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盏灯越飘越远,傅清扬笑道:“听说灯盏上写了愿景放飞于天,便能被神仙看到,将其实现。皇上是天子,这灯飞得又高,想来清扬的愿望必能很快实现!”

皇帝哈哈大笑:“说得好!”

人们都爱听好话,更何况是帝王,皇上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难怪皇后要留这丫头在身边,有清扬如此聪慧伶俐,陪伴在侧,必能日日开怀!”

大家赞赏一番,得了赏赐无数,傅清扬和傅怀淑便退下了。

傅清扬绷了一晚的神经总算慢慢放松,长长出了口气,摸了摸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只觉得若天天都是这般步步为营的生活,非得短命不可。

“清妹妹真是好手艺,更是好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凉说,安贵妃的真爱是皇后凉凉…忽然觉得如果这样看来,皇后凉凉真爱岂不是清扬?

相爱相杀什么的…这画面不能更美!_(:з」∠)_

上元节

薛凝云穿着大红镂金百蝶穿花裙子,碎辫子垂在肩头,两只白玉铃铛挂在腰间,随着走动叮当作响,虽然只有十来岁,可小小年纪已然被锦衣华服衬托得贵不可攀,巴掌大的小脸微扬,看人永远是斜视,高高在上的,像只傲慢华丽的孔雀。

薛凝云手里拎着的那盏莲花灯,的确如华如玉所说,薄瓷烧制,每一瓣花都是磨成片的玉石,底下两片大大的绿叶正是上好翡翠打磨出来的,光是这般大的翡翠就不常见,更何况材质还是上佳。

难为薛凝云小小身量还拎得动它…

饶是傅清扬见多了贵族的奢靡,如此大手笔还是让她忍不住咋舌。

要不说,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呢!

薛凝云看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灯上,嗤笑一声随手将灯丢进路边草丛,傲慢地道:“我从来不要次等货,这灯虽也尚好,终比不上妹妹的龙凤呈祥更添机智!”

寿阳长公主教养女儿的时候,一定没教她如何低调谦虚!

傅清扬心里暗叹,嘴角却勾起一抹天真笑意:“姐姐眼界向来高!只不过姐姐这般随意就扔了灯,待会儿过去猜灯谜,别人手里都有灯,姐姐没有岂不是不妥?”

薛凝云哼笑一声,骄傲地抬起头:“你以为我和别人一般穷酸?来宫里怎么可能就备下一盏灯!”

傅清扬露出个羡慕的笑容:“姐姐是寿阳长公主的女儿,永康公府又是一等一的人家,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瞧我,和大姐姐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该用什么灯,宫里来往都是富贵人家,也不好露出小家子气,只得投机取巧…倒叫姐姐看笑话了!”

薛凝云生平最要强,一向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但凡比别人差一点就要迁怒,如今见傅清扬主动露出这种穷酸嘴脸,心里总算稍稍平衡了些,对安定侯府抢走自己风头的事儿,也没那么生气了。

薛凝云自得一笑:“算了,下次要是有什么需要,看在皇后娘娘面上,我自会帮你一把!妹妹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傅清扬连忙讨好笑道:“姐姐这样心善,必能得到果报!唉,早就想和大姐姐去永康公府拜访姐姐的,只是家里老太太说了,寿阳长公主不是一般人家,刚回帝都必然有许多应酬要忙,我们去了只怕要添乱…姐姐学识风采我们早就仰慕已久了,等姐姐什么时候得闲,打发人说一声,我们必要上门找姐姐说话的!”

一番话捧得薛凝云愈发飘飘,笑着睨她一眼:“妹妹放心,咱们不是外人,等有了空,我一定打发人去接你们!”

薛凝云说了会儿子话便走开了,傅清扬叹了口气,捡起那盏莲花灯看了看,因为是薄瓷烧制,所以并没有烧毁,就是被摔碎了几片花瓣。

“清扬妹妹何必做低伏小?”

傅清扬抬起头无奈一笑:“刚刚就看你躲在树后,正想找你说话,偏巧小郡君就来了!”

杜赫打量她手中花灯一眼,摇头叹道:“小小年纪这般攀比奢靡,可见永康公府平日里的做派了!”

傅清扬笑了笑:“好歹有个当公主的母亲,又是家中独女,难免娇惯了些!这种人,你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儿,你低个头服点软,她反倒觉得没意思…何必和她计较这些!”

