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大堂，发现沈慕云坐在沙发上等她们，一只手被吊着，另一只手端着报纸看。海凝有些尴尬，担心自己是不是昨晚酒后失德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沈慕云倒是很习惯，他收起报纸，站起来，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睡得好吗？”他看着情绪不是很好的江海凝挑了挑眉，问到。
江海凝见了就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她笑了笑，表情僵硬说明她不是很吃这一套。
沈慕云还第一次看到女人对他的电眼表现如此冷淡甚至有些反感，于是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昨天想送你回家，不过问不出地址，因为这里承接了一个商务会议没有空房，所以只好委屈你和嘉琪挤。”
“沈总客气了，能和沈小姐挤是我的荣幸。”江海凝倒是毕恭毕敬，反倒让三个人都冷了场。
车里依旧是低气压，沈嘉琪看看后面各朝一方的两个人就别扭，她现在确信她不该跟他打包票，一定能留下江海凝。
“海凝，那个陈美真是过分啊！”
沈嘉琪更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冷箭从沈慕云的眼睛里射出来，她吐了吐舌头，本来想打破这沉默的气氛，结果踩了雷。
江海凝倒是不介意的样子，“没关系，她就那样的性子，没什么奇怪的。”
“那你知道还让她随便欺负？你怎么不躲啊！”她也不顾沈慕云的目光警告，转过身问。
“我预防了啊，我点了矿泉水。”
江海凝随便一说，沈嘉琪笑出了声，沈慕云一口气喘得不顺在那里不停的咳嗽，脸都憋红了。海凝把脸转向窗外，脸上肌肉抽搐，拼命忍住笑。
车驶到金融大厦的转弯处，海凝就叫了停，她不想在公司闹出什么误会，她不过是个临时工而已。
“江海凝！”
海凝下车，沈慕云那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叫住了她，“我很欣赏你性格中的直爽和坦率，像什么‘和沈小姐挤我很荣幸’这样的话不适合你。”说完，他轮廓柔和的侧脸就隐没在玻璃窗后。车开走了，她还愣在原地。从工作到现在，她每次碰壁都是因为自己说话太直太冲，好不容易会几句马屁话居然又碰了钉子，人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来她真的和职场犯冲。
刚进了办公室，助理进来告诉她，思创退出这次的竞争了。这倒没有出乎她的意料，纵然陈美不懂事，思创也不会那么没有眼界的继续自不量力、丢人现眼。
江海凝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父母几乎天天打电话，因为淑凝每天就想着挣大钱和傍大款，让自己父母操碎心了，希望她能回去管管她，说说她。她直接拒绝了，她告诉父母对于那个姐姐，她真的有心无力。
放下了电话，她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和那个迷了心窍的姐姐就烦恼的很。考虑了半个月，最后海凝还是决定回去，回到她曾经眷恋的地方。做好了决定，海凝开始开足马力工作，她答应了沈家兄妹会为公司找到最优的方案。
早上，海凝带着系统研发的最后预算方案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兄妹俩个，气氛有些紧张，两个人都沉着脸。嘉琪的脸上还可以看得到焦虑和担忧的神色。
“沈总，副总！”江海凝将文件展开放在沈慕云的面前，“这是软件研发以及测试安装的最后预算案，请您过目。”
沈慕云看着她，“只要５０万？”
“你如果嫌便宜那么我可以随便加一点儿。”江海凝也学着他的样子也挑了挑眉毛。
这时两个人的神色也缓了下来，“我的主管如果都能和你这么节省，我就不用在这里发愁了。只是……”沈慕云抬头看她，“难道没有使用费？”
“你付过我工资了，你如果愿意额外发我奖金，我也不会拒绝。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协议。”说着又拿出一份文件。
沈慕云看了看，“你打算自己做？”
“是！我认为至少到目前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做得比我好。”
“可是据我所知根据内地的法律，职务作品的知识产权应该归单位所有。”
“内地法律还规定有约定的从约定。再说我们之间顶多算是委托开发，我并不是你的正式员工。”
沈慕云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的看着她，海凝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旁边的沈嘉琪，沈大小姐也盯着她不放，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想请江小姐帮我一个忙可以吗？”沈慕云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钢笔用左手在预算案和产权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嗯？”江海凝愣了一下。
