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贵人恭敬答道:“回太后,臣妾因为忽然听到传召,心下惶恐,赶得急了,便没顾上…”

这番实心眼的略带憨厚的话无疑让梁太后笑得愈发开怀,摆手道:“不碍事的,回头哀家给你件大毛氅衣,别一冷一热的病了,爃儿府上有喜,正是高兴的时候,省得他为你挂心!”

芳贵人面色微红,点头感激道:“臣妾谢太后恩典…太后娘娘久不回宫,臣妾第一次来请安,没什么好东西,便亲手绣了一幅插屏,还望太后不要嫌弃臣妾手艺粗陋!”

梁太后更加高兴,连忙让人将插屏搬到近前欣赏,啧啧叹道:“这手艺,就是比宫里内务府也不差了!你实在有心了。”

芳贵人羞涩一笑:“臣妾本就是内务府里的一个小绣娘,当年也是因为手艺好些才被选中送到陛□边专司织补…太后不嫌弃就好!”

庄皇后细细看了一番,笑着赞道:“这幅屏风四扇开,绣出来可大为费事呢!难得还是双面绣,瞧上头仙鹤,栩栩如生,可跟真的没区别了!”

梁太后听到芳贵人丝毫不忌讳自己出身卑贱,更觉得她不忘初心,不失本分,难得温驯乖巧好拿捏,心里愈发喜欢她,笑着道:“皇后一向是个眼光高的,如今连皇后都这般称赞,可见这屏风绣得是真好!”

庄皇后笑着道:“哪里是我眼光高,实在是我不善女红,才格外羡慕芳妹妹手艺!”

芳贵人坐立难安,面上全是诚惶诚恐的神情,连忙谦逊道:“不敢当太后和娘娘的赞赏,若娘娘喜欢什么物件,只管吩咐臣妾去做!”

梁太后更加怜惜她,一开心赏了芳贵人不少东西,连带着大皇子府也因为正妃有喜得了不少赏赐。

宫里风向霎时就变了,一向泯然于众的芳贵人登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作者有话要说:拉肚子拉得快虚脱了…跟好基友诉苦说这一章是大苗蹲在马桶上辛辛苦苦撸出来的快来表扬我安慰我夸我是勤劳日更喵~

结果基友立马回了个嫌弃表情说,多谢告知,这一章跳过不看,免得分分钟闻到你浓浓女人香!

大苗现在已经跟她死基友了!_(:3」∠)_

怒火一熊熊,拉不出翔了!!(ノへ ̄、)

第46章 芳贵人

傅清扬坐在听香水榭里,吃着新鲜时令瓜果,耳边盛舒焰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你倒是清闲!一早就躲得远远的,都不知道宫里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忽然间杀出一个芳贵人,得了太后眼缘,这下倒好,连带着大皇兄都压了其他人一头!”盛舒焰说着说着愤恨地啃了口瓜,嚼得汁水乱飞,犹自含糊骂道,“这些年都没见过他这么春风得意!偏巧皇子妃又有了身孕…说不得长孙的名头都要被他给占去!”

傅清扬优哉游哉地吃着东西,斜斜看了他一眼,好心递过去一块素白锦帕,指了指他的脸道:“赶紧擦擦吧,回头让人瞧见,还以为五殿下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呢?一脸都是渣,丢不丢人!”

盛舒焰夺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用力摔在她身上,气道:“我跟你说话呢!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都不着急啊?”

傅清扬咬了口果子,真甜!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着什么急啊?”

盛舒焰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吼道:“你忘了前线冲锋陷阵的四哥了?二哥失势,中宫示弱,倒霉的必然是四哥!皇祖母早就看中宫一系不顺眼了,一个密旨过去,相信很多人乐意帮皇祖母除掉个眼中钉肉中刺!”

傅清扬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笑着道:“急什么,这不还有你吗?你外公就算想搞死四哥,也得考虑考虑你这么个小外孙啊!”

盛舒焰小脸一僵,却丝毫不为傅清扬的大实话生气,反而渐渐放缓了神色,老气横秋地叹道:“外公要真能顾及这么一丝血亲倒还罢了…皇室无父子,莫非就能指望平阳伯慈悲心善了?现在我还算有用,母嫔还没彻底失宠…一旦将来母嫔宠爱不再,相信我这个外公很乐意跟某一个皇兄联姻。”

傅清扬捏了捏他的小脸,开口道:“骚年你这么算计你母族,你亲娘知道么?”