杜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里损坏的灯,忽然将自己的灯给她,换过那盏莲花灯笑道:“上元节没得闲请妹妹出去游玩,这灯不值钱,我自己绘制的,也是我亲手糊出来的,便送给妹妹把玩,妹妹别嫌弃!”

傅清扬笑着看了看,这是盏双鱼灯,画得惟妙惟肖,十分逼着,材料虽普通,做工却上佳,点上蜡烛后热气会让双鱼摆尾,仿若水中嬉戏,非常有趣。

傅清扬笑道:“这可比那些子用来攀比的花灯要有含意的多!”

杜赫笑着道:“你喜欢就好!这盏莲花灯不如送给我怎样?”

傅清扬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打趣道:“才子佳人以灯相会,莫不是杜玉郎被小郡君的风姿折服?”

杜赫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是看这上头玉石翡翠皆为上乘,如今不是北方雪灾么,逃到帝都的饥民很多,我想着拿这些玉石能换不少银子,也能给饥民添些衣食。”

傅清扬赞叹道:“杜哥哥真是心忧天下,倒教妹妹心生惭愧了!这样吧,回去我收拢些府上不要的旧衣物,一起捐给那些饥民吧!”

杜赫立马长长一揖:“那我就代帝都百姓谢妹妹好意了!”

两人不好离席太久,说笑会儿便回去坐了。

众人正陪着皇上皇后看龙灯队表演,时不时响起热闹叫好声,待结束了,又是一番大加赏赐。

忽然,寿阳长公主大声问道:“云儿,你的花灯呢?”

薛凝云一脸委屈,双眼含泪,要哭不哭的表情十分惹人怜爱。

寿阳长公主立马放柔了声音:“好孩子,怎么了?”

傅清扬心里一咯噔,忽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薛凝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她,泪水滚了下来,委屈泣道:“母亲,对不起,花灯被摔坏了…”

那盏花灯可是请了帝都最好的能工巧匠,用了最上乘的玉石翡翠雕琢出来的!说是价值连城一点都不夸张,是她用来给女儿第一次出场准备大出风头的东西,饶是寿阳都止不住心疼,却又不好苛责女儿,便大怒骂道:“该死的狗奴才!你们是怎么跟着郡君的!这么贵的花灯也不仔细看着,光是上头一片花瓣,就是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跟在薛凝云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吓得立马跪下磕头,声音惶恐地哀求:“公主赎罪,郡君赎罪…奴婢、奴婢知错了…”

这番热闹,引得所有人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薛凝云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捂着脸小声哭道:“母亲别怪她们,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小心,刚刚和清扬妹妹说笑,清扬妹妹许是年纪小…”

“可是这盏莲花灯?”

薛凝云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清亮的男声将其打断,让她心里一阵恼恨,愤愤抬起脸来看去,灯火阑珊处,一名青衣玉带的俊秀少年郎,正捧着自己的玉石花灯,笑容疏朗,眼神明澈,远远望着自己…

薛凝云心里的尖酸刻薄登时灰飞烟灭,只觉得那一盏又一盏的花灯仿似全都开在了心田,烛火袅袅,烧得她双颊绯红。

寿阳长公主沉着脸,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拿着郡君的花灯?”

杜赫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淡淡瞟了薛凝云一眼,恭敬地对寿阳拱了拱手,朗声道:“小生杜赫,方才喝了酒有些头疼,便离座四处走走消散酒气,正巧遇见郡君,因为避嫌,方没上前和郡君相见。小生见到郡君将这灯狠狠扔在路边,便好奇捡了起来,想着这花灯价值不菲,纵是修不好,也可以换取不少银钱!长公主殿下皇室出身,又是国公府夫人,自来见多识广,想必不会将这些看在眼中,小生却是个不富裕的,眼见帝都四散饥民无数,便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若殿下不在意,可否将这花灯变现,捐助百姓?”

寿阳长公主心里暗恼,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双眼看着,她怎么可能说不?

薛凝云不等母亲开口,立即羞涩笑道:“原来那花灯被杜公子捡去了?杜公子心系百姓,乐善好施,这灯自然交由杜公子处理,也算全了我和母亲一番想为百姓出力的心!”

寿阳长公主转过头,看了女儿一眼,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矜傲地点了点头:“不错,既然杜公子有此善心,便代永康公府捐给帝都饥民吧!”

