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郡王匆匆转换了话题,问她:“你叫爹了吗?”

赵如意这样大方的人,都不由的立时脸上红了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有点叫不出来。”

安郡王说:“其实,你在生安安的时候,叫了一声父王,我后来听里头的人说的。”

赵如意捂住脸,细声细气的说:“我不记得了,叫不出来。”

安郡王只得安慰她:“不要紧,今后再说。”

皇帝醒了过来,又有赵如意诊断了无碍,御书房才把皇帝的伤情通报出去,于是太医院的王院判匆匆的带着人来了,各位阁老并勋贵们也都进来了,皇子们也都纷纷进来请安侍疾,消息由正常途径传了出去。

皇后这个时候在长春宫得了消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另外几个外头的人已经被安郡王抓了,毕竟她的渠道都比较边角零碎,显然不如皇上自宫门正大光明得的情报快,那些人品级低,正主儿要进宫都得递了牌子由长春宫特许,家眷就更差了一层了。

皇后只是因为何太太的被抓而心神不宁,此时听说皇上是昨日坠马伤着的,不由吃惊:“没有招太医?只由着安郡王妃用药?”

紫香道:“是的。奴婢打听过了,用的成药,常太医当时虽然在场,但也没说什么。”

“安郡王在那里,他能说什么。”皇后不以为意,只是道:“这样明显不合规矩,这会儿那些人都知道了,没说什么?”

“皇上已经醒了。”紫香道:“皇上说是下了口谕的,众位阁老和殿下们也就只得劝了皇上几句,也就罢了。听说这养伤的药,也是安郡王妃的成药为主,再另外开方子斟酌为辅呢。”

皇后原本是坐着听的,此时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了几步,脸上神色幻灭不定,突然对紫香说:“看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再去打听打听,太后娘娘给诚郡王赏姨娘的那时候,是不是也有一回这样没规矩的事。”

紫香不明所以所以,只得应了一声出去打听。

皇后站在原处,望着院子外头一颗梧桐,自言自语的道:“没想到那婆子还埋了这一手好棋。”

作者有话要说:发烧了嘤嘤嘤

谢谢

第107章 一百零八

第一百零七章

既然是皇帝受伤, 身为皇后当然是要来伺候的, 先就命好生送往含德殿养着,又与重臣皇子等看脉案方子, 又增派了太监宫女在里头外头的伺候, 一回头又对赵如意笑道:“既然是安郡王妃诊治过,说是无碍了, 我就放心了。”

赵如意面对仇人,倒是涵养好,脸上不露出分毫来,笑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有神明护佑,自然是无碍的。”

皇帝既然受伤, 皇后自然要在皇上跟前,指挥大局,只是不好在皇上病榻前吵着皇帝休息, 她与赵如意都在外头前殿坐着, 她作为赵如意的义母,极有分寸的露出一点儿回护和教导来,对张阁老等重臣所说的安郡王妃不按规矩给皇上诊病一说,对赵如意道:“要论是你呢,我是没有不放心的, 只是到底规矩在那里,我知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且你又是事急从权, 只是倒是这还是当年□□爷定下的规矩,违了也怕有物议,别人说起来,我虽能替你解释一二,总是不好公然这样说。你今后快别这么着了,你先来与我说,我还能不帮着你吗?”

皇后这话是深思熟虑过的,她现在很明白赵如意不是她这边的人,她虽然给了赵如意义女这恩典,但看赵如意行事,却并没有把她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一点儿防着她的举动,尤其是对付许太太那一回,赵如意就压根没来跟她吹过风,漏一两句话出来,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所以她才特意这样说,一则显得自己大公无私,二则又透出些亲热,叫人听着,她们还像是亲母女一般,三则她觉得自己越是这样说,赵如意越不会听。

这位安郡王妃,不管什么身份的时候,似乎都没什么怕惧的样子。

果然,赵如意笑道:“还是娘娘疼我,我原也说这样不好,不过既然皇上吩咐了,也不好抗旨,娘娘放心,今后只要皇上不这么吩咐,我自然也就不这么着了。”

皇后微微一笑,见赵如意果然不肯听,反搬出皇帝来压她,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她是什么年龄什么身份的人了,岂会在乎这一点口舌之争,只要目的达到了也就罢了。