盛舒焰面色一黑,打开她的手骂道:“跟你说正经的,你又扯开话题!这些事,母嫔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懂?有我这儿子在,莫非将来还能不顾她死活?”

傅清扬耸了耸肩:“你莫要忘记了,你母嫔可是平阳伯的亲女儿,肩负着家族兴旺的重担呢!”

盛舒焰鄙视得看着她:“我还是我母嫔唯一的亲儿子呢!清扬你想得是没错,可你忘记了,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可以背弃一切的!母嫔那里你放心,就连母后都不曾刻意为难过她,必要时候,她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傅清扬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你也别着急,不过一个芳贵人,就算有太后娘娘抬举她,可皇上不喜她,又能怎样呢?大皇子韬光养晦那么多年,若不给他个机会得意忘形,又怎能抓住他的错处让他永无翻身之地?你太小瞧姨母了,这一切说不得早就在她的筹划之中…”

盛舒焰将一桌子瓜皮扫到角落,端起茶喝了口,这才皱着小眉头沉默下来。

傅清扬看着他一脸故作老成,忽然出声问道:“五弟,你呢?你为什么要站在中宫一派?明明你可以自己…”

“嘘——”盛舒焰胖萝卜似的短短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小心隔墙有耳的眼色,轻声叹道,“从我被送进中宫那一天起,我就看清了今后的道路…清扬,我想保全母嫔,就只能跟四哥一样,老实做我的‘人质’!”

傅清扬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问:“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转头告诉姨母?”

“你不会…”盛舒焰小脸上一抹狡黠笑意,说,“我知道你不会!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懂得给自己留条退路…更何况,清扬,你可不是个安分的!”

傅清扬心里一惊,踟蹰问道:“你能看出来…别人未尝看不出来,姨母那里…”

“这你倒是可以放心!”盛舒焰淡淡的道,“虽然你上次自作主张给你大哥娶了姚家姑娘,惹得母后心有不快…可你平时太会装了,母后并不一定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

傅清扬注视着他的双眼,心中慢慢了悟,盛舒焰这是在借机提醒她,不由叹了口气,正色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五弟!”

盛舒焰得意洋洋地笑道:“看吧,你刚刚还问我怕不怕你向母后高密,其实这问题简直蠢透了!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秘密,咱俩可是谁都不怕谁的背叛!”

傅清扬扑哧一笑,忍不住又想去捏他,明明圆润润滑溜溜的一张天真正太脸,非要转出那么多小心眼,这种违和感竟然莫名地戳中她的萌点。

盛舒焰警觉地后退,瞪着她警告道:“你再敢捏我试试?我非将你掐成猪头不可!”

“你们说什么呢,离老远就听到你们笑声!”

盛舒焰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向来人,将两只黏糊糊的小手往他身上偷偷蹭,笑嘻嘻地道:“二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呢!”

盛舒煜哭笑不得看着身上两个爪印,将他拎到椅子上坐好,无奈叹道:“办完差事要去宫里给皇祖母请安,陪老人家略坐了会儿说话,这不就耽搁了么。”

盛舒焰撅起嘴满脸不高兴:“皇祖母老是挑你刺儿,她都不喜欢你,二哥你干嘛还要往她跟前凑啊!”

盛舒煜拉下了脸教训道:“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敢拿到外头说,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皇祖母年纪大了,又是长辈,咱们合该孝顺才是,老人家有些怪脾气也是正常,怎么就能跟她赌气?那可是你嫡嫡亲的祖母!”

盛舒焰忙开口求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嘛,这不还是替二哥不值么…二哥好容易回来,清扬带了点心非说要等你来了才能吃,咱们这就看看她能有什么好手艺吧!”

盛舒煜无奈又宠溺地戳了戳他额头,方不再说什么,招呼两人坐下说话。

傅清扬从篮子里端出点心,这是她新摘的菊花加了牛乳做出来的,味道不错,菊花清火明目,正适合这种干燥季节食用。

傅清扬笑着问:“对了,怎不见玉姐姐呢?表哥也请玉姐姐来尝一尝。”

盛舒煜动作微顿,姿态优雅地咬了口糕,细细品尝了,才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她素来不喜这些甜食,给她留两块就成。”

盛舒焰立马挤眉弄眼地坏笑道:“哟哟,这才大婚多久啊,皇兄就这么了解皇嫂了?连口味喜好都这般清楚,啧啧,可真是体贴!”

