今天,她终于可以和他一同步上红地毯,终于要圆梦了…

充满期待和欣喜的她,却不知道“伴郎”悄然发生着改变,她非但没有如愿,还在这天发生了一场永生难忘的“战争”。

一连串结婚的习俗,沈奕棠带着一帮人高马大的男同胞来接新娘,门口被众美女挡住。周佳佳小姐一马当先,伶牙俐齿地讨要了8888的红包,欣宁以前在报社和寰宇的姐妹都来助阵,层层关卡均有不小的收获,不过最后一道门还没来得及关紧,沈奕棠在一群彪悍的大力士庇护下,径直冲进新娘房,把欣宁给抱了起来。

屋子里热闹的气氛霎时推向高-潮。

沈奕棠当众深情一吻,欣宁搂紧他的脖子,笑得含羞带切,热泪盈眶。

如栩为他们鼓掌,不知不觉眼角也湿润了。她在人群里寻找逸辰的身影,可惜很失望。他怎么不在?他为什么不在呢?似乎没人留意他的去向,她无从问起。

一行豪华车队浩浩荡荡停在新娘家门外,沈奕棠这家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大肚的欣宁直接抱进最宽敞的房车里,眼角瞄了如栩一眼,就把这位伴娘给丢下了。

如栩单独坐在一辆迎亲车的后座。望向窗外。众多西装革履的男士中,偏偏不见她最盼望的人,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难道逸辰在酒店等候?

司机上了车,随后右边的车门被拉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弯身坐了进来。如栩回头一看,心脏狂抽了起来,惊讶地有些结巴:“谭少杰…你怎么会在这里?”

谭少杰今日打扮很正式,雪白的衬衣,深色的西装将他衬得英俊挺拔。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显得神清气爽,他嘴角含笑,眼神坚定,声音低沉有力:“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如栩连忙推他,警告道:“你坐其他的车去。今天是欣宁大喜,我不想跟你生气。”

谭少杰反手握住她的,笑答:“只要你心态放平和,轻松笑一个,随时都可以好心情。”

如栩慌忙抽出手来,手心热得似被火灼烧过。“你别乱来,这辆车不是你该上来的。”

正说着,前面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随着大房车缓缓前行。谭少杰悠闲地耸耸肩,注视着她:“看来得坐到酒店才能下车了。几天不见我,没有一点想念吗?”

如栩生怕司机听到闹笑话,狠狠皱眉,压低声音道:“别开玩笑了!我没有想你,尤其是今天,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他一出现就会影响她的心情,慌乱不安。

“那你想见到谁?”他玩味地把弄着袖口上的纽扣,装作不经意地问,“哦--你想见到王逸辰吧?听说他今天是伴郎,正好跟你凑成一对呢!”

“没错!你明知道还故意参合进来做什么?”

“呵呵,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今天让你失望的,可能不止我一个人。”

他话中有话,如栩追问“为什么”,他笑而不答,目视前方,淡淡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失望!

如栩简直不敢相信逸辰会做出这种事,他放她鸽子!他在两个小时前,突然决定不做伴郎,而让谭少杰担此重任。他明知道她的心愿,他明知道她跟谭少杰不合拍,他明知道…

避开人群,来到偏僻的角落,如栩不停打他的电话,可是,一个、两个、三个…他没接。

谭少杰从口袋里摸出礼花,上面印着“伴郎”的字样。他找到她,好心提醒:“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要陪伴新郎新娘步入礼堂,你最好快点收起哭丧的脸。来,笑一个。”

如栩能笑得出来才怪!找不到逸辰,连个答案都没有,她又气又急,忿忿地将拳头捶向谭少杰的胸膛:“你说!你一定知道原因!逸辰怎么会失约?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是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才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对不对?”

谭少杰一连被她捶了好几拳,胸口闷闷地疼。她有暴力倾向,总对他发火。他这次何其无辜?本来只是简简单单来参加婚礼,没想到因为王逸辰的一通电话,受之拜托才临时成为“替补伴郎”。至于具体原因,王逸辰只有一句话…现在还不能告诉如栩。

如栩见他不回答,更恼了,脸蛋涨得通红,低喊着:“你告诉我啊!是不是你逼逸辰的?”