旁边的沈嘉琪脸色也变得严肃，怀疑的看着沈慕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沈慕云把文件夹递给她，“我想给你２个亿，以你的名义参与一个收购项目。”
“沈总不是在开玩笑吧！”江海凝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内地法律在公司成立上实行登记主义，登记我是出资人，不论我们之间私下有什么样的协议，这笔钱在法律上都会是我的。”
“对！我明白！但是我们要募集设立股份有公司至少需要5个发起人。”沈慕云坚定的回答，然后站到她的面前，“可是我现在没有别人可以相信。”
江海凝突然间紧张起来。她从来没有人给过她如此的信任，似乎事关重大，感动之余她开始更多的担心。
沈慕云的目光异常的坚定和锐利，像是可以直接看透她的心，“你不用紧张，我们有一个团队，并且失败了也不会要你还钱。何况你根本不需要怀疑你的能力。”
江海凝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对于中天的情况她也有所了解，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大概也嗅出了以前觉得只有在偶像剧和言情小说里才有的家族争斗的火药味。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迟疑，她不喜欢多事，更不想卷进复杂的争斗中。她想拒绝，可是对上他的眼睛那么的真诚，想想这似乎千金重的信任又于心不忍，最后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可以帮你，不过希望你在事情结束后可以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沈慕云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觉得她会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因为这些日子的共事他认为她是一个对金钱有着平和心态的人，但是这个不具体的要求让他有些为难，也开始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不再那么自信。
“看来沈总对我的人品和操守并不是很有信心。”海凝笑，“那还是算了吧！我告辞了。”
看着她要走出去的背影他的心有些纠结，几乎没有再考虑什么，他脱口而出，
“我答应！”
他愿意在这个女人身上赌他的身家。
5 第一次良性互动
根据公司具体的需要江海凝把之前的程序代码进行了一定的修改，堵住了病毒和非法入侵的漏洞，并且很快的在整个安信开始运行试用，效果非常好。
从七楼财务部上来，在电梯里碰到了没有手上没有打石膏的沈慕云，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海凝扫了一眼，其中一个觉得有些面熟，想来大概是公司客户。
“总经理早上好！”江海凝毕恭毕敬。
沈慕云打量了一下她，眼圈是黑的，一脸倦容，并且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心下有些不悦。
“怎么昨天晚上很忙？今天早上还很赶啊！”他的视线向前，不再看她。
海凝愣了一下，脸接着就黑了下来，这分明是说她昨晚没干好事，可是就算她没干什么好事又碍他什么事了，海凝没搭理，电梯到了十一楼，她就出了电梯，还不忘回头向她的沈总颔首致意，却无意看到了后面的两个人做出让海凝费解的表情。
电梯门关上以后，沈慕云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脸色及其难看。
“你的新相好？”其中一个男人戏谑的问，完全不顾及他的包公脸，“对你很冷淡啊。”
“容立维，你给我闭嘴。”沈慕云不悦。
三个人刚在办公室坐下，秘书就通报说系统研发组的组长有事觐见，沈慕云觉得有些突然，他好像都忘记了自己为这套控制系统还成立的这个部门，因为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江海凝对他直接负责的。他又一想就更生气了，江海凝你还跟我闹情绪了。
“让他回去，叫江小姐到我办公室。”
“江小姐？她是不是叫江海凝？”另一个男人好奇的问，这让沈慕云有些惊奇。
“沈总找我？”公事的不能再公事的口吻。
“今天怎么换人了，不是一直都是你对我直接负责的吗？”沈慕云盯着他，另外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好戏。
