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开我的手,放了一样东西在我手里。

我盯着那个白色瓷瓶,翻来覆去地看,问:“这是什么?”

“这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解药,不过后果如何,看他的造化吧。”

“你知道我二师兄的事?”我瞪大了眼睛,伸出手虚空中做无声的抓面具状,“我真是太好奇你究竟是谁给我看快点给我看!”

“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哦!”他含笑捉住我的手,捂在胸口。

“给我看!”我仍旧锲而不舍地做死鱼扭动状。

他长长的青丝垂下,掠过我的脸颊,痒痒的,带有某种不知名的好闻香气。

我一阵发愣,停了运作,望着他苍白的手,以及垂落在手边的墨色青丝。

这两者交织,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又绝魅的美。

是最高超的画师都无法描绘而出的图画跟境界。

我愣愣看着。

他默默地握着我的手。

如此,时光宛如静止,耳畔,只有他细细的呼吸声,配合我的心跳。

片刻之后。

“咦,有人来了…那是…”他忽然惊奇地说,同时看着我身后。

“是谁呢?”我蓦地转身。

偏僻的长街,空空荡荡,连街口都寂寥的很,小猫三两只都无,哪里有人?

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沁冷入骨,腊月的风,如刀割似的挂在脸上,我的心却蓦地狠狠扯痛,就好像在瞬间失去最重要的珍宝,莫名恐惧压顶,猛地转过头看,眼前已经空空荡荡,冷风吹过,哪里有那锦蓝色的长袍玉立原地的那人?

木讷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血迹,雪白的瓷瓶好像一个装着梦的容器,提示我所能握住的,只有它而已,只有它而已。

可是这醒目血迹跟雪色的瓶子提醒着我方才那不是一个梦。

心忽然很酸很酸,我芒然四顾,看不到有人来,伸出手去,捉不到支撑者,眼前慢慢地一阵模糊,脚下已经站不住,我晃晃悠悠,向后倒退了两步。

来无影,去无踪,没有说你好,也不曾讲再见,他当我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力地倚靠在长街边上,慢慢地顺着墙壁坐倒地面,冰冷的青石板上。

“杀人狐狸…鬼惊神退…”捏紧了手里的瓷瓶,垂下头,杀人狐狸杀人狐狸…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一切,是偶然相逢,或者是你的故意?

抬起手,捂住胸口,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种轻微痛楚的感觉,如此难受…

猛地吸气,一拳打在坚硬地面,手骨发出喀嚓断裂声,疼得钻心,很好很好,突如其来的身体上的痛,压倒了那股为他的担心。

你没权让我心疼 ,陌生的混蛋!

可恶!

第九十二章责问

爱少怨多

黄梁梦惹的祸

寻寻觅觅电光闪过

空得到痛楚

万法心经念破

甘于去犯错

我拖着脚步,回到了锦乡侯府。

大老远听到薛信薛诺唧唧喳喳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听到薛诺大叫一声:“哥哥,玉阿呆回来了!”

玉阿呆?我哪里呆了?我不仅仅灵活而且还很敏捷吧!我所得吹鼻子瞪眼睛,刚想要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头也不回地施展绝顶轻功窜走,眼睛一转,对上薛信又惊又喜的俊脸,顿时双脚一僵,站在了原地。

“玉哥哥!”少年提着袍子下摆从门口奔了出来。

身后,是薛诺故作冷酷的身影,慢腾腾地走在他的身后。

我的眼前一亮,今日,薛信薛诺都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腰间用红色宽幅腰带系的挺拔修长,袍子的右肩膀至手臂之处,却龙飞凤箅地用金色丝线绣着大幅的花纹,显得精神又别致。

这黑色系一上身,让两个本来弱冠的少年也显出了几分成熟味道,看起来焕然一新感觉以前很不同。

“阿信。”我笑着,“今天很特别啊。”

“玉哥哥!”薛信逐颜开,“你也看出来了啊?”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心一紧,下意识地将右手向后缩回去。

薛信一愣,手在空中停顿了那么一刻,才落在我的胳膊上,一时之间不适应似的,有点怔,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把缩在身后的手微微地拳起,疼,疼得厉害,但脸上仍旧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我们进内说话吧,你们两个难道是有什么要事在身?嗯?”

薛信重新恢复了灿烂脸庞,大概已经认为我刚才的举动是无心的,并非故意躱着他,拉着我的胳膊,刚要开口,薛诺脚步一动,走了上前:“等一下,哥哥。”

他张口,说道。

我瞅着这少年蓦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不由得眉头一皱。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薛信扭头看着薛诺,惊奇地瞪大眼睛:“怎么了阿诺?”

“玉阿呆,你的手怎么了?”薛诺昂头,看着我。

我蓦地发觉这少年居然快要比我还要高,这发现真是让人尴尬,但这尴尬一闪即逝,因为我被他的问话惊呆。

“没什么。”我淡淡地说。

“哦?地你刚才为什么躲开我哥哥?把手拿出来看啊!”薛诺冷笑。

我的脸发烧:“我没有啦。”

薛诺不再说话,上前一步,差点撞到我的身子,我后退一步,他却倾斜身子倒过来,同时猛地伸手,从背后抓住我的右臂。

“放手!”牵动手上伤口,我疼得冷汗冒出。

“阿诺你干什么?”薛信怒道,“你看玉哥哥疼得!”