赵如意似乎还没出气,过了一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堂皇的当着皇后的面,打开了药箱子,从里头一个圆润的二色泥金梅花小瓷罐子里倒出一颗淡黄色药丸来,交给伺候的宫人:“该给皇上服药了。”

宫人恭敬的接了,自去伺候皇上服药。

既然是赵如意的成药,又有皇上的口谕,这药就没有验毒的过程,皇后透过门帘看了一回,心中想,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那个老婆子果然很厉害,早早的埋下了这后手,要不是燕氏那蠢货把她给气死了,今后说不准还能让她翻了盘。

时运这一说,还是真有的。

两人无趣的坐在这里,话也不多,可是两人又都不能走,旁边的几位也来侍疾的嫔妃,侍立在一边,也都不敢说话,倒是格外安静,赵如意无聊了,就往旁边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赵如意现在显然是看皇后娘娘极其不顺眼的,此时便倾身过去低声道:“这会儿其实没什么事,娘娘还叫周贵人在这里站着,是不是不大好?叫人看了,只怕议论娘娘刻薄呢。”

她虽然说的是低声,但刚好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张嘴就是苛刻,周围人都露出了一点儿异色,如肃妃等人心中就转起念头来了,后宫的异动,往往影射前朝,如今皇后娘娘与德妃走的极近,有比较明显的支持诚郡王的意思,这些后宫嫔妃,略有点位分的,都是官员勋贵之家,自然看的明白,此时见赵如意当众落皇后的面子,心中不由的都是一凛。

安郡王是摆明了要支持直郡王了吗?

不然安郡王妃就该在背着人的时候小声的提醒皇后一句,而不是这样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说出刻薄这两个字来。

皇后果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一贯是要做出个宽厚的天下之母的形象来的,这刻薄两个字,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偏赵如意那本事,时不时的就能看出些纰漏来,简直防不胜防。

还不等皇后说话,赵如意就又道:“周贵人已经有身孕了,月份又轻,可不好久站的,万一有点什么不自在,那可是金枝玉叶,少不得落一个保护皇上子嗣不力的罪名来。”

这安郡王妃张口就给人安罪名,皇后心头无名火起,差不多就要发作起来,尤其又是见周贵人一脸的又惊又喜,便冷冷的问:“周贵人自己有身孕了难道不知道吗?怎么不报上来?”

那周贵人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见得安郡王妃这样的架势,她当然不介意推一把,正好皇后又被安郡王妃激的拉下脸来,她便连忙跪下回道:“娘娘息怒,臣妾原是因平日葵水不准,常有时日推迟的,这一回虽然迟了,因想着娘娘事务繁杂,不敢轻易打扰,一时也没敢奏明娘娘招太医。”

周贵人这一跪,几乎就是呼应皇后刻薄了,肃妃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皇后变了的脸色,这个看起来虽然只是皇后一时失察的无心之失,或者其实跟皇后关系并不大,差不多算是周贵人自己的问题,可是看看安郡王妃和周贵人的表现,却有另外一个因素呼之欲出。

那就是皇后权柄根本就不稳。

想想当年太后娘娘掌控后宫的时候,哪个嫔妃敢这样落太后的面子?可见这接手权柄容易,想要真正握住握好了,可没那么容易。

可见这个跟有没有儿子关系不大,太后不也不是皇上的亲娘么?这会儿皇后被诊断自己大概生不了了,这才几日,就急吼吼的立刻去支持诚郡王,这确实就显出差距来了。

果然,周贵人这一跪,皇后面上就越发冷了两分,冷冷的道:“安郡王妃既说你有身孕了,你还跪着做什么?平日里不见你这般懂礼呢!还不快把周贵人搀起来,好生扶回去歇着,都给我小心点儿,但凡有点什么闪失,看我饶了你们哪一个!来人,这里现成的太医,给我打发两个去伺候周贵人诊脉!”

肃妃又偷眼看了皇后一眼,这位娘娘这是何等的心浮气躁,就这么一点儿小动作小挑衅,就这样把持不住自己了?这刚刚才说周贵人有孕,她就说出闪失这话来,这分明就是在咒她了?

比起以前的皇后娘娘来,这一位怎么这样大失水准了?

肃妃哪里知道皇后娘娘这会儿心中一团火一般的焦躁,按都按不住!

又有人有孕了!

又有人有孕了!

为什么我就没有!