“对不起，我只对项目负责，你，我可负不起责。”她江海凝的火气也很大好不好，自己熬了一个通宵为公司卖命，大清早得了老板一白眼儿，她的拧劲儿和朝劲儿又上来了。
“你！”沈慕云想要发作，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然后手里的笔轻轻地点了点，“那说说这次为什么换成项目组长了。”
海凝不紧不慢的开口，“首先他是项目组长，他来没有什么不妥，何况我早上比较赶，也没来得及梳妆打扮，与您这里的大环境太不和谐……”
“哈哈哈……”旁边的两个人忍不住笑出来，陈放更是笑得蹲在地上，“江海凝，你还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说着走到她的面前，“怎么不认识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你在大学的篮球馆当众摔了我10个过肩摔。”
海凝由一脸困惑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刚才我就见着面熟呢，这么快伤就好了。”
陈放立刻僵在那里，整个一个大红脸。
现在开始轮到沈慕云忍不住笑，“原来你们这么有渊源。你就是把他钉在哈佛男生耻辱柱上的骠悍女人？”沈慕云看着江海凝。
海凝脸一沉，她很骠悍吗，她怎么觉得自己很温柔很有内涵。
“OK，我说错了。”沈慕云走到二人面前，“以后大家就是同事，这两位加上我就是我承诺给你的团队，另外，嘉琪会负责保障工作。”沈慕云向江海凝说明，“不管之前有什么过节，我希望我们是一个合作的团队。”
“我一向不喜欢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面。”江海凝转向陈放，伸出手，“江海凝！”
“陈放！很高兴认识江小姐。”然后很礼貌的与她握手。
“容立维！”另外的那个带着眼镜，一脸斯文的男人也走过来做了自我介绍。他看着海凝，眼镜反射的光让海凝看不到他眼中专注的目光，沈慕云却一点儿不漏的尽收眼底。
中午的时候，沈慕云亲自给江海凝打电话，约她晚上吃饭，特意强调是新项目的元老会。晚上还是在华侨饭店，海凝到的时候大家都来了，嘉琪拉她坐自己身边主客的位置上，另一边靠着沈慕云，对面是容立维。海凝有些为难，沈慕云拍了拍椅背，“坐吧，这个项目你是我们的主力队员，接下来我们都靠你了。”
江海凝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有些不爽，她也拍了拍他的椅子，“既然是这样，那沈先生您请移驾，我来做东宴请一下我的部众。”海凝是个很随意的人，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离开了公司她就轻松起来，整个人也不像上班时候那么古板。
在座的四个人都看着她，她也不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慕云轻轻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服从老板的安排。”
开始上菜，海凝就有些后悔了，这帮纨绔子弟真的是什么贵点什么，她请客不是应该她来点菜吗？
这时沈慕云很优雅的对着服务小姐指了指桌上的红酒，“请帮我们打开。”
服务员还没动作，将海凝就一把捞过来，是一瓶CHETEAU MARGAUX，她虽然没喝过，但是她见过，开？开玩笑！她拼了老命干三年也挣不出这瓶酒。
“等等！”
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了她的身上。
“这么好的酒，这里卖的，多半是假的，多亏啊。”
沈慕云一口茶呛住了，全场大笑。
“这个可是沈先生的私人珍藏，假的？”陈放笑得直不起腰来。
海凝囧了，抖了抖嘴唇扯了一抹笑：“嘿嘿，我说这里卖不了这么好的东西。既然是沈先生的珍品，那……”她朝服务员呶呶嘴，“打开吧。”
服务员依旧脸上带笑，刚伸手，酒又被沈慕云拿了过去，“算了，既然是江小姐请客，我也不能这么喧宾夺主，不如下次我请大家庆功的时候再开吧。”说着起身，放到了房间的酒柜上。
海凝咬牙，心里诅咒他走的时候忘了带。
“江小姐点酒吧。”沈慕云坐下来。
“别江小姐，沈先生的了，多生分啊，大家以后要精诚合作，今天就正式交个朋友吧。”嘉琪拍案。
“我同意！” 容立维第一个赞成，陈放附和着。
容立维一向冷漠，这次倒是积极了，这让沈慕云小有不快，“做朋友当然没问题，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工作上能严谨一点儿。”
“我同意！”江海凝附和。
另外三个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两个人，沈慕云不动声色，江海凝却不太适应这样被人盯着看。
“好了！”海凝也拍桌子，缓解这尴尬，“服务员，给我们一人上一瓶北京二锅头。你们最好都把司机叫来，我们不醉不归啊，哈哈！”
服务员小姐却不动，依旧微笑着，声音温柔的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