他的手丝毫不放松,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扭,力气好大,我抵不过,很痛苦,而薛诺趁机将我的手扳到身前。

一只宛如砸烂了的猪蹄儿一样的东西呈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啊!这是!”薛信顺着薛诺目光看过去,顿时先忍不住惊叫一声。

“你看吧”薛信咬了咬唇,冷冷地盯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似乎很气愤,又似乎气愤的太厉害说不出完整的话,只知道笃定地重复着:“你看看你看看你看!”

“玉哥哥,你这是怎么弄的?”薛信的大眼睛里即刻泪水汹涌,伸手抓向我的手,还差一点却又停住,仿佛不敢碰,楚楚可怜地盯着我,又看看那只手,心疼的眼泪扑啦啦落下来。

薛诺却不再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明明是一张少年般俊貌,如此阴沉下来,却多一份成人的冷寒,看得我心里发毛,竟然不觉得手上是如何疼痛了,话说回来,也许是麻木了。

薛诺拉着我的手,转身向着大厅内走去。

“阿诺,怎么办?”薛信紧紧跟在他的身边,眼睛不时地瞟瞟我,瞟瞟我的手,再看向薛诺。

“当然是给他包扎了!不然难道留着过年啊,看这幅样子我饭都吃不下了!”薛诺硬梆梆回答。

一边走一边大声叫:“这锦乡侯府的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这么一嚷嚷,我向四处看:“咦,真的人好少?”

薛信擦一把泪:“阿诺,还不是你将人都赶走了!”

“谁让她们总是想捏你的脸,还摸我!”薛诺怒道。

我感觉额头掉落一滴汗,锦乡侯府的侍女们实在是太强大了,居然连铁血将军府的两們公子也敢调戏,话说回来,趁人不注意摸摸薛信也就罢了,以他的脾气,大不了会红着脸求饶亦或者傻兮兮笑着不以为意,但摸到薛诺头上,——其危险度不啻于摸一只随时随地都会跳起来咬人的小考虑头上…我只有在以内对那位英勇的无名的猛姐报以崇高的敬意。

薛信瞅了瞅静悄悄的周围,又说:“阿诺你还说如果让你看到有人出现就会打得他像猪头,现在哪里会有人来?”

“说的也是,”薛诺想了想,扬声再叫,“朱武!朱武!”

话音刚落,有个魁梧身影从偏厅之后拐出来,三步两步走到两人跟前,乱蓬蓬的头发胡乱披散肩头,如果劈遇到,不知我会不会把他当野人一枚,此刻这名叫朱武的野人,垂首答应:“诺公子,什么事?”

“去找找这锦乡侯府上有没有活着的大夫,如果没有,就赶紧回去把我们将军府上的胡咏叫来。”薛诺一手拉住我,一边脆生生回答。

“是!”野人朱武答应一声,转身向着厅门口走去,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朱武在抬头外出的瞬间,乱发之下的一双眼睛亮铮铮地,别有深意似的扫过我的脸。

被拉到座位上坐下,为了避免被薛诺带着责备的愤怒眼神烧成灰烬,又或者被薛信漾着泪的眼睛淹死,我只好皱着眉头,假装郑重地问:“咦,侯爷呢?怎么没见到侯爷?”

“不知道,从来了之后就没见过。”薛诺干净利落地回答,继续瞪着我。

旁边薛信嘴巴一动,吓得我赶紧又说:“怎么可能,大概是躲在某个地方睡着了吧?让我们去找找看…”

“不想死就老实呆着!”薛诺忽然开始拍桌子。

我吓了一跳,哭笑不是地望着薛诺,这小子脾气太长了。

薛信困惑地看着我,不去训薛诺,却问:“玉哥哥,你的手怎么弄得?”

我尴尬地笑笑:“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薛诺挑着眉,“怎么个一不小心法儿?难道是石头一不小心砸到了你的手,或者是你的手一不小心砸到了石头?嗯嗯?”

靠…

这小子属狐狸的吧?

我心怀鬼胎地笑:“阿诺…”

“下次你一不小心把头弄到地上,就什么也别说了!”薛诺两只眼睛瞅着我,冷峭的很。

薛信的脸上从疑惑渐渐地变成恐惧,看了看薛诺又看了看我:“玉哥哥,你…这手是你故意弄伤的?”

“不是!!”我立刻否认。

自己弄伤自己,说出去会丢死人的。

“不是?”薛诺提高声音,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那好,你说说,你的手究竟是碰上了什么才会造成如此整齐严重的伤口,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你不小心撞上坚硬的物体,手上所传达出的痛楚会叫人在碰到的那一刻就立刻移开,所以伤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很重,但你的手连骨头都折了,——别说你真是白痴,不知道痛楚来不及反应?”