傅清扬心里虽然有点奇怪,却也没多想,闻言立即笑道:“你嫉妒表哥表嫂鹣鲽情深,就赶紧长大了也娶一门漂亮媳妇!”

盛舒焰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大丈夫志在四方,哪里能被儿女情长困住?也就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小女孩儿,才会那么多缠缠绵绵的小心思!”

几人笑闹了片刻,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了。

盛舒煜送了他们一会儿,方面有倦色地折返回来。

华如玉早已命厨房炖了汤,让丫鬟端上一碗,亲自送到他面前,淡淡地道:“这是母后吩咐太医送来的药膳方子,冬季最滋补不过,殿下趁热喝些,别辜负了娘娘心意。”

盛舒煜微笑着端起碗:“有劳了。”

华如玉也在桌边坐下,适时地递上手帕什么的,随口问道:“宫里差事可还顺利?”

盛舒煜点了点头:“无妨…今个儿给皇祖母请安,老人家十分惦记你,有空多进宫陪陪皇祖母,也算你替我在她身边尽孝了!”

华如玉温顺笑道:“殿下不说,我也是要去的,如今大皇嫂有了身子都还时常进宫请安呢,我若是懈怠,难免被人说是不孝。”

盛舒煜看了她一眼,淡淡叮嘱道:“芳贵人如今正得皇祖母欢心,你去请安,怕是要遇见她…尽量小心,别跟她起了冲突。”

华如玉轻浅一笑:“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盛舒煜慢慢喝完了一碗汤,身子也暖和起来,舒服地叹了口气,放下碗道:“天色不早了,你回房歇息吧,我还有些公事要办。”

华如玉面色不动地起身,笑着道:“那殿下注意身体,夜里别熬得太晚,若有需要,厨房里我让人一直备着热汤热水呢。”

盛舒煜点了点头,拍拍她的手便转身去了书房。

华如玉轻轻一叹,成亲至今,盛舒煜对她不可谓不好,可两人之间,当真不像一般的新婚夫妻,相敬如宾到了极点,便是冷淡疏离。

正如刚刚那番关切话语,也只不过是她作为妻子应尽的责任罢了。

是的,责任。

她从小学的,就是如何承担责任,作为长公主女儿的,作为杞国公府嫡长女的,作为皇子妃的…甚至是将来作为皇后的责任。

她和盛舒煜之间,无非是一场利益最大化的政治联姻,无关情爱,只剩职责。

华如玉望着天边一抹残阳,无悲无喜,心里竟然十分平静。

芳贵人多年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乍一出来,颇有些横空出世的感觉。也正是这时候,宫里朝堂许多人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出身卑微一朝受幸的嫔妃,她还是皇上长子的亲生母亲。

芳贵人多年吃斋念佛,心境平和,自然让她整个人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清丽脱俗,温婉淡雅,跟宫中莺莺燕燕想比,实在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更何况,芳贵人还不到四十,保养得当,大概是与世无争久了,心态好,人也显得更年轻,虽然长相不算出众,却让人看着十分舒心。

至少,在梁太后的有意撮合下,皇上就觉得这样温顺乖巧如莺雀一般的女人,是那些吵闹艳丽的年轻嫔妃所无法比拟的。

作者有话要说:懂得韬光养晦的,不只是大皇子…

有其母必有其子,芳贵人就是一朵大大大白莲!

第47章 旧怨

温度骤降,天色也变得阴阴沉沉,眼看着就是一场冬雨降至,冷冽的寒风却丝毫没有消减宫中的热闹。

梁太后提议,宫里许久没有进过新人了,芳贵人贤良温婉,念在大皇子妃有了喜,不如晋一晋芳贵人的品级,也算喜上加喜,给皇室更添喜庆。

亲娘发了话,皇帝自然没有不允的,更何况这些天芳贵人侍寝,温柔小意,格外让他怜惜,便点头晋她为嫔。

芳嫔从阴冷偏远的宫殿搬入芳华阁,距离皇帝寝宫十分近,地理位置好不说,芳华殿内布置精细,格局开阔,比起往日安嫔得宠时住的瑶华宫不相上下。

甚至皇帝下令在芳华殿内修建了一座佛堂,专门给芳嫔娘娘供佛念经用。

更有无数赏赐流水般涌入芳华殿,许多嫔妃一边心里嫉恨不已,一边却又得打起精神去恭维昔日从不放在眼中的女人。

后宫里这样热闹,朝堂上大皇子一派俨然成势,原本许多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始站队,相比二皇子,盛舒爃颇有些翻身后扬眉吐气的风光。

安定侯府,杜赫亲自上门送了几本古籍来,傅清扬早就想看,却一直没机会,如今拿到了书,爱不释手地翻看起来,笑着道:“待我这几日抄录一本,再还给你。”

杜赫摆摆手笑道:“没关系,你留着慢慢看,这是我从宫里借来的,用了陛下的面子,宝文阁的管事也不好说什么!”