杜赫长长一揖:“长公主和郡君果然善良悲悯,小生替百姓感激不尽!”

皇上终于笑了起来:“寿阳果然教女有方,郡君小小年纪如此识大体,将来还不知道多少人家才俊倾慕于她呢!”

完全忘了刚刚薛凝云还一脸委屈想坑害别人,也忘了寿阳一幅气焰滔天大骂奴婢的行为。

寿阳本来还在心疼怨愤,听到这话立马高兴起来,面上得意地谦逊道:“皇兄可别这般赞她!小丫头懂个什么,就是心软善良了点,不比公主们尊贵绝色!”

薛凝云双颊羞红,蝶翅般的睫毛忽闪,娇羞无限地看向杜赫,少年青衫风流,俊美无双,举止从容,周身气度潇洒不羁,正是最吸引小女孩儿的样子。

可惜杜赫看也没看她,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临走前趁人不注意,偷偷向傅清扬眨了眨眼,逗得她差点笑出声来。

庄皇后漫不经心地捏起小块糕点,将场下一切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开口道:“云丫头这般好心,将自个儿的花灯赠予百姓…本宫这盏牡丹就赐给你吧,也免得独你手上没东西!”

薛凝云立马欣喜上前跪拜:“多谢皇后舅母!”

牡丹雍容华贵,让薛凝云大出了一把风头,心喜之余,对促成此事的翩翩少年郎愈发有好感。

寿阳长公主面上也跟着有光,笑着假客气:“皇嫂可别这样惯着她!”

庄皇后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别有深意地开口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许是本宫身边常有清扬丫头陪伴,对小女孩儿们就格外心软些,让本宫一见云丫头,就心生喜欢!”

寿阳面色一僵,干笑着道:“清扬那般伶俐,哪是云儿可比的…”

方坐下不再说话。

寿阳恼怒地瞪了女儿一眼,见她喜不自胜地把玩着牡丹花灯只顾着跟人得瑟,丝毫没听出庄皇后的警告意味,心里不由恨铁不成钢地将她骂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薛凝安是个被宠坏了的娇蛮小姑娘~从小到大被一群人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这种得意忘形的人,必然要跌得很惨!

PS:好想有钱任性一把~

上元节

夜色已深,傅怀淑并清扬一左一右陪伴着华老太太坐在马车里,许是一场宴会下来,老人家身体扛不住,华老太太面色颇多疲态,靠在软垫上不发一言。

傅怀淑轻轻捶着老太太的肩膀,冲清扬使了个眼色,清扬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谁想华老太太已然睁开了眼,苍老通彻的双目仿佛看透世事红尘,睿智而包容,淡淡地问:“二丫头,今晚是怎么回事,如何同寿阳长公主家的郡君有了龃龉?”

傅清扬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小郡君心高气傲,一时意难平自个儿摔了花灯而已,偏巧当时我在…”

“所以就想一盆脏水泼到你头上?”华老太太一声冷笑,“寿阳是个跋扈不懂事的,教出来的女儿真跟她一个样!当我们安定侯府是死的不成?”

傅怀淑连忙替老太太顺了顺背,笑着安抚道:“祖母可别气着了,和小女孩儿计较个什么劲儿,总归妹妹这回也没吃亏,大不了以后避着她点就是!”

傅清扬忙点头道:“是啊是啊,祖母还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是掐尖好强的,我不去争那个风头,自然惹不到小郡君。”

华老太太瞪她一眼:“你们懂什么!永康公府这次回来是打算在帝都长住了,小郡君和你们年岁相差不大,特别是大姐儿,如今也十三了,待过两年及笄就该说亲事!总不能到了跟前再相看吧?女孩儿的名声,都是在闺阁中就慢慢积攒出来的,这两年大姐儿要多出去走动才是,帝都就这些人家,总要和郡君遇上,莫不是次次都要低人一头?没的还只当你好欺负呢!”

傅怀淑连忙陪笑道:“还是老祖宗高瞻远署!老祖宗说的是,永康公府虽然不好惹,可我们也不怕他,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华老太太叹了口气:“二丫头,我只问你,今个儿杜公子出手相帮可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傅清扬摇了摇头,淡声道:“我哪里防备着郡君呢,郡君找来了说些气话,我只当顺着她点就没事了,见她摔了花灯还只以为是小孩脾性呢,谁想得到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多的心眼儿?险些我就着了道!杜公子把自己的双鱼灯送给了我,说要拿莲花灯去变现捐款,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倒帮了我一大忙!”