“我拿什么逼他,你为什么总把我想得那么坏?”他摸摸胸口,忧郁地皱眉。此事沈奕棠也清楚,同意他接手伴郎一职。

“因为你做的事,实在让人怀疑。我身边的人几乎都被你收买了,昨晚是欣宁帮你说好话,今天就是逸辰。你说,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她还想挥拳,谭少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黑眸里隐隐有道闪烁的利光。“我没跟他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他不能参加婚礼,自然有他的理由!”

“不可能!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我还跟他聊过电话。”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人的每一分钟,想法都可能发生改变,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都该相信他,尊重他的选择!”谭少杰用力抓住她,眉宇间的褶痕难以松开,“可是,我不信你!”她吼出心里的想法。

他的眸光迅速暗淡下去,极力忍耐,苦涩道:“或许,他受不了眼睁睁看到深爱的女人结婚。你们不觉得何欣宁的婚礼,让他做伴郎,是件很残忍的事吗?”

如栩浑身轻颤,这种担心她一直都有,可是逸辰亲口说过,希望能亲自陪伴欣宁走过红毯,亲眼看到她把幸福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无缘无故失约。除非…除非有人逼他,用莫须有的理由说服他,又或者,他…出什么事了?

“你一定知道!逸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有。”这一点谭少杰很肯定,逸辰不让他说,他暂时不说。

“那不可能…如果逸辰承受不了这场婚礼,他早就拒绝了…不行!我要去找他,我必须马上找到他。”强烈的担心席卷心头,如栩低头,继续不停地打电话。她来回踱着脚步,几乎忘记了谭少杰的存在。

第36章 爱真的需要勇气(4)

谭少杰面色僵硬,十指紧紧握在身侧。他清楚看到她脸上的担忧,每一丝表情仅为另一个男人,而对他,似乎从未信任过。

他说他爱她,她不信。

信了,也未必接受。

王逸辰不能参加婚礼,她第一个念头是怀疑他逼迫了王逸辰…

她这样的怀疑,真的好让他失望。有种无力的心痛蔓延,长久以来,他都可以独自撑着这份感情,因为这是暗恋必须付出的代价。然后,感情已经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费尽心力对她好,让她开心,最近连半句调侃的玩笑话都不敢有,她还是无动于衷,甚至不想看到他…

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他的位置,哪怕他成为了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她也没有因此多在乎他一分。

他的心犹如在沙漠里行走,疲惫干涸到快要死亡。

如栩不停地跺脚,电话越是不通,她就越是紧张。一定是出事了,难道发生了意外?车祸?血色骤然褪去,无法想像那可怕的场面,她扶住墙喃喃道:“我要去找他!”

谭少杰挡在她面前,俊美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双瞳黑幽幽的,如深渊似的没有尽头。他用最冷静的声音问她:“就这么担心他吗?”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是我,我突然消失在那你身边,你也会担心吗?”

她忽地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然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会。你消失了倒好!”这个男人,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问这个?有什么好比的?他在嫉妒逸辰吗?可是她着急是人之常情,现下欣宁正忙,根本没有时间去担心为何逸辰不见了。

谭少杰抿紧薄唇,沙哑道:“原来…我这么遭你烦。”

“你今天才知道啊!这种自知之明,早八百年前就该有!”如栩走左走右都被他挡住,气恼不已,“你走开!再耽误我的时间,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

如栩望进他的眸底,心脏奇异地缩成一团,她讨厌最近每次面对他时,这种不受控制的酸痛情绪,于是冲口而出:“废话快说!”

“你…真的没有一丝可能爱上我吗?”

如栩只觉得一团热气冲上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问她这个,他就不懂多关心关心别人吗?

“没有!听到没?不可能有!自私的家伙!”

他瞬间木然,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似乎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要褪去了。

如栩大力推开他,往前跑了几步。

谭少杰猛然转身,飞快拖住她。

“你还想说什么?”