看到周贵人有孕,皇后心中简直油煎似的,妒忌那么强烈,单这点儿失态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赵如意瞅着她笑,坏心眼的想,要不是深知道她多么想有孕,赵如意也懒得在这样的场合把周贵人点出来了。

她就是该报复皇后,赵如意理直气壮的想,虽然那边暂时还在审,皇上也有伤在身,看起来这一时半刻还不能把皇后怎么样,可她戳戳皇后的伤疤,让她难受难受,谁也不能说她不对吧?

皇后心里极其不舒服,看周贵人谢了恩,让丫鬟扶着回去了,她便摆了脸色,眼见得就要发作赵如意两句,却见皇后跟前一个得用的大丫头快步走了进来,也顾不得众人在场,直接不顾礼仪的附在皇后娘娘耳边轻声细语了一句话。

皇后顿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这动静落在察言观色的高手赵如意眼中,她又是知情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个丫头对皇后耳语的是什么了。

脸色瞬间青白,心跳陡然变快,肉眼可见额头鼻尖出汗,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这些表现都是在受到惊吓,觉得恐惧的时候的表现,幅度这么大,不仅落在赵如意眼里明显,就是旁边的嫔妃们,有人都已经掩饰不住好奇的目光了。

赵如意微笑起来,很显然这句话是说剩下那几家人都被抓走了。

皇后恐惧起来,脸阵青阵白,可是在这含德殿也不敢说什么,忍了一忍,那种大祸临头的恐惧实在忍不下了,随□□代了两句话,就带着丫鬟急匆匆的回长春宫去。

赵如意看着她的背影,颇觉舒心。

皇后刚走出含德殿的院子就连忙小声问:“怎么回事?”

那宫女道:“也跟何太太一样,是昨日晚上被宫禁卫抓走的,也没说什么缘故,只是消息刚刚才递进来,算算时辰,大概是挨着一起抓的,奴婢听说了,就连忙进来回娘娘。”

皇后有点支撑不住了,身形都摇了一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事发了!

当年的事,掩不住了!

那宫女连忙扶着:“娘娘,娘娘,保重凤体啊。”

皇后哪里还有什么保重凤体的念头,这一关若是过不去,最好的下场都是冷宫终老,甚至白绫、鹤顶红都是有的。

她急匆匆的回长春宫去,在这样初秋,大多数人还穿着纱罗衫儿的天气里,皇后娘娘却觉得遍体生凉,从心头一直冷到身上,她手扶在那宫女的手腕上,捏的紧紧的,紧的叫人生疼,可那宫女看看皇后娘娘那差不多算是青灰的脸色,着实吓人,她自是一声不敢吭。

甚至她觉得听到了一点儿奇怪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午后的宫中小道上特别明显,她小心的到处看一看,终于发现,原来是皇后娘娘牙齿不受控制的叩的咯咯的声音。

这宫女不知当年事,可是此时却不难想象,必定是大难临头了。

皇后进了长春宫,紫香已经迎了出来,她也只能说:“娘娘别急,奴婢已经着人打听去了。”

皇后面如死灰,轻声道:“不用打听了,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紫香见皇后没主动说,她也不敢问,只想了一想,才轻声道:“不管什么事,总能设法,咱们在宫里不好出去,事事不方便,娘娘是不是请德妃娘娘商议,到底诚郡王在外头,又是领了差事的王爷…总是比咱们便宜些。”

皇后闻言一震,几乎是立刻抓住了紫香的手,长长的指甲差点儿掐出血来,喃喃道:“诚郡王…是他!”

她被德妃母子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发烧了,觉得头很重,我尽量坚持更新,短一点请大家理解,谢谢!

感谢

第108章 密谋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只觉得一股血冲到了头上, 是他们, 肯定是他们!

不然自许太太自尽之后平静了那么久,怎么会自己刚托给德妃去查才两个多月, 那些人突然就被人一网打尽了!

皇后的脸上泛起了血色红晕, 可是那不是好转,那是怒的, 恼怒的她自己都觉得脸上滚烫,呼吸间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贱人!那个贱人!竟敢这样卖了她!

皇后恼怒的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差不多的想立刻去宣扬德妃捂死太后的事,可是这件事本来就只有她看着,无凭无据,且说也说不通, 那个时候,太后本来就在弥留了,德妃何必要多此一举捂死太后呢?