傅清扬命人小心收好,亲自给他斟了杯茶,笑着问:“今日怎么得了闲?年底事务繁多,我还以为你很忙呢。”

杜赫喝了口茶道:“朝廷里这些天为着亏空吵得乌烟瘴气!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陛下被烦得当庭摘了两位大臣的顶戴,连二殿下都遭了训斥…要我说,再吵也没用,既然要查亏空,合该从地方到中枢,历年账册全都一一清算才是!到时候哪里亏了,哪里贪污,一目了然,该怎么办自有律法刑部!”

傅清扬微微一笑:“官官相护,哪个大臣不是盘根错节一大帮子关系,哪里就这样简单了?户部如今你家老相爷当值,你怎不问问他历年账册有多少?”

杜赫无奈地叹了口气:“祖父说了,没有一二狠心和决断,想查清历年亏空,简直是痴人说梦!当今陛下也算勤政,可…”

傅清扬笑着摇了摇头:“圣上行事有些优柔,又最念君臣旧情,怕是不会下令彻查。”

杜赫耸了耸肩:“所以祖父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国库越来越少,长此下去,怕是过几年连边关将士的军饷都拿不出来了!这还是风调雨顺下的保守估计,若来个天灾*什么的,朝廷就该乱起来了…”

傅清扬笑着打量他:“你今个儿倒是颇多牢骚,怎么了,是不是差事上有什么棘手的?”

杜赫嗤笑一声:“我天天不过是听令帮着陛下拟旨整理奏章,能有什么棘手的事儿?不过嘛…”

傅清扬挑了挑眉:“不过什么?”

杜赫嘿嘿一笑,凑近了低声道:“不过有些人就要火烧眉毛了!”

傅清扬皱起眉:“此话怎讲?又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可真不简单啊…”杜赫卖了会儿关子,方笑起来道,“原本我以为四殿下骁勇善战不过是匹夫之勇,当不得大任,不曾想四皇子竟能这般一针见血!”

傅清扬急忙催问:“快说,四哥怎么了?”

杜赫瞧她一脸紧张,不由撇了撇嘴,继续道:“四殿下前几日不是立了战功么?陛下龙心大悦,提升他为参将,四殿下按例上折子谢恩,你猜猜看,折子上写了什么?”

傅清扬鄙视地瞪了他一眼:“爱说就说,不说拉倒!回头我一打听,准能知道!”

杜赫笑了笑,淡淡地道:“四殿下言辞恳切,态度谦逊,满纸都是对平阳伯赞赏!说他有大将风范,礼贤下士,爱兵如子,对自己更是提携非常,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有如斯战功。”

傅清扬皱了皱眉:“这话也没什么不对…”

杜赫意味不明地哼笑声,继续淡道:“四殿下将平阳伯夸得天生有地下无,整个儿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败神将!‘老当益壮,平阳伯大旗一展,敌人无不闻风而逃’,这些倒不算什么,关键是那句‘平阳伯治军有道,将士上下凝聚一心,威信颇高,无人不识平阳伯,无人不服平阳伯,但唯平阳伯马首是瞻尔’…你说,陛下看了,心中作何感想?”

皇帝向来忌讳平阳伯军中独大,独揽兵权,如今这封奏章一出,怕是狠狠在皇帝心里捅了一刀。

杜赫微带讽意地笑起来:“谁敢再说四皇子只知匹夫之勇?人家可是格外能揣摩圣意呢!明褒实贬,一句‘士兵可以不知天子,但必知军中平阳伯’将平阳伯置于何等危险境地?这话可是明晃晃一把刀子,直戳圣上要害啊!”

傅清扬冷眼看着他,哼了一声道:“看来四哥对平阳伯府是半分好感也无!”

杜赫轻笑一声:“早些年的恩怨了,你年纪小恐怕不清楚,不过你家老太太是必定知道的!”

傅清扬拧起眉头不悦地看向他:“哦,我年纪小,莫非你就比我大许多了?我不清楚,你就能知道?”

杜赫坏笑地挑了挑眉:“激将法对我可没用哟!这些事不好我来说,想知道,你自个儿去打听!”