“原来是个抠门的老板，我哥带着十几万的酒请客道歉，你占了人家的位置居然请我们喝二锅头。”嘉琪哧了一声。
“嗯？”海凝不解。
“对不起，早上我态度不好，不了解情况就……对不起。”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陈放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他跟沈慕云少年时期就是朋友，还没见他这么诚恳的跟人道过歉。
他接着说，“既然海凝喜欢白酒，那就给我们每人一瓶56度五粮液好了，不上头。”
“我好久都没有喝这么烈的酒了。”陈放感慨，“居然是和女人一起喝。”
“你还被女人摔了十个大马趴呢！”容立维直接扎了他的命门，陈放不敢再做声。
酒过三巡，嘉琪已经说不出囫囵话了，海凝却越发的生龙活虎，不过有些兴奋的大发劲儿了，沈慕云和容立维也没问题，陈放显然已经是在死撑了。沈慕云这些天只觉得这个女人工作上中规中矩，生活的很简单，却不想有如此酒量。
“嗨，为了生活吗，给小公司打工，即做业务又做销售，我这个人不会讲话，几句话就把人的罪了，干脆不如直接喝。”海凝有些无奈的回应陈放的敬仰之情。
“一个女人何必那么辛苦自己，不如找个好男人嫁了，现在社会竞争太激烈了。”容立维夹了一个龙凤虾卷放进嘴里。
沈慕云看了一眼他，转而向江海凝。
她曼斯条理的咂吧了一下手指头，“你说的那个行当，现在竞争更激烈。何况那个要求先天条件优秀，并且天分高，我不行，没天分，还专业不对口。”说着又拾起面前的大闸蟹开始进攻。
陈放大笑，“海凝，你太谦虚了，你是全校的拉丁女皇，你没先天条件？那身材，真……”还没说完，一个蟹敖直冲他脑门飞去。
江海凝看着他捂着脑门的样子，淡淡的说：“其实跆拳道也很厉害，不过我们已经练过了，我剑术也不错，要是想我也可以陪练。”
“好啊！”陈放没敢出声，另外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答应。容立维抬头看沈慕云，他嘴边含笑直直盯着他，他也笑。海凝则忙活着剥蟹壳。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账单，“一共是九千六百四十块。”显然是受到了人民币的刺激，服务员笑得越发灿烂。
“多少？”海凝以为自己听错了。
“九千六百四十块，这个是清单。”服务员很体贴的把账单递过来。
江海凝看着账单气得牙痒痒，市场上五百多块钱的五粮液这里居然卖到一千块，一小碗的菠菜汤都要68块。
“有没有折扣？”海凝轻声的问，语气异常温柔。
“你是老板唉，真是丢人！”陈放刚出声就被海凝瞪回去，“我还没挣到老板的钱，先摆了做老板的范儿了。”海凝懊恼，“谁先给本老板垫上吧。”
“你没信用卡？”沈慕云问。
“我自己挣钱够花的，我干嘛要去借银行的。”
“海凝，你怎么还这么老土，什么年代了你还勤俭持家。”陈放说着就要掏钱包。
“还是你来付吧！”海凝对沈慕云说，“从工资里扣方便，省得我往外掏肉疼，还有就是别都扣完了，给我留2000块。”
“一个月2000块，够？”陈放惊奇的瞪着眼睛，然后起身作揖，“江小姐，我对您的勤俭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啊～～”
海凝倒也不反驳，正色道：“你们以后都要勤俭，我今天就以老板的身份定第一条规矩，以后公司的纸，只要不是正式对外的文件一律给我两面用。都是些败家子，住这么贵的酒店。”说着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喝得有些多得海凝显得很兴奋。
“那手纸呢？”容立维戏谑的看着她，“是不是非正式场合也两面用。”
已经迷糊了好一阵的嘉琪突然站起来，斩钉截铁的说：“非正式场合，不准用。”
“很好！”海凝看了看表，边说边急忙往外走。
“干嘛那么急？”
“再晚赶不上公交车了。”
沈慕云惊讶，“打车回去吧！”
“打车不要钱啊？我就两千块过日子你还让我打车，你想放我的高利贷啊。”说着走出房间，一会儿又回来，“以后公司办事不准随便打车，更不许开车，有公车不准坐地铁，省一块钱，十分钟能走到的，不准坐公车，再省一块钱。”说完飞奔而去。
“她不做管家婆真的可惜了。”陈放也支持不住了，趴在桌子上。
6 阴谋浮现
海凝进了楼门就看见墙上贴着一个告示：电梯坏了。十二层半对于一向训练有素的她当然不算是什么问题。可问题是到了家门口发现钥匙不见了，或许是落公司里了，她心下认为。
一瓶五粮液下肚的江海凝脚底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又想起大学的时候她和刘琨两个人疯玩到半夜，刘琨背她上台阶的事。那时他说你太瘦了，这么轻，以后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跟养猪一样。海凝气恼，一只胳膊勒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扳他的下巴，两个人一起摔在台阶上，她把屁股磕了一块青，刘琨脚崴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