这个时候, 皇后有一点镇定了, 她发现她拿到的所谓德妃的把柄,其实不像她自己认为的有用,若是她现在说出去,势必要扯出自己来,越发不好。其实当初那一场, 无非是一个结盟的诚意,德妃有扯皇后下台的机会,却主动替她遮掩, 让皇后误认为德妃是想要结盟的。

毕竟她是皇后,母仪天下,谁也不能小看了她。

事发到这个程度,皇后经历了先前的惊惶和绝望,大概是绝望到了不会更坏的程度了,反而镇定了一点,她慢慢的走到里头屋里,如往常一样在炕沿上坐下来,腰背挺的笔直。

冷静下来之后,皇后开始思索破局的办法了,她现在还是皇后,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相信,十几年前的旧案,就是抓到了人,但要拿到足够的证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皇帝正在养伤,在很多时候,要想查一个皇后,必定是要皇帝亲自下旨的。

皇帝要是伤再重一点就好了,皇后想,只要拖着皇帝下不了旨…不!不是拖,是要皇帝真的下不了旨!如果皇帝伤重不治,那她就是太后了…

皇后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皇帝突然驾崩,谁还能查她?一个皇后和一个太后,那可是不同的!而且新帝哪里有空管死了那么久的一个小姑娘的事儿!

皇后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道曙光,突然之间充满了希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了过去十多年,不,是自她做晋王妃以来,就一直压制的她出不了气的那个雍容的身影。

那位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才终于被她借势翻了身的太后娘娘,曾经也母仪天下多年,在这一刻,皇后终于由衷的佩服起她来。

这位太后娘娘,在眼见开始势弱的时候,竟然能这样因势利导,安排下这样的暗棋,可见谋略手段真是出神入化了,虽然最终她没来得及用,但皇后想起这样的未雨绸缪的手段,只能说,太后之败,实在是天意弄人,非战之罪。

如果不是燕氏那蠢货,太后再度翻身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想了一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安排实在太妙了,她沉下心来仔细的想,楚荃是诚郡王的姨娘,只需要说动诚郡王让楚荃动手,那就足够了。自己根本就不必沾手,毫无危险,而皇帝驾崩之后,自己再密告直郡王和诸位阁老,背后主使是诚郡王,那就足够要他们母子的命了,那种时候,直郡王根本连证据都不用,只要有自己的话,就能处死诚郡王,直接登基了。

横竖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自己都是铁打的太后,这样卖给直郡王一个好处,岂不是更妙?

皇后仔细的把前后步骤细细的谋划了有半个时辰,终于露出了冷笑,诚郡王在背后捅她一刀,自己也别想好过!如今皇后对德妃母子的恨意,已经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紫香在屋角站着低着头等着伺候,却听到皇后低低冷笑的声音,说不出的渗人,叫她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皇后吩咐:“你去请德妃娘娘来,样子慌张些,但你不知道什么事,只是说我急着打发你去请的,你可明白?”

这话说的极其明白,紫香应了,果然忙忙的往昭玉宫去,皇后想了一想,把炕桌上的东西统统扫下地去,一碟紫莹莹的葡萄便滚了一地,这夏季已过,还有这样大的葡萄,是极其难得的,此刻却都滚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只御窑烧制的粉彩描金莲花茶盅子的碎片,茶水也泼了一地。

德妃进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地的狼藉,皇后有一点焦急的在屋里踱着步,见德妃进来,也不等她行礼,连忙就伸手去拉她的手:“德妹妹你可来了,我等你半日了。”

德妃略微讶异,这位皇后娘娘不管心里到底如何,至少平日里做出来的样子,是力求淡然端贵的天下之母的模样,绝不会有这样急吼吼的样子,她便笑道:“娘娘召臣妾,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臣妾得了娘娘谕旨,片刻也不敢耽搁,就过来了。”

皇后就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又见屋里两人的伺候丫鬟,便使了个眼色,紫香会意,连忙招呼众人出去,自己在前厅门口亲自把守着,德妃见这样的阵仗,也就整了脸色。

皇后道:“我得了个要紧的消息。”