傅清扬不是不小心的,她在宫里危机四伏的情况下都不曾给过人抓她把柄的机会,可她实在想不到,以前未曾来往过,甚至今天算第一次正式认识的小姑娘居然二话不说就陷害于她!

傅怀淑闻言冷冷一笑:“咱们安定侯府这回大出风头,妹妹是没见底下那些人的表情,有几个不嫉妒的?便是宫里娘娘都要挑些刺儿出来,更何况其他人?”

华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拉她坐好,疲惫地叹道:“若不是你们父亲太过自私凉薄,只顾着自己快活,不管你们生死…今天又哪里需要你们这般辛苦筹划?没了母亲,到底是要你们活得艰难。”

傅清扬见老太太伤感,连忙笑着道:“没有母亲教养、父亲帮忙筹划,可我们从来不缺关怀疼爱啊!有祖母一人,顶的上别家父母无数!清扬和大姐姐有祖母自小疼护,便从不觉得艰难!”

“妹妹说的是!”傅怀淑笑了起来,“祖母祖父对我们关怀备至,疼爱有加,我们兄弟姐妹,从不觉得比别人差,怎么会辛苦?”

华老太太被逗笑了,一左一右搂着两个人叹道:“你们姐妹这样心宽,可得一直快快活活下去!放心,祖母在一日,便会护着你们一日,就算祖母将来不在了,也会把你们安排妥妥的…”

“呸呸呸!”傅清扬连忙道,“祖母康泰长寿,可别说这些晦气话!我还指着将来有了孩子,让祖母指点着教养他呢!只看如今我们被教得多好,就知道祖母有多睿智呢!”

华老太太哈哈大笑,戳着清扬的脑门笑骂道:“真是个不知羞的,小小年纪就这般脸厚,怎么,这么想嫁人啊?”

傅怀淑也跟着啐了一口,笑着打趣:“牙还没长好,就说孩子的事儿…祖母快别理她,她这是想着传出去能笑掉别人的大牙,好让别人不敢笑她没牙呢!”

傅清扬鼓了鼓嘴,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姐姐嘴巴这么刁钻,看以后有了大姐夫怎么治你!”

一时间马车里笑闹一团,欢欢喜喜地进了侯府大门。

第二日傅清扬就亲自写了帖子打发人送到相府,随着一道去的,还有春莲,拎着两匹上好锦缎并两匣子点心。

杜老相爷清流之首,想必内宅之间走动也不会高兴送礼太过贵重,更何况傅清扬年纪尚小,一些合乎心意的小礼物更能保持两家长久的来往。

春莲很快就回来了,笑着道:“正巧门口碰见永康公府上的丫鬟,瞧着像昨晚跟在小郡君身边服侍的,为了避免麻烦,我没敢上前,绕了偏门去送的东西。”

傅清扬若有所思地一笑:“做得好,杜公子怎么说?”

“杜公子应了约!”

到了晚饭时候,阖家聚在一块儿,傅清扬方将提议说了。

“昨个儿杜公子说要捐助饥民,我想着咱们府上许多穿过的衣裳都不要了,大多是簇新的,还有些被褥之类,也是上好的,扔了都是浪费,不如整理出来一并交给杜公子,让他捐给饥民,也能博个善名!”

傅怀远笑着附和道:“这是好事!每回新做的四季衣裳我都穿不完,有些送给学里家境贫困的同窗,有些给了小厮们,还有许多都堆在箱子里,妹妹什么时候要,打发人说一声,我让人整理出来给你送去!”

傅怀安也笑着开口:“我手上还有些私房银子,不多,交给妹妹买些粮米…”

“你那几个钱能干嘛?留着买纸墨书本还不够!”孙姨娘忍不住插了句话,“这些事,交给我们女人家就好,你们读好书比什么都强!”

傅怀淑冷冷看了她一眼:“姨娘此言差矣!这种行善积德的事,力所能及的就要多做几件,不说别的,很快就到了春闱,大哥要下场一试,积累些好名声总没有错,这可比拜佛烧香要好!还有弟弟,也快要参加秋闱了,姨母不为大哥着想,也该替弟弟积点福报!”