“今天是你好姐妹大婚,就算再怎么不能容忍我,也该为了欣宁坚持扮演完伴娘的角色吧?”他的声音蓦然冷下,面孔顷刻间罩上了寒霜。有股萧瑟与冷意从骨子里透出,不知怎么地,如栩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时候欣宁的母亲过来,请伴娘伴郎就位,婚礼半小时左右开始。这位丈母娘看到逸辰不在,也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如此盛大隆重的场合,一点点小失误都可能成为明日的头条。如栩不得不冷静下来,压下一颗满怀担忧的心,走向礼堂。

礼堂外挂着五彩气球,鲜红的地毯一路延伸到主婚台。各路记者守候在旁,一个个检查摄像照相设备,翘首以待。当一对新人出现,人群骚动,尤其是《凌都》杂志社欣宁以前的老同事,迫不及待对准他们按下闪光灯。

欣宁跟沈奕棠并立在一起,笑颜如花,幸福洋溢。

谭少杰不知何时把胸前的礼花又取下了,快步走过去,凑近沈奕棠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奕棠脸色倏变,来不及发表意见,谭少杰已急速转身离开。走的时候,拧着眉心朝如栩深深地望了一眼,眼角抽了抽,脚步不再停留。

他的背影,在缤纷喧闹中那么孤独,沉重与无奈。

如栩深吸一口气,朝欣宁挤出了笑容。欣宁左右张望,没看到逸辰,忍不住问:“逸辰呢?”

沈奕棠适时拥过欣宁,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别担心,该来的一定会来。累不累?我先扶你去房间休息一下。”

“不用。”欣宁没时间跟如栩多说,贵宾如云,她很快又陪沈奕棠应酬打招呼去了。

如栩发现两个男人都在刻意回避话题,忐忑不安,再回首赫然发现谭少杰不知哪去了。不动声色在人群里找了几圈,没他的影子。他刚才跟沈奕棠说什么了?怎会匆匆忙忙突然不见?他不会也玩失踪的把戏吧?

想起他先前冷酷的表情,不禁气恼:“他还跟我摆脸色呢!莫名奇妙!”

她继续打逸辰的电话,对方却系统回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谭少杰一离开酒店,几乎是飞奔着跳上车。车子利落地发动,在路口处急速转弯,拐出一道漂亮完美的弧线,若非车技了得,此举危险万分。他却驾轻就熟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迅速接上手机蓝牙。

“喂,和平医院吗?麻烦你帮我找一下王逸辰先生…没错!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家伙!早上跟警察一同赶去的那个!”

一分钟后。

“王逸辰,你听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跑也好,飞也好,总之半个小时内你必须赶到婚礼现场!有个死心眼的女人在等你过去!至于你父亲的事交给我,我会去警局。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处理妥当!”

原来,逸辰一早接到紧急电话,说他父亲在狱中跟人发生冲突,受到伤害。幸好发现得早,没有生命危险,但被人用绳索勒得差点窒息,头部又受到撞击,导致王父昏迷,现正在医院重护病房。逸辰陪在父亲身边,同时协助警方做调查。

逸辰没有告诉欣宁和如栩,就是太清楚她们有多么关心自己,不想影响她们婚礼上的心情。他以为谭少杰接替“伴郎”的活没有问题,料不到谭少杰会打来这么一通近乎逼迫的电话。

“王逸辰,不要再辜负那个死心塌地等着你的女人,就算不能爱她,也请给她多一点幸福!”

谭少杰啪地挂断线,一脚加快油门,急速向医院驶去。

正值中午,暖阳照在车窗玻璃上,一闪一闪,折射到人的眼里。他眯起黑眸,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表情很是骇人。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好日子,他却全身如冻冰窟,手指冰得发寒,不停颤抖,快要握不稳方向盘。

那颗曾经热情饱满的心,激昂跳动的心,此刻正在烈焰中被焚烧着。不仅是焚烧,且像被翻滚的油窝烫过、炸过似的,热辣得发痛,痛到快要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