我吃惊地盯着薛诺。

“还有,我哥哥要拉你的手的时候你下意识闪过去了,如果是不小心被人伤到的话,按照你的个性,一定会大呼小叫赶紧叫人来治疗,但是你没有,反而很不好意思地藏了起来,原因是什么?”薛诺紧紧地盯着我的脸,忽然之间大声喝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伤口,根本就是你自己故意弄得,所以你不好意思给人看!”

他说的…

完全对。

我感觉背上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淌着,薛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薛诺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你说啊,究竟是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

我哑口无言,望着外面的阳光跟天色。

“你说啊,玉阿呆!我听说你对楚真说过:如果是伤到自己的话,没有人可以替你疼,那么空间是为什么,你要伤到你自己?你要明知故犯?”薛诺起身,抓住我的肩,怒火冲天地大吼。

“阿诺!”薛信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打断了薛诺的话,“住口不要问了!”

他跑到薛诺面前,抓住薛诺的手:“你会弄伤玉哥哥的!”

薛诺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松开。

“哥哥…”他忽然淡淡说,声音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哥哥,这个人不需要我们替他担心,一个连自己都不疼惜的人,凭什么要我们外人替他疼?哥哥,我们走吧。

“不要,阿诺!”薛认大声叫。

“跟我走!”薛诺大吼一声,硬生生拉着薛诺向 着厅门口走去。

隐约传来薛信不满地大叫跟啜泣声。

我呆呆望着他们远去,随即颓然慢慢低下对。

眼前,那锦蓝色人影蓦地晃过心头。

鼻子一酸,雾气毫无预兆地涌上双眼。

“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遭没有人,我下意识地,颤声说。

不知道是在回答自己,或者他人。

被一个小孩子逼问到哑口无言的份,但这份难堪,却是我自找的,可是罪魁祸首,却是那个人呢…那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我空间为什么要如此做,难道,只是冲动?

我低下头,眼泪在眼睛里泫然欲滴,我极力控制,想让他们缩回去缩回去,但是我无能为力。

大厅内一片寂静。

寂静里,有个人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耳畔响起一声熟悉的叹息,他伸出手,将我低着的头温柔揽住,轻轻地靠在他的腰上。

第九十三章脱壳

“以后,不要这样了哦。”

“嗯。”

“犯傻就犯一次就行了,下次就不会原谅你。”

“知道了。”

“不要有口无心哦,要记在心底吆。”

“嗯,我记在心底了啦。”

那么你好好地休息一下,这只手不要乱动,否则恢复不好,你就在了残疾之人了哦!“

我有点不耐烦:“放心啦侯爷,我一定不乱动。“

“可是本侯仍旧不大放心耶…”

“哦…”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不地问:“侯爷,你不放心就算了,你那只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抚摸我的背呢?”

“我这是想要安慰你啊,给你一些恢复的力气!”锦乡侯正义凛然的说。

“谢谢。”我满头黑纡看着他充满“正气”的脸,点头说,“我不知要如何感激侯你才好。”

“如果你要以身相许,我不会反对的哦!”对方露出闪亮微笑。

“去你的!”我终于忍无可忍,挥动完好的左拳打上他的脸,而他向后敏捷地一跳,小扇子即刻挥开,在脸上扇来扇去:“小玉儿,此刻你一定要控制你的暴行,等你伤好了之后,本侯任凭你兽性大发。”

眼睛持续放电中。

暴行…

兽性大发…

我深吸一口气,眼前出现自己笑得很暧昧,扑倒锦乡侯的样子,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巨大的寒颤。

我忽然很后悔,不知道寰樱楼毁了之后,琴知姑娘会去哪里。

我感觉我对她有点误解,事实上,如果她真的化身美女蛇扑向锦乡侯的时候,我或者不该对锦乡侯心存同情,而认为他必定是属于纯白小白兔那一类型。

事实上,锦乡侯大人很有可能化身成具有某种特殊变态体质的超级人物,反扑了琴知也说不定呢。

我伸出左手,抹去额角的汗。

幸好伤的是手,手臂用面条固定的胸前,双脚却还能用。绕是如此,当我以一个百分百伤病的造型出现在李端睿面前之时,他那毛茸茸的头稍微地歪了歪,看着我不动,黑眼睛里露出疑惑的表情。

经过负次的食物驯养,现在作为一个人兽的他,见到我这后的态度已经跟第一次相见有了天差地远的变化。

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只野兽的脸上露出的是木讷的表情,只有双眼透露的些许疑惑,似乎在想为什么我今日的造型跟往日有所不同,只这一抹的疑惑还提醒着我:他不是真正的野兽,他曾经叫李端睿,是那么温和的一个男子。

心里一酸,脸上却笑:“二师兄,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哦!”

左手提起,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他的两败俱伤眼即刻放光,冲着我发出柔软的低吼。

我上前一步,将食盒放在他的跟前。

他猛地打开食盒,伸出毛茸茸爪子锋利的手,抄起里面的饭菜,不顾一切大吃。

我后退,靠在密室的门边上,垂着双目,看他的一举一动。