“皇上这一回摔的厉害了,大约一两个月都起不来身,先前在含德殿,皇上与几位阁老商议,说是意料之事难免,这一回虽是无性命之忧,却难说今后如何,为免今后万一出了意外,朝野动荡,如今为社稷计,也要有所预备才是。且皇子们都大了,也都办过差事,也算看过性子心胸,皇上的意思,是预备立储了!”皇后拉着德妃坐下说道。

果然,立储两个字一出,德妃的脸上就泛起了异样的红晕,鼻翼翕动,呼吸也明显粗重了一点,显然这两个字立刻就调动起了德妃的全部心思,皇后在心中冷笑一声,接着道:“皇上的意思,龙体未安这些日子,先由未来的储君监国理事,待龙体大安了,再行册封,我看了皇上发出去的诏旨…”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德妃:“大约是直郡王。”

德妃啊的一声惊呼,如坠冰窖。

他们刚与皇后结盟,兴兴头头的认为又添了一个助力,正是越发好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诚郡王一党分析形势认为,皇上在当年前两位皇子成年赐婚的时候,没有册封太子,而是都放出去封王建府,那很可能就是暂时不会立太子了,而且皇上春秋鼎盛,再过十年,等后头的皇子们长大了,再立太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对诚郡王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现在在差事上暂时比不过直郡王,可十年时间,就有的是办法了,至于小皇子们,等他们长大了,诚郡王已经算是差事办老了的人了,哪里是他们比得过的?

也是因为有当初的这个分析,德妃此时对皇后的话深信不疑,皇帝若是这个时候要册封太子,直郡王确实比诚郡王更强些。

德妃便有点慌了,一旦册封了太子,君臣名分已定,再要扳回局面就更难了,至少比现在的形势难上十倍。

皇后见她慌乱的表情,火上浇油的提醒道:“我听到这个信儿也挺替你着急的,赶着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让你给诚郡王提个醒儿,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德妃下意识的问。

皇后微微笑了笑,却没立刻说话。德妃那也是个伶俐的,见状便起身挨着炕沿跪下来:“求娘娘慈悲!”

皇后这才亲手把她扶起来:“你我姐妹情深,一起担了这样的大事,我当然是情愿诚郡王得皇上青眼的,不然我何必急着跟你说这个呢。”

“只如今皇上瞧不见诚郡王的好处,可咱们后宫妇人,于这样的大事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皇后淡淡的道:“于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德妃刚刚问出口,心中就已经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便褪了血色,这样的事情,便是在脑中想一想,也是大逆不道的,她可不像皇后,说下毒就下毒,对谁都能下毒。

皇后见她的脸色,知道她心中也想到了,似笑非笑的道:“若是没有册封太子的旨意,诚郡王和直郡王,都是皇子,一样可以继位,到时候,城郡王爷有预备,有先手,只要号令了宫禁卫,伺候在皇上跟前,掌了玉玺,一道诏令下去命直郡王自尽,他是奉诏还是不奉诏呢?”

“可是…”德妃道:“可是宫禁卫是由安郡王统领的,这…”

谁都知道安郡王与直郡王交好。

皇后早就仔细的想过这些细节,笑道:“安郡王妃可是我的义女,到时候我身子不适,她难道不在我跟前伺候?安郡王与安郡王妃伉俪情深,天下谁不知晓,有安郡王妃在手,安郡王也只有奉诏了。”

德妃此时居然想的是,皇后倒也真有手腕,今后若是做了太后,只怕自己儿子与她争权还颇费手脚。

“怎么拿住她?”德妃既然这样问,当然就是动心了。

皇后看得清清楚楚,见她脸上神色变幻,心中又是一笑,拿出一个大红锦缎包边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推过去,德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来看,里头是几颗淡黄色的药丸。

德妃一震:“这?”

“这与安郡王妃现在给皇上用的伤药一模一样,我亲眼看见的,只要混进她的药瓶子里,用上一颗就足够了。她现在每日用三颗,七日内,是必定能用出这其中一颗的了。她既在我跟前伺候,到时候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扣住她了,诚郡王再拿她当个人情送与安郡王,何愁拿不到整个京城防务?”皇后压低了声音说。

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听起来毫无瑕疵,只是事关重大,弑君之事,不是谁都有足够的承受力的,德妃也极为犹豫。

皇后也不催她,只在一边淡然的笑着,德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是这药要怎么混进安郡王妃的药瓶子里?难道娘娘在那里也有人?”

皇后笑了:“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