傅清扬狠狠剜了他一眼,说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杜赫一走,傅清扬就挑了两匹布料,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华老太太的院子里。

华老太太一看那料子就连连摆手笑道:“这我可穿不来,我这岁数,哪里能穿大红?”

傅清扬笑嘻嘻地倚在她身畔:“老来穿红,图的是个喜庆!这红颜色正,过了年就是老祖宗您的本命,正该好生裁两身大红衣裳才是!”

华老太太一想也对,便欣慰笑着收下,夸奖道:“还是你这丫头贴心,素来记着这些!”

傅清扬笑道:“我和大姐姐还有大嫂都合计好了,明年祖母寿辰定要大摆宴席,亲戚朋友也能聚在一块热闹一番!”

华老太太笑叹道:“我这年岁,过一年少一年的,办什么寿辰?咱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好,别大办了!”

傅清扬笑着摇头:“那哪儿成!不说别的,这可是大嫂头一年为祖母祝寿,您要是过于节俭,外头还不知道怎么说大嫂呢!”

华老太太笑着道:“行了,说不过你这鬼丫头!由着你们折腾去吧!”

傅清扬殷勤地捶了捶她的肩膀,笑道:“正该如此,祖母老寿星就该享受咱们小辈儿的孝敬,哪里用得着祖母劳神费力!”

华老太太一双通彻眼睛往她脸上一扫,了然地笑着开口:“说吧,到底有何事?”

傅清扬谄媚地笑起来,比了比大拇指恭维道:“祖母不愧智谋高绝!”

打发走了屋里下人,傅清扬方沉吟着问道:“我听说四殿下和平阳伯府很不对付?好像还是积年旧怨了?”

华老太太面色沉了沉,叮嘱道:“这些事,是宫里忌讳,可不能随便乱说!”

傅清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好奇问道:“到底是什么旧怨?四殿下年纪也不大,怎么会和平阳伯府扯上关系?”

华老太太叹了口气:“说起来,那时候你母亲刚有了你,四殿下还十分年幼。昔日芙嫔娘娘颇受宠爱,几乎和你母亲前后脚传出喜讯,便觉得这是天大的缘分,时常传你母亲进宫说话。芙嫔娘娘和皇后以及你母亲关系向来亲近,小时就玩在一处,是顶要好的闺中姐妹…”

芙嫔娘娘是四殿下的生母,家族虽不算兴旺,却和荥阳侯府关系不错,同庄家姐妹年龄相近,便十分交好。芙嫔比庄皇后晚两年入宫,性子平和,聪慧灵动,颇为受宠,诞下四皇子后,曾经一度荣宠不衰。难得的是她不像安嫔那样骄狂跋扈,对下人都十分宽和,所以她去世后,四殿下也一直很受一些宫人照看。

华老太太继续道:“当时宫里还有慧妃,慧妃是梁太后嫡亲侄女,嘉和三公主的生母就是她。”

傅清扬点了点头:“我也听过慧妃的一些事情,说是她的小女儿刚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慧妃月子里受不住打击,后来疯了…”

华老太太冷冷一哼:“这些我不清楚,不过内宫阴私都逃不过皇后娘娘双眼,她必然是知晓的!当年慧妃处处针对芙嫔,芙嫔再次有孕后,平阳伯夫人进宫送来一味药,由慧妃借了太后娘娘的手,灌给了芙嫔,回去后,芙嫔娘娘就小产了,还是个刚刚成型的男胎。那药下得过重,太医院轮番救治,芙嫔缠绵几日,终究没能活下来!”

傅清扬心里一紧,艰难问道:“这些…四殿下知道吗?”

华老太太苍老双目沉沉地看着她,不答反问:“那时候四皇子和如今的五殿下差不多年纪,四皇子生母何等聪慧,岂是安嫔可以比的?你觉得五皇子如何,便知道当初的四殿下是什么样了。”

傅清扬顿时心里明白,盛舒煊比起小五,只有更加聪明!

可是以往那么多年,她和盛舒煊不可谓不亲近,却从来不曾看出他心怀怨恨过,更没有发觉他对平阳伯府和梁太后的一分仇怨…傅清扬忽然想起杜赫刚刚对他的评价,盛舒煊哪里只是个匹夫之勇的莽撞少年?

安嫔小产,平阳伯世子贬斥,平阳伯降爵罚俸,五皇子移交中宫、明为教养实则为质…这一切的一切,是否也有盛舒煊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