一番话,不仅暗指孙姨娘自私自利不懂行善积德,还说她不顾及大哥前程…

孙姨娘涨红了脸,到底是被整得有点怕,嗫嚅着道:“大姐儿这样说,我可承受不起!我是觉得安哥儿手里银子毕竟不多,拿出来也不好看,安哥儿那份儿,我替他出,也能多买些米粮,多救助几个饥民!”

傅清扬立马笑着恭维:“姨娘这样心善,真是再好不过!二哥有姨娘这样的生母,必能考个解元回来!那清扬就等着姨娘的银两了?”

孙姨娘只觉得心在滴血,如今这话放出去,还不晓得趁机被扒掉几层皮,心里恼恨骂了一番,面上挤出个笑来,干干道:“放心,我吃了饭回去就给二姑娘送去!”

傅清扬在家里募捐,得到全家上下一致支持,不仅得到大批衣物被褥,还有从孙姨娘那里搜刮来的不少银子,第二天将物品清单交给杜赫的时候,连杜赫都吃了一惊。

杜赫啧啧叹道:“以往只听人说公侯府邸,草丛里翻些泥块都能找到金子,我还只当百姓夸张,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傅清扬笑起来:“你可别打趣我!衣物什么的,大多是旧的,银子瞧着不少,可如此多的饥民,买来的粮米估计支撑不了几日,更何况如今帝都物价怎能不涨?这点银子,杯水车薪啊!”

杜赫笑着点头:“那盏花灯毕竟损坏了,我让工匠尽量修好…若是修整好了,卖出的价钱自然翻倍!总归只是尽一尽心意,再说现在天气会一日比一日暖和,只要缓过这段寒冷,那些百姓自然会有生路。”

两人就募捐之事聊了大半天,以前傅清扬认为杜赫一介书生,只知道读书,现在越来越发现他很不一般,连商贾之事都说得头头是道,更别说其他见闻,更是连傅清扬都要叹服。

傅清扬忽然想起什么,瞅着他嘿嘿直乐,笑得杜赫浑身不自在。

杜赫敲了她大头一记,笑着问:“怎么了?”

傅清扬挤眉弄眼地坏笑道:“小郡君可是佳人有约?”

杜赫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惹上那么大一个麻烦,我就不帮你了!”

傅清扬挑了挑眉:“你早知道薛凝云会陷害我,才故意和我换了灯?”

杜赫摇了摇头,不屑嗤笑:“我哪有如此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想着小郡君说话张狂跋扈,实在不像个安分的,才起了防范之心!小小年纪如此阴毒,我才不屑与这种人来往!”

傅清扬笑了笑:“你推了小郡君的帖子,恐怕寿阳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如何?”杜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还能逼着我见她女儿不成?只要她不怕毁了自己女儿的声誉,我自然乐得帮她一把!”

傅清扬心里暗笑,杜赫这样高傲清正的少年才子,看来小郡君这回注定要踢到铁板了。

杜赫瞧她一脸鬼祟的笑,忍不住气愤瞪她:“本想着英雄救美一回,哪晓得救的美人不知感恩倒罢了,竟还幸灾乐祸!”

“呀!”傅清扬高兴地咧嘴笑开,“原来才冠帝都的杜玉郎眼中,小女子竟是美人不成!”

杜赫目光鄙视地扫过她漏风的门牙,冷笑道:“等你牙口长齐了再自称美人吧!”

傅清扬大怒。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箱君…

教诲

杜赫直到傍晚时分,送了傅清扬到安定侯府,才回自己家。

杜老相爷从宫里刚回来,正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换掉朝服,杜老夫人捧过一盏药茶递给他,笑着道:“老爷辛苦了,过会儿才用晚饭,先喝盏药茶润润肺。”

杜老夫人抬眼看到孙儿进来,笑着招呼道:“思源回来了?”

一般情况下,男子二十而冠,冠而字之。杜赫却因为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算命的先生说他五行缺水,杜老相爷就提前给他取了字,并吩咐家里人平时多喊他的字,也是消灾避祸的意思。

于是“思源”不但提前成为了杜赫的字,简直就相当于他的乳名了。

杜赫笑了笑:“祖父也在?”

杜老相爷喝了口茶,打量他一番,皱眉问道:“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眼看着春闱临近,你不在家好生温